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美目一翻,他身體哆嗦著指著寧散客怒道:“閉嘴,老不死的老牛鼻子,虧你還是我爹當年的座上客,鬼鬼祟祟的搞了個什麽秉天盟出來,你當你很了不起麽?你也不問一個青紅皂白,不問一個有理無理,就在那裏職責本公子怎地?本公子不投身魔道,難道還要本公子受那江魚的屈辱、迫害?當年計算他江魚和他的捕風營,可不是本公子一個人的緣故,怎會最後都要本公子頂缸?哼,本公子就是投身魔道了又如何?”他突然很羞澀的扭過頭去,彎腰在青華的大臉上吻了一口,嬌滴滴很羞赧的說道:“尤其,魔帥姐姐對我這般好,就為了魔帥姐姐,我也要叛出道門才是呀?!”


    終於按捺不住,江魚胃裏翻出了一口酸水,他大聲叫道:“青陽,你家的祖墳在冒黑煙哩!你老爹可在天上盯著你!青華,你今天莫非以為就真的能留下我們麽?我們人雖少,也要你有那個本事才是。”蓄積了許久的靈訣好似旋風一般打出,江魚體內的羿神罡大量的消耗,他的麵色一寸寸的慘白,卻是將那一手在天工殿得到的神訣按照剛才玄八龜的指點,逆向重疊九十九後同時放出。


    青華發現四周的靈氣波動突然變得極其詭異,她隨手掐住青陽的脖子丟出七八丈外,嘴裏噴著口水,雙手指著江魚和寧散客尖叫道:“給本尊將他們撕碎了!誰殺了他們,本尊就傳授他《百變魔經》和《五賊魔變心咒》!憑《百變魔經》可修練到魔帥境界,憑《五賊魔變心咒》可咒殺一應天仙境界下的神、聖、仙、靈!你們還不快快動手?”


    財帛動人心,青華許諾的兩部修煉寶典讓在場的魔修和妖魔徹底的瘋狂了,江魚他們一行也就十幾個人,可是萬多名將近兩萬的魔修妖修同時出手,那劍光、寶光乃至一些修為低劣的妖魔放出自身本命金丹攻擊的丹光卻將映亮了整座昆侖山。密度如此之大的轟擊,導致了無數的劍光、寶光、丹光相互碰撞在一起,江魚他們還沒傷一根毫毛,這些魔修、妖修自己反而先折損了近千柄飛劍法寶和數十顆內丹,當場吐血倒下了百多人,更有幾個妖魔修為實在太差,金丹一碎,他們立刻魂飛魄散倒地而亡。


    “哈哈哈!來不及了!”在玄八龜不斷的指點下,江魚已經控製了天工殿門前這一片廣場上的所有禁製。神人禁製的神妙立刻彰顯,江魚一行人好似一陣清風不受一點兒傷害的被送出了廣場,直接送到了昆侖山腳下,而那一片廣場上則是突然騰空而起一百零八名頂天立地的金甲神人的虛像,每個神人的手上都抱著一根紫光燦爛的盤龍柱,這群神人好似村人修建水渠打夯一樣,重重的將那一百零八根盤龍柱轟在了地上。一聲巨響,昆侖山都顫抖了一下,明顯山體下陷了數尺深,盤龍柱同時炸裂,一把零八條怒龍唿嘯著衝了出來。每一條怒龍的身上都纏繞著滾滾血浪,衝天的殺氣直透雲霄,他們揮爪、張嘴、甩尾,在魔修和妖修群中掀起了滔天的殺劫。


    “唔,這是娘娘寢宮門口拿來看護那個魚池的‘幻龍戮神陣’,幾萬年沒有動用了,威力還是,絲毫不見減弱啊。”玄八龜在江魚心底悠然歎息了一聲,江魚不由得駭然變色,西王母寢宮內的禁製?怎麽會被自己那逆向運用的神訣給釋放出來的?而且釋放的地方還在距離寢宮有老大一截路的地方,沒有道理啊?除非,這神訣原本就有控製寢宮內某些禁製的功效,否則根本無法解釋眼前的這一情況。


    江魚想要對玄八龜嚴刑拷問,可是玄八龜根本不理會江魚的追問。有力氣沒地方使的江魚心中那個氣啊,上麵一百零八頭怒龍殺得血流成河,江魚在這裏氣得抓耳撓腮,他心頭百感交集,又是氣、又是急、又是擔憂又是悲憤,說不出的各種各樣和如今的事情沒有絲毫關係的心思齊齊湧上心頭,弄得江魚臉上神情瞬息萬變,嚇得旁邊寧散客一手靈訣狠狠的轟在了江魚的額頭上,大聲喝道:“二弟,醒來!你入魔了麽?”‘劈啪’一聲,一道小型的降魔劫雷在江魚頭頂上炸開,將他瞬間炸得清醒過來。江魚搖搖頭,暫時的甩開了那些莫明其妙的思緒,長長的噓了一口氣。定了定神,江魚朝寧散客致謝後,一行人立刻決定暫且離開昆侖山。


    可是,江魚剛才那等心情急速變幻的過程卻又怎麽瞞得過就在他體內潛伏的玄八龜呢?玄八龜驚喜萬分的感觸著江魚心中那好似有數億萬人同時變化的心理活動,興奮得差點沒嚎叫起來。“得了?他居然得了那東西?他,居然,真的,真的得了那東西?娘娘他們的卜卦真的應驗了?哈,這自鴻蒙開辟以來一切生靈的一點兒靈識匯聚的‘不滅靈神’,居然真的被他得了?”


    江魚、寧散客剛要破開昆侖山的空間禁製出去,玄八龜的聲音突然在江魚腦海中響起:“你不覺得,這是一個計算青華那小魔頭的好機會麽?看,她要去破除娘娘寢宮外的禁製,想要拿到娘娘也許留下的幾件神器。那青陽公子就是一紈絝子弟,你當他能真正的理解一氣仙宗那些老道鑽研出來的破陣之道麽?娘娘寢宮的禁製一旦陷入,就算她青華有魔帥的實力,也是難以脫身的。你隻要在後麵給她一箭,她就完蛋啦。”


    玄八龜的話讓江魚怦然心動。他呆了一下,停下腳步,朝寧散客微笑道:“大哥,你們先迴去,我要去昆侖行宮計算那青華一箭。等得事情辦成了,我再去和大哥你們商量下一步的行動。”


    寧散客呆了呆,擔憂的看著江魚:“二弟,我們相識雖短,卻是意氣相投,大哥也不說那些場麵話。不是大哥信不過你的修為,而是你去計算青華,可有完全的脫身之道。你望月宗的聲明是有的,可是誰也沒親眼見過你們的全部神通,大哥心裏擔心呀?”


    江魚用力點頭堅持了自己的意見,他笑道:“大哥放心,就算沒辦法暗算青華,他們誰也別想追上我。我那箭光的速度,大哥還信不過麽?”堅決的不允許寧散客和自己一同冒險,寧散客拿江魚沒辦法,隻能約定了江魚暗算青華一箭後立刻趕迴去丹霞山和他匯合,這才三步一迴頭的領了一幹屬下去了。江魚心中微微一動,對寧散客這個剛剛結拜的義兄又多了幾份感情,眺望了一陣他們劍光遁去的方向,這才化身為一道清風,偷偷摸摸的潛了迴去。玄八龜又在江魚心裏嘀咕起來:“且不要忙著動手,先跟著她進去寢宮,若是她無法破開禁製也就罷了,若是她能破開禁製,就跟著她進入。我記得娘娘的確是在寢宮中留下了一些好東西的,便宜了別人,不如你拿了去。”


    江魚在心中罵道:“你說得輕巧,深入禁宮禁製,這是好玩的事情麽?她老人家拿來看守魚池的禁製,都起碼殺傷了數千魔修和妖魔,老天,想想看,她會在自己的寢宮門口放什麽東西?我可不想在裏麵碰到一個上古的金仙一類的人物,那可就,真正逃都沒地方逃啦。”江魚雖然是抱怨的發泄,卻讓玄八龜心中一虛,他急忙叫道:“怎麽可能?當年斷絕天人之路,這上古金仙可都全部去了天外天,和天庭一樣被封印在那無邊虛空之內,怎會有金仙留下呢?富貴險中求嘛,嘿嘿,你若是能有一套兒神器,可不好麽?”


    藏身在天工殿的屋簷下,看著青華氣極敗壞的施展魔功將那一百零八條怒龍殺得幹幹淨淨,恢複成盤龍柱的模樣遁入了虛空中,玄八龜的一番話卻讓江魚的心髒劇烈的跳動起來:“坦白說了罷,擎雷真君的那天刑雷具,是神器中最低等的一類。嘿嘿,和法器、靈器、仙器隻粗略的分四個檔次不同,神器分天地玄黃四等,每一等又分三品,天刑雷具就是黃等三品的貨色呀!不要看他的器靈已經匯聚成了人形,有了一定的神智,可是真正的天等一品的神器,那器靈和生人沒有任何差別,修為甚至能比神人還要強悍一等哩。”


    玄八龜悠然說道:“娘娘在寢宮裏留下的東西,可不弱於天等的神器哦?這一點,我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沉默了一陣,江魚惱怒的罵道:“媽的,你怎麽像是勸人跳河的替死鬼麽?真有天等的神器。。。那,那他媽的我就搏一搏罷。”聽得玄八龜的教唆,江魚的心髒熱了,臉頰也紅了,身上的汗水也下來了,渾身都有勁了。最弱一等的神器天刑雷具都厲害成了那樣,若是自己真能得到一件天等的神器,那,那。。。“唔,這青華魔頭禍害天下,我這也是為民除害嘛。尤其那青陽身為道門弟子卻投靠了魔門,我將他生擒活捉後,也好送去好好的損一損道門的麵皮!哼,三番五次的計算我,真當我江魚沒有火氣不成?。。。對了,老龜,我這羿弓,是什麽檔次的神器?”江魚下意識的問玄八龜有關於自己手上木弓的問題,可是玄八龜的迴答,徹底的鬱悶了江魚――“地等二品,你知足罷?大神羿,並不是最強的神人啊,上古比他強大的天神,實在是太多了,他真這麽強,怎會被驅逐出天庭呢?”


    氣得說不出話來的江魚正想要訓斥玄八龜一頓,那邊青華和青陽的舉動,卻讓江魚強行鎮定了心神,將注意力全部投在了他們身上。青華在那裏手舞足蹈的叫嚷道:“趕快把所有的屍體聚集在一起,哼哼,這麽多的血氣,正好讓本尊補補身體。青陽,你趕快施展手段破開禁製,等本尊吸食了這些血氣魂魄,將上次被那兩個小娃娃打碎肉身的損失補迴來,就和你進去看看這寢宮中到底有什麽寶貝。”


    青陽公子興奮的應諾了,他手揮那美人扇,在寢宮正殿門口左右打量了一陣,漸漸的禹步布罡,嘴裏開始念誦咒語,手指也急速的變幻起各種印訣,一道道靈訣不斷的朝那前方的大殿打去。每打出七道靈訣,青陽公子就氣喘籲籲的盤膝坐下,用靈石恢複法力後,才能繼續施展靈訣,這進度,就可想而知了。玄八龜在江魚心裏對青陽公子一陣的冷嘲熱諷:“好,好,手法算得上是準三流的手段,可是這修為麽。。。不錯,不錯,果然找到了這禁製的訣竅,的確能夠打開禁製,隻是,他要耗費多少時間才成?”


    “唔!”江魚若有所思的抓了一下自己的胡須,他沉聲道:“老龜,似乎你對昆侖行宮的一切,都知道得過於清楚了罷?你確信,你隻是一個因為沒用而被忽略留在昆侖山,一心隻讀聖賢書的書房總管麽?”江魚心中實在是有太多的疑問。玄八龜‘咳’了幾聲,隨後理直氣壯的說道:“我老龜向來人品端正,純樸厚道,做人也是秉直端方,怎會騙你呢?若非我無用被丟在了昆侖山,你當我自願被困在昆侖不成?”


    陷入沉睡很長一段時間的鳳羽突然清醒,她有氣無力的和玄八龜吵起來:“簡直就是放屁,你這老烏龜秉直端方?純樸厚道?那天下就沒有不厚道的人啦!小魚兒,我告訴你啊,這老烏龜最是可惡,你被人封印的時候,姑奶奶的生氣不斷的被抽去你那裏,姑奶奶我就足足躺了二十幾年,一點酒水沫兒都沒辦法沾哪!這老不死的老王八他也被抽去了同樣的生氣,卻還能整天到處晃蕩去買賣他那些破爛,就連捕風營被趕去了草原上他還能時不時的跑去中原、洛陽、揚州等地晃蕩,隻是你出困的那幾天,也許是抽調的生氣太多了,他才暫時暈倒的,你可不要被他騙了。”鳳羽一邊說話,一邊發出口水鼓蕩的聲音:“為了讓你能活著從那封印中跑出來,姑奶奶我的犧牲可比他大多了。哎呀,我和你小魚都共用一個身子了,咱也不說那些小氣的話。二十幾年我為了你不吃不喝的躺在床上掙命,你給我補足這二十幾年的美酒美食就是啦。”


    玄八龜氣得在江魚腦袋裏暴跳如雷的叫嚷道:“給我閉嘴,你這個傻鳥,我玄龜和你鳳凰原本就是不同的種族,沒聽說我玄龜一族的生命力最是持久的麽?隻要沒抽到我的極限,我是不會暈倒的。哪裏像你這鳳凰,沒用到了極點,二十幾年不能動彈,整一個抱窩的母雞!”


    “哇~~~!”鳳羽嚎啕大哭起來:“你,你,你,你居然罵我是母雞!江魚,你要負責,三百壇百年陳的各色美酒,否則我就自殺!我就去自殺!我雖然是禦靈,我自殺了起碼也要你們的半條命!你不給我酒,我就去自殺!我要自殺!”


    天啊,江魚沒奈何的封閉了自己的識海,這兩個冤家一旦清醒,怎麽就折騰成這樣子?唔,玄八龜的生命力真的足夠驚人啊,被自己在封印大陣中抽了二十幾年,居然還能活蹦亂跳的到處跑跳。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下方青陽公子經過數十次的調息打坐,終於將那一套破解禁製的靈訣打完,兩道朦朧的清氣在那寢宮大殿前組成了一個不斷盤旋的太極圖案,一蓬光幕好似水波一樣蕩漾著,那太極圖漸漸的擴大,漸漸的演化為一個圓形的門戶。青華已經興奮至極的叫嚷起來:“小子們,死死的守住門戶,就算你們死,也不能讓一個人進去。等本尊從裏麵取出了寶貝,你們一個個都有好處!嘻嘻,本尊可不介意給你們一點兒甜頭。”


    勒令所有的魔修妖魔都要死守門戶,青華一手拎著青陽,風一樣竄進了那門戶。江魚早就化為一道清風,輕巧的跟了進去。他的遁法速度極快,加上又沒有一點兒靈氣波動,然是他如此大咧咧的跟在青華後麵,卻也沒有一個人發現他的痕跡。一進那道光幕,江魚頓時愣在了那裏,前麵不遠處,青華、青陽也傻乎乎的站在那裏,嘴裏嘖嘖驚歎著這寢宮禁製的不凡和寢宮的瑰麗。


    和外麵廣場上所見的不同,廣場上看到的寢宮,就和人間帝王的宮殿一樣,寬大的殿堂一層層的蔓延了進去。可是打開了那最外麵一層的禁製真正的進入到寢宮的範圍,才發現這裏是一個充滿了七彩陽光、顏色豐富細膩到了極點、美得讓人喘息不過來的世界。一條沙石小道在秀麗的花林中穿過,那花林上的花朵盛開、樹葉碧綠,每一朵花上麵的花瓣都分出了數千種不同的顏色,就是一種紅色,都很勻稱很細致的分出了數千層濃密不同卻能讓人分辨得清清楚楚的紅。那葉片也是從碧玉一般的墨綠一直到空氣一樣的透明的青綠,同樣分成了數千層濃淡不同的綠色,一株花、一棵樹,那層次豐富得讓人驚歎的顏色,就能充滿一個人的心靈,讓他瞬間迷失在這無邊的顏色中。


    這僅僅是一株花、一棵樹的色彩,就已經如此的豐富,足以讓人沉浸其中永生不得清醒。這裏有大片的花海、無邊的密林以及大小數萬個明鏡一樣的湖泊。加上那無邊無際的草地以及腳下這條小道上同樣是色澤豐富的沙石小道,尋常的修道人一旦進入這裏,整個腦袋所有的腦細胞都會被那無窮的色澤所充滿,那裏還能記起自己是什麽人、來到這裏的目的。


    而前方極遠處數十片淡青色、粉白色的雲彩上,數十棟纖細美麗得讓人心碎的宮殿悄然聳立,那宮殿也是披掛著億萬層不同的色澤,並且這些顏色還被一層層七彩毫光遠遠的傳送出來,那彩光一陣陣的流轉,這個世界的色澤更加的豐富,更加的,讓人不可捉摸。總之江魚、青華、青陽公子他們三人一進到這個世界,立刻被那鋪天蓋地的湧入眼簾的美麗色彩所迷惑,所有的神智同時迷失,身體也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如此多的色澤,沒有金仙一級的神識修為,根本不可能承受這些色澤的衝擊。這根本就不是禁製,卻比任何一種法力禁製還要來得兇險。修為不夠的人,就連遠遠的眺望一眼西王母寢宮的資格都沒有,他們唯一的下場就是在這無邊無際的美麗光暈中沉迷,然後永久的留在這裏。


    “咳咳,嗯,我們應該繼續往前走罷?”玄八龜在江魚識海中狠狠的咳嗽了一記,一縷強悍的神智在江魚的識海中炸開,震得江魚七竅噴血,猛的清醒過來。剛剛清醒,江魚立刻閉上了眼睛,眼簾切斷了外界那無邊無際的色澤繼續湧入,他那已經軟綿綿的失去了跳動力量的心髒,這才重新有力的運轉起來。玄八龜在江魚的識海中得意洋洋的笑道:“這就是娘娘寢宮外第一層禁製,目迷五色。嘻嘻,這禁製雖然厲害,卻也不算什麽,原本當年布置這禁製的幾位仙子想要在裏麵加入心神攻擊,這樣的話,就算你閉上眼睛,這光焰照樣會衝進你眼裏,嘻嘻。”頓了頓,發現江魚並沒有應聲,玄八龜這才帶著點自己不受重視的抱怨在那裏繼續說道:“隻是,娘娘慈悲為懷,這禁製已經夠厲害啦,就沒必要再加其他的什麽東西,見機得早,進來的人都能順利的離開的。”


    剛說完這話,外界的光焰突然同時一斂,那深深沉靜在無邊光暈中的青華猛的尖叫一聲,嘴裏噴出一團黑色的血塊,一手掐著青陽的脖子,尖叫道:“還不快點破去這裏的禁製麽?快!趁這該死的禁製自己停了下來。”江魚睜開眼睛,果然這個世界裏原本充盈的色彩突然暗淡了下來,所有的一切都隻有黑白二色,那冷冰冰的黑色和白色,讓人的心頭一陣冰冷,好似神識都被凍結了起來。青陽公子手忙腳亂的從懷裏逃出一大把靈符,用吐沫粘在了青華和自己的臉上。他諂媚的笑道:“魔帥姐姐,貼上這靈符就夠了。這靈符也是那群一氣仙宗的老雜毛為了對付這禁製專門煉製的。這靈符可以讓我們修道人的靈識遲鈍到最低限度,根本無法接受靈識感知的物事,自然就不怕這一層禁製了。”


    唔,這法門就好似說你如果吃飯怕鹹,就一刀將你的舌頭割掉,你就再也感覺不到鹹味了。江魚聽得青陽公子所說的對付這禁製的法子,差點沒笑出聲來,將自身的感知力降低到最低麽?這不是方便他暗算人麽?當下,就在青華和青陽公子身後不到十丈的地方,江魚大大方方的拉開羿弓,一縷金色箭氣在那弓上漸漸閃亮起來。還有什麽比如此大模大樣的‘暗算’敵人更加讓一名弓箭手暢快的事情?


    一聲脆響,江魚射出的箭氣自腦後轟入了青華的腦袋,一縷箭氣自她後腦勺直朝下方射去,一路炸開了一塊塊的血肉,青華的身軀立刻殘破得好似一個破麻袋。青華的真靈同時受到了極大的振蕩,這一箭差點讓她真靈直接潰散!青華猛的尖叫起來:“青陽小鬼,帶我出去!快,快,我的真靈要潰散啦,快快帶我出去!”


    青陽公子被嚇得屁滾尿流,他呆呆的看著江魚在那裏慢條斯理的再一次拉開木弓,看著江魚陰狠的朝自己發出冷笑。青陽公子也聽到了青華的尖叫聲,她的真靈要潰散了?這麽容易?她不是魔帥級的天魔麽?真靈就這麽容易潰散?可是,他還能有機會帶她走麽?看著江魚的獰笑,看到他那弓弦上一縷帶著死氣的金光,青陽公子渾身冰冷,手指頭都無法動彈了。恰這時候,天地間光焰再起,西王母一心慈悲給闖進行宮的人留下的那一線生機的時間過去了,目迷五色禁製再次發動。


    措手不及的江魚身體猛的一僵,保持著彎弓搭箭的姿勢再也動彈不得。青陽公子卻是心頭狂喜,他猛的一手抓起青華的身軀,架起一道遁光直往禁製外飛去。臨時之時,青陽公子還很惡毒的射出劍光,往江魚的眉心狠狠的刺了一記。悶響聲中,江魚肉體自動反震將那劍光震成粉碎,青陽公子更是嚇得魂飛魄散,急匆匆的逃了出去。他的遁光一出那太極門,太極門立刻消失,斷絕了江魚追他的道路。


    又是玄八龜將自己靈識在江魚識海中炸開,將他炸醒過來。玄八龜急促的說道:“不要睜眼,往前急飛一百裏,就能脫離目迷五色的禁製範圍。快!”江魚立刻駕禦箭光飛起,一聲脆響,全速發動的他沒有顧得及掩飾自己的氣息,箭光在空氣中拖出了一條若隱若現的波紋,筆直的投向了前方那數十座宮殿的所在。


    恰恰飛出了一百裏,江魚立刻按下箭光,他呆呆的站在一片碧綠的草地上,看著眼前漂浮著的數十座宮殿,不知道接下來要幹什麽。他不由得埋怨玄八龜:“你叫我進來做什麽?已經成功的暗算了青華,我還進來幹什麽?我可是一點兒破解禁製的法門都不知道,你要我。。。嗯?破解禁製的法門麽?那一套神訣,在這裏能用麽?”江魚想起了自己得到的那一套神訣,心中不由得一喜。


    玄八龜隻是長長的吸了一口氣,這寢宮範圍內極純淨卻又和普通的靈氣給人感覺大為不同的靈氣滾滾湧來注入了江魚的身體,隻是一刹那的功夫,一道烏光和一道火光同時自江魚身上飛起,玄八龜、鳳羽在地上打了個滾兒,同時恢複了身體。玄八龜得意洋洋的邁著兩條小短腿在地上扭扭捏捏的走了幾步路,朝那依然是鳳凰本體形態的鳳羽笑道:“小鳥兒,這裏是娘娘的寢宮,你可不要胡來。知道你貪圖神器,乃是鳳凰一族中萬年難出的一個貪心鬼,可是這裏,可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鳳羽理都懶得理會玄八龜,她呆呆的看著頭頂上一座朱紅色的宮殿,口水突然從嘴角冒了出來。她尖叫道:“造孽啊!拿祝融血玉造房子!你們這是造孽啊!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啊!”她張開大嘴貪婪無比的撲騰著翅膀朝那宮殿撞了過去,她怒斥道:“這麽大一座宮殿,居然都是用祝融血玉打造的!祝融血玉啊,火屬性最強的神石!隻要一根柱子,姑奶奶我就能恢複人形,恢複全部功力啊!”


    ‘砰’,‘啊’,‘咚’!鳳羽一頭撞在了那宮殿上突然冒出的紅色光幢上,一聲慘叫被彈飛了數百丈遠,隨後一頭紮進了不遠處一口隻有十幾丈方圓的池塘內,瞬息間就不見了蹤影。江魚也失去了對鳳羽的感知,他不由得驚唿道:“老龜,鳳羽跑去了哪裏?怎生我都感應不到她的存在?就算我被封印在昆侖山下,我也依然能感應到你們啊?”


    玄八龜瞥了一眼那口池塘,搖頭歎息道:“這寢宮內,一砂一石都自成一界,那無數池塘更是一迷宮似的世界組合。娘娘的大神通,那群小道士的封印陣法能和娘娘的禁製相比麽?感應不到她的氣息,也是對的。不過,不要擔心她,娘娘的禁製向來隻是困人而不傷人,讓她在裏麵吃點苦頭,熬一會兒就出來了。唔,可憐啊,她是火屬性的變異妖鳳,也就是說,她很能被丟進了玄冰界去了咯?”


    “嘎!”江魚一聲悶哼,身體不由得打了個哆嗦。玄冰界,顧名思義是什麽地方。火屬性的鳳羽被丟進了那樣的世界,可憐啊!不過,對於破陣之道一竅不通,唯一的依仗就是那一套神訣卻還沒有完全掌握它用法的江魚而言,知道鳳羽被送去了哪裏又能怎樣?怎能很無奈的看著玄八龜。玄八龜卻是興致勃勃的撲騰著兩條小腿直往草地深處走去,他興奮的說道:“走罷,走罷,不要看了,我拿一文錢打賭,她不會死的,最多被凍成冰塊丟出玄冰界,等會來這裏找她就是。哎,你不想要寶貝了麽?”


    第一百二十章 刺殺(9694)7.25


    聽得‘寶貝’二字,江魚也顧不上可憐的鳳羽了,他急忙緊跟上了玄八龜,一路緊張兮兮的左右望著,不斷的朝草地深處行進。玄八龜詫異的看了一眼肌肉繃緊渾身肉塊發出奇怪聲響的江魚,不解的說道:“這麽緊張做什麽呢?除了那些宮殿自身,這裏並沒有任何禁製。唔,大膽的行走就是。這裏是娘娘侍女的住所,不會布置得這麽麻煩的。”


    兩人就這麽一連走了不知道多久,總之,走得江魚都開始覺得腿腳發麻的時候,無邊無際的草地上終於出現了一個小黑點。依然是精力充沛的玄八龜麵容一肅,伸出手拉著江魚的褲腿,拉著他往那小黑點行了過去。漸漸的,黑點越來越近,江魚也看清那不像是西王母的寢宮所在,因為那就是一間茅廬,一間簡簡單單的茅屋,用柴棒做圍牆,用茅草做屋頂,那茅草稀稀落落的透過屋頂可以看到青天。而在這茅屋中,還有一名白衣男子手捧一碟用樹葉串成的書本,正在搖頭晃腦的仔細誦讀,和玄八龜讀書的德行有點相似。


    聽到兩人走進的腳步聲,白衣男子驚訝帶著點驚喜的抬起頭來,他首先眼角餘光掃過了玄八龜,隨後很是熱情的起身朝江魚行了一個很古怪的撫胸禮節:“寒舍簡陋,佳客臨門,若不嫌棄,請暫留腳步奉茶一杯,如何?”江魚的靈識偷偷的朝這人探了過去,靈識卻好似伸進了一層水霧中,蒙蒙朧朧的什麽東西都看不清楚,甚至他的靈識都好似失去了方向,差點沒找到收迴的道路。


    玄八龜一本正經的朝那男子撫胸行禮,笑道:“昊木仙,好久沒見了呀。老龜原本以為,你這一道分身,早就想辦法迴歸本體所在了。”


    昊木仙微微一笑,朝玄八龜點頭道:“玄總管越發的精神了,看來又找到了不少希奇的典籍啊。唔,那天外天悶得很,吾本體在天外天修煉得修為再高,又有何用?還不如留在這裏,雖然不能出寢宮的範圍,風光卻也有可取之處。”他又朝江魚點了一點,笑道:“隻是,不知玄總管身邊這年輕人是誰?本仙見他氣宇不凡,元神、肉身、真元熔煉為一體,這等修為,在人間也算是罕見的了。”


    江魚朝這神態和藹一身氣息也讓人感覺到無比親近的昊木仙拱手行禮道:“晚輩望月江魚,見過前輩。”他死死的盯了昊木仙一眼,分身?隻是某人的分身麽?分身的修為就讓江魚徹底的看不透,那他本體能有多強?更加可怕的就是,如今的修道界所謂的分身那都是木頭木腦好似蠢豬一樣,你不指揮他就難以行動的物事,這位仙人的分身卻行動自如好似有了自己的靈智,卻又和本體的靈識聯係如此緊密,這等神通,實在是可怖可歎。江魚見他的第一個判斷就是――這人的修為起碼比青華這魔帥高出了兩個甚至更多的境界。


    茅屋內,三人直接坐在了草地上,昊木仙也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一個小石爐子,裏麵一塊紅通通的石子正冒出了點點溫和的火焰,正是剛才鳳羽想要去強奪的祝融血玉。他又端出了一個小茶壺,茶壺晶瑩透明,卻是用一種江魚根本不認識的神石雕琢的。隨後天空有晶瑩的雨滴落下,那雨滴乖巧的注入茶壺,恰好滿了一壺,昊木仙的身邊又突然生出了一顆嫩芽,一株茶樹就在一眨眼的功夫生長完畢,每一片茶葉上都是綠光縈繞,仙氣充沛得讓江魚差點沒打了個噴嚏。昊木仙隨手扯了一把茶葉丟進茶壺,將茶壺擱在了小石爐上烹煮,那茶樹卻已經極快的開出了朵朵茶花。這樹高隻有五尺上下,花朵卻是五顏六色朵朵都有飯碗大小,幽香撲鼻,委實可愛。


    一縷聲音在江魚腦海中響起:“昊木仙,有大神通的仙人,自那諸界被封印時就以分身逗留昆侖等待有緣之人。娘娘的行宮我們是不可能進去的,天下沒人能進去。隻是,昊木仙這裏,能得一點好處就是一點咯。嗬嗬嗬。”玄八龜朝江魚偷偷的做了個鬼臉,得意的給他心靈傳音道:“不要怪我,這要怪青陽公子無能呀,若是他能破解娘娘寢宮的禁製,嘻嘻。。。”


    江魚氣得想要一把掐死玄八龜,但是在昊木仙麵前,他還不敢隨意妄為。昊木仙隻是靜靜的看著那茶壺中熱氣翻騰,一縷茶香透入心懷,江魚都感覺體內真元蠢蠢欲動,好似自己的修為在聞到這茶香的時候就已經悄然上升了一層。他駭然看了昊木仙一眼,卻見昊木仙拿出了三個拳頭大小的茶盞,將碧綠的茶水注入茶盞中,隨手遞給了江魚和玄八龜。


    昊木仙捧著茶盞微笑道:“滯留昆侖數萬年,這‘鐵花茶’也就僅僅得了八粒種籽。這一粒,是最後一粒種籽啦!也不知道那顆母樹什麽時候性質好了,再開花一次哩。可憐本仙三百年前求了她兩天一夜,她愣是不理本仙,實在是可惱。”微微歎息一聲,昊木仙端起茶盞,小心翼翼的吸了這麽一絲兒茶水,頓時露出了無比滿足和充實的笑容。


    江魚看得心酸,這麽大神通的一個仙人,喝一口茶居然就笑成這個樣子,想來這麽多年他實在是憋屈壞了。看到昊木仙這模樣,就知道當年玄八龜為什麽要死活跟著自己出山了。江魚感慨了一句,將那茶盞往喉嚨裏一倒,一盞茶水猛的倒進了嘴裏。“嗷嗷嗷嗷嗷嗷~~~”無比淒慘的嚎叫聲震得那茅屋‘唿哧’一聲飛出了不知道多遠,江魚死死的握住自己的喉嚨,眼珠子差點沒從眼眶裏瞪出來。老天爺,這是什麽鬼茶,江魚如今天身初期的修為都消受不了這茶水,那茶根本就是一杯鐵水,不,鐵水都沒它這麽燙。江魚隻覺得自己的喉嚨整個都不複存在了,那股燙得嚇人的液體衝進了他的肚子,他的五髒六腑同時一陣抽搐,眼前一黑,生生疼得暈了過去。剛剛暈過去,那劇痛又將他疼得醒了過來,這麽暈了醒、醒了暈折騰了三次,江魚慘叫道:“給我一刀痛快的罷!他媽的,這是什麽茶?”


    昊木仙好整以暇的放下慢慢吸光的茶水,他微笑道:“江魚小友果然豪氣蓋雲天,這‘鐵花茶’是鴻蒙開辟時的異種,那株母樹的修為比我還高,這茶水,就是本仙都隻敢一小口一小口品嚐,你卻一口吞了一盞,實在是英雄出少年,本仙自愧不如呀!”隨手擱下茶盞,昊木仙朝江魚溫和的笑道:“相見就是有緣,你進昆侖行宮,無非是為了神器、靈丹一類的物事,本仙卻也不能小氣了。”


    抬頭看了看天空,昊木仙皺起了眉頭,低聲歎道:“天下大亂,天心振蕩,這天地的規則卻又亂成了一片,天元重整,又是時候了。這天地一亂,本仙想要繼續逗留人間,卻是極難的事情,這分身修煉出的一身修為去了天庭卻也無用,不如。。。小友,你我有緣,你當記得今日的一縷情分就是。默運玄功,本仙助你!”


    昊木仙那比常人大了兩輪的手掌朝江魚一手抓了過來,隨手擺弄了兩下,將江魚擺布成五心朝天的姿勢,隨後雙手往江魚頭頂、丹田兩處要害一按,一股熱流好似大洋巨濤,浩浩蕩蕩的衝進了江魚身體。這是凝結得好似仙石一樣都成為了結晶體的元力,真不知道昊木仙是如何修煉出精純度如此可怕的仙元力的。可是這仙元力一接觸到江魚的身體,就好似一海之水注入了萬裏沙漠,江魚的每一個肌體細胞都在貪婪的吮吸這等龐大的元力,每一彈指間注入江魚體內的元力,都是江魚自身不斷的吸收仙石都要耗費數十年才能得到的能量。


    一連串的怪異響聲自江魚體內傳來,他的身體開始扭曲變化,原本肌肉膨脹的他,身體漸漸的瘦削苗條起來,從那肌肉塊兒一塊塊的古怪模樣變得渾身肌體轉化成流線型,看起來無比的勻稱、順眼。江魚的麵部線條也柔和了起來,更讓他憑空增加了幾分帥氣。同時類似於返老還童的奇景在他身上發生,他滿臉胡須掉得幹幹淨淨,身上皮膚變得潔白細膩,閃動著熠熠光芒。江魚的修為更是直線上漲,天身初期突破,天身中期突破,天身後期直接被提升到了巔峰狀態。眼看著再進一步,江魚就能直接突破到萬劫不移的射日巫神訣最高境界!


    就這時候,昊木仙突然停手了。他帶著滿意的微笑看著渾身光芒熠熠的江魚,低聲讚歎道:“妙極,給他足夠保命的實力,卻不讓他的實力強到連我們都無法克製,這是最理想的了。嗯,大羿在人間傳下的這一套修煉法門實在是厲害,修練到最後的境界居然能夠直接以肉身達到那至高的層次,嘿嘿!實話實說,我也沒那個能力幫這小娃娃達到那等水準啊。若是我的分身都能幫他突破那個層次,那我本體早就突破了。”


    歎息了一聲,昊木仙搖頭道:“玄大統領,你身上的擔子,可沉啊。”他手掌一翻,輕輕的在江魚頭上拍了一擊,江魚頓時軟在地上沉沉睡了過去,鼾聲震天啊。天身後期巔峰的實力,在天庭都是可以像螃蟹一樣橫著走的人物,他這鼾聲一起,震得整個草原都顫抖起來。


    玄八龜朝昊木仙撫胸行禮,微笑道:“老龜自然清楚,隻是,不知道娘娘最近有何令諭還要傳達的麽?”


    昊木仙微微一笑,輕輕的彈指拂去了臉上的幾滴汗水,輕聲道:“不隻是西王母,還有其他的諸位神人都是這麽覺得,天庭也好、佛界也罷、魔域妖域就更不要說了,他們都降下了令諭要各自留在人間的道統傳人想方設法的讓他們迴歸人間。需知道人間乃是六界之根,掌握了人間,才有希望超脫六界呀!可是,如今誰的成績都沒有我們的大,那不滅的萬生靈神居然已經和江魚融為一體,伏羲大人和娘娘的神算,實在是驚天動地了。”舔舔嘴唇,昊木仙有點激動又有點緊張的低聲說道:“不管他們的傳人怎麽亂,怎麽鬥,讓他們亂,讓他們鬥。你隻要引導好江魚,如果他真的能夠繼承那份力量,就。。。”


    猶豫了片刻,昊木仙微笑道:“若是到了那一步,就隻讓我們破開那虛空封印迴來人間則可。天庭也好、佛界也罷,其他的諸界都不要去管他,我昆侖上古天神一脈自得好處就是。玄大統領,可明白了?”


    玄八龜笑了,笑得很輕鬆,他用力的點頭道:“此事容易,道門、佛門、魔門都和江魚有了仇怨,他破開昆侖山下封印重返人間時,抱定的主意就是要破壞他們的謀劃的。這,根本不用我去引導了。隻是,他是否真的能繼承那力量呢?”玄八龜的臉上,湧出了一片又是害怕、又是尊敬、又是憧憬、又是恐懼的表情。


    昊木仙的表情同樣的複雜古怪,他低聲道:“若是能,我們則占了先機。若是不能,卻也無甚損失。”他抬頭看天,歎息道:“那諸界之主卻是做得好,擾動天下大亂,天心震動,這天地間的規則一片紊亂,再過一段時間,怕是有那低級的仙人都能強行下界了。哼哼,到那時候,天地運行的最高規則自然會撥亂反正,讓這天地恢複清明。就看看,他們能不能鬧到那種程度。”


    “所以,我們隻要靜靜觀望就是?”玄八龜露出了笑容。


    “是的,我們隻要靜靜觀望就是!”昊木仙露出了笑容。


    一陣清風從那草原上吹過,江魚突然睜開眼睛醒了過來。他茫然看了看四周,突然跳起來,上上下下的撫摸著自己的身體,隨後大聲的叫喚了幾聲,這才有點畏懼的瞪了昊木仙一眼:“前輩,你那仙茶,晚輩實在是消受不起。”


    昊木仙笑了,他輕笑道:“如今,你卻也消受得起了,本仙就要迴歸天庭,這在人間積蓄的一點兒仙力卻是用不上了,本仙已經將七成的仙力注入你體內,這也算我們結一個善緣罷。”招唿江魚和玄八龜就地坐下,昊木仙又從那茶樹上摘下幾片葉子烹煮茶水,一邊忙碌一邊淡淡的說道:“這裏是西王母娘娘的寢宮所在,你們還是不要亂闖啦。你們來時的那個同伴已經受夠了苦頭,方才禁製已經將她直接丟到了山下的湖水中,你們去找找。本仙本體在天庭,窮得厲害呀,沒什麽東西好贈送的。唔,還有幾件保命的玩意,送你們玩耍罷。”


    隨手從袖子裏逃出幾片玉符丟給了江魚,昊木仙很輕鬆的吹著口哨,又摘了一朵茶花撕碎了扔進茶壺。江魚已經感受到了身上的力量成千百倍的增強,好似他隨手就能撕開一片天空,隨手就能粉碎大地一般。他如何不知這是昊木仙給自己的好處?已經承了人家這麽大的情麵,江魚也不客氣,將那幾片保命的玉符都放進了手鐲裏。


    等得分別時,昊木仙很幹脆的化為一道靈光直飛上去,江魚卻有點戀戀不舍的將附近草原上的小草都拔了數萬斤擱在手鐲裏――不是江魚雁過拔毛,而是這西王母寢宮世界內的小草,都受這等仙氣滋潤了無數年,從來就沒有一個人想到去禍害這些草木,導致這些普通的小草裏麵蘊含的靈氣,比那人間數千年的靈藥還要來得兇猛,江魚哪裏肯放過這些可以當靈藥用寶貝?――這也是當年三教一盟昆侖大戰,最後連山上的草木都被挖空的最根本原因啊,那山上的草木蘊含的靈氣,還不到這些草地上小草的一成。


    不說江魚、玄八龜衝出了寢宮的禁製,在山下大湖裏找到了凍成一塊兒白玉般冰塊的鳳羽。江魚這一次得到的好處極大,但是浪費的時間也太多了點,他和玄八龜在那草原上漫步就耗費了小半個月的時間,昊木仙給他灌頂輸功,又耗費了二十七天,加上前麵一些事情浪費的功夫,距離陳濤斜一戰,已經過去快兩個月了。兩個月的時間,足夠發生很多很多的事情。


    首先一遭就是郭子儀、刑天倻跑了一趟迴鶻,許盡了好處,迴鶻可汗葛勒派遣王子葉護領了兩萬許迴鶻精騎兵趕赴彭原,聽候李亨的差遣。隨後郭子儀、李光弼等將領將那左近軍鎮的兵馬抽調一空,又湊齊了十幾萬大軍,準備南下收複長安。就在大軍將要出發而未出發的時候,秉天盟主寧散客領了數十名盟友趕到了彭原,求見李亨。


    李亨行宮內,麵色極其難看的李亨強行按捺心頭的火氣,朝寧散客擠出了一絲笑容:“仙長遠道而來,朕心甚慰,有仙長這等超凡脫俗之士襄助,何愁那叛逆不滅?隻是,仙長所雲本朝大將軍、威武公江魚和仙長是結拜兄弟,江魚更是在陳濤斜一戰後去了丹霞山和仙長結義,此事可沒有錯麽?”李亨的臉上,一塊塊黑氣騰騰的衝了上來,看得那些已經漸漸的熟悉了李亨脾氣的臣子急忙後退。


    寧散客根本不在乎李亨的表情,他四平八穩的坐在一個繡墩上,點頭應道:“陛下,貧道和吾那二弟,正是如此結拜的。隻是陳濤斜一戰後,貧道因有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請江二弟出手相助,故而我們一行人趕赴昆侖,於那昆侖山西王母行宮天工殿內煉製一門法器。隨後貧道和江二弟因為某件事情分開,原本說好了江二弟要去丹霞山找貧道,但是如今時間一過月餘卻不見吾二弟的蹤影,故此貧道才率領一幹盟友來此。”寧散客一番話將自己和江魚結交的過程說得明明白白,李亨卻是越聽越惱火。


    ‘嘎巴’一下,李亨情不自禁的捏碎了手上的茶盞,他有點惱怒的說道:“江魚身為朝廷重臣,卻不知為朕分憂,反而跑去。。。”當著寧散客的麵,他不好說什麽江魚正事不幹總去管閑事的事情,但是李亨的火氣啊,尤其是最近一段日子李輔國在他麵前灌的那些邪火,已經全麵發作了。他心中對江魚有了無限的怨言,同時對江魚的忠誠,更是產生了莫大的懷疑。他強行忍下一口氣,對寧散客問道:“那,仙長可否返迴昆侖山尋找江魚的下落?”


    寧散客苦笑一聲,他搖頭道:“那昆侖山中滿是魔門魔頭,我秉天盟實力有限,貧道雖然有那心思,卻也不能將盟中盟友平白陷入險境。貧道還以為江二弟已經迴到了皇上身邊,這才帶了盟友趕來此處,誰知道,他居然不在這裏。怕是。。。”


    李輔國在一旁無比陰毒的說道:“陛下,怕是江大將軍他見勢不妙,已經投靠了那些魔頭?”


    ‘唿’,寧散客猛的站了起來,他怒視李輔國喝道:“下賤的閹人,你說什麽?你敢說貧道的兄弟投靠了那些魔頭?他去刺殺魔頭青華,還不是為了你大唐王朝賣命麽?你當那青華魔頭是豆腐搓的、泥巴團的,輕輕鬆鬆就能刺殺得了她?你,你,你,你再敢胡說八道,貧道就豁出去觸犯修道界的戒條,出手教訓你這斷子絕孫的賤胚子!”


    寧散客一發怒,李輔國立刻嚇得倒退了幾步,再也不敢吭聲。李亨呆呆的看著震怒中的寧散客,眉頭猛的一皺,和聲說道:“仙長不要動怒,這也是朕的內臣一點兒忠君為國的小心思,如有冒犯的地方,還請仙長恕罪。輔國,還不快向仙長賠禮道歉?”李輔國立刻哆嗦著上前了幾步,剛剛想要朝寧散客道歉,一條黑影突然閃過,一耳光將他抽飛了數丈遠。


    那是滿臉兇氣的龍一衝進了這間屋子,隨意揮動了一下巴掌,就把李輔國的牙齒抽落了十幾顆。龍一指著李輔國大聲咆哮道:“我操你老母,你敢在背後冤屈老子的主子?他媽的,咱們給你們做了多少事情?嗯?不是老子狠揍了那迴鶻的王子一頓,那王八蛋會有這麽客氣麽?你他娘的敢說老子的主子投靠了魔頭?老子先廢了你這沒卵蛋的東西。”龍一獰笑著朝半邊臉腫成了黑色的李輔國不斷逼近,他笑道:“嘿嘿,你的小頭既然沒有了,那你的大頭也就不要了算啦。我手輕輕一捏,嘎崩一下你的腦袋就掉下來了。”


    李亨氣得牙齒相互間直碰撞,他指著龍一怒聲道:“龍一,你給朕住手,向李輔國道歉!”


    龍一橫了李亨一眼,冷笑道:“老子剛才在外麵什麽都聽到啦,皇帝小子,你小子是想要卸磨殺驢?是不是?你靠著老子的主子做了太子,如今又做了皇上,原本還他媽的一條死狗一樣要仗著我們捕風營幫你打天下,這下好了,有一群牛鼻子湊上門了舔你的大腿了,你就覺得看我們不爽了,想要把我們抽筋扒皮了不是?嘿,你覺得和我們主子稱兄道弟的,你感覺著很不舒服是不是?”


    李亨臉色一邊,龍一的這幾句話說得太狠了,卻正好戳中了李亨心中那點見不得人的心思。的確,起初的時候李亨挺感激江魚的,不是江魚和李林甫,他坐不上太子的寶座,但是就是因為這樣,事後等他做了太子,他才感覺到憋屈;他也感激江魚從叛軍中將他救出,但是身為太子,尤其是後來的皇上,麵對江魚那非人的實力,李亨感覺到一種莫名的羞辱;隨後就是江魚領軍出戰,房涫大敗,四萬多唐軍被砍了腦袋,他感覺江魚就是沒有盡心盡力的幫他,從而對江魚起了怨恨;最後江魚從戰場上脫身了,卻沒有立刻迴來見他,這讓李亨更加懷疑起江魚的用心――一旦坐上了皇帝的寶座,天下還有誰是可靠的呢?


    陰沉的看著龍一,李亨冷冷的說道:“若是你肯收迴今日的話,朕可以當作沒聽到過。”


    龍一歪著腦袋朝李亨比劃了一個小拇指,他搖頭道:“皇帝小子,老子看不得你這種唧唧歪歪的人物。你若是不相信我們主子,那。。。”


    李亨勃然大怒,他突然團身撲上,一掌朝龍一心口印了下去。以他如今的修為,這一掌足以將龍一打成粉碎。那泛著隱隱金光好似黃金打造其中更有一縷雷光閃動的手掌眼看就要拍到龍一的心口,突然兩隻閃動著淡銀色光芒,同時蘊含著一縷黃色土氣一縷淡藍色水汽的手掌從龍一身後朝李亨的手掌轟然迎上。


    一聲悶響,李亨的行宮當場塌了一邊,李亨傲立當場,眼裏閃動著不屑的寒光,冷笑道:“郭子儀、刑天倻,你們敢跟朕動手?朕是君,你們是臣;朕的修為比你們高明百倍,你們也敢動手?”


    聯手攔下李亨這一掌的郭子儀、刑天倻同時倒退了十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天動彈不得。兩人同時吐出了一口鮮血,郭子儀顫聲道:“臣,不敢。但陛下還請看在江大將軍的麵上,饒過龍一,他隻是一介粗人,什麽禮數都不懂,陛下何必和他生氣?”


    倒在旁邊地上的李輔國猛的一骨碌爬了起來,他尖聲尖氣的叫道:“放肆!這龍一敢當著皇上的麵打傷皇上的內臣,這就是在打皇上!他還敢當著皇上的麵殺人,這就是謀逆造反的罪名!郭子儀,你身為塑方節度使,莫非不知道朝廷的規矩?你也要造反不成?”


    李亨一耳光抽得李輔國倒退了好幾步,李亨怒道:“給朕閉嘴,再羅裏羅嗦的,朕就宰了你。好了,今日的事情朕就當作沒發生過!郭子儀,你給朕立刻出發,帶領大軍給朕收複長安!寧仙長已經帶來消息,那些魔門的魔頭已經去了昆侖山,長安城中一個妖人都沒有,若是你無法收複長安,你就自己看著辦罷!給朕出去!”李亨大袖一揮,勁風一掃,郭子儀、刑天倻乃至龍一同時立交不住,被那一股狂風吹出了老遠。李亨這才陰沉著臉蛋好容易擠出了一絲笑容朝寧散客笑道:“讓仙長見笑了,朕如今身邊可用之人極少,不知仙長可否願意留下來為朕,也是為大唐,更為了天下黎民百姓出力啊?”


    寧散客卻是看得心中一陣冰冷,他對李亨的本性和變化已經有了足夠的判斷和認識,他正想要委婉的拒絕李亨的要求,天空突然傳來一聲趾高氣揚的嗬斥:“皇上簡直糊塗,這幹秉天盟的雜毛是我們道盟不收的孤魂野鬼,要他們幫皇上您,還不如去找幾條野狗來得痛快!”一道青光急速落下,身穿紫金道袍,一身裝束富麗堂皇,道貌岸然有如有道仙人的青陽公子高高的昂著頭,帶著數百名道人自天而降,一副不把天下人放在眼裏的德行。他身上的每一件衣物和飾品都蕩漾著強大的靈氣波動,以寧散客的眼力,這些衣物和飾品居然沒有一件是極品仙器以下的東西。他背後背著的那柄長劍,以及他身上另外幾件波動很隱晦的東西,甚至可能突破了仙器的境界,甚至要達到神器的水準了。


    寧散客怒視青陽公子,他冷笑道:“原來是投身魔門的青陽道友,不知你那魔帥姐姐去了何處?”


    青陽公子傲氣十足的一拍自己的腦門,五道青不青、白不白呈現出淡灰色的氣流直衝起來十幾丈高,三朵同樣灰黑色的蓮花在他頭頂載波載浮,一道道詭秘難測的晦澀氣勁自那蓮花上放出,逼得寧散客等秉天盟的道修急忙倒退了數十步,這才能站穩腳步。這氣息,比那青華身上的氣勁還要強大倍許,青陽公子何時有了這樣的修為?


    高傲的斜睨了目瞪口呆的寧散客一眼,青陽公子冷笑道:“你這老不死的雜毛知道什麽?本公子是冒著九死一生的風險,潛入魔門核心,接近那魔帥青華,終於換取了她的信任。半月前本公子終於找到機會一舉重創青華,奪去了她一身修為,煉化了她的真靈,這才成就了本公子這一身曠古爍今的修為!老不死的寧散客,看在你當年是我爹娘座上客的情麵上,你給本公子滾!下次再見你,我必定殺你!”


    同樣是手揮處,數十點赤紅色火焰組成一奇妙陣法,那一圈圈滾動的火性元力在空氣中勾勒出完美的線條,一個極其複雜的巨大的符籙一閃,一團團烈焰直往寧散客他們身上燒去。說是放諸人一次,可是青陽公子出手就是殺招,氣得寧散客身上那天刑雷具三件防器一陣的雷光閃爍。他冷笑著看了一眼青陽公子頭頂上那邪氣衝天的三朵蓮花,譏嘲道:“原來如此,可憐那青華魔帥給青陽你的一點甜頭,卻是連皮帶骨的都給了你啦!嗬嗬嗬,陛下,既然您有如此高人相助,貧道方外閑人,也就不插手此事了。”


    擺明了如今道門是要抱定李亨的大腿吃獨食,李亨也對自己有些不冷不熱的,寧散客乃是心高氣傲、不甘居於人下的人物,否則也不會在道門之外又將散修們組建一個秉天盟和人爭鋒。此時見到這等情勢,他也懶得和青陽公子競爭,隻是說了幾句客套話,隨手一道雷光將那火雲陣化為烏有,怒視一眼青陽公子,帶了一幹盟友揚長而去。臨行,他還記得迴頭吩咐道:“等貧道二弟返來,陛下記得叫他去丹霞山飛雲洞尋貧道,貧道還有一批活物沒有交給他哩。”


    逼走了秉天盟的道修,青陽公子得意洋洋的往李亨麵前一站,大聲說道:“陛下,本公子在昆侖山卻也見了江魚一麵。本公子算計那青華魔頭的時候,江魚卻朝本公子放了一記冷箭,險些放走了青華。故而本公子可以肯定的說,那江魚已經投靠了魔門,他和那些叛逆勾結哩。否則陛下以為,那陳濤斜一戰,五萬朝廷兵馬,還打不過三萬叛軍麽?”


    李亨麵色一變,他皺著眉頭開始思索青陽公子的話,旁邊正要離開的郭子儀麵色一邊,衝上去正要和青陽公子撕辯,青陽公子身邊的那些道人已經團團圍住了郭子儀、刑天倻以及龍一還有趕來的龍赤火、白猛等人。青陽公子歪鼻子瞪眼的朝他們瞥了一陣,冷笑道:“不知死活的東西,你們的主子江魚都投靠魔門了,你們還是聰敏一點,找個沒人的地方洗洗了休息罷!”


    郭子儀、刑天倻等人大為惱怒,尤其他們看到青陽公子如此惡毒的言語,李亨卻在旁邊裝聾作啞,頓時心頭的火焰益發的髟了上來。白猛他們幾個粗人一卷袖子就要動手,百多名劍修、體修立刻迎了上去,作勢要和他們爭鬥,場內頓時大亂。郭子儀看到幾個劍修的劍氣已經快射到白猛他們的身上,郭子儀頓時異常惱怒的衝上去,大聲嗬斥這幹道人。那數百名道人動手的動手,指著郭子儀喝罵的喝罵,場內頓時亂成了一團。青陽公子得意洋洋的看著一團糟的場麵,發出了‘哈哈’的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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