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地之後,雖然他被戒戒爬在頭上‘蹂躪’,以及之後又受了葉夏一陣亂踢,隻疼得他差點暈過去,卻還是拚命護持著瓷瓶,不讓瓷瓶掉落或者傾倒,以免自己中了其毒。


    這瓷瓶裏的蠱毒雖說普通,但常人中了也至少要昏迷個三五天,搞得不好,還有性命之憂。所以焦洋也不得不千萬小心。


    不過當聽到張伯和張嬸上來,焦洋頓時有些慌張,不想暴露自己真正的意圖,於是情急之下,將瓷瓶直接藏在了懷裏。


    隻是經過一陣打鬧,瓷瓶因為沒封口,裏麵的蠱毒多少還是漏了一些出來,直接流在了他的身上,雖然他鼻子裏塞著東西,但通過皮膚還是吸了一些進去,最終蠱毒發作,暈死了過去。


    看到焦洋突然暈倒,張伯和張嬸起先也是一臉疑惑,不過見到焦洋懷裏滾出的瓷瓶後,終是臉色大變。


    葉夏見到焦洋突然摔倒,也是急過去準備扶住他,卻被張伯攔住。


    “我來,你先迴房間。”張伯攔住葉夏說道,之後小心翼翼地抓住焦洋一隻腳,竟將焦洋倒拖迴了他自己的房間,好像拖個死人似的。


    葉夏愣了一下,之後還是抱著戒戒迴了自己房間,也懶得再管這事。


    戒戒也是巴不得早點迴去,因為房間裏還有無比美好的東西正在召喚著它。


    迴到房間後,它馬上爬了下去,將藏在門後的小黃魚拖到床底,而後大快朵頤。


    隻是過了一會,張伯卻突然來了葉夏房間。


    葉夏問張伯焦洋怎樣了。


    張伯笑了笑,說焦洋沒事,估計很快就會醒過來了。


    葉夏搬了張椅子給張伯坐,張伯卻搖了搖頭婉拒,問葉夏道:“小夏,能不能跟我聊聊?”


    葉夏點了點頭,心中卻有些奇怪張伯要跟自己說些什麽。


    張伯卻開口道:“小夏,你對少爺怎麽看?”


    焦洋愣了一下,而後道:“我跟他不熟,也沒什麽看法。”


    張伯苦笑了笑,說道:“你知道少爺過去的事情嗎?”


    葉夏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張伯歎了口氣,而後說焦洋雖然是焦大的親生兒子,卻是十二歲才到焦家,在他十二歲以前,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父親是誰,而是徒自跟著母親生活在一起。


    而在焦洋十二歲以前,過的日子也是十分困苦,跟著母親到處流浪,像個要飯的一樣,直到他十二歲時,他母親去世,焦大才找到他,把他接迴了焦家。


    葉夏錯愕。


    葉夏也曾猜想過焦大為什麽會突然拋棄自己母親,而在見到焦洋後,曾猜想焦大當年很可能是為了焦洋母親才拋棄了自己母親,所以他對焦洋以及焦洋的母親也一直懷著幾分嫉妒甚至仇恨。


    卻沒想到焦洋的經曆比起他似乎並沒好上多少。


    他忙問張伯焦大為什麽會讓焦洋和他母親流落在外,直到焦洋那麽大了才去接迴來。


    張伯卻支吾起來,似有難言之隱,隻說其中關節他也不是很清楚,也不敢瞎猜,現在之所以跟葉夏說這些,隻是讓葉夏知道焦洋其實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就算十二歲之後到了焦家,也因焦大嚴厲,並不像尋常富貴之家的子弟,過著純粹享樂的生活。


    葉夏沉默良久,而後問張伯為什麽要跟自己說這些。


    張伯告訴葉夏說焦洋因為小時候的經曆,性格也有些孤僻和敏感,容易激動,而且爭強好勝,而他也隻是想讓葉夏以後對焦洋現在的所做所為寬容一些。


    他說焦洋和葉夏之間的事,他做為一個下人也無法插手,不過他也不想焦洋和葉夏之間真鬧到無法收拾的境地。


    見葉夏沉默,張伯又歎了口氣,說道:“我知道,少爺這樣的身世以及現在的作為,你可能很難理解,不過不管怎麽樣,就算少爺有錯,還是希望你能多擔待一些。”


    葉夏苦笑了笑,搖了搖頭說道:“其實我多少可以理解,因為我從小就沒有父母。”


    張伯頓時愣住,說不出話來。


    葉夏又笑了笑,說道:“不過我運氣好些,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幾個長輩都很疼我,跟我一起長大的幾個夥伴也是很好的人。雖然我從小都沒有父母沒有親人,不過我覺得他們就是我的親人。隻是不管怎樣,很多時候,還是要被別人指指點點,說各種各樣的閑話,看各種各樣的眼色,還被許多人欺負。”


    這個時候,焦洋突然出現在門邊,臉上帶著絲驚訝,問道:“你說得都是真的?”


    不過很快,他大概是剛才的問有些多餘,便不等葉夏迴答,又問道:“你恨不恨你的父母?”


    葉夏愣了一下,而後帶著絲毫迷惘道:“以前是不恨的,因為我一直以為我父母死了,不過現在卻不知道到底恨不恨了。”


    焦洋卻哼了一聲,捏著拳頭說道:“你連自己父母都不知道是誰,當然談不上恨與不恨了,不過我卻恨他!很恨他!”


    張伯臉色大變,低叫道:“少爺?”


    焦洋瞪了張伯一眼,說道:“怎麽了,有本事你去跟他報告啊!當年他背棄我外公家,連累我母親被驅逐出門,之後四處流浪,我卻一直以為他死了,直到我母親臨死前我才知道真相,才知道他拋棄我母親獨自享福,難道我就不該恨他?如果不是他強迫,我才不願意迴這個家來!”


    說完,情緒激動無比的焦洋扭頭跑迴了自己房間,重重地關上了自己的房門。


    張伯十分尷尬,默默不語走了出去。


    葉夏則是半知不解,心中卻驚訝不已。


    聽焦洋所說,焦大也是在焦洋出生前就拋棄了焦洋母子,情形跟葉夏倒是十分相似。隻是看焦洋憤怒的樣子,似乎過錯全在焦大,不過具體原因焦洋沒說,葉夏也是不得而知。


    葉夏突然覺得,焦大究竟是怎樣一個人,更讓他難以捉摸了。


    ……


    第二天早上。


    葉夏照例又跟著陳叔一起送焦洋到學校。


    焦洋臉上雖然消腫了許多,不過還是有些鼻青臉腫,尤其昨晚葉夏那兩腳踹得厲害,他的嘴角和眉骨都在地板上磕出了傷口,現在都不得不粘著創口貼。


    還有他的頭上,被戒戒扯下了兩縷頭發,雖然用定型水精心梳理過,如果仔細看,還是能看到他頭頂有兩處沒了頭發,好像禿頂一般。


    不過焦洋卻很反常地沒有像昨天那樣,一路上對葉夏吹胡子瞪眼的,沒個好表情,這次反而平淡了很多,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聽說葉夏從小沒有父母,是個孤兒,所以他也有些同病相憐。


    葉夏也跟焦洋一樣,雖然沒有刻意去討好焦洋,但心底對焦洋那絲不待見也終是淡了許多,見焦洋態度緩和,倒也嚐試著跟焦洋聊起話來,問焦洋是學什麽專業之類。


    焦洋雖然還是有些冷淡,但也有問必答,甚至問葉夏有沒有興趣一起去上課,說他可以托學校領導幫葉夏辦個旁聽證,葉夏便可以在學校裏自由聽課。


    說得葉夏還真有些心動。


    去年葉夏畢業後,也沒去參加高考。不過倒不是他成績不好,沒有希望考上大學,要知他的學習成績在班裏雖不算頂尖,卻也穩穩處在中上遊,考上二三流大學也並不是難事。


    而他之所以沒去參加高考,也是因為經濟方麵的緣故,他隻想著早點出來賺錢,好供養葉春上學。


    見葉夏有些心動的樣子,焦洋便提議葉夏等下一起跟他去上課,課完後便去找學校領導,說他可以幫葉夏,搞個旁聽證什麽的並不難。


    葉夏猶豫了一下,最後卻鬼使神差地拒絕了。


    到了學校,等焦洋下了車,葉夏也下了來,而後進了學校。


    他之所以拒絕焦洋,是因為還有另外一件事情。


    雖然剛出來的時候,他曾想過這次跟著陳叔一起迴住處,而後聽焦洋所說,也曾心動,真想過跟焦洋一起去聽課,然後去辦個旁聽證,隻是到了學校,他卻突然忍不住想再去學校裏那個花園看看。


    進了學校後,他直接來到花園那裏,略一躊躇後,還是走了進去。


    懷著一絲激動和忐忑的心情,他直接來到了遇見洋彪兒的地方,也就是那幾塊大石頭那裏。


    穿過木門,轉過幾塊巨石,他終於看到洋彪兒竟然真的在土坡下。


    不過她現在看去卻有些奇怪,正背對著葉夏跪在草皮上,低著頭,一動不動,好像是在跪拜什麽東西似的。


    葉夏略感好奇,輕聲走了過去,想一探究竟。


    洋彪兒則仍跪在那裏,似乎毫無發現。


    葉夏走近後,終於發現,在洋彪兒身前地上,放著一個黑色的小爐子一樣的東西。而洋彪兒則聚精會神地看著那個小爐子,一隻手裏還拿著一枝細細的柳條,時而用柳條在爐子裏撥弄一下。


    葉夏好奇之下,更靠近了些。


    他看到那小爐子裏竟有一隻螞蟻和蟋蟀對峙著,這螞蟻和蟋蟀看去倒是普通,不過卻不停抖動須子,開合嘴巴,躍躍欲試,似乎隨時準備攻擊對方,一副亢奮的樣子。


    這個時候,洋彪兒終於察覺到身後有人,趕緊轉頭來看。


    看到葉夏就站在她身後,她不由臉色一變,全身一震,而後慌忙將地上的那個小爐子撿了起來,用一塊灰色手帕裹住,接著將小爐子下意識地藏在一側,似乎不想讓葉夏看到。


    第二十五章 蠱盅


    看到洋彪兒這般反應,葉夏索性裝做沒看到,笑了笑,問道:“早上沒課?”


    其實從上次見麵時,葉夏就看出來了,洋彪兒或許對於蠱也有一些認識。這兩天他也多次猶豫,要不要問洋彪兒關於蠱的事,不過他也知道,直接說的話又未免有些唐突,畢竟這種事情向來不可輕易外傳,他怕自己一說,也引起洋彪兒的誤會。


    所以他也曾想過要不要直接帶了戒戒給洋彪兒看看,以表自己沒有異心。隻是剛才看到洋彪兒的反應,他卻又有些猶豫了。


    聽到葉夏問,洋彪兒愣了一下,隨後搖了搖頭,臉色還是有著幾分不自然。


    過了一會,她有些緊張的臉色終於變迴了正常,反問葉夏昨天有沒有來學校。


    葉夏點了點頭。


    洋彪兒竟然微微紅了臉,倒似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說昨天早上她有課要上,所以早上不能來這裏,等下課後來這裏時,卻見葉夏已經不在了。


    聽了洋彪兒的解釋,葉夏心裏釋然,卻也有些尷尬,撓了撓頭,連說了幾聲沒事,卻也說不出其它的話來。


    見葉夏笨拙樣子,洋彪兒反而笑了起來,她從地上站起,而後又坐在了草皮上,接著拍了拍旁邊,叫葉夏也坐下好了。


    葉夏依言坐下,而後跟洋彪兒不鹹不淡地聊起話來,卻一直有些拘謹。


    不過洋彪兒雖沒跟葉夏一樣拘謹,卻也很少話,好像有著什麽心事,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過了一會,一直看著遠處的洋彪兒突然轉過頭,直直地看著葉夏,問道:“你剛才沒看到我在做什麽嗎?”


    葉夏愣了一下,之後還是點了點頭,說道:“其實,我看到了。”


    “那你,不感覺到奇怪?”洋彪兒又問道,眼裏帶著一絲疑惑,臉色卻更冷了。


    “我是有些奇怪。”葉夏笑了笑說。


    “那你怎麽不問?”


    “……我看你不想讓我知道的樣子,我就想還是不問算了。”


    洋彪兒卻突然站了起來,警惕地看著葉夏,問道:“你是故意來接近我的?”


    葉夏怔了怔,而後卻笑了起來,搖了搖頭,看著洋彪兒。


    洋彪兒看著葉夏,沉默了一會,而後竟又坐了下來。


    接著,她拿出那個小爐子,放在葉夏麵前,又掀掉那方灰色手帕。


    隻見爐子裏的螞蟻和蟋蟀竟在他們談話時分出了勝負,那隻蟋蟀肚皮朝天,一動不動,而那隻螞蟻則在吃咬蟋蟀的屍體。


    洋彪兒重拾起那條柳枝,撥了撥蟋蟀的屍體還有那隻螞蟻,然後竟然將小爐子倒轉了過來,將螞蟻和蟋蟀屍體倒了出來,最後重新將手帕裹了小爐子,藏在了身上。


    收了小爐子後,她轉頭靜靜地看著,觀察著葉夏的反應。


    葉夏則始終默默地看著,不做任何表態。


    也許葉夏的表現太過鎮定,反倒讓洋彪兒更是疑惑,最後終於忍耐不住,開口直接問道:“你懂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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