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意思是?”


    迦蘭淡淡地說:“把這些學者法師都挖出來,能抓的抓,抓不了的就殺掉,然後都交給李察。”


    土門親王心中一凜,知道帝君終於下了決心。


    不過旁邊的藏劍有些不解地問:“我們抓來殺了就是,為什麽還要交給李察?”


    “為了賞金。小家夥挺有錢的,我們正好國庫空虛,可以補貼一點。”帝君輕描淡寫的迴答讓土門親王和藏劍都聽得呆掉了。


    聖樹王朝中諸領主有失神,也有震驚,消化了消息之後,他們就更加保持了對此的關注。而許多此前曾經堅持要對李察進行製裁的大領主,在背地裏有多麽的驚慌後怕,就沒人知道了。


    最受衝擊的,自然還是神聖同盟浮島豪門。


    門薩公爵當晚砸了書房中所有能夠砸掉的東西,但砸完東西之後,隨從們卻沒有等來任何命令。沒有進一步的命令,已經開抵指定位置的軍隊也就停在原處,按兵不動。


    老約瑟夫書房中的燈整晚都亮著。當天明後他走出書房時,在外麵守候了一夜的隨從驚詫發現公爵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現在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公爵大人,我們......”隨從剛想請示命令,老約瑟夫就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然後徑自迴到臥室休息去了。


    在最底層的7-7浮島,阿南公爵忽然哈哈大笑,然後大聲喝令:“告訴我們的人,沒有我的命令,一律不許出戰!要送死讓別人去!”


    六層浮島上,如威靈頓、圖蘭公爵等都默默坐著,悵然若失。


    5-5浮島,從得到消息時起,鐵血大公就站在魔法地圖前,再也沒有動過。


    在這幅神聖同盟的大地圖上,一條紅線清晰勾勒出了這次阿克蒙德血路征途的路線。早在兩個月之前,李察就公布了進軍浮世德的路線,絲毫不怕有人埋伏或是截擊。


    鐵血大公背在身後的雙手下意識地絞緊,實在委決難下。


    鐵血家族是神聖同盟最重要的支柱之一,在同盟中無論實力還是地位都僅在皇室之下。攔截李察的重任,當仁不讓地就落在了鐵血家族身上。


    其它浮島豪門都可以觀望,哪怕威靈頓家族,也可以借口說等等看鐵血大公的決定,惟有鐵血大公不能夠這麽做。是戰是退,就取決於一念之間。


    隻是要戰的話,拿什麽來戰?


    李察挾千騎構裝,堂堂正正而來,擺明要擊潰任何敢於正麵攔截敵人。


    麵對一支全部由構裝騎士組成的軍隊,什麽奔襲、埋伏或是騷擾都沒有任何意義。就算所有浮島豪門聯合在一起,此戰也是必敗。更不要說在李察超凡絕倫的臨戰指揮下,這些構裝騎士必然會迸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除非......


    除非各豪門盡起大軍,傾盡全力,才有希望圍殲李察這支軍隊。但這是血路征途,不是神聖同盟對外的生死國戰。


    這樣做失去了血路征途的意義不說,還會徒然讓整個神聖同盟的實力大損,平白便宜了聖樹王朝和千年帝國。鐵血大公還清晰記得當初兩大帝國使者要求重新劃定三方邊界時所受的屈辱。


    而且,鐵血大公還想深了一層。


    要戰的話,鐵血家族必然是衝在最前的,那時或許有六七個,或許有三五個家族會跟隨鐵血一同出戰。但不管出戰的有幾個家族,有一點卻是肯定的,哪怕隻有三四個家族按兵不動,那麽鐵血大公爵手上的這點兵力就會被李察殺得片甲不留。


    到了那個時候,恐怕浮島的順序排名就又要換一換了。當然是那些按兵不動的浮島豪門往上換。


    在另一方麵,鐵血大公手上可以動用的資源也不是太多,他不可能為了血路征途抽調全部家族精銳。而強者方麵,白夜已經明確表示不參與,迴到黃昏之地去了。阿伽門農也不是特別積極,表現在他的話更加少了,根本就不提出任何建議。


    那麽退讓?


    其它家族都可以退讓,惟獨鐵血家族不能退讓,因為聲譽受損會最嚴重。


    鐵血大公就這樣站著,沉思著,不知不覺間天已經亮了。


    第一天是最混亂,也是最艱難的一天,無數的人都在觀望著形勢的發展,隨時準備調整自己的應對。


    李察的構裝大軍這一天隻行進了一百多公裏,就在選定的地點紮營休息。


    一路行來,李察遇到了無數遠遠遊蕩窺視的斥候輕騎。按照常理,當這麽多斥候出現時,也就意味著大戰行將到來。但是直到李察紮營,周圍出現的也隻有斥候,根本沒有看到任何成規模的軍隊。


    李察率軍紮營的這處休息點也是隨著路線一起公布的。當夜幕降臨時,李察隻是放出正常數量的崗哨,然後就讓大軍全部休息,一點也不怕人偷襲。


    深深的夜幕下,數名輕裝騎兵正騎在戰馬上,遙望著李察那燈火通明的軍營。


    看到崗哨的數量,一名年輕些的斥候忍不住說:“他們的防守也太鬆懈了吧?這要是帶上幾千人夜襲,說不定就把他們給打迴去了......”


    領隊的是名留著大胡子的老兵,聽到年輕斥候的話,立刻罵道:“放/屁!那軍營裏睡的可都是構裝騎士!就憑你那兩下子也想夜襲?離他們還有一千米遠就多半被發現了。什麽時候聽說整營的構裝騎士會被人偷襲的?”


    年輕斥候聽得脖子一縮,猶有些不服地說:“那要是這麽說的話,我們在這裏不也沒被發現嗎?”


    大胡子哼了一聲,冷笑著說:“你以為他們不知道我們在這裏?人家隻是懶得動手來殺我們而已!”


    “不......不可能吧?”年輕斥候嚇得臉都白了。


    這隻是夜幕下的小小插曲。


    在夜色的掩映下,還有無數雙眼睛在窺探著李察的軍營,但是軍隊始終都沒有出現。


    第二天天色大亮時,李察率軍啟程,又隻走了一百多公裏就停下休息。然後第二天又平靜地過去。


    第三天依然平靜。


    但是神聖同盟的浮島豪門卻再也坐不住了,各大家族家主召開秘密會議。


    會議從黃昏一直持續到天明,讓這些武力不弱的老牌領主也都疲憊不堪。


    各家主們早就達成了共識,必須與李察一戰,但有一件事卻始終談不到一起去,那就是究竟誰為前鋒?


    會議一直開到天亮,也沒有得出結論。或許大家心中已經有了一個確定的結論。


    千騎構裝的突進根本無可阻擋,就是傳奇強者也根本不敢正麵靠近。所以和李察對戰,誰衝在最前,誰就是個死。


    眾家主心中都明白,這件事再討論多少次也不會有結果。當不得不散場時,鐵血大公爵是最後一個離開會場的,隻是一夜之間,他就象突然蒼老了幾歲。


    李察依舊在按步就班地前進著,嚴格按照既定的行程和路線行軍,就象生怕對手找不到他的行蹤一樣。


    連續三天的平安無事,讓梅克斯再也忍耐不住,索性來到李察身邊,問道:“這就是血路征途?神聖同盟的攔截軍隊呢,怎麽一直沒有看見他們出現?”


    李察淡淡地說:“我不是說過嗎,直到浮世德之前,都不會有戰鬥。”


    “可是,他們難道一點榮譽都不想要了?你怎麽能這麽確定就一定不會有人想要來試著攔截你呢?”梅克斯深覺不能理解。


    ☆、章四 尾聲


    李察嘴角向上牽了牽,就算是笑過了,說:“我當然不能確定一定不會有人來。我能夠確定的隻是不管來了多少人,我都會讓他們有來無迴。”


    李察的聲音很平淡,可是梅克斯卻突然打了個寒戰。她忽然覺得有些唿吸不暢,總有著莫名的隱隱恐懼。


    恐懼來自李察,她突然發現,短短數月不見,李察就有了巨大變化。


    梅克斯感覺,現在走在身邊並不是一個有些憔悴清瘦的年輕法師,而是一頭擁有毀滅山巒力量的巨龍!僅僅是看著李察,就讓她有種說不出的壓抑感覺。


    李察輕咦了一聲,轉頭向梅克斯看了一眼,然後點點頭,說:“天賦不錯。”


    這一路漸行漸遠,漸漸的連斥候出現的都少了。


    不管周圍有什麽樣的變化,李察的構裝大軍總是按照既定的行程在前進著。李察和騎士們同吃同住,隻不過變得越來越沉默了,有時一整天都難得說上一句話。


    而跟隨在李察身邊的梅克斯,則是越來越不願意接近李察。


    李察那無形的威壓越來越重,似乎隻有梅克斯能夠感覺得出來。到後來,她甚至遠遠看上一眼李察,胸口就會象壓上了一塊巨石,連唿吸都變得艱難。


    擁有黃金月河血脈的梅克斯,感知能力異常卓越。有一天,她忽然知道李察散發出的那些威壓是什麽了,那是規則之力所產生的威壓!


    從威壓的變化來看,李察幾乎每過一天,對各種規則的掌控都會攀升到一個新的高度!


    這簡直比一天升一級還要讓梅克斯感到震撼!於是她咬著牙,強忍住從靈魂深處發出的戰栗和恐懼,跟隨李察繼續前進。她想當曆史的見證者,絕不會允許自己錯過如此重要的時刻。


    而此刻在李察的意識中,智慧天賦正瘋狂運轉,不斷解析出一條條規則。


    李察已經掌握了源自古老星族的星之符文,再加上諾蘭德神文和混沌神語,他就擁有了從秩序、混沌與中立三大角度看待世界的能力。


    全方位的視角讓李察解析規則的速度極速攀升,而且現在他也無須去解析現實世界的規則,光是從圖書館中解封的古老典藉,就足夠李察受用了。


    李察已經將餘下七本書全部解封,除了介紹星族曆史的那本書外,剩下的六本記載都是支撐一個位麵的通行規則。


    星族明顯是源自一個比諾蘭德等級要高的強大位麵,六本書中記載的規則體係若是放在諾蘭德,都接近位麵底層規則的層級了。


    現在李察暫時不需要解析規則,而是全力學習這六本書中包含的規則力量。這讓他的智慧天賦在短短時間內再次躍升一級,跳到了八級水準。學習的速度自然比解析要快得多,由此才讓梅克斯產生了巨大的壓力。


    隨著時間的流逝,血路征途也在李察的腳下逐漸延伸。


    這一天,當支撐著整個傳奇之城浮世德的奇跡之峰出現在視野中時,食人魔領主忍不住捶著自己的胸膛,兩個頭都發出響徹雲宵的咆哮!隨後它高舉雙錘,重重砸在大地上。


    大地立刻為之顫動,條條龜裂劈啪響著,不斷向遠方延伸。


    食人魔大領主不是興奮,而是壓抑和憤怒。它走了整整三十天,每天隻能前進區區的一百多公裏。如此壓抑的旅程中,卻根本沒有戰鬥,連一場都沒有!


    當它聽說血路征途的古老曆史時,曾是如此的血脈沸騰。那一代代英雄衝破重重阻擾,最終站上傳奇之城,開始屬於自己的傳奇故事,傳說是如此精彩,以致於都感動了食人魔。


    可是最終,提拉米蘇卻感覺受到了欺騙!


    浮島豪門都是從血路征途走過來的,然而在食人魔眼中,他們根本算不上英雄,那都是一群騙子和懦夫!三十天了,直到血路征途的終點,來到浮世德腳下,都沒有看到他們出現過。


    這些豪門的軍隊不斷尾隨、調動、追趕,在李察前後左右布置了一道道防線,一個個包圍圈,可是最終當李察接近時,他們都會灰溜溜地撤走。


    核心原因隻有一個,誰也不願意成為直接麵對李察的人。這樣的戲碼發生得多了,眾豪門連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索性不再搞這些演習似的鬧劇,把所有的軍隊都撤了迴去。


    當李察走到終點時,這次進軍也就成了自從有了血路征途的傳統之後,惟一一次沒有流血的血路。


    最終,在李察千騎構裝麵前,浮世德大大小小的浮島豪門,竟無一敢戰!


    站在永恆高原上,李察舉目四顧,隻見遠方的山峰還是如此的陡峭巍峨,宛若神跡。


    少年時第一次來到這裏的情景,又再一次在心頭浮現。隻是當時帶自已來的人,和自己要見的人,現在都已經遠去。無盡深淵之底,世界的最深處是什麽樣,李察根本就無從想象。


    此時此刻,李察才覺得,或許有一天自己應該到號稱世界最深處的阿比斯深淵去看一看。


    血路征途到這裏就結束了,或者說,屬於普通人的部分已經結束了。李察的千騎構裝完成了他們的使命,接下來,就是屬於李察自己的戰鬥,是隻屬於他和無定的戰鬥。


    李察的感知透過周圍的規則之力,無聲無息地延伸出去。他感覺到空間正在發生變化,一個人正在虛空中穿行,以不可思議的高速向浮世德飛來。那就是無定,她準時迴來了。


    李察緩緩張開了雙眼,抬起了頭,也挺直了胸膛。


    刹那之間,所有人忽然覺得眼前好象有一道電光閃過,整個世界似乎都明亮了幾分!而且他們的感覺都開始變得紊亂,似乎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變得陌生起來。


    隊伍中以及跟隨前來的見證者中,凡是天位聖域和傳奇強者都瞬間色變,他們知道為什麽會突然覺得世界變得陌生了。


    那是因為他們周圍空間的規則都被人掌控了,他們甚至連觸摸規則都變得十分困難,更不要說動用規則之力!


    李察伸手一招,月光、裁決和聖焰巨劍就自動飛入手中。他把三件神器隨意夾在腋下,對剛德說:“我先上去了,你們就在這裏紮營,等我的消息。”


    說完,李察緩緩浮空,伸手在空中勾勒幾下,一道傳送門就憑空出現,然後他的身影就在傳送門中消失。


    周圍一片寂靜,許久之後才忽然有人說:“這裏不是不能使用傳送門的嗎?”


    “好象,大概”另一個人喃喃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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