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雷蒙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臉脹得通紅,身體更是弓得象離水的蝦。


    約瑟夫公爵重重一拳砸在桌麵上,怒道:“想要治好你的病,不就是一次高級獻祭的祭品嗎?難道我就弄不到?!”


    雷蒙苦笑,說:“一次?父親,您衝動了。您應該知道,就算我們有了一次高級獻祭的祭品,就能夠得到所需要的神恩嗎?”


    約瑟夫公爵怔了怔,最後隻是無比沉重地歎了口氣。


    永恆與時光之龍賜予的神恩會限定在一定範圍內,在高級獻祭中,這個範圍確實可以縮小到獻祭人最迫切的願望的範圍,但往往還是會包含上百種選擇。具體賜下的神恩仍然會從這上百種神恩中隨機抽選的。哪怕最幸運地會出現二選一或者是三選一的選項,但在上百項神恩中,想要抽出需要的那幾項神恩,依然需要運氣彪悍。


    要麽實力彪悍,要麽運氣彪悍,要麽能讓老龍特別喜歡,這是通向特定神恩的全部路徑。


    無論約瑟夫公爵,還是雷蒙,似乎運氣都距離彪悍有些遙遠,不然的話,如何會惹上歌頓這樣的敵人?在一代梟雄崛起時,總會需要為數眾多的墊腳石。


    “試試總沒有壞處。”公爵苦笑著說,隨後,他又下意識地說:“也許我應該去求一下蘇海倫殿下,她手上肯定有足夠多的祭品。隻不過利息高些而已。”


    雷蒙哭笑不得,說:“父親,您真是糊塗了。難道您忘記李察是出自深藍了?聽說蘇海倫殿下對這個學生非常關注,賜下的喜悅創造了紀錄。而且如果不是殿下在背後支持,阿克蒙德家族或者說歌頓哪來那麽多,那麽強大的祭品?我們過去的所作所為,等如是把李察這個殿下最得意的學生往絕境裏推啊!您別忘了,我們不光改變了李察原定要去的低級位麵座標,還連續兩次幹擾了歌頓尋找李察的獻祭!”


    約瑟夫公爵隻有深深地歎了口氣,苦澀地說:“其實說起來,假如我們當初不去動李察的話,說不定會更好些。付出了這麽多的代價,卻還沒能確定李察是不是死了。”


    “不!李察必須死!”雷蒙卻是出人意料的堅決,“他並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天才,而是能夠改變整個戰爭局勢的人物!如果他隻是一個普通的構裝師,根本不值得我們付出這麽大的代價。但他不是!我看過他的作品,那是無法形容的感覺!他的構裝難以想象的精準,充滿了天馬行空的想象力,打破常規,卻又符合規則。總而言之,他的構裝是有靈魂的,而他自己的靈魂,則是冰封中的火山!”


    雷蒙越說越是激動,臉再次脹得通紅,最後劇烈地咳嗽起來,不得不中斷了話語。好不容易,他才恢複過來,說:“如果讓他成長起來,我們甚至有可能被逐出浮世德。在整個諾蘭德的曆史上,和聖構裝師作對的人,哪個有好下場?”


    約瑟夫公爵皺眉說:“李察應該迴不來了,我們雖然快耗光了祭品庫存,但是還有門薩……”


    說到這裏,約瑟夫公爵想起了什麽,忽然住口不言。


    “門薩……”雷蒙沉吟著,半天才說:“父親,我們對門薩要小心。門薩公爵是少數我難以看透的人之一,但我知道,他的野心非常大。如果我們以為他的年紀大了,野心就會有所收斂,那就是大錯特錯。所以和阿克蒙德的戰爭也需要有所節製,以免被門薩公爵趁虛而入。他……他是一頭最狡猾的惡狼。”


    約瑟夫公爵點了點頭。


    雷蒙忽然想起一事,說:“對了,我差點忘了,給歌頓預備的陷阱怎麽樣了?他的大軍有沒有出發?算算時間,應該也差不多了。”


    約瑟夫公爵猶豫了一下,才說:“就在昨天,歌頓率領著八個騎士,帶著構裝騎士主力以及四萬大軍,進入了珞琪位麵。”


    雷蒙又驚又喜:“那他的傳送門?”


    “徹底炸毀。和你構思的方案一樣。”公爵平靜地說,但是卻看不出多少欣喜。


    “太好了!”雷蒙激動得跳了起來,大聲說:“就算歌頓再厲害,再能創造奇跡,想要迴來至少需要十年!這十年對我們可是至關重要的十年!希望我可以堅持到那麽久。當然,更大的可能是他永遠都迴不來,從此在異位麵消亡,畢竟珞琪現在已經相當於一個沒有永恆龍殿、又沒有被諾蘭德發現過的位麵。既然是這樣,那我就不急著迴去了。阿克蒙德中還有不少難纏的家夥,我留下來對付他們,免得他們狗急跳牆。”


    約瑟夫公爵看了雷蒙一眼,再次歎了口氣,說:“就在今天,門薩公爵在上議院裏公布了珞琪位麵的消息。他還宣布了第二個消息,那就是,珞琪將會和達裏奧·熊彼德訂婚。”


    “什麽?”雷蒙明顯呆住。他站了片刻,忽然臉色一陣蒼白,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約瑟夫公爵不知道該說什麽,能夠做的隻是輕拍著雷蒙的後背,以自身深厚的鬥氣安撫著他紊亂的氣血。


    再吐出一口鮮血後,雷蒙取出方巾,拭去了嘴邊的血跡,臉色漸漸平靜下來,然後苦澀一笑,說:“這就是政治……嗎?”


    第二天清晨,高高在上的5-4號浮島上,同盟皇帝邁著和魔法鍾同樣精準的腳步走進了早餐廳,在可以俯瞰浮世德的落地窗前站定,再把龐大的身軀吃力地擠進了椅子。


    座椅早已換過了,這把由墨楒打製的寶座之所以沒有做得更大,完全是因為材料太過珍稀的緣故。哪怕是同盟皇帝,想要用四階構裝的主材料做把椅子的話,也做不了太大。


    開胃酒過後,今天早餐的主菜是烤龍尾,同樣是半分熟,甚至上麵偶爾還會殘留一片龍鱗。這也是皇帝獨特的口味需求,在某些時刻,咬嚼香脆可口的龍鱗完全是一種享受。在皇帝開始用主菜的時候,侍臣照例開始宣讀前一天大陸上發生的重大事件。其中歌頓的大軍失陷在珞琪位麵一事,被當作頭條宣讀。


    菲利浦忽然停下了進餐的動作,整個人如石像般凝滯了。侍臣知道這是皇帝開始沉思的標誌,於是知趣地沒有再讀下去,而是靜靜等著皇帝陛下思考。


    菲利浦身體的溫度越來越高,整整三分鍾後,他呆滯的麵容忽然活動了一下,然後從口中噴出一股高熱的烈焰,將還咬在牙齒間半分熟的龍尾一下烤成全熟。


    章四 漣漪


    皇帝把焦糊的龍尾一口吞下,肥胖的脖頸忽然脹大了一圈,待那截快有十公斤重的龍尾轟然落肚,然後一切就恢複了正常。他雙眼微眯,徐徐地說:“這一招,挺出人意料啊!”


    侍臣仔細揣摩著皇帝的意思,然後說:“以歌頓大人的實力,或許十年之後,就能夠突破位麵封鎖,重新迴到諾蘭德。”


    “不一定!那要看珞琪位麵的時間流速。”皇帝淡淡地說,在這一刻,他終於顯露出些許的鋒芒:“過去珞琪位麵時間流速比諾蘭德慢兩倍,但是誰都不知道門薩公爵在這段時間究竟做了什麽,他要是沒在其中動點手腳,那才是不可思議。我聽說,他最近去永恆龍殿的次數可是不少。”


    侍臣立刻換上一副急於邀功的嘴臉:“據小人所知,門薩公爵和約瑟夫公爵近期至少有三次獻祭是針對阿克蒙德家的那位李察少爺。至於具體神恩,小人就無從知道了。”


    永恆龍殿的獻祭是絕密,祭品和神恩就連皇室也無權幹涉,梵琳大神官的地位更是高高在上。絕不會有任何人敢於強迫她做點什麽,先且不說得罪了她就等如是掐斷了獻祭之路,就是真有鄉下來的土包子貴族想要強行對她做點什麽,也得考慮是不是會被她反過來幹點啥。


    晨曦之梵琳,從來沒有人知道她的力量,因為她根本就沒有機會出手。


    梵琳大神官滴水不漏,可不代表神殿其他人也一樣無懈可擊。侍臣的意思就是在永恆龍殿中已經買通了某些神職人員,從而可以得到某些不是特別核心,但正常情況下絕對得不到的消息。


    皇帝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然後說:“這麽說,門薩和約瑟夫都下了血本。”


    “的確如此!但是真的值得嗎?”侍臣也為之感慨。


    想要幹涉已有的獻祭,所需要的祭品就會相應上升。而李察那次獻祭是最高等級的儀式,也就是說想要幹涉扭曲這一等級的神恩,至少需要獻上一倍的祭品。所以皇帝才說兩大家族已經下了血本。


    另一方麵,阿克蒙德是很窮,但是在獻祭這件事上,他們背後卻有傳奇法師在撐腰。傳奇法師難說富可敵國,但幹掉一兩個千年豪門卻不是問題。所以說在比拚財富積累上,傳奇法師最多被偷襲,卻不可能被打敗,至少在神聖同盟內部如此。


    而侍臣的感慨也情有可原,他也算是同盟中的實權人物了,可是奮鬥一生,也完全不可能湊夠哪怕是一次最低等級獻祭的祭品。永恆龍殿對他來說,完全遙不可及。


    “這些老家夥不會做沒用的事,更不可能在獻祭上開玩笑。哼!說句不好聽的,就是我老人家也不敢拿那麽多的祭品開玩笑!他們既然付出了這麽多的祭品,那就說明李察那個小家夥的確是值這麽多。嗯,看來我得對這個小家夥多關注一點了。有他最新的情況嗎?”


    “這個……”侍臣迅速搜索記憶,好不容易找到了李察的片段,“聽說他去開拓一個低級位麵,結果出了問題,迷失在時空亂流中,到現在還沒有迴音。”


    菲利浦想了想,問:“聽說上次李察的獻祭,引來了永恆與時光之龍的本體意誌降臨?”


    “聽說如此,但沒法確認,陛下。”


    嗜血的菲利浦點了點頭,說:“聽說過,那多半就是真的。那個小李察多半仍在偉大的老龍目光下,所以沒那麽容易出事。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出現在我們麵前。”


    侍臣立刻大為興奮:“您放心!如果李察迴來,小人一定第一時間找到他!聽說李察是個非常有天賦的構裝大師,正好您那些忠心耿耿的皇家騎士們身上的構裝都有些陳舊了。嗯,盧諾大師最近‘身體狀況’不是很好,如果多一個人給皇家騎士們‘修補’一下構裝的話,對盧諾大師的工作也會有幫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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