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蔣如星叼著根狗尾巴草,蹲在從前謝黎住的院子裏發呆。


    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她的腦子已經快不夠用了。


    先是謝黎的屍體有假,再是王家堡出了事。昨天,她還跟紀清澤吵了一架。


    她跟紀清澤吵架的原因很簡單,是為了決定由誰來照顧中毒的高軒辰。她其實隻是為了逃避處理王家堡留下的爛攤子,那裏需要人安撫護送被劫持的老百姓、需要人處理堡中一群蠱人和餘孽,還有很多亂七八糟想想就頭疼的瑣事。攤子太大,人手太少,她和紀清澤隻能留一個照顧高軒辰,另一個就得被趕鴨子上架去幫忙。


    從小到大,她都用實際行動在自己的腦門上寫了一行大字——“除了練功和謝黎別他媽來煩我”。紀清澤明明也更擅長處理瑣事,以前在論武堂學武的時候他幹了不少替人收拾的活兒。偏偏就這一次,紀清澤非要跟她搶那個照顧人的輕鬆活,


    他們爭了兩句,紀清澤突然不知道發了什麽瘋,無比霸道地把人打橫抱起來就走,碰都不肯讓她碰。她還從來沒見過紀清澤這麽不講道理,最後隻能被徐桂居抓走乖乖做事。


    安撫了一天哭哭啼啼的老百姓,晚上迴到山上,累得頭一沾枕頭就睡了。夢裏她和謝黎過招,正打得飛沙走石長空裂帛,忽又被外麵喧嘩的人聲吵醒了。議事堂走水,她爬起來去救火,旁的都沒事,唯獨魏叔的棺材被人給燒成了一把灰燼,遺骨都燒沒了。


    救完火迴來,夢不到謝黎了,覺也不想睡了。


    折騰了一晚的蔣如星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然後繼續放空發呆。


    沒過多久,紀清澤從院子前走了過去,手裏提著食盒,顯然是要給人帶早點迴去。


    蔣如星連忙吐掉了嘴裏的狗尾巴草跳起來:“紀清澤!”


    紀清澤駐足,迴頭看她。


    “昨天晚上議事堂著火了,三姐的棺材被燒了。”


    紀清澤垂了垂眼,平靜地“哦”了一聲。


    蔣如星跑上前來,小聲說:“清澤,昨天棺材燒了以後,我沒看見裏麵有屍骨。就算起火了,也不該燒得這麽徹底……你說,會不會又像謝師的事情那樣……”她為難地咬了咬嘴唇,不敢輕易開口下結論。


    紀清澤問她:“徐堂主怎麽說?”


    “徐堂主說,人死了,屍體已經火化,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不追究了。我想私下裏找他說,但是他不理我,讓我迴去睡覺。”蔣如星十分茫然,想不通是怎麽迴事。


    紀清澤道:“徐堂主說不追究,那就不追究了。”


    蔣如星愣愣地“啊,好吧”,然後就爽快地放棄了。她又問道:“高軒辰怎麽樣了?”


    紀清澤眼神閃了閃:“醒了。”


    “走!”蔣如星拉起他道,“我去看看他!”


    高軒辰正在床上抱著多啦給它梳毛,房門被推開,蔣如星和紀清澤一起走了進來。高軒辰連忙把多啦往地上一扔,好像偷|情被人捉奸在床,心虛極了。


    多啦嚇了一跳,委屈地躲到牆角去了。


    “多啦真喜歡你。”蔣如星大大咧咧地拉開椅子坐下,“因為你和少啦很像吧。”


    高軒辰驚得一哆嗦,紀清澤動作一頓,隨後也在桌邊坐下了。


    高軒辰眼下正愁著呢,他不知紀清澤究竟察覺到什麽地步了,但紀清澤不敢把那個名字說出來,他也就繼續裝傻充愣,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紀清澤並沒有發現什麽關鍵的證據,隻要他慢慢哄騙,紀清澤自然就會放下這件事。


    蔣如星問道:“你好點了嗎?”


    高軒辰嗯了一聲。


    “那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高軒辰一時沒跟上她的思維,不禁微微怔住:“去哪兒?”


    “找謝師啊!”


    “……”


    高軒辰被她氣樂了:“蔣如星,你關心我的話敢超過三句嗎?”


    紀清澤低聲道:“別心急,多養幾日,待他好全了再說。”


    “啊,我隻是先問問,沒有非要急在這兩天。”蔣如星連忙擺手。隨後,她又皺了皺鼻子,一副很為難的樣子,“不過要是能早點走就好了,王家堡那個爛攤子實在是……而且他們又和謝師、少啦的事情無關。我快頭疼死了。”


    高軒辰一早就知道王家堡和一年前的事情無關。隻是他不惹事,事情要來惹他,他也不得不處理。眼下既然把王家堡解決了,哪怕蔣如星不說,他自然要迴到正題上,查明一年前那件事的真相。


    還沒等高軒辰開口呢,蔣如星又道:“對了,你們在收集‘風花雪月霜’嗎?”


    “我們?”高軒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說我們天寧教嗎?”


    “是啊!”


    高軒辰蹙眉:“誰跟你說的?”


    “王有榮說的。他說等你們集齊了‘風花雪月霜’,必然血洗武林,掀起一場浩劫。到時候他會在天上笑著看倒大黴。”蔣如星道,“說完他就自殺了。他這是在挑撥離間吧?”


    高軒辰看向紀清澤:“王有榮還說了這話?昨天你怎麽沒告訴我?”


    紀清澤嘴皮子動了動,還沒開口,高軒辰就道:“好吧,好吧,是我沒給你說話的機會。”他先自作聰明地把王有榮的動機分析完了,往後就是關於他身份的討論了。他可不想再重新掀起這個話題。


    “風花雪月霜……”高軒辰想了一會兒,神色逐漸變得凝重。


    蔣如星見他竟然不反駁,吃驚道:“你們還真在收集?之前你不是說都是被栽贓的嗎?”


    “沒說不是。”高軒辰說,“但我以前覺得,這就隻是很普通的栽贓。現在卻覺得,可能沒有那麽簡單了。”


    蔣如星聽得一頭霧水:“什麽叫普通的栽贓?什麽又是不簡單的栽贓啊?”


    “比如說,天下論武堂的人吃了絕命散,全都被毒死了,大家說是我幹的,這就是很普通的栽贓。”高軒辰道,“有人想要風花雪月霜,卻散布消息是我們在收集,這就是不簡單的栽贓,明白嗎?”


    蔣如星非但不明白,反而更糊塗了。怎麽著,收集五把寶劍居然比毒殺一堆人都要嚴重嗎?


    一直沉默的紀清澤此時終於開了口:“你是說,有預謀,有陰謀?”


    高軒辰打了個響指:“還是端方劍聰明。就是這個意思!路邊死了幾個人,找不到兇手,為了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說兇手是魔教的人,這樣就不必再追查了。你們管不過來,我們也懶得解釋。這樣的事情有很多,我估計那些兇手自己都沒想到事情那麽便宜就過去了。過去了也就過去了,沒前提,也不會再有後續。”


    “我有點明白了。”蔣如星慢吞吞地整理著思路,“有人在收集風花雪月霜,但是他們不敢光明正大地做,所以就栽贓給你們……啊!這樣他們就可以打著魔教的旗號,做些傷天害理的事!”


    高軒辰笑了笑:“不錯。為了‘風花雪月霜’,已經死了不少人了吧?”


    此言一出,蔣如星和紀清澤的神色都變得嚴肅了。


    其實早在高軒辰還沒有離開天下論武堂之前,他就已經聽說過“魔教正在收集風花雪月霜”這個消息。江湖上隔三岔五死幾個人,據說是爭劍的時候被人殺了,反正最後都算在魔教的頭上。因為這種子虛烏有的事情太多了,高軒辰壓根就沒往心裏去。


    更不會想到,有朝一日,他和謝黎,竟然會栽在“風”上。


    在出來查案以前,他曾派了人去查“風”劍的下落,可自從他和謝黎“死”了之後,“風”劍就如同石沉大海,再也沒有半點消息。原本驗完了謝黎的屍體,他還打算繼續從追查“風”劍下手。可蔣如星一語卻突然點醒了他。


    他陷入了一葉障目的思路中,隻把目光糾纏在“風”劍上,倘若“風”劍一直不出現,他又能等多久?他也等不起多久。


    奪了“風”劍的人,是不會僅僅隻奪“風”劍的,他們最終的目的,是集齊“風花雪月霜”!這五劍本是一體的,他應該順藤摸瓜,從另外幾把劍下手!


    “沈飛琦……”高軒辰突然念出了這個名字。


    聽到老同學的名字,蔣如星立刻挺直了腰板:“你知道沈飛琦?我正想說,即使你們對‘風花雪月霜’有興趣,我不會讓你們對沈家下手。”


    高軒辰突然掀開被子從床上跳了下來,因為扯動了傷口,他疼得一齜牙,皺著臉道:“走吧。”


    “走?走哪兒去?”別說蔣如星,就連紀清澤都呆了。


    高軒辰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去找你們的老同學沈飛琦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每天起床都看見教主在破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鍾曉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鍾曉生並收藏每天起床都看見教主在破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