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從空中分腦傳迴來的畫麵看,一切並非那麽絕望。雷蒙的後方正在鬆動,恐怖的人形騎士正如切割機一樣,極為緩慢但卻一寸一寸地壓入諾蘭德陣營內。


    並不是諾蘭德戰士不夠強,而是人形騎士實在太可怕。他們本就對普通諾蘭德戰士有著戰力上的優勢,戰鬥中更是悍不畏死,毫不介意和諾蘭德戰士以傷換傷,以命搏命。更可怕的是,無論如何沉重的傷勢,隻要不是機能完全失去作用,就幾乎不影響到他們的廝殺。這樣的對手,任何人遇到了都會感到畏懼,哪怕最兇悍的戰士也是如此。


    李察忽然振奮起剩餘的魔力,竟飛上天空,以染血的長刀指向前方,怒吼道:“我的戰士們!你們看到了嗎?我們的戰旗依然飄揚!!”


    這一瞬間,無數法羅戰士迴望,看到了空中的李察,看到了獵獵飛舞的染血戰旗!隨即發出驚天動地的戰吼!似乎無所不能的諾蘭德戰士,第一次遇上了真正的敵手!


    “是時候了!”李察一刀刺倒了又一名試圖爬上石塔的諾蘭德戰士,在意識中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大地忽然震動起來,遠方一座石柱後,三十六名騎士列成鋒銳的箭矢陣型,正全速衝來!為首的騎士體貌特別突出,頭戴猙獰巨盔,手持戰斧,胯下魔騎格外的高大,最醒目的還是胸甲正中火山世界樹的徽記。正是在法羅領兵已久的剛德!


    僅僅三十六騎,奔騰而來時,氣勢卻要壓倒了千軍萬馬!


    不知是誰尖叫了一聲:“阿克蒙德的構裝騎士團!”


    近邊的諾蘭德人都發生了小小的混亂,向蹄聲傳來的方向望去。無論在哪個位麵,構裝騎士團登場,都會引起矚目。


    雷蒙看清構裝騎士的數量,頓時如遭雷擊,大腦中瞬間一片空白!他完全沒有想到,李察居然在法羅有整整三十六騎構裝騎士!


    就象雷蒙用五十騎構裝騎士直接鑿穿了巴洛克戰爭鐵衛的陣線,並且一舉擊殺了巴洛克國王,李察這三十六騎構裝騎士也足以鑿穿雷蒙相對薄弱的後軍陣形。而本就處於兵力劣勢的諾蘭德人,一旦失去嚴整的隊型,就是再如何精銳,也必會遭到屠殺。想要阻止行將到來的災難,隻有構裝騎士或是真正的強者才能攔住他們。


    “構裝騎士,我們的構裝騎士……”雷蒙剛想到這裏,驟然心中一涼。原本五十騎的構裝騎士團戰到現在隻剩下十餘騎了,而且為了突破對方防線,還編成小組分散到了戰場的各個角落,根本就來不及集結!


    危急關頭,雷蒙高叫一聲:“克萊斯特先生,攔住他們!”


    一位聖域強者應聲而起,一展手中四米長槍,周身鬥氣勃發,耀眼的青色光芒大盛,準備強行攔截剛德和構裝騎士團。


    即使是聖域強者,想要正麵硬擋多達三十六騎的構裝騎士,也是有死無生。但是眼下,如果不攔住他們,那戰局就將立刻崩潰。


    克萊斯特臉色莊嚴肅穆,騰身而起,以一往無前之勢衝向阿克蒙德構裝騎士團。而遠處,一名諾蘭德大魔導師飛速趕來,隻要克萊斯特能夠抗下第一次撞擊,就能得到後援。


    然而就在這時,一種無法形容的危險氣息忽然籠罩了他的整個身心!這位名為克萊斯特的聖域強者駭然迴頭,看到不遠處一棵巨大石柱後,一頭無法形容的龐然大物正徐徐升空!


    在這頭足有數十米長,高近十米的恐怖生物麵前,克萊斯特覺得自己就象隻蟲子一樣微不足道,雖然他麵對的巨物長相才真正象一隻蟲子。


    那是母巢,是在最關鍵時刻,親自進入戰場的母巢。此刻它的數十隻複眼已經盯住了克萊斯特,宛若看著一頭已在爪下的獵物。


    克萊斯特刹那間全身冰冷,幾乎無法動彈!那是來自靈魂深處的威壓。然而多年的戰鬥本能讓他立刻作出反應,鬥氣狂展到極處,瞬間擺脫壓製,一閃之後就出現在母巢頭頂,用盡全力將他的長槍向母巢頭部刺下!


    槍鋒和母巢的頭部撞擊,居然發出金屬蜂鳴的聲音,聖域強者的全力一槍,隻刺入十厘米左右。對母巢那顆一米方圓的頭顱來說,顯然連蟲殼都沒刺穿。


    克萊斯特臉上湧動異樣的潮紅,奮力燃燒鬥氣,他在聖域之中也已達到高階,本能讓他感覺到眼前這頭魔獸模樣的東西甚至比阿克蒙德的構裝騎士團更危險。他當機立斷以自身重創作為代價,迸發出遠遠超出自己平時水準的力量,長槍槍鋒上閃動血色電芒,槍鋒如同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開始不斷嘶吼、顫動!母巢的頭部迅速布滿龜裂,而後在狂暴鬥氣的肆虐下,轟然炸碎!


    “終於幹掉它了……”克萊斯特心頭一鬆,用力過度後的空虛感覺油然而生。雖然不知道母巢究竟是什麽,可是讓這樣一個龐然大物衝進諾蘭德的隊伍中,可想而知會是什麽樣的災難。


    然而,克萊斯特忽然看到自己立足的地方出現了許多裂縫,然後一顆顆複眼從裏麵探出,一齊盯住了他!


    這一次,還沒等克萊斯特反應過來,意識中就響起了一聲奇異的尖嘯,隨後一道精神衝擊如重錘般狠狠敲擊在他的靈魂上,讓他眼前一黑,一頭就從母巢身上栽了下去。


    每個聖域強者都有極為堅定的意誌,克萊斯特一聲狂吼,居然在半空中止住下墜的勢頭,又掉頭提槍向母巢殺來。


    又是一記精神衝擊砸在克萊斯特身上,讓他幾乎維持不住浮空。隨後,母巢上百隻複眼一齊盯住了克萊斯特,一記記精神衝擊洶湧而來,衝擊得克萊斯特的靈魂都搖搖欲墜!


    克萊斯特隻覺自己就象是暴風雨中的海燕,全部意識中隻剩下最後一件事,那就是衝近母巢,幹掉這個大家夥。


    母巢背上的翼翅快速震動著,身周全是噴湧的狂風。


    克萊斯特破釜沉舟,用掉了保命的接近傳奇的爆發技能,逆風而行,終於成功接近了母巢的腹側,這裏應該是許多蟲類的盲區。然而他卻看到母巢腹側的褶皺突然拉開,從中伸出一排噴管一樣的器官,隨後一大片淡綠色的液體就噴到了他的身上!


    克萊斯特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如同陽光下迅速融化的冰沙,身體表麵都在迅速溶解,隻有他的一件內甲和手中的長槍在溶液中保持完好。


    母巢忽然在空中一個靈活的轉身,一口將克萊斯特咬下,然後幾口吞入腹中。它的頭雖然被擊爆,但是傷口一裂開,就又變成巨大的口器。


    母巢振翼的嗡嗡聲很快壓倒了戰場上的其餘聲音,龐大的身體當空而降,狠狠砸進諾蘭德戰士的陣形中央。無數兵器在第一時間擊在母巢的身上,卻如砸在山峰上一樣,紛紛被彈了迴來。隻有幾名將軍的利器,才能在那光澤流轉的蟲甲上留下幾點痕跡。


    母巢忽然嘶嘶的出了一口氣……


    所有感知敏銳的強者,以及在生死間打滾過多次的老兵們都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幾步。這個時候的母巢,給了他們太強烈的危險感覺。


    母巢一口氣噴罷,身體兩側忽然張開無數裂口,一根根短而粗的噴射器官紛紛從胸甲下、褶皺中伸出。隨後是一聲聲密集如悶雷般的轟響,一團團灰綠色的液體如炮彈般轟出,轟擊在周圍的戰士身上,一個個諾蘭德戰士居然被直接轟飛,隻有強壯的軍官們才能把雙腳釘入地麵。然而,他們這才發現,夢魘隻是開始。


    灰綠液體大多迅速在空氣中揮發,化為大團大團的濃霧,逐漸向四周彌漫開去。濃霧中帶著強烈的腐蝕和劇毒屬性,幾乎無人可以立足。而那些被毒液直接噴中的戰士,身上連盔甲都會被瞬間蝕透,下麵的血肉則不斷冒出青煙,迅速銷融。


    刹那間,母巢就在諾蘭德陣形中央製造出一塊空白地帶,雷蒙再也無法順利指揮麾下的戰士。


    李察望向遠方,在那裏,上百隻羽蛇正拚命衝擊著一位大魔導師,讓他根本騰不出手來,颶風和閃電在狹小的空間中持續閃動,不斷轟在大魔導師的魔法護盾上,不時亮起光陸離奇,卻充滿死亡氣息的光芒。


    而雷蒙身邊的大魔導師一方麵要保護雷蒙,另一方麵還要不斷抵禦母巢的精神衝擊,顯得狼狽不堪。


    母巢在戰陣中笨拙地活動了幾下,調整過方向後,就不斷向雷蒙的立足處衝去。它口中噴出就連聖域強者也不敢沾染的酸液,而它衝到哪裏,哪裏就會出現大片毒霧,就連母巢經過的地方,毒霧都久久殘留,讓人根本無法停留。


    李察終於放心了,母巢最大的弱點就是畏懼魔導師,魔法力量比物理力量更容易破開它的外甲。隻要有三個以上的魔導師聯手轟擊,體型龐大的母巢根本無法閃躲,必然會被重創。而蟲甲被轟開後,就是普通的強者也有能力殺傷母巢,這也是李察在戰局剛開始時不敢讓母巢出戰的原因。現在雷蒙一方的大魔導師都分身乏術,那麽母巢就變成了普通戰士的收割者。


    戰局至此傾斜。


    李察調集最後的魔力,讓自己的聲音能夠再次響徹戰場:“雷蒙,你這個瘋子!你想讓所有諾蘭德的戰士為你的野心和瘋狂陪葬嗎?投降吧!你就是再掙紮,也依然是全軍覆沒的下場!我手上還有三十六騎構裝騎士!”


    在諾蘭德人心目中,構裝騎士的威懾力要遠大於母巢,因為他們不了解母巢是什麽。


    雷蒙好不容易避過當頭落下的一片酸液,重重地摔在地上,滿臉都是血漿泥汙。大魔導師從空中飛下,一把將雷蒙抱起,然而母巢又是一道酸液射來,那位大魔導師卻在此時中了一記精神衝擊,動作一滯,差點沒能帶著雷蒙逃出酸液範圍。


    此時在母巢的持續追殺下,雷蒙已經根本無法指揮軍隊,以至於整體戰場的局勢都受到了一些影響。


    聽到李察的喊聲,雷蒙本來臉上閃過堅毅之色,準備血戰到底,但是一抬頭,卻忽然怔住了。剛剛拚死把他帶出來的那位大魔導師,此刻臉上不再是從容和堅定,而是流露出一絲惶恐、忐忑和一點期盼。


    麵對法羅土著時,所有諾蘭德戰士都能夠做到視死如歸,因為他們知道不是戰死,就是被俘虜後殺死。位麵戰爭從來沒有仁慈可言,對於土著來說,入侵者就是異端,就是魔鬼代言人,是要上火刑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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