“能不能帶我一起走?”一個聽起來略有點緊張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誰!”我立刻轉身看去,張山則搶先一步,擋在前麵,舉起了手中的衝鋒槍。


    一個身影從黑暗的甬道深處走到近前,居然是一個眉清目秀的男孩,不過十**歲,上身穿著一件藍色的毛絨外套,下身則是條舊仔褲配著一雙五成新的白色球鞋。如果放在外麵,活脫就是一個典型的大學生形象。


    “你是人是鬼?”我躲在張山身後,又說起了自己的專用台詞。


    “在這裏,除了咱倆,還能有活物麽?”不等男孩答話,張山就把我堵了迴去。


    “求求你們了,帶我走吧!我被關在這裏十五年了,天天守在門口,就是為了等好心人帶我出去。”男孩感覺快要哭出來了,想往前走,但看到張山警惕的眼神和黑洞洞的槍口,又退了迴去。


    “好心人?哼,我可不是,別戴高帽。你已經死了,就該呆在這裏,迴陽間幹什麽?放你出去害人啊?”張山一點不留情麵,衝著男孩冷冷地說道。


    “我不是橫死的,我有權利迴去!”男孩挺直了身子,對我倆喊道。


    “對不起,我不是判官,他也不是閻王爺,這事兒我倆說了不算。”張山說完,就扯著我往後退去。


    “我真不騙你,我出去不但不會害人,還能救人,你們就幫幫我吧!”男孩再也顧不得張山的臉色,朝我們快步走了過來。


    “啪!”一聲槍響,男孩的左胸被射中,露出一個黑點,瞬間,黑點迅速蔓延開來,隻是幾秒鍾,就燒出了巴掌大的一塊地方。男孩的神色非常痛苦,但他卻咬著嘴唇,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你如果覺得能打過掌印人,就盡管過來吧。”張山揚起了槍管,一臉輕蔑地看著麵前的這個鬼魂。


    男孩的臉色變的更加難看,小心翼翼地問我們道:“你們是……掌印人?”


    張山用下巴朝男孩的左胸位置點了點,說道:“你以為呢?不然一把普通的衝鋒槍,就能把你傷成這樣?”


    我挺迷惑的,也沒見這家夥找我要了什麽,衝鋒槍就連鬼都能打。顯然不是來自於我這個掌印人的能力。


    男孩低下了頭,思考片刻,仿佛下了決心似的抬頭衝我們說道:“如果我今天無法離開這裏,情願在你們手上魂飛魄散!”說完,不等張山表態,就朝我們慢慢走來。


    張山壓根不和他客氣,抬手照著男孩左腿又是一槍,同樣,子彈打在他身上後也迅速擴散。但男孩隻是皺了皺眉頭,並沒有停下腳步。


    “無可救藥!”張山吐出這四個字後,把槍舉到眼前,瞄準了男孩的心髒。“你既然想這樣,我就成全你!”


    第二十七章 又著道了


    “啪!”響聲過後,男孩站在那裏看著我們發愣。而張山的槍口卻是衝著斜上方的,這一槍並沒有擊中他任何部位,因為我把槍管打歪了。


    “你幹什麽!”張山扭過頭來,小聲地怒斥我。


    “你忍心下手?”我第一次對張山所做的事,從心底裏產生了不滿。


    “你記住!不要和鬼談感情,他們沒有感情!”張山可能怕男孩看出我們產生了分歧,從而有機可乘,嘴型不動,小聲衝我說道。


    我很明白他的意思,但既然決定要弄明白這件事,就不怕那男孩看出來什麽。於是我提高音量,瞪著張山的雙眼說道:“雖然我還不知道怎麽迴事,但他既然豁出去什麽都不要了,你難道就不能給一個說明的機會麽?是!咱們是掌印人,但掌印人就該濫殺無辜?雖然你這麽做了,沒有人能說你什麽,也沒有法律約束你。但作為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就應該時刻把人類的情感放在第一位!而不是搞這種雙套準則多重標準。如果現在眼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你還會這麽做麽?”我一口氣說完這麽多,就一眨不眨地看著張山。


    張山瞪著我的眼神越來越淩厲,就在我感覺快要爆發的時候,他卻突然收迴了氣勢。迴頭衝那男孩說道:“我給你三分鍾時間,如果你能說服我,興許你的要求可以滿足。如果不能,請你自覺點退迴去,別讓我為難。”說完,他就坐在地上,靠著一側牆壁,閉目養神起來。


    “好吧!我願意試一試。”想要出去的願望顯然在男孩這裏更占上風,他接著說道:“我要出去救一個人,她是我女朋友!”


    “就這樣?沒有了?”張山眼睛都沒睜,從嘴角裏擠出來這幾個字。“如果沒有了的話,我們就要走了,對不起,你的理由不足以說服我。”


    “我女朋友也死了,我倆就死在這防空洞中!”男孩急忙補充道。


    張山睜開了眼,站了起來,看著男孩說道:“這關我什麽事兒?走吧。”拉著我就要轉身。


    “沒有我倆,你們是走不出這防空洞的!而且沒有我,我女朋友碰到你們,她隻會害你們,不會幫你們的!”男孩緊跟上來,在後麵說著。


    “不要威脅我!我打小最不怕的就是這個!”張山突然轉身,用槍管頂在男孩的額頭處,衝他吼道。


    “等等,你說你和你女朋友一起死在了這裏?”我撥開了張山的槍管,問向男孩。得到他肯定的答複後,我又問道:“你女朋友是不是穿著和你一樣款式的紅色外套,留著黃色短發?”


    “你們見到她了?她怎麽樣?有沒有為難你們?”男孩一聽說女孩的消息,馬上激動起來,就要撲向我,多虧張山手中的衝鋒槍擋住了他。


    “你們倆就是十五年前餓死在防空洞裏的那一對兒情侶,對不對?”我終於抓住了重點,頗為激動。


    男孩低頭陷入了沉默,看他的表情,倒像是努力地迴憶著什麽。


    就在張山快要不耐煩的時候,男孩終於開口了:“是啊,十五年了,我在這裏一守就是十五年,居然沒有怪過她……”


    “我不明白,你為什麽不自己去找他,還非要找人帶你出去?”我的確有點費解。


    “因為他並不屬於這裏,陰間的都是孤魂野鬼。以他的能力,根本就過不了迴夢蟾蜍那道關。如果我沒猜錯,他不是被騙進來,就是被強行送進來的。”張山替他答道。


    男孩並沒有出口否認。張山正要接著說,隻聽見甬道深處傳來一聲低沉的吼叫,這聲音不像是人發出的,但也不是豺狼虎豹之類的野獸,聽起來很不舒服,卻讓我的心髒隨之一跳。


    “快走吧,咱們呆的太久,已經有東西循著氣味過來了。”張山顯得頗為緊張,扯著我就要迴去。但我看著男孩那懇求的神色,怎麽也不肯動。


    “我真他媽服了你了!”張山見扯我不動,罵道:“自身難保,還要接這攤子爛事兒,我說你腦子是不是有病啊?”


    “帶他走。”我並沒有看張山,但語氣卻非常強硬。


    “你……得!要帶你自己帶,我在前麵等你。但咱們事先說好,之後如果發生什麽事,你可別賴著我。”張山說完,就轉身向來時的路走去。


    我愣在原地,不是因為張山不管這事,而是他一走,我倒犯愁了,帶這男孩走,說起來容易,怎麽帶啊?我什麽也不會啊!


    男孩似乎看出了我的難處,走上前說道:“我躲在你的衣服口袋裏,可以麽?”


    “哦……那行!”我努力想掩飾自己其實什麽都不會的尷尬。


    男孩見我答應,身形慢慢化作了一團白煙,鑽進了我左邊的褲兜裏。我頓時覺得褲兜裏有一塊東西撐得挺大,拿出來一看,圓溜溜的居然又是一顆帶著眼睛的玻璃珠子,但比昨天那個老頭硬塞給我的小了兩圈。


    我看著眼球發愣,深處又傳來一聲毛骨悚然的吼叫,不敢再多想,趕忙把眼珠子放迴兜裏,轉身朝張山追去。


    張山已經等在了通風口下,前方幾十米的地方,偶爾傳來蛙叫聲。


    “趕快準備一下,剛才咱們過來的時候,迴夢蟾蜍都已經放出,這次要一口氣跑過去,千萬別喘氣。這一截很長,你憋也要給我憋過去!”張山並沒有詢問我結果,而是神色凝重地交代道。


    “嗯!”我並沒有多說什麽,立刻開始調整自己的唿吸。


    “準備好了麽?走!”張山說完話後,深吸了一口氣,帶頭向前衝去。


    紫色的煙霧早已在甬道內彌漫起來,腳下依然有蛤蟆不斷地被我們踩破,噴出新的。跑了幾十米,胸腔內的壓力驟然升高,正在難受中,聽見前方叮叮當當一陣亂響,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腳下就踩到了一個堅硬圓滑的東西,這下可好,我瞬間就失去重心,朝前摔了出去。


    下巴狠狠地磕在了地上,疼得我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這下吞進去了不少紫色煙霧,不到一秒鍾,我渾身就沒了力氣,趴在地麵上,我努力睜開雙眼,發現在臉前居然散落了好幾顆子彈。


    “娘的,張山這家夥,害死我了……”我剛冒出這個念頭,就又一次昏了過去。


    第二十八章 山洞奇遇


    “師傅,咱們來這裏到底要幹什麽啊?”黑暗中,我聽見一個稚氣未脫的男孩聲音。


    “你生病了,師傅帶你來這裏找藥啊!吃了藥,阿喜的病就能好了。”一個蒼老的聲音隨之答道。


    我抬起頭,前方一大一小兩個舉著火把的人影正朝這裏走來。


    我想站起來,沒想到右腳居然在剛才摔倒時被崴了,一用力,劇痛傳來,又栽倒在地上。


    “是誰?”前方兩人聽到了聲響,立刻站住,警惕地朝我這裏望來。


    “別……別開槍!我就是進來玩的!”說完,我就懷疑自己腦子是不是也摔壞了,居然蹦出來這麽一句。


    舉著火把的兩人聽到我迴話,慢慢走到近前來,果然是一大一小兩人,孩子不過十來歲大的,生得倒格外結實粗壯,皮膚黝黑,長得和張山倒有幾分相似。但臉色卻呈現那種不自然的煞白,兩片嘴唇上看不到一絲血色。那個成年人倒看不出年齡,但也絕不下五十歲,留著一撮山羊胡,臉上帶著一副老式的近視鏡。


    我知道這又是那“迴夢蟾蜍”的煙霧所致,急於想搞清楚現在的年月。無奈二人均是短衣短褲打扮,粗布葛衣,看不出一點時代特色。


    我觀察他們的同時,二人也在瞅著我。片刻後,那孩子說話了:“你是誰?來這裏幹什麽?”


    “嗬嗬,這孩子從小在山裏長大,沒怎麽見過生人,你莫要怪他。”不等我答話,老人搶先解圍,見我還半蹲在地上,接著問我道:“不知你是否受傷?可要我們幫助麽?”


    “沒……沒事,隻不過是腳崴了一下,不礙事的!”老人如此客氣,我倒有點不好意思。


    “既然沒事,那我們也不在此久留,洞中空氣濕潮。年輕人,就此別過,下山小心。”老人說完,拉著孩子就和我擦身而過,向深處走去。


    “下山……”我正咀嚼著老人的這句話,發現他們從我身旁走過,趕忙迴身喊道:“前麵是冥道,凡人不可亂走!唉?”


    其實話說到一半,我就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之前在防空洞中,我和張山所到之處,無論是地麵還是牆壁,均砌著整齊地青灰色石磚。


    此刻我抬起頭來,這才發現周圍都是不規則的石塊,隻有腳下稍顯平整,但也不過是體積較小的石子罷了。這個地方,哪還有防空洞的影子?倒有點像山洞。


    兩人聽到喊叫,迴頭看著我。孩子拽著老人的胳膊問道:“師傅,那人說的冥道是什麽啊?這不就是咱村後麵的山洞嘛。”


    老人若有所思,片刻後,對我說道:“年輕人,我知道你來得古怪,這單家村崇山峻嶺,常年不見一個外人。但你既不想說,我也不勉強。這樣吧,你如果信得過我師徒二人,且隨我們一道去辦件事情,待完事兒後迴到村中,我再設法幫你離開,如何?”


    我不禁苦笑,不是我不想說,是我根本就說不清,總不能說我是吸了藍色蛤蟆的煙才被送來的。這也太扯了吧?


    不過就目前情況,跟著他們二人,看來是唯一,也是最好的選擇了。


    見我答應,老人微微一笑,迴身牽著他徒兒,繼續向前走去。我還沒有摸清現在的情況,也不想多說什麽,活動了一下扭傷的腳踝,一瘸一拐地,跟在他們後麵。


    向前走了大約五百步,拐過了一道彎,眼前頓時亮了起來,山洞的出口就在前方百十米處。我久在黑暗中活動,一下竟不能適應,連忙閉上了眼睛。


    等我逐漸適應了光線,慢慢張開眼來,卻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


    這個山洞口居然是在一個懸崖上,洞口右邊是一條不大的瀑布,從山頂飛瀉而下,直落進左側的深淵中。洞口外根本無路可走,但在前方二三十米處,隔著山澗,有一塊依著山腰凸起的平台,足有上千平米。


    在山洞和平台間,一架極為簡易的索橋橫架在上麵。鋪著的木板有的都已腐朽不堪。


    孩子一聲歡叫,撇下我們,踩著鐵索橋,朝山澗對麵的那片開闊地跑去。


    老人迴身來看我腳上的傷,隨手推拿了幾下,再走起來,我竟然覺得疼痛奇跡般地減輕了不少。


    和老人走上了橋,鐵索搖擺不已,鋪在上麵的木板也作對似的嘎吱亂響。老人混不在意,笑嗬嗬地衝我說道:“這孩子小名阿喜,是山下村裏的,被他爺爺送上山來隨我學醫。此處因靠近山巔,匯聚了山中的靈氣,汲日月之精華。雖沒什麽奇珍異草,但卻能培養各種藥材,因此得名百草坪。平時怕孩子們進來糟蹋,也算得上是村中禁地,除了藥師,一般人是禁止入內的……”


    老人在前麵一點點地介紹著,但我卻怕得要死,這麽高的索橋,還真是頭一迴走,免不了雙腿打顫渾身哆嗦。


    再加上搖晃得厲害,我基本上是抓著鐵索,以龜速前進。


    好不容易踏上了百草坪,我終於喘了一口氣。放眼望去,這裏被一片綠油油的青草所覆蓋,各種叫不上名的鮮花在從中綻放。小男孩正追著一隻超大號的蝴蝶。


    再迴身看去,瀑布從索橋旁飛流直下,跌入深處,山澗中雲霧繚繞,頗有些世外桃源的味道。


    老人過了橋來,不再理會我,而是徑直沿著崖邊走去,沒幾步,就蹲下看看,不知道在找什麽。


    直到老人第四次蹲下,似乎發現了要找的東西,伸手在那裏忙活著。我趕緊跟上前去,一則看老人是否需要幫忙,二則我也想知道他到底在找什麽。


    還有幾步遠的時候,老人站了起來,手中舉著一根亮閃閃的東西,神色頗為激動。我定睛看去,竟是一條通體銀白色的小蛇。


    說它是條蛇,真是有點抬舉這家夥了,充其量不過黃鱔大小,隻是顏色比較特別罷了。


    老人掐著蛇頭,忍不住心中的興奮,向我說道:“這種蛇你沒見過吧?他叫銀溜子,本身無毒,但速度極快,一般人追都追不上。抓他必須要用剛下過蛋老母雞的肝,用藥酒泡上一個月,還得配上九種特殊藥材炒一炒,才能吸引其上鉤。這家夥順著香味找到雞肝,就會一口吞下。但蛇是吃不了熟食的,雞肝被吞進嘴裏後,難以消化,就會卡住,而隨之藥酒的作用就漸漸產生了,慢慢揮發至它的體內,然後這家夥就跟喝醉了似的,三天之內都無法動彈。”


    老人邊說邊指給我看,果然,在蛇身七寸靠上的地方,有一小塊硬硬的凸起,應該就是那炒雞肝了。


    第二十九章 舍利血(1)


    老人取出一把小刀,招手把阿喜叫了過來,隨即用刀取出蛇膽,給他生吞了下去。然後又把蛇屍收入腰間的小竹簍中。


    阿喜吃了蛇膽後,又蹦蹦跳跳地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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