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首望去,巍巍山巒皆是屍橫遍野,到處傳來鬼哭狼嚎的嘶叫聲,鮮血順著山坡直流而下,染紅了整片山脈,恰似開滿了映山紅,梁軍逐個倒下,叛軍卻是越來越多,他們踏著對手的屍體朝山上追去。


    紹岩如今身邊隻剩下白如雪和四大高手,麵對敵人的猛烈追擊,他們一路不停的往前跑著,可惜最終還是沒能逃過敵人的糾纏,數萬叛軍分左、中、右三路對他們進行圍攻,紹岩等人很快被逼到了懸崖邊上。


    想著電視劇和小說裏麵的情節,但凡是誰,一旦被逼到了這一步,擺在他麵前的隻有三條路,要麽投降,或許還能保住一條命;要麽與對方拚個你死我活,其結果多半是被砍成肉醬;剩下最後一條路,那就是閉著眼睛從這裏跳下去,坦坦蕩蕩的死去。


    紹岩試著探著腦袋向下往去,卻見底下是一潭深不見底的大峽穀,此時此刻,你要說他一點都不害怕,那肯定是在騙人,他微微咽了咽口水,盡量不讓自己的膽怯表露出來,然後迴頭望著密密麻麻的追兵,不禁冷哼了一聲。


    想我紹岩雖說算不上是什麽英雄人物,可為人處事向來無愧於心,天地可見,沒想到到最後竟淪落到這步田地……,他苦笑的搖了搖頭,漠然輕歎了一口氣,也罷,與其苟且的活,還不如轟轟烈烈的光榮一迴,想到這裏,他再也無懼生死了,旋即側過身,望著身邊的白如雪,深情的道:“如雪,你害怕嗎?”


    白如雪明白他的意思,搖頭輕笑道:“有皇上在身邊,如雪什麽都不怕,隻是如雪覺得自己很沒用,當初,如雪曾在雲雲墳前發誓,不管皇上走到哪裏,如雪今生世都要在您身邊保護您,可是事到如今,如雪卻讓皇上走到了絕境,如雪無力抗拒生死,隻求能與皇上共赴黃泉……。”說到傷心處,她的眼圈泛紅,聲音有些哽咽。


    一聽這話,紹岩心酸不已,在他認識的這麽多女孩裏麵,除了雲雲之外,他最在乎的人便是白如雪了,這丫頭不僅心細,大方、而且武功又好,更難得的是,每當紹岩遇到煩心事的時候,這丫頭總會在身邊開導他,想到這些,紹岩倒是有點向往以前那段美好的時光。


    哎,人生就是在不斷的循環,大起就會有大落,眼看即將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他雖心有不甘,好在身邊還有這麽一個體貼入微、知冷知熱的丫頭,他也無憾了,當下挺起胸脯,浩然正氣道:“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司馬遷老先生說的不錯,雖說我紹岩有時也貪生怕死,但要讓我向別人委曲求全,萬萬做不到。”


    見他表情泰然,語氣堅定,白如雪不禁眼眶盡濕,她很想哭,但還是忍住了,紹岩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可以依托的親人,她不會讓親人看到自己傷心難過的樣子,更不會當著這麽多叛軍的麵而有損自己國家的尊嚴。


    與此同時,叛軍們已然死死堵住了每個角落,他們相繼停下腳步,試圖逼迫對方束手就擒,可惜他們想錯了,紹岩等人早已抱著必死的決心,他冷漠的瞥了這些叛軍一眼,隨後輕輕的拉著白如雪的手,暖暖笑道:“如雪,記得在奈何橋上等我。”


    白如雪含淚點點頭,“今生無緣,來生再聚,如果有緣,如雪下輩子還會跟著你。”


    說著,二人順勢緊緊抱在一起,跟著毫不猶豫的縱身朝崖底跳去……


    這一舉動,著實令那些叛軍們震憾不已,四大高手旋即麵向懸崖而跪,叩拜三下後,他們各自拔出彎刀,每兩人一組,隻聽“撲”的一聲,四柄彎刀刺進對方的胸膛,四人坐地而亡。


    這是他們當初定下的誓言,他們這輩子隻會效忠皇帝一人,如今主人不在了,他們覺得自己也沒必要繼續留在這個世上,與其死在別人手裏,倒不如死在自己人手中。


    叛軍士兵唯恐他們沒有立即死去,便趁機一擁而上,“嗤……嗤……嗤……”,十幾支利器全都刺進四大高手的後背。


    一段時間過後,隻聽山下殺聲震耳,放眼望去,原來是張百戶、常一笑、章懷德率領大部隊從運河方向趕了過來,他們收到溫良玉的信函後,便第一時間乘船發兵前來馳援,可惜還是晚來了一步。


    東林將士來勢兇猛,直叫那些叛軍們始料不及,無奈之下,他們隻得邊戰邊退,張百戶、常一笑、章懷德迅速趕到山上,隻是發現了四大高手的屍體,卻唯獨不見紹岩、白如雪的蹤影,後來,常一笑讓人抓來一名敵軍俘虜,在得知紹岩與白如雪攜手跳崖後,三人頓時痛心疾首,章懷德一氣之下,揮起大刀斬殺數十名俘虜,就在這個時候,梁軍副將左常生相繼帶兵趕到了這裏。


    張百戶聽說這一切都是魏太監的陰謀,不禁勃然大怒,常一笑、章懷德更是氣得咬牙切齒,二人不由分說,立即帶著一隊人馬去找魏太監算帳,誰知這老家夥早已不知了去向。


    雖說有人親眼目睹了紹岩、白如雪墜入懸崖,但張百戶無論如何都不相信皇帝已經不在人世的事實,於是,他便抱著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原則,命常一笑帶兵到崖底一帶及附近尋找,可是當大家繞道趕到下麵才知道,這個大峽穀根本就是一個無底洞,所有人隻能在外圍展開搜索,卻怎麽也到不了洞底。


    卻說紹岩、白如雪抱在一起跳崖後,不料,二人的身體撞上了生長在峭壁邊上的一株鬆樹,之後,他們兩個就被分開了,等到紹岩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已浸泡在一汪清澈的水池裏,四周除了懸崖峭壁便是鬱鬱蔥蔥的樹木。


    此處很像是一個世外桃源,又或者是人間仙境,迷漫的霧氣遲遲未能散去,到處都是鳥語花香,讓人心曠神怡。


    初夏的水偶爾帶著一絲涼意,何況這個大水池裏匯聚的多半是泉水,紹岩不知道自己到底泡了多久,隻覺全身上下有些麻木,他有點受不住這水裏的清冷,於是本能的用手往岸邊劃去,正當他忍著後背傳來的劇烈疼痛,準備爬上岸時,他忽然發現下麵的兩條腿已經不聽使喚了,每動一下,膝蓋以及小腿部位便會撕心裂肺般的刺痛。


    天哪,我的雙腿斷了?……,不過還好,命還在。紹岩努力的用手支撐著身體,慢慢的往岸上爬著,由於石頭太滑,他好幾次爬到一半又被滑了下來,可他仍舊不肯會放棄求生的欲望,老天既然不讓我死,那我就得好好珍惜這條爛命,我要活著,我還有大業未完成,還有這麽多紅顏知已等著我,還有如雪……,他忽地一怔,對了,如雪呢?怎麽沒看見她?他趕緊瞅了瞅四周以及上麵的枝藤,並連續喊了幾聲,卻始終沒有白如雪的影子。


    奈何渾身都是傷痛,他隻好暫時放棄了尋找白如雪,接著咬緊牙關,用勁全身力氣爬到了岸邊,他抬頭看著蔚藍的天空,再看看周圍荊棘雜草,此時此刻,他的內心忽然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


    這裏是深不見底的大峽穀,像這種地方,平常的時候,一年到頭都沒幾個人過來光顧,就算我這次大難不死,到最後也要被活活給餓死,如果有豺狼虎豹,那就更不用說了,直接讓他們飽餐一頓得了,紹岩無奈的想道,管他呢,隻要有一口氣在,說明我命不該絕,我就不能放棄。


    抱著活下去的信念,他順勢趴在地上,由於腳不能行,他隻能借用雙手的力量,一步步往前爬著,即便兩手的皮被一層層磨去,鮮血不停的滲出,他仍舊咬牙切齒的堅持著。


    就這樣,他一直不停的往前爬,也不知過了多久,他順著崎嶇不平的石頭路,爬到了一片不算茂密的樹林,裏麵樹木不算多,但每棵樹都生得很粗壯,而且形狀更是各色各異,有的像是獅子彎腰,有的像是猴子撈月,有的像是金雞報曉……,紹岩疼痛難忍,根本沒心思去欣賞這些,然而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女子的歡笑聲,還有嘻戲的流水聲。


    奇怪,這深山峽穀裏怎麽會有人呢?並且還是個女人?紹岩顧不得多想,對他來說,有人就有出去的希望,於是加快速度往前爬去。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女子的笑聲也越來越清,紹岩爬到一棵大樹邊上,兩手又痛又酸,便想趴在那兒休息一會兒,他無意間抬起頭,就在那一刻,他整個人都懵住了,在離他身體五米遠的地方是一條潺潺的小河,河水清澈無汙,一名女子正一絲不掛的站在河中央,一邊梳洗著烏黑秀麗的發絲,一邊哼著優美的小調。


    看她的樣子,大概有二十多歲,三十歲不到,與其說是一名女子,倒不如說是一個少婦,卻見她生得一副美麗端莊的麵龐,膚色如雪,唇紅齒白,身材妸娜多姿,胸前的一對小白兔高聳挺立,雙腿白皙修長,兩腿間的私處若隱若現的浮出水麵,著實惹人心生邪念。


    她洗完了頭發,便將整個身子浸泡在水裏,臉上寫著無比喜悅的笑容,她歡快的用手去撫摸著自已潔白的身軀……


    其實紹岩並非是一個很有定力的人,換成是以前,他說不定立馬脫光了衣服跳進去,反正這裏又沒別人,老子想咋滴咋滴,再說了,與美女共浴,卻也是人間一大美事。


    隻因他目前渾身是傷,就算他被眼前這一春光美景挑起了欲望,卻也無力往更深層次去想,他現在最需要的是別人的幫助,而不是滿足自己的欲望,於是他依依不舍的收起那雙狼眼,微微歎了口氣。


    “是誰?”池中少婦耳朵相當靈敏,聞聽此聲,她下意識的把身體泡在水裏,兩顆眼珠子不停的巡視著四周……


    第二百九十九章 原來是她


    紹岩摒住唿吸,不敢發出半點聲音,心想,古代女子把貞節看得比命還重要,要是讓那少婦發現有人在偷看她洗澡,萬一她一時想不開,尋死覓活的咋辦?雖然我也是無意撞見,可人家並不這麽想,到時候她這麽一喊,那我豈不是黃泥巴掉進了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


    得,就我現在這副樣子,估計碾死一隻螞蟻都很費力,要是她發起火來,隨便給我幾下,我照樣得去見閻王,想到這些,紹岩忍著身上的劇痛,緩緩的往一邊爬去,殊不知,就在他掉轉方向之際,隻聽池中發出‘咚咚’的水聲,接著便是一股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


    好香啊,紹岩不禁發出一聲讚歎,這明顯是女人的體香,但卻比花香還要迷人。


    “你是什麽人?竟敢躲在這裏偷看我洗澡。”話音剛落,那少婦已然穿好衣服,站在紹岩的跟前。


    紹岩微微抬起頭,卻見那少婦生得一副鵝蛋臉,清秀美麗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的,生氣時,兩眼瞪得滾圓滾圓,卻不影響整體的美觀。


    少婦瞥見他渾身上下血淋淋的,故而語氣變得緩和了許多,隨口道:“你,你看夠了沒有?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呢?”


    紹岩坦然說道:“這位大姐,你誤會了,在下是從山上摔落下來,初來此地,不巧撞見大姐你……,不過,小弟剛剛什麽都沒看見,真的,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對天發誓。”他表麵上這麽說,心裏卻渾然不自在,發誓就發誓,反正又不會少塊肉。


    少婦愣了一下,微微皺眉,懷疑道:“你說你是從上麵摔落下來?”


    聽她的語氣,顯然是不相信自己,紹岩點點頭道:“是的,怎麽?大姐不相信?”


    少婦冷漠一笑,說道:“你這話要是說給別人聽,或許還有人相信,可今個兒遇上了我,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嗎?”


    紹岩奇怪道:“大姐的意思,小弟不明白,小弟明明是從懸崖上跌落下來,你又有什麽理由不相信呢?”


    少婦仔細打量著他,然後說道:“沒錯,你身上的傷倒是不假,可絕非是摔傷,更不可能是從懸崖上跌落下來,我看你也是一個凡夫俗子,從這麽高的地方摔下來,隻怕早就去陰曹地府報道去了,還能像現在一樣悠然自得嗎?”


    紹岩哭笑不得,這年頭說假話有人信,說真話卻遭人懷疑,不過,若是換位思考一下,也難怪眼前這名女子會持懷疑態度,要知道,從這麽高的懸崖上麵墜下來,有幾個還能活命?像我這麽幸運的基本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想罷,他緩緩說道:“大姐,這世上之事也沒有很絕對的時候,小弟確確實實是從上麵墜落下來,可也確確實實的活了下來,隻是摔斷了雙腿,落得一身的內傷,你不防仔細想想,若不是從這麽高的地方摔下來,我有至於傷得那麽重嗎?”


    少婦聽他說的也有道理,便話題一轉,生氣道:“那,就算是這樣,你又為何躲在這裏偷看人家洗澡?”說到此處,她的臉色微紅。


    紹岩剛剛還在為這個問題犯愁,這種事情並不是三言兩語能解釋清楚的,尤其是這個封建保守的古代,他知道,無論他如何巧言善辯,那名少婦照樣還會將他當成是無恥的登徒子,與其這樣,他還不如繞開這個話題,直接問道:“請問大姐,這裏是什麽地方?”


    少婦麵色冷峻道:“你先迴答我的問題,我再來告訴你。”


    得,又是一個不講理的,紹岩苦笑道:“不是我不迴答你,而是我沒辦法迴答你,因為事到如今,不管我說什麽,你都不會相信,我說我不是故意的,你卻非說我是故意的,我說我什麽都沒看見,你卻說我在騙你,你說,我到底該如何迴答你,才會令你滿意?”他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身上的傷口頓時傳來陣陣刺痛,尤其是兩腿斷裂的地方。


    少婦見他額頭上冷汗直冒,兩手心處鮮血汩汩而出,便下意識的從衣服上撕下一塊粗布,俯下身去替他綁著手上的傷口,淡淡的道:“你這人都傷成了這樣,嘴巴卻還是這麽牢。”


    “多謝大姐,隻是…………”紹岩剛說到一半,便不停的咳嗽起來,濃濃的鮮血從嘴裏流了出來。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不管你是有意偷看還是無意撞見,都已經無所謂了,看你的這樣子,許是傷及五髒六腑,如果再不醫治,隻怕你也活不了多長時間。”


    待少婦靠近時,紹岩仿佛從她身上聞到了一縷藥味,並且還夾雜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兩者混合到一起,聞著非常的清新怡人。


    少婦見他目光呆滯,以為是驚嚇所至,不禁掩唇輕笑道:“看你這人挺能說的,沒想到也是這般怕死,好吧,難得我今天心情不錯,姑且再讓你多活個幾日,待你傷勢複原後,再送你去見閻王也不遲。”


    說罷,卻見那少婦施展著輕功飛向半空,忽地向他拋來一條白色飄帶,紹岩還沒反應過來,半個身體已被飄帶綁得牢牢的,少婦用手輕輕這麽一拉,紹岩頓時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整個人在空中飛翔,他驚得說不出話,因為他怎麽都不會想到,一個普通的山中女子,輕功竟是如此了得,看來此女必定是大有來頭,要麽就是世外高人。


    就這樣,少婦用飄帶拉著他,二人穿過樹林,繞過連綿不絕的山頭,由於一路上飛行速度很快,紹岩隻覺耳邊響起唿唿的風聲,頭發被風吹得淩亂不堪,這時,他好奇的低著腦袋,方才發現底下是一片浩瀚的荊棘地,再往前則是一條寬闊的河流……,


    你還別說,這種淩空鳥瞰的感覺既驚險又刺激,比坐飛機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紹岩當時就在大膽假設,要是現代人都會這種武功,那些航空公司早他娘的關門大吉了,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一物降一物吧,現代人注定永遠學不會這種絕世武功。


    不一會兒功夫,少婦便將他帶到了一個小山坳裏,此處風景如畫,初到這裏,便有一種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感覺。


    紹岩被領進一間小木屋,裏麵共有三個房間,陳設非常簡單,奇怪的是,他剛進屋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草藥味,莫非是間醫舍?這是他最初的猜想,轉念又一想,在這深山老林裏,平常很少有人走動,誰會大老遠的跑到這裏治病?因此這個假設很快又被推翻了。


    不過,聞到這些藥味時,他倒是有些觸景生情,腦海裏不禁迴想起鄧炳堂的千金鄧靈兒,這丫頭也是學醫的,並且當初還曾救過自己一命,自從上次鄧府出事後,這丫頭便沒了音訊,也不知道她現在過得可好?


    “你老老實實在床上躺著,我去去就來。”少婦的一句話,無意間打斷了他的沉思。


    紹岩感激的點了一下頭,隻是他渾身上下又痛又累,他的後背在墜崖時曾受過猛烈撞擊,直到現在還隱隱作痛,故此,他隻能側著身子躺著,可能是因為太困的緣故,他躺下沒多久便不知不覺的進入了夢鄉。


    他夢到了白如雪,夢到這丫頭渾身血淋淋的站在自己麵前,一句話也不說,隻是在一個勁的哭,待到紹岩伸手去抱她時,她忽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如雪——,如雪——”紹岩躺著床上喃喃自語,片刻才從夢裏掙脫出來,渾渾噩噩中,他聽到旁邊有人說話的聲音。


    “師傅,你聽,那人又在講夢話了。”這是一個少女的嗓音,聽著有如黃鶯出穀般,紹岩總覺得這聲音很是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


    接下來便是少婦的歎息聲,“說來也怪,咱們師徒兩個在這裏呆了也有段日子了,基本上每天都能撞見有人從上麵摔下來,即便是一息尚存,卻沒有一個人能挺過半個時辰,而床上躺著的那人,他除了摔斷了雙腿外,不僅兩手還能活動自如,更不可思議的是,居然現在還能活到現在,真是奇了。”


    少女恬靜一笑道:“那還不是師傅您的功勞呀,師傅是遠近聞名的神醫,漫說是個活人,就是死人到了您這兒,您也能照樣將他們醫活,不是嗎?”


    “你這丫頭,嘴巴就是甜。”少婦咯咯笑了起來,忽地嚴肅的道:“側隱之心,人皆有之,沒錯,為師確有救死扶傷之意,不過床上那人是個例外,為師準備把他救活,然後再把他殺掉。”


    “為什麽呀?”少女很是吃驚的問。


    少婦猶豫片刻,說道:“因為他看了不該看的,要我不殺他倒也可以,但必須要將雙眼挖出才行。”


    少女一聽這話,似是猜到了一切,忍不住撲哧笑道:“哦,原來是這樣啊,難怪師傅今天去泡溫泉,這麽早就迴來了,合著是被那人……”


    “靈兒,不許胡說。”少婦下意識的用手封住她的嘴巴。


    師傅二人的這番對話,躺在床上的紹岩卻是聽得真真切切,當聽到‘靈兒’二字時,他猛地一驚,靈兒?鄧靈兒?神醫,莫非真的她?他忍著傷口傳來的陣陣刺痛,輕喚道:“靈兒,是你麽?”


    他的話剛說完,外麵一下子變得特別安靜,接著便是匆匆的腳步聲,隨著一陣輕風飄過,紹岩聞到一股少女淡淡的體香,隻聽甜美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您,您是在叫我嗎?”


    沒錯,這是靈兒的聲音。紹岩興奮的側過身來,他再也顧不得背上的劇痛了,努力的用手挑開額前淩亂的發絲,果不其然,那名少女正是失蹤了大半年的鄧靈兒,數月不見,這丫頭還是那麽美麗,那是一張瓜子臉蛋,柳眉彎彎,櫻桃小嘴不點而赤,滿臉都是恬靜的笑容,還有一點驚訝,紅潤的臉頰邊還帶著兩個淺淺的小酒窩。


    “紹先生?”鄧靈兒頓時目瞪口呆,她這一走就是大半年,除了心中急切的掛念父母之外,她時常會想起紹岩給她講的那些有趣的故事,她在家裏被父母管得嚴,平常很難得接觸外人,紹岩可以說是她唯一的朋友,她正打算尋些機會迴家看望父母,順便再讓紹岩講些故事給她聽,因為她知道,紹先生和父親的關係不錯。


    此時此刻,鄧靈兒的內心非常激動,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麽才好,就在這時,那名少婦跟著從後麵走了過來,她奇怪的瞥了紹岩一眼,說道:“靈兒,你認識他?”


    鄧靈兒嗯了一聲,少婦麵色立變,揮起手掌道:“如此說來,那就更不能留他性命了,我現在就殺了他。”


    鄧靈兒慌了神,急忙拉著她的手,央求道:“師傅,您不能殺他,紹先生他是個好人。”


    第三百章 藥王洛瑤


    見那少婦臉上兇光畢露,似乎沒有停手的意思,紹岩卻是一頭霧水,他不明白這個女人為什麽這麽仇恨自己,難道僅僅是因為被人看了身體?於是,他努力的吸了口氣,淡淡的道:“靈兒,算了,你師傅現在恨不得將我碎屍萬段呢,你就隧了她的願,讓她出了這口氣吧,要不然憋在心裏難受。”


    鄧靈兒聽不懂他在說什麽,慌忙搖了搖頭道:“不,紹先生與我爹是摯交,靈兒哪能看著您枉死?”說著,她撲通跪倒在少婦跟前,再次懇求道:“師傅息怒,靈兒向您保證,紹先生他絕不會泄露咱們的行蹤的。”


    紹岩恍然大悟,他原以為對方殺自己是為了解恨,到最後原來是擔心他將這裏的一切透露給外麵人,不過,這女子的為人處事與普通人顯得格格不入,加上方才聽到靈兒叫她師傅,如此說來,她便是傳說中的藥王沒錯。


    之前,紹岩曾聽鄧炳堂說過,藥王性情古怪,而且一向行蹤詭秘,民間很少有人知道她的下落,今日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


    說來也怪,這裏到處都是崇山峻嶺,方圓幾十裏連戶人家都沒有,像她這麽一個武林高手,又會擔心什麽呢?總不會這裏有什麽寶藏吧?要這麽說的話,倒也情有可原,人都是自私的,誰會願意將一筆巨大的財富與大家一同分享?甭說是她,換作是我也不會傻到這個地步。


    女藥王瞥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也罷,看在靈兒的麵子上,我暫且饒你一條狗命,不過,那件事還沒算完,我說過,我會將你救活,然後再送你見閻王。”說完這話,她眉尖一挑,憤然走了出去。


    紹岩不以為意的冷哼一聲,拽什麽拽?老子現在是半個殘廢,等老子傷好了,誰收拾誰,還說不定呢。


    藥王走後,鄧靈兒緩緩地坐到紹岩的床邊,見紹岩身上的衣服很多地方都被磨破,並且渾身上下皆是斑斑血跡,尤以兩隻胳膊和手腕的傷口最為嚴重,為了不讓傷口再次惡化,她一邊嫻熟的用紗布重新替他包好傷口,一邊問道:“紹先生,您怎麽會落得如此田地?當初我聽爹說,您與白大人迴東林國了,您為何會出現在這裏,而且還受了這麽重的傷,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一言難盡啊。”紹岩歎息的搖搖頭,滿臉竟是苦澀的微笑,隨後便將自己的此行目的,以及墜崖的詳細經過,一一講給她聽,隻是當中刻意避開了‘皇帝’的身份。


    鄧靈兒聽後,臉上不禁帶著幾分怒氣,憤然道:“這個汪伯炎,真是個大大的奸臣,還有皇上,事到如今,他怎麽還是這麽是非不分呢?魏總管是何等人物,他難道就一點都察覺不到嗎?這次魏總管分明是想借刀殺人,好在紹先生您吉人自有天相,要不然……”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有些人天生擅於偽裝自己,距離越近越難察覺,或許這一切都並非是梁國皇帝的本意,而是這個魏太監在從中作梗,我真懷疑他和汪伯炎是一丘之貉,否則他也沒理由處心積慮的除掉我。”紹岩說道。


    鄧靈兒點點頭,輕歎道:“紹先生好意搭救,結果反遭奸人所害,就跟我爹一樣,我爹對朝廷一片忠心,到頭來還是被奸人陷害,一家十幾口人全都被牽連在內,我娘也走了,我……”說到傷心處,她情不自禁的落下幾滴淚水。


    紹岩心裏挺難受的,便在邊上安慰了幾句,鄧靈兒還算比較堅強,她輕輕拭去臉上的淚珠兒,然後說道:“紹先生,方才師傅的話,您不要放在心上,您有所不知,我爹被抓去後不久,我們府上就來了很多官兵,他們見人就殺,還揚言是奉了皇上的聖旨,說要將鄧府滿門抄斬,幸虧師傅及時出麵搭救,靈兒才得以躲過一劫,自那以後,靈兒便和師傅從此歸隱山林,起初我們也曾遭到官兵的圍追堵劫,好在師傅武功高強,對付區區幾個官兵根本不在話下……,師傅剛才之所以才會發那麽大的火,就是怕你出去後,會招來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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