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觴大概也是看出了煙老頭眼神裏的異樣,便問煙老頭怎麽了。


    煙老頭則收了笑容,讓小觴先坐下:“小觴姑娘,有件事得跟你說下抱歉。”


    小觴大概見煙老頭一臉嚴肅,便坐了下來,問什麽事。


    煙老頭頓了頓,說道:“其實我們不是普通的醫生,這次來找的洋彪兒也不是小夏的媳婦。”


    “什麽?!”小觴嘩的一聲站了起來,張大了眼睛,盯著煙老頭:“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不是普通的醫生,那你們是什麽人?”


    煙老頭麵帶一絲愧意,卻突然問道:“不知道小觴姑娘聽說過蠱或者說蠱術沒有?”


    “蠱,你是說蠱?!”小觴一臉訝異和疑惑道,大概也是疑惑煙老頭為什麽突然提起了蠱這東西。


    見煙老頭點了點頭,確定就是在說蠱後,小觴露出一絲忌諱的神色,小聲道:“蠱我當然聽說過,我們這裏也經常有關於蠱的傳聞,甚至聽我奶奶說,我們村子裏有一個阿婆就會下蠱,小的時候,我爸媽也從不讓我們跟那阿婆說話和接觸,不過我也不知道傳聞是真的還是假的,隻是上了學後,我總覺得這東西好像並不是真的,很有可能是人們以訛傳訛罷了。”


    煙老頭卻嗬嗬笑了笑,說道:“雖然我也不好說你們村子裏那位阿婆是不是真會下蠱,不過老頭我其實並不是真的醫生,而平常做的許多事就與蠱有關,或者說我就是蠱師,會養蠱下蠱,當然,也會解蠱。”


    “你說什麽?!”小觴全身一震,愣了一愣,一雙眼也是睜得越來越大,一臉的驚訝,又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而後竟是走開了幾步,看著煙老頭的眼裏也多了幾分忌憚和緊張:“你會下蠱?真的假的?”


    煙老頭鄭重地點了點頭。


    小觴愣了許久,似乎還不是很相信煙老頭的話,轉頭看了看煙老頭,大概見煙老頭一臉鄭重,也不像是在撒謊,她卻又露出幾分生氣的的樣子,看了看煙老頭,又看了看葉夏後說道:“這究竟是怎麽迴事?你們為什麽要騙我?!”


    煙老頭忙擺了擺手,說他們也是迫不得已才欺騙小觴,接著他又跟小觴解釋起了事情前因後果。


    雖然迫於形勢,煙老頭也不得不將找洋彪兒的真正原因說了出來,但有些東西他還是瞞住了沒說,甚至於仍是編造了謊言。他說他是蠱師,他的孫子葉夏在上學時認識了個女孩子,那女孩子就是洋彪兒,結果卻莫名其妙中了洋彪兒下的蠱,而洋彪兒在給葉夏下了蠱後便離開了學校,而他雖然對於蠱也算有些了解,卻不能解掉葉夏所中的蠱,因此隻好帶著葉夏,照著一些線索四處尋找洋彪兒,現在也總算找到了一些洋彪兒的消息。


    煙老頭說他之所以一直瞞著小觴,也是怕小觴害怕,畢竟蠱對於小觴來說,隻怕也是恐怖足以畏懼的東西。


    煙老頭又說,雖然他們現在被趕出了這村子,但對於他和葉夏來說,卻已是這一個多月來最大的收獲。


    除了煙老頭和葉夏之間的關係,還有他們的身份,煙老頭語焉不詳或者稍做了加工之外,其它的也都是實話,沒有再做欺瞞。


    正如他所說,他們這一個多月來,跑東跑西,終於在這個村子裏找到了關於小觴更多的線索,他們不但沒感到失望,反而頗為欣喜。


    不像在黑龍江時,雖然找到了洋彪兒呆過的地方,但是洋彪兒已經離開,那裏的人也完全不知洋彪兒去了哪裏,也幾乎是完全斷了線索,看剛才那年輕男子和中年男子的言談舉止,明顯應該跟洋彪兒有關係,煙老頭覺得甚至很有可能洋彪兒現在就在這村子裏,不過不知什麽原因,那兩個人或者是猶猶豫豫似有隱衷,或者是滿腹警惕拒不承認,一時間煙老頭也是無法做出明確的判斷,所以還是決定先離開,想想其它辦法再說。


    而煙老頭突然決定將一些真相告訴小觴,也是覺得事到如今,已是有些瞞不住了,畢竟現在也得讓小觴知道事情遠比她先前所知道的要危險多了,也好讓她有個心理準備,而且剛才煙老頭,之所以這麽容易就決定先離開村子,其中也有對小觴安全的考慮,因為事情真激化了的話,雙方動手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不說小觴在那裏他們得騰出精力保護她,小觴被嚇到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不過讓煙老頭有些頭疼的是現在該怎麽安排小觴,讓她一個人迴去隻怕並不合適,畢竟他們來時都趕了一個白天,現在讓小觴一個人迴去,不說危險與否,與情與理也是有些說不過去,否則的話,煙老頭也不用費這麽多口水來跟小觴解釋這些,暴露自己和葉夏更多的秘密。


    但如果說他們現在先送小觴迴自己村子,對於小觴來說,雖是最好的安排,隻是煙老頭就怕他們一去一迴,至少要一天時間,到時候等他們迴來了這裏,天曉得這裏會有怎樣的變化,所以煙老頭也覺得現在是一定得盯在這裏,爭取時間,盡快找到小觴,以免夜長夢多,線索又斷。


    聽完了煙老頭說後,小觴坐在一邊傻傻地發呆著,好像也是因為受了些刺激,一時難以接受事實,又或者說難以接受煙老頭他們欺騙了她這麽久。


    過了許久,眼看天漸漸黑了下來,煙老頭又看小觴仍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一聲不吭,便站了起來,走到小觴跟前:“小觴姑娘,小觴姑娘?”


    叫了好幾聲,小觴才啊的一聲,似乎才迴過神來。


    煙老頭又說道:“小觴姑娘想罵我就罵吧,我也……”


    小觴卻是搖了搖頭,而後竟露出一絲笑容,說道:“老先生別介意,我也能理解你們的苦衷,像我們村子裏那阿婆,連她死的時候,都沒人肯跟她說話,也沒人給她送終,你們現在肯把真相告訴我,就說明你們是真正信任了我,我哪還能怪你們。”


    煙老頭欣慰地笑了笑,又問道:“那小觴姑娘接下來有什麽打算?要不我叫小夏先送你迴去?”


    小觴愣了一下,隨後卻又搖了搖頭,笑了笑道:“我沒事,還是跟你們呆一起好了,說實話知道了你們要找的人不是從這裏被拐賣出去的什麽媳婦,而是給夏小哥下了蠱的人,我的底氣都足了些,倒不用像先前那麽心虛了。雖然我也幫不上什麽忙,但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量,對這地方我還算熟悉,說不定到時候也能有些用處。”


    煙老頭點了點頭,說道:“既然這樣,那隻好讓小觴姑娘跟著我們受累了。”


    小觴笑道:“老先生別太客氣了,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煙老頭轉迴頭看了看葉夏,又看了看漸黑的天空,說還是先等天黑了,到時候他先潛進村子,找那個年輕男子看看。


    見小觴乃至葉夏都有些疑惑,煙老頭解釋說他總覺得那年輕男子的表現很有些不正常,明明是認識洋彪兒,而且還很關心的樣子,之後卻又出言否認,倒似有什麽隱衷,說不定這年輕男子就是突破口。


    葉夏正想著煙老頭年老體衰,行動不便,等天黑了還是他潛入村子去找那年輕男子的好,卻聽到村子方向有腳步聲傳來,似乎正有人朝著他們過來。


    煙老頭和小觴也是聽到了那腳步聲,馬上停止了說話,站直了身子,警惕地看著前方。


    腳步聲越來越近,沒過多久,一個人來到了煙老頭他們前麵。


    葉夏他們看清那人的樣子後,不由驚詫萬分,隻因來的人竟然就是煙老頭剛剛說的,準備在天黑之後去找的那個年輕男子。


    第二十一章 大瑤山(十五)


    年輕男子步履匆匆,臉上帶著一絲緊張和焦急,臉上還掛著些汗珠,想來也是因為走得急的緣故。


    他見到葉夏三人後,急急止步,臉上卻又露出一絲驚訝,看了看葉夏三人:“你們怎麽還沒走?”


    照他說法,倒好像是以為煙老頭他們應該早走遠了似的。


    葉夏三人對於年輕男子的突然出現也是頗有些意外,不知道年輕男子所為何來,甚至不清楚年輕男子是不是衝著他們來著。


    聽年輕男子這麽問,煙老頭也是假裝愣了愣,不過他正準備說話,卻是突然看了看年輕男子的身後,而後竟是點了點頭,說道:“我們就走,我們就走!”


    說著,他轉過身,又朝著葉夏和小觴使了使眼色,示意離開。


    葉夏正有些奇怪煙老頭為什麽不趁著這個機會問一下年輕男子,畢竟年輕男子剛好來了這裏,倒省了他們冒險潛進村子找他,可偏偏煙老頭不知怎麽迴事,竟裝模作樣要走。


    隻是還沒等他們走出幾步,年輕男子卻是露出一絲急色,叫道:“等等,幾位請等等!”


    葉夏三人轉身,看著年輕男子,也不說話。


    年輕男子則是看著煙老頭,似猶豫了一下後,說道:“你們真的見過我……見過洋彪兒嗎?”


    煙老頭和葉夏轉頭互相看了一眼,而後點了點頭,表示承認。


    年輕男子麵露微喜,又急問道:“她現在還好嗎?身體怎麽樣?她在廣西大學呆了多久?什麽時候離開的?”


    年輕男子一口氣急問出了這麽多問題,顯是十分急於知道洋彪兒的消息。


    不過葉夏和煙老頭卻是一直沉默,隻靜靜地看著年輕男子,也不迴年輕男子的問題。


    年輕男子露出一絲急色,大概還以為自己問題太多,葉夏他們不知道該怎麽迴答,便啊了一聲,露出一絲尷尬,又幹咳了幾聲後說道:“對不起,我很想知道她的消息,你們能告訴我嗎?”


    葉夏和煙老頭則又是對視了一眼,卻仍不語,倒是有意吊年輕男子的胃口,讓他自己說著,看他能說出多少消息來,也省得他們一一去問。煙老頭剛才故意不問年輕男子,而假裝要走,也是看出了年輕男子是來找他們的,所以欲擒故縱。


    隻是那小觴卻似按耐不住,出言譏諷道:“你不是不認識洋彪兒嗎?為什麽要關心一個陌生人呢?難道也隻是因為這名字很奇怪?”


    小觴的話雖不能說是刻薄,卻是諷意十足,葉夏和煙老頭也是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看著年輕男子的反應。


    而年輕男子也是聽出了小觴有意在譏諷自己,一張臉竟跟女孩子一般窘紅,顯得十分的尷尬,不過同時,他的眼裏竟是閃過幾絲痛苦之色。他掃了葉夏三人一眼,神色間卻又帶著幾分淒苦,他張了張嘴,似猶豫了一下後,嚅嚅道:“不瞞幾位,我叫洋悍兒,洋彪兒是我姐,我倆是孿生姐弟……”


    縱使煙老頭和葉夏心有準備,但聽年輕男子說出這話,也是驚得啊了一聲,瞪大了眼睛看著年輕男子。


    煙老頭也是看了看葉夏,帶著詢問的意味。雖說年輕男子說得誠懇,倒不像是在說謊,不過煙老頭還是難以肯定他說得到底是真是假,或者說是不是有意編造謊言,跟他們套取洋彪兒的消息。


    而葉夏也是跟他同樣的懷疑,難以完全肯定年輕男子所說真假,不過在年輕男子說了他是洋彪兒同胞弟弟之後,葉夏也是不由覺得年輕男子眉目之間和洋彪兒還真有些相像,甚至說是感覺越看越像。


    如果讓這年輕男子換成女裝,隻要稍加妝扮,若不是他的個子比起洋彪兒要高上一些,隻怕讓他和洋彪兒站一起,葉夏還真一時難以分清兩人。


    葉夏也是忽然想起了剛見到年輕男子時,為什麽總有一絲似曾相識的感覺,現在年輕男子點破,他也是恍然大悟。


    要知這年輕男子不止眉目相貌,甚至連神情間帶著的幾分冷傲卻又有些落寞的氣質也是跟洋彪兒有些像。


    所以葉夏雖然還是有點懷疑,但相比煙老頭,更覺得年輕男子所說隻怕不假。


    而小觴也似跟葉夏他們一樣,一臉的驚訝。她轉頭看了看葉夏和煙老頭,大概也是想看看葉夏他們做何反應,而後又轉迴頭仔細打量了一番年輕男子,問道:“你們既然是姐妹,哦,不對,是姐弟,那為什麽你先前卻要說不認識洋彪兒?”


    年輕男子臉上有露出幾分尷尬,低下頭說道:“我、我也是不得已……”


    這時,年輕男子身後卻傳來幾聲幹咳聲,打斷了年輕男子的話。


    年輕男子渾身一震,轉頭看向身後,一張臉上也露出了緊張的神色。


    隻見葉夏他們先前見過一麵的中年男子,也就是麻土,帶著六個手拿土銃的漢子走了過來,堵在了年輕男子和葉夏他們中間,。


    那六個漢子也是一臉警惕,手裏的土銃緊指著葉夏三人。


    麻土神色冰冷,一臉肅然,帶著幾分怒氣,他斜瞟了葉夏三人一眼,而後又轉頭看向年輕男子。


    冷哼了一聲後,麻土卻又露出一絲不陰不陽的笑臉,眯著眼說道:“少爺,外麵風大,你怎麽又跑出來了呢?”


    麻土也是剛剛從村子最上麵那幢房子大廳出來,結果發現竟然找不著年輕男子,便知道不對,猜想著年輕男子很可能是追煙老頭他們來了,便急急帶著幾個手下趕了下來。


    結果,也真被他撞見了年輕男子和煙老頭他們在一起,緊要關頭,他也立時出聲阻止了年輕男子繼續說下去。


    被麻土陰冷的眼神看著,年輕男子臉上緊張之色更濃,張了張嘴,卻又說不出話來,隻好轉過了頭去,避開了麻土的視線。


    “少爺,請迴吧?!”麻土卻又說道。


    年輕男子動了動腳,不過卻又停了下來,僵在那裏。他轉頭看了看葉夏三人,見葉夏三人正緊緊地盯著他,心底也是沒來由地湧起幾分勇氣,竟是哼了一聲,說道:“我不是什麽少爺,更不是你麻土的少爺!”


    麻土卻是不變臉色,也不接年輕男子的話,而是陰陽怪氣地笑了笑:“少爺這是何苦作氣,你身體不好,可別讓老爺和夫人擔心!”


    年輕男子渾身又是一猛地一震,頭也猛地轉了過來,一雙眼死死地盯著麻土,眼裏竟帶著幾分忌恨。


    隻是麻土卻仍眯著眼,豪不畏懼地迎著年輕男子的目光,眼裏甚至還閃過一絲兇光。


    年輕男子與麻土對視了幾秒鍾後,竟是氣餒一般,僵直的身子突然軟了下去,而後低下頭,扭身就走。


    麻土看著年輕男子抬腳準備離開,又轉迴頭掃了葉夏三人一眼,哼哼了一聲,而後對六個持銃漢子揮了揮手,示意迴去,卻一直沒有跟葉夏他們說話的意思。


    煙老頭卻突然沉聲叫道:“等等!”


    剛走出幾步的年輕男子聽到煙老頭說話,也是立馬站住,轉迴頭看向煙老頭他們,眼裏竟隱隱帶著幾分期待。


    而麻土則是一臉的不悅和不耐煩,他緊緊盯著煙老頭道:“怎麽?你們為什麽還不離開這裏,難道真想我們用強趕你們走嗎?”


    那六個漢子也是拉了拉槍栓,重將葉夏三人圍了起來。


    煙老頭卻也眯起眼,看了看六個漢子手上的土銃,卻麵色不改,用龍頭杖指了指年輕男子道:“剛才這位年輕人說,他和我們要找的學生洋彪兒是姐弟關係,想來你也應該聽到了吧?”


    “那又怎樣?”麻土卻說一臉不以為然地說道。


    煙老頭微微愣了愣,而後卻是笑了笑:“這麽說你們先前說不認識洋彪兒,全是在騙人了?”


    麻土哼了一聲,也是默認了煙老頭的問。


    煙老頭對麻土的沉默也不以為意,繼續說道:“那就是說我們也沒找錯地方了?洋彪兒在我們學校上學,這次突然離開學校,我做為老師的,總得問問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吧?也好給學校的領導一個交代!”


    “那你找她去就是了,也犯不著跟我……們說。”麻土卻冷笑道。


    “這你就說錯了,你不過個下人,自然用不著跟你說,我是要問一下你那少爺,既然洋彪兒和他是姐弟,他總應該知道洋彪兒的消息吧?”


    聽麻土一副陰陽怪氣的樣子,又屢屢從中作梗,煙老頭也是無明火起,故意拿話來數落譏諷麻土。


    麻土也是臉色大變,重重地哼了一聲,而後竟不等年輕男子說話,便搶先說道:“我實話告訴你們,雖然我家少爺以前跟那洋彪兒確實有些關係,但現在卻已經脫離關係了。洋彪兒幾年前犯下大罪,已經被逐出村子,從那時起,村子裏所有的人,與她再無瓜葛,我們誰也不知道她現在在什麽地方,你們要找她的話,還是去別處吧!”


    麻土說完,便揮了揮手,準備帶著那幾個漢子還有年輕男子離開。


    隻是突然,他卻又站住,竟盯著煙老頭上上下下看了半天,接著卻又稍稍轉頭看起了葉夏,尤其盯著葉夏的挎包看了好一會,而後開口說道:“聽說洋彪兒留了些東西在學校,你們把那些東西帶來了嗎?”


    葉夏本和煙老頭還在迴味麻土剛才說的那些話,細辨他話裏的真假,聽麻土問起所謂洋彪兒留在學校的東西後,竟也學起麻土那樣,陰陽怪氣地說道:“帶來了怎樣,沒帶來又怎樣?跟你有關係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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