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隻聽它一陣急叫,身子又快速抖了起來。


    可是這時巨樹那數十條巨大的枝椏卻已襲到,一條接一條地砸在了戒戒所立之處,戒戒大概因為剛才變身而耽擱了時間,竟沒來得及躲將過去。


    看這情形,戒戒這次隻怕又要被拍成麵餅一樣了。


    那申屠清臉上閃過一絲喜色,腳下一動,跑了過來。


    這次他可不會再給戒戒機會了,就算戒戒沒被當場砸成肉泥,他也要趁著戒戒沒緩過來前再給它致命一擊。


    等他走到戒戒所在之處,那些堆成一團的巨樹枝椏便開始一跟接一根地撤去。


    隻是當這些枝椏盡數移走,露出地麵後,申屠清卻是臉色微變,愣在了那裏。


    在那地上,竟然並沒有他想像中變成了麵餅一樣的戒戒,而是空無一物,好像戒戒是突然消失了一般。


    他心裏不由猛地一沉,有些懷疑這次戒戒真是鑽地逃開了,於是全神戒備,四處張望,警惕著可能躲起來的戒戒的突襲。


    突然,那巨數竟是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嘶鳴,同時,它那數十條觸手一般的枝椏一陣亂顫,接著便莫名其妙地在空中胡亂揮舞起來,倒似一個正常人突然變得癲狂,在那裏手舞足蹈一般。


    申屠清向頭上看了看後,不由渾身一震,臉色突地大變。


    他發現在巨樹那數十條光禿禿的枝椏上,竟都爬著兩三個拇指大小的白色蟲子,幾個白色蟲子正在狠命地啃咬著那些枝椏。


    這些白色蟲子個個肥嘟嘟胖乎乎的,腦袋奇大,整個身子呈倒葫蘆形,後麵還拖著條細細的尾巴,一眼看去,分明就像是那縮小了數倍的戒戒。


    …………


    在葉夏和焦大,戒戒和申屠清鬥得如火如荼之際,離這邊戰場不遠處,煙老頭他們正好碰到了陸伯以及申屠家的幾個人。


    陸伯聽到煙老頭叫自己六哥後,卻是身子微微一震,而後竟露出一絲恨色,一臉冷厲道:“煙圭,這聲六哥我可擔不起,幾十年前我與你煙家便已恩斷義絕,剩下的隻有仇隙,今天借這個機會,我是跟你煙家討債來了。”


    煙老頭臉上閃過一絲苦澀,說道:“都是六十多年前的舊事了,六哥難道還放不下嗎?”


    陸伯卻哼了一聲,目放精光,沉聲問道:“換做是你,站在我的立場,就能放得下了嗎?我父母還有我兩個哥哥難道就白死了,你以為我苟延殘喘至今,隻是因為怕死嗎?”


    煙老頭身後的煙老二卻是眉頭一挑,說道:“老六,當年祖父他本就是想讓我們老三家的繼承他的衣缽,其它幾家都沒意見,偏偏你們老二家卻硬是不肯,不顧大局,挑起種種爭端,以致我煙家內耗不斷實力大損,當年若不是祖父親自插手,滅門的隻怕是我們老三家吧,你父母他們的死可說是咎由自取,為什麽一定要怪到我們頭上?”


    陸伯臉色一冷,又重重地哼了一聲:“當年如果不是你們老三家信口雌黃,處處誣蔑我父親,以致祖父……哼,以致他看輕我父親,還想把我父親逐出煙家,又怎會有後來的事?”


    煙老頭卻是揮了揮手,阻止了想要繼續跟陸伯爭辯的煙老二,歎了口氣道:“我三兄弟也好,你也好,可說都沒有參與當年的事,祖父和我父親早已離世,當年的仇怨也該隨他們的離世而自動散去。六哥,我早跟你說過,隨時歡迎你迴到煙家,就算你要做煙家當家人,我也不會有意見,因為你有這個資格和能力,現在我們有急事,還是……”


    “煙老爺子明理,”不等煙老頭說完,陸伯旁邊的申屠英卻突然拍起手來,大聲插話道:“我們申屠家也一直認為陸老爺子有這個資格和能力,既然煙老爺子都這麽說了,那陸老爺子也就沒必要再推辭了,煙家正需要你這樣德高望重的人物來主持,隻是不知道你們煙家換當家人可有什麽程序,是否有信物要交接,不如現在……”


    煙老頭臉色一冷,盯著那申屠英道:“這是我煙家的事,申屠家的朋友想要插手隻怕不大合適吧?”


    陸伯也是看了申屠英一眼,麵露一絲不悅,接著又轉看向申屠英和申屠明身後那中年男子:“申屠雄,難道你這侄兒沒學過一點禮節嗎?”


    那申屠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而後卻哈哈笑道:“陸老爺子莫怪,我這侄兒也是性子爽直之人,想到什麽說什麽,不過我個人覺得他說的也是實話……”


    “這件事不需要你們申屠家的人管!”陸伯臉色也是突然變冷,打斷了申屠雄的話。


    那煙老頭此時卻笑了笑道:“其實申屠家的朋友所說也確有些道理,既然這樣,那我現在就把煙家托付給六哥了吧。”


    煙老頭語驚四座,眾人都傻在那裏。


    煙老頭卻一臉輕鬆,看著陸伯道:“六哥,能借個地方說話嗎?既然是我們煙家的私事,我想我們還是去邊上交代吧?”


    “什麽意思?!”那申屠英一臉狐疑道:“你們該不會想給陸老爺子下陷阱吧?”


    陸伯也是麵露一絲疑色。


    煙老頭卻嗬嗬笑了笑:“你們也看到了,我們是剛來這裏,怎有功夫在邊上下什麽陷阱?說句實話,我煙家的事,有些東西自然是不能讓你申屠家知道的。如果你們不放心的話,那要麽你們申屠家的人暫避一下如何?”


    申屠英幾個頓時無語。


    煙老頭則又一臉鄭重地看向陸伯:“六哥,怎樣,就我和你去邊上說?”


    陸伯沉思片刻,點了點頭,便和煙老頭進了旁邊樹林。


    半個多小時後,兩邊人都似乎有些等不住了,那申屠英更是又起懷疑,掃了蔓草他們一眼,說道:“你們真不會在搞什麽鬼把戲吧?”


    申屠雄卻哼了一聲,說道:“他們都不急,我們又為何要急?”


    就在這時,樹林那邊終於又響起了動靜,眾人轉頭一看,卻發現隻有那陸伯從林裏走出,而不見那煙老頭。


    在陸伯的手上,則還拿著煙老頭那龍頭杖。


    “我爺爺呢?!”蔓草顫聲問道。


    “他死了。”陸伯麵無表情道。


    “你,為什麽?”蔓草臉色大變。


    “我不是說了,我是來討債的,你們煙家的人都得死!”陸伯臉色一冷,舉起了手上的龍頭杖,龍頭杖發出一聲長鳴,而後便咯吱咯吱變化起來。


    “快退!”


    蔓草大叫一聲,和煙老二煙老三以及烏三爺兩兄弟快速向後退去。


    申屠英、申屠明還有申屠雄卻是愣在那裏,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也沒有要去追蔓草他們的意思,他們怎麽也沒想到陸伯竟然就這樣殺掉煙老頭了。


    這時,陸伯突然丟出了手上已經變成了龍形的龍頭杖,直插在身前土裏。


    龍頭杖變化成的黑龍發出一聲龍吟,周身泛起陣陣有如實質的紅光。


    幾乎同時,大地一陣輕顫,以陸伯為中心,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土裏分別緩緩鑽出一隻蛤蟆、一條蜈蚣、一隻蠍子和一隻蜘蛛來。


    這四隻蟲子都有臉盆大小,顏色各異,周身泛著陣陣光芒,把陸伯還有申屠英等人圍在了中間。


    “五毒蠱陣?!”那申屠雄臉色大變,死死地看向陸伯:“你想幹什麽?!”


    “沒幹什麽,我隻是突然改變主意了。”陸伯卻一臉平靜道。


    第二十三章 石破天驚(十六)


    今天對於老胡來說,隻怕將是他此生最最難忘的一天。


    他入蠱門三十多年,二十多歲的時候又跟著煙老頭進入g處,到現在也算是g處裏的元老人物,見過的世麵絕不算少。雖說他平常敦厚寡言,天資也隻能算是中等,但多年媳婦熬成婆,心中多多少少總還是有點自傲的,自覺對於蠱術這一他幾十年來一直借以安身立命的東西,他就算沒有完全參透,但所知所見,也差不多已到極限。


    就像一門手藝,做了幾十年後,感覺就算有些手段有些技巧自己還沒掌握,但怎麽說也算是個老資格了,那些手段和技巧就算不能在短時間內模仿或者學習一二,但總應該能夠比較容易地看透其中關鍵之處,知其所以然。


    隻是這一天,場上這些人所使的手段卻是一次又一次顛覆了他的認知,他發覺自己以前的想法錯得如此離譜。


    他感覺自己三十多年蠱師生涯,對於蠱和蠱術的理解和認知並不是說到了極限,而是到了瓶頸,他所知道的所掌握的不過是蠱術中最基本最淺顯的一些東西,就像管中窺豹一般。


    以前的他隻不過是一葉障目,不見森林。


    他現在終於意識到原來蠱術並不隻是他以前所想的什麽煉煉蠱毒,養養蠱蟲,追求什麽出其不意,什麽詭譎莫測,是那種旁門左道,另類的存在,蠱術其實也可以大開大闔,大放大收,舉重若輕,以一法破萬法,什麽出其不意,什麽詭譎莫測,也隻不過是形式而已。


    正所謂小道有萬萬千千,大道卻是隻有唯一。


    蠱術到了極至,所重的便不在於蠱這一字,而在於術這一字了,跟其它的術一樣,都是以有窮人力,竟無窮之事。


    這一天老胡麵前就像忽然打開了一扇大門,讓他看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他所遇到的瓶頸就算還沒完全破除,但對於他來說,卻已是阻礙不大,以後他的蠱師之路,也必將會更進一步。


    此時老胡心中原先的驚訝、緊張乃至害怕已是悄悄淡去,更多的卻是激動和興奮,在今天這一場必將影響蠱門大勢的角逐中,他隻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旁觀者,但對於他自己來說,這一次卻是有著莫大的機緣。


    而在那場上,葉夏所召出的石頭巨人和焦大所召出的巨型章魚不知道已經是第幾次狠狠撞在一起了,卻依然是如此的驚心動魄。


    在它們腳下,散落著一地大大小小的碎石和一段段粗細長短不一的紅色荊棘,這些正是石頭巨人和巨型章魚從對方身上撕下來的或者抽打下來的。


    此時那石頭巨人的頭顱已經整個被巨型章魚的觸手給抽掉了,也再沒長出來,在它的胸前、腹部還有腰背等處,也是有著許多大大小小的豁口,好像人身上被刀子剜掉了許多肉一般。


    那巨型章魚的樣子比起石頭巨人也沒好上多少,全身上下的觸手已是被石頭巨人撕掉大半,隻剩下了三五條,還不算上其間新長出來的那些,而到了現在,它也跟石頭巨人一樣,恢複的速度已是跟不上對方破壞的速度,所以身上的‘傷口’也是越來越多。


    甚至於石頭巨人和巨型章魚兩個的身體比起剛出現時也是小了許多,好像縮水了似的,那巨型章魚在又一次長出一條觸手後,身體也再一次縮小了一分,這也正是它們兩個身子越變越小的直接原因所在。


    不過那石頭巨人沒了腦袋也好,巨型章魚少了觸角也罷,就算它們身子比起先前縮小了近三分之一,卻仍然沒有阻礙到它們一次接一次的撲向對方,跟對方撕打在一起。


    對於人類來說,它們的身子縱使縮小了不少,卻仍顯得如此龐大,撕打起來的聲勢也依然如此驚天動地。


    它們所在的地方就像成了一個修羅戰場,雖不見血肉橫飛,嘶殺聲陣陣,但它們相撞時發出的巨響,它們撕打時發出的動靜,比起人類的戰爭卻更加的驚心動魄。


    它們腳下的大地也不停地顫抖著,呻吟著,好像隨時都會崩塌一般。


    最後,又聽一聲巨響,石頭巨人和巨型章魚再一次猛烈地撞在一起,石頭巨人兩隻手一把抓住巨型章魚左右,和巨型章魚緊緊地扭打在一起。


    巨型章魚則瘋狂地甩動著觸手,不斷地抽打在石頭巨人的身上。


    不過這次石頭巨人卻沒有再放開的意思,它一聲悶吼,兩隻手竟突然間粗了整整一倍,比它那變細了的腰部還要粗上一分。


    而它的手掌也同樣大了許多,上麵那些跟人類身子差不多大的手指指頭卻是變得尖利起來,好像突然長出了指甲一般,深深地嵌進了巨型章魚的身體裏。


    而那巨型章魚竟似也會感到疼痛一般,發出一聲長長的刺耳無比的嘶叫,叫聲中帶著痛苦之意,它身上的觸手更是驟然加快了速度,瘋狂地抽打著石頭巨人,其中一隻觸手還卷住了石頭巨人的腰部,狠狠地絞動著。


    石頭巨人的腰部也發出了陣陣呻吟,似乎隨時都要被絞斷一般。隻是石頭巨人並不見有要去解腰上之圍的意思,抓著巨型章魚的雙手也始終不見放開,反而越掐越緊,幾個手指頭幾乎有大半沒入了巨型章魚的身體裏。


    隻聽石頭巨人一聲長吼,兩隻巨臂竟如弓弦一般緩緩張開,那巨型章魚身上發出了一聲幾乎不可聽見的撕裂聲,中間竟是出現了一條從上到下貫穿整個身子的裂縫,隨著石頭巨人雙臂一點點張開,巨型章魚身上的裂縫也是越來越大。


    突然間,隻是場上響起了一下長長的如裂帛似的聲音,石頭巨人竟是猛地把巨型章魚整個身子都撕成了兩半。


    巨型章魚哀鳴一聲,那些正瘋狂.抽打著石頭巨人的觸手突然停了下來,紛紛垂落下去,連纏在石頭巨人腰上的那條觸手也是緩緩鬆開,最後掛落在地。


    石頭巨人拋下巨型章魚兩片屍體,仰頭發出了一聲長嘯,竟似壯懷激烈,端地威風凜凜,就像一個在戰場上經過一番激烈的廝殺,終於砍下對手腦袋的戰神。


    隻是長嘯未歇,石頭巨人身上竟突然響起了一陣石頭崩裂的聲音,在它那變細了許多的腰部突然出現了一條條縱橫交錯的裂痕。


    隨著那些裂痕越來越多,石頭巨人的腰部響起一聲呻吟,上麵的石岩紛紛碎裂,石頭巨人的身子攔腰而斷。


    隻聽轟然一聲巨響,石頭巨人的身子失去了支撐,重重地在地上,而在同時,那些裂痕又迅速蔓延到它整個身子,不過轉眼間,竟然全都碎散開來。


    地上也隻剩下了一座小山般的石堆。


    場上安靜了下來,變得寂靜無聲。


    隻有那風聲嗚咽,如泣如訴,似一女子在哭歎自己隕落戰場的丈夫。


    就要隱沒於山後的陽光也變得緋紅,照在這場上,好似給場上塗了一層黏稠得化不開的鮮血。


    隻是突然,場上又發出了陣陣異聲,地上那些碎散的石塊,還有巨型章魚留下的殘肢斷臂竟又緩緩地動了起來,也包括先前那些散得到處都是的石刺和‘紅刺龍’,竟然一點點融入了土裏,不過片刻間,便消失得一幹二淨。


    地上也再不見任何的石頭和荊棘,似乎這些東西本就沒出現過一樣,不過地麵上也變得光禿禿的,原本上麵長滿了的枯黃的草叢也都消失殆盡,成了一片仿佛剛剛經曆過戰火吞噬侵蝕的焦土。


    唯有葉夏和焦大仍屹立如山。


    不過此時的葉夏,臉色竟變得有些蒼白,鼻息也變得有些粗重,好像也剛剛經曆過一番生死搏鬥一般;而那焦大,臉上的紅暈竟更濃更多了,整張臉都變得有些緋紅,卻更顯異常。


    大冷的冬天,焦大額頭卻掛著細汗,甚至於他還掩嘴輕咳了兩聲,而聽他咳聲幹澀虛滯,從中醫上說,竟分明是肺氣虧少的跡象。


    看到焦大這般樣子,葉夏眉頭微微一跳,心裏竟是不自由地顫了一下。


    原本剛開始見到焦大一副容光煥發,與以往截然不同的樣子,他本還以為焦大以前那副病態隻不是掩人耳目而已,今天的模樣才是他的真麵目,但葉夏現在卻是發現了越來越多的異常,也是猜到焦大今天很可能是用了什麽秘法激出了自己所有的潛力,所以看去才會如此的神采奕奕,卻總讓人感覺有說不出的不正常。


    而不管焦大用了什麽秘法,這種類似涸澤而漁的方式對於他的身體也必將帶來巨大的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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