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餘的那些楚兵自然不會輕易發動進攻,而是苦苦的守在了胡同外,直接阻斷了紹岩等人的退路,紹岩意識到要想從這裏出去,必須得先幹掉這些楚軍,而這個胡同口卻似一個瓶頸,進來容易出去難,最好的辦法便是從城牆上翻過去,可是城牆這麽高,又沒有梯子之類的東西,如何能過去?正當他一籌莫展之際,常一笑忽地興奮起來,紹岩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卻見城牆上突然掛下許多根繩子。


    第一百九十五章 母子重逢(1)


    “快,翻過去!”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紹岩哪還顧得了那麽多,隻要有一線生機也總比在這裏等死強,況且此處距離南門很近,他堅信繩子的那一端肯定是自己人,旋即二話沒說,迅速與常一笑等人攀上繩子往上爬去。


    “放箭——”


    楚軍士兵見勢不妙,立即張弓搭箭對準他們,刹那間,數十支雕翎箭尤如驟雨般射了過去,四大高手一手抓住繩索,一手揮刀挑箭,紹岩使勁拉著繩子,腳底一刻也不敢放鬆,隻是這麽高的城牆,想要一下子翻過去絕非易事,好在繩子的那一頭有人在拚命往上拉著,因此,他們很快越過城牆的另一邊,在此期間,除了常一笑的胳脯上中了一箭外,一切還算順利。


    就在他們雙腳落地的一瞬間,卻見百餘名東林將士一齊跪地高唿:“恭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紹岩頓感欣慰,想起剛剛那一幕,他不由得一陣後怕,幸虧將士們及時出手援助,否則不是被楚兵生擒,就是被射成麻蜂窩,據其中一名將士交待,他們是奉了守城大將章懷德的指示前來營救皇上,紹岩不禁心存感激,便隨這些將士一同走進南大門。


    南門守將章懷德見皇帝獲救,頓時喜出望外,繼而領著所有守城將士前來相迎,紹岩見他年紀四十有餘,臉上卻是多處刀疤,最長的一道疤痕甚至蓋住了半邊臉,章懷德慚愧地告訴他,這些都是當年在戰場上留下來的,不僅臉上,就連背上都有數不清的刀傷。


    紹岩曾聽說東林有個驍將叫章無敵,又稱打不死的刀疤臉,未曾想便是此人,今日能在此相遇,卻也是榮幸之至,大有一種相見恨晚之意。


    談吐之下,紹岩見他性格非常豪爽,比起金槍王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更難得的是,此人剛直不阿,在談及東林國為何屢戰屢退的問題上,他直言不諱的向紹岩指出朝廷存在的弊端,有如:朝中無大將,文臣多怕死,皇帝在這個時候應該坐陣朝堂,而不是帶兵禦駕親征。


    經章懷德稟報才得知,自打洛京三門被破,皇宮上下已是亂作一團,文武大臣為求自保,大部分連夜逃出京城,甚至還有些人直接投奔了楚、梁兩國大營,充當他們忠實的走狗,如今朝中隻剩下東方益、鄧炳堂、趙順、陸橫山等幾位大臣,郭太後臨危不亂,但凡聽到宮中有人逃跑的消息,她便立即派人將其帶迴,並當著所有人的麵直接將其處斬,這招殺雞儆猴的辦法倒也鎮住了不少人,尤其是那些居心叵測的小人。


    由於遲遲不見皇帝迴來,無奈之下,老太後隻好接受了東方益等人的建議,親臨朝堂指揮城外軍隊作戰,當時城外隻剩下章懷的這支部隊,老太後見他們個個勇猛無敵,便命人打開國庫犒賞他們,卻無一人願拿半文錢,老太後隨便找了名將士,問其為何不願領賞,那士兵告訴她,朝廷並不富有,這些錢當應拿來招募更多的軍士,老太後為此感動的流下眼淚——


    聽到章懷德的陳述後,紹岩不禁羞愧不已,心想自己身為一國之君,卻讓一個女人來挑起一個國家,這哪像是一個皇帝做的事?


    不過郭太後的處事風範著實令他敬佩,一個女流之輩子卻能夠讓軍隊有條不紊的運行著,將士們的士氣如此高漲,顯然都是她這位老太後在後麵發揮了作用,包括這次營救皇帝也是郭太後所授予的,自從紹岩禦駕親征後,她這個做母親的一直都放心不下,多番派人去打聽紹岩的近況,得知紹岩喬裝成普通百姓進城時,她當即命章懷德做好迎接準備,因此也就出現了以上那一幕。


    不得不說,郭太後確實是位女中豪傑,有手段、有智慧、有膽識,單憑這三點,她絕不遜色於唐朝的武則天,亦或是清王朝的孝莊太後,紹岩感慨的想道。


    在談到下一步作戰方案的話題上,章懷德明確指出,眼下西楚大軍兵臨城下,單憑南門的數千名官兵怕是難以持續太久,唯今之計隻能以皇帝的名義向各個州縣發出手諭,著他們以勒王之名迅速向京城靠攏,如果事情進展順利,那麽將會為京城帶來三十多萬兵眾。


    東林國遭逢兩國的洗劫,雖說已是處處千瘡百孔,可那些被敵國統治下的百姓們依然懷念以往的太平日子,還有那些解下盔甲的將士們,他們早就對楚、梁兩國士兵的惡行表示不滿,若不是情況所逼,他們寧願戰死也不會脫下盔甲,隻要是收到皇帝的親筆手諭,他們自然會義不容辭的趕來支援,可是章懷德似乎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紹岩也覺得調兵之事非同小可,況且昔日的那些武將多半是郭威的舊部,在這關鍵時刻,他們不去投降他國已是萬幸了,想要讓他們前來救駕,隻怕他們不會賣這個人情,否則他們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解除武裝,這種行為無異於隔岸觀火。


    思前想後,紹岩當機立斷,決定采納章懷德的建議,向各大州縣發出指令,至於那些郭威的舊部,他也是抱著試試看的心理,來者皆是客,不來者也不會追究他們的責任,畢竟眼下正值非常時期,萬事還得用非常手段去對待。


    這天夜裏,章懷德從軍中挑出十名精明勇士,各自帶著皇帝的手諭溜出城去,此時的城外到處駐紮著楚國的軍隊,紹岩擔心他們出不去,章懷德拍著胸脯告訴他,這十名勇士皆是軍中一等一的好手,無論是武藝還是智慧,都是首屈一指,而且善於偽裝自己,紹岩聽他這麽一說,心裏倒也踏實了許多。


    為了給紹岩等人接風洗塵,章懷德特地準備了一桌豐盛的晚餐,卻遭到了紹岩的嚴厲訓斥,想著外麵那些渾身是傷的將士們,紹岩如何能做下來享受美食,於是他命令廚子將桌上所有菜拌在飯裏麵,混成菜泡飯,然後送到城樓上,分發給每一位士兵。


    城中百姓大都已經轉移,雖然在臨走時留下不少的糧食,可將士們守城近一個月,糧食已經所剩無幾,加之楚軍已將附近的村莊全部燒毀,徹底斷了他們的後路,章懷德為長遠打算,每天定量讓廚子煮些粥,將士們隻能靠著這些稀水維持,如今看到這麽美味的菜泡飯,他們自然是欣喜若狂,捧起飯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甚至連最後一粒米都不剩下。


    紹岩見他們吃得津津有味,不知為何,心裏非但沒有一絲喜悅,反倒感到一陣酸痛,哎,戰爭害死人哪,他感歎的搖搖頭。


    章懷德意識到自己所犯下的錯,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便與廚子一起給將士們盛飯,將士們得知是皇帝的‘恩賜’後,一個個倍受感動,齊聲高唿皇帝萬歲。


    下了城樓,紹岩在章懷德的陪同下迴到了客廳,然而,他並沒有進房休息,而是單獨走出營房,借著朦朧的月色,他沿著街道緩緩地向皇宮走去,大約半個小時左右,他遠遠看見了那座富麗堂皇的宮殿,本想直接走進去,可是沒走幾步便又停了下來,考慮到此時天色已晚,郭太後肯定已經睡下,他隻好百無聊賴的轉過身,就在這時,隻聽‘呀’的一聲,宮門被打開了,片刻後,裏麵閃出兩個身影,後麵還跟著七八個提著燈籠的下人。


    紹岩不想去驚擾他們,趕緊找了個角落躲了起來,在燈籠的照耀下,隻見郭太後和小順子領著幾個宮女迎麵走了過來,多日不見,郭太後比之前消瘦了許多,膚色有點臘黃,眼角邊上泛著層層的黑眼圈,多半是睡眠不足的緣故,紹岩激動不已,忍不住想衝過去見她,卻聽那郭太後對著小順子說道:“小順子,皇上一切可安好?”


    “迴稟太後娘娘,奴才聽下人們說,皇上一行人白天遭遇一夥楚軍圍困,皇上龍體無恙,他身邊的常一笑中了一箭,好在是皮外傷,並無大礙。”小順子恭敬的道。


    “這就好,皇上沒事,哀家也就放心了。”郭太後的臉上閃過一絲落寞之色,淡然道:“如今的東林國隨時麵臨著國破家亡的危機,皇上才是滿朝文武和天子萬民的唯一希望,他可不能有事。”


    小順子點點頭,接著道:“太後娘娘,您不提還好,您一提到那些文武大臣,奴才就來氣,奴才真不明白,先帝對他們不薄,皇上對他們更是恩寵有加,可他們倒好,一聽說楚軍打進來了,一個個跑得比誰都快。”


    郭太後沉默良久才道:“這才怪不得他們,這年頭有幾個不珍惜自己生命的,每個人都有選擇生存的權利。”


    “奴才可不這麽認為。”小順子嘴巴一撅,不以為然的道:“就拿東方大人、鄧大人來說吧,他們兩個一個是右丞相,一個是刑部尚書,他們卻沒有像那幫大人一樣。”


    郭太後微微一笑:“你說的沒錯,他們兩個的確是我東林國的頂梁之柱,還是咱們的皇上有遠見啊,知道將政事交於他們二人,說實話,哀家對他們兩個也很放心,隻是咱們現在內外交困,隻怕皇上親自坐陣也難以力挽狂瀾了。”


    “太後娘娘,您的意思是——,東林國真的沒救了?”小順子停頓片刻,忍不住還是問了下去。


    郭太後歎了一口氣道:“東林國大勢已去,除非有神兵相助,不然以我們目前的力量根本不是兩個強國的對手,而我們眼下所能做的,便是盡量和敵人拖延時間,以便讓皇上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娘娘說的在理,恕奴才鬥膽,娘娘今晚莫不是想把這個想法告訴皇上?”


    郭太後嗯了一聲,便在沒有說話,進而領著小順子等人繼續向前走去,殊不知,就在這時,宮牆的另一側突然竄出一個黑影,直接攔在前麵擋住了他們的去路,眾人大吃一驚,小順子慌忙大喊:“來人,有刺客,快來救駕。”


    “別在喊了,是我。”


    話音剛落,紹岩麵帶微笑的走了過來,郭太後愣了一下,小順子頓時又驚又喜:“娘娘您看,是皇上。”


    “奴才見皇上,萬歲——”


    “噓——,這麽晚了別吵到街坊鄰居休息,都起來吧。”紹岩心平氣和的道,小順子及所有下人這才畢恭畢敬的直起身子。


    “皇兒,你為何會在這裏?”郭太後見到紹岩的一瞬間,眼眶微濕,她輕輕邁過頭去擦拭淚水,迴過頭詫異的道:“哀家正準備去找你,你卻自己過來了,身邊還不帶一個侍衛,要是路上有個閃失,你讓哀家如何去麵對陳家的列祖列宗?”


    見她滿臉帶著責備之意,紹岩知道這是出於一個母親對兒子的關懷,便爽朗一笑道:“母後放心,兒臣既能混進城來,自然不用理會其它,您看兒臣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嗬嗬。”


    第一百九十六章 母子重逢(2)


    郭太後微微皺眉道:“你這孩子,這都什麽時候了,還在跟母後開玩笑。”


    紹岩不好意思的摸摸後腦勺,雖說郭太後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但她對自己的那般慈愛絕對是發自內心的,甚至更勝於自己的生生父母,或許是因為從小就是孤兒的緣故,每當他站在郭太後麵前時總覺得特別親切,好想好想趴在她的身上撒嬌一番。


    小順子見他們母子重逢,不禁打心底為他們高興,隻是這外麵秋風瑟瑟,而且還帶著一絲淡淡的寒意,他不得不考慮到二位主子的身體,尤其是紹岩,這麽涼的天居然還穿著一件單薄的外衣,便在邊上插話道:“皇上,太後娘娘,外麵天涼,有什麽話還是迴宮再說吧。”


    郭太後很賞識他的體貼,點點頭道:“小順子說的對,皇兒,你出宮這麽長時間,也該進去看看了,來,隨母後一同進去吧。”邊說邊伸手去攙紹岩的手。


    說句掏心窩的話,在宮門打開之前,紹岩確實很想‘迴家’走一走,可一想到南門那些戰在一線的士兵,他的心裏感到非常愧疚,一個國家,一座江山全都壓在了這幾千人的身上,那是多麽重的擔子,而自己作為一國之主,哪還能心安理得的坐在龍椅上?他越想越難受,便下意識的把手縮了迴來,搖搖頭道:“不了,母後,兒臣還是住在南門好了,那裏有我東林國最可愛的戰士,兒臣不能丟下他們不管。”


    “最可愛的戰士?”郭太後掩著雙唇,咯咯笑了起來,“傻孩子,南門那邊有章懷德看著,你就不用擔心了,何況你又沒丟下他們,要知道他們是我們東林國的衛士,保衛國土是他們應盡的責任,咱們並不虧欠他們什麽。”


    紹岩搖頭道:“母後此言差矣,聽章將軍說,他們在糧草不濟的情況下在南門堅守了將近一個月,這已經很難得了,朕去看過他們,很多士兵食不裹腹,每日每夜守在城樓上,為防止敵軍襲擊,他們甚至直接將床搬上城樓,每天衣不解體,刀不離身的守在那裏,卻是毫無半點怨言,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之下,他們用頑強的意誌拖住外麵數十萬的大軍。”


    頓了頓,歎了口氣道:“朕為有這樣的將士感到驕傲,往大了說,他們食君之祿,為君排憂解難也是應該的,可是朕再迴頭看看那些朝臣們,哪一個不是每月拿著幾百擔的俸祿,他們到底做了些什麽?一個個眼裏隻有自己,關鍵之刻逃得比誰都快,朕——”說到氣頭上,紹岩不想往下說,有道是家醜不可外揚,這些大臣多半是先帝留給自己的,他也沒必要去揭先帝的短。


    聽到他這番‘滔滔不絕’後,郭太後的臉色一下子黯淡下來,紹岩剛剛登基時,曾一度想清理朝中那些庸臣,可是都被她給阻止下來,當時主要是考慮到新皇初立,腳跟還未站穩,若是大動幹戈,勢必會引來一場不必要的紛爭。


    如今想想,當初要是順著紹岩的意思的話,或許也不會有今天這個局麵,想到這裏便寬慰的道:“皇兒,人各有誌,古人有雲,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夫妻尚且如此,何況是那些臣子們呢,你還是看開點吧。”


    紹岩從她的語氣中聽出幾分逆來順受之意,心道,既然太後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要是再說下去,那豈不是在與她唱反調?況且她所做的一切也是為了我好,哎,還是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天塌不下來,怕什麽?便信誓旦旦的道:“母後說得在理,請母後放心,兒臣深知自己肩上責任重大,哪怕擺在前麵的是高山險阻,兒臣也要去將它推倒,即便是兒臣今日敗了,丟了一個國家,他日定要重建一個龐大的帝國,朕要讓天下人看看,什麽才叫千古一帝。”


    郭太後見他說話時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洪亮的嗓門更是表決了堅定的信心,有子如此,母複何求呢?感動之餘,她默默的向死去的先帝禱告,但願他能保佑兒子避過這一場浩劫。


    應紹岩之邀,郭太後與他一同來到了南門,此刻已是深夜,母子二人在房間內聊得很投機,從最初的林中剿匪,到大破長慶城,再到後來連奪五座城池等等。


    紹岩用他那三寸不爛之舌,將整個過程描述得淋漓盡致,為了讓故事聽起來更順暢,他有意無意的在裏麵摻雜一些誇張成份,聽著卻有另一番味道。


    郭太後早就從探子那裏聽過這些‘故事’,雖然知道他有意在誇大其詞,卻又不好去反駁,隻能裝作很吃驚的樣子,直到紹岩大汗淋漓的講完整個故事,她才忍不住掩唇輕笑道:“沒想皇兒此行發生了那麽多事,這個穆影也算是個通情達理的姑娘,皇兒若是能將她收入迴宮,也未嚐不是一件幸事。”


    日啊,我講了半天,你隻聽到了一個穆影,敢情那些精彩片段我都白講了,哎——,紹岩無奈的擦了把汗,心說這都什麽時候了,這老太後還有心情提這個,八成是想媳婦想瘋了,哎,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怪不得她滴。


    見紹岩沒有迴答,郭太後朝房間周圍看了看,眉頭微微一皺道:“對了,皇兒,哀家都來好一會兒了,為何不見雲雲這丫頭?是不是已經睡下了?”


    紹岩愣了一下,剛剛在路上時,太後就曾多次問到這個丫頭,結果都讓他給打斷了話題,現在已經到家,如果再隱瞞下去,恐怕會更加激起太後的好奇心,無奈之下,他隻好吞吞吐吐的道:“母後,雲雲她已經不在了。”


    “什麽叫她不在了?”郭太後驚道。


    “她已經離朕而去。”紹岩一口氣說完這句話,郭太後聽罷,整個人差點栽倒在地,其實她以前派出的探子也知道這件事,為免她擔心,因此刻意隱瞞不報,這個消息對她來說,無疑是一個驚天噩耗,她的腦海裏瞬間浮現雲雲那張柔情似水的臉蛋,多麽好的丫頭啊,怎麽能說沒就沒了呢?


    “都怪哀家不好,這丫頭雙腿若是能行走,也不至於如此。”老太後自責搖搖頭。


    “母後切勿這麽說,雲雲是為了救朕才會殘遭奸人所害,是朕沒有保護好她,就連她死後還——”


    “還怎樣?”太後眼中帶淚,迫切的問。


    “她——”紹岩至今都無法忘記,當日雲雲的屍體被吊在城樓上的情景,本想將這一切告訴太後,但見老太後如此傷心,他細想一下還是算了,便擺擺手道:“事情都過去了,朕不想舊傷再提。”


    郭太後點點頭:“倒也是,雲雲是個很不錯的丫頭,她這麽一走,最傷心的人還是皇兒,母後不該在這個時候揭你的傷口。”邊說邊輕拭眼角的淚水,幽幽歎道:“母後是過來人,看得出來,這丫頭對你那真是情真意切,哀家是看著她長大的,這丫頭在想什麽,哀家一看便知,打從小的時候,明明是你犯了錯,可每次都是這丫頭替你扛著,你父皇和我那是打心眼裏喜歡她,本想等你們成人後,讓你冊立她為皇後,哎,想不到這一種走來發生了那麽多事。”


    “母後,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您也不用太過傷心,相信雲雲在天有靈,也不希望看您不開心。”紹岩輕輕拍著她的肩膀道。


    說句不客氣的話,郭太後的這些話裏麵有一半是真情流露,有一半卻是出於安慰,紹岩豈會不知,老太後從頭到尾就沒想過讓雲雲當皇後,雲雲的父親雲天林當年就是因為她而死,她就算氣量再大,也不會將一國之母這麽尊貴頭銜交給她,這種類似搬石頭砸自己腳的事情,隻要是女人都不會去做,隻不過老太後聽說雲雲已死,心裏確實有頗多的愧疚。


    傷感之餘,她悠悠的緩過神來,繞開這個話題道:“皇兒,雲雲是為救你而死,說明她對你抱著極大的期望,你可一定要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麽事,你都要好好活著,知道嗎?”


    這話聽起來怎麽有點生離死別的味道?紹岩很是詫異,便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兒臣自然明白,兒臣的性命關乎著天下黎民蒼生,就是兒臣想死也不行了。”


    “不許胡說。”郭太後趕忙用手堵住他的嘴巴,眉頭緊皺的道:“你是皇帝,不要動不動就說死字。”


    紹岩嘿嘿一笑:“兒臣知錯了,請母後恕罪。”心裏卻道,什麽叫幸福?這才叫幸福!哎,有娘的感覺就是好。


    郭太後見他朝自己嘻皮笑臉,頓時又好氣又好笑,故作嚴肅道:“你這孩子,就是長不大。”


    紹岩撅著嘴巴道:“那當然了,兒臣無論走到哪裏都是您的兒子,兒子在母親麵前是永遠長不大的。”


    “你呀,就會貧嘴。”郭太後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母子二人越聊越投機,從枯燥的政事到軍事生活,從天文到地理,從宮裏到宮外……,方方麵麵,無所不談,仿佛要將整個地球都給它研究個透。


    他們就這麽一直談到天亮,待到晨曦的太陽從天邊冉冉升起時,紹岩隻覺得兩隻眼睛直打架,不但如此,說了整整一個晚上,他的口水都說幹了,肚子餓得咕咕直叫,郭太後親自下廚為他燉了碗雞湯,紹岩雖然沒有早上喝雞湯的習慣,可是他實在是太餓了,於是二話沒說,抱起湯碗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然後便一頭趴在床上唿唿地睡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覺得頭有點疼,而且整個身體也在不停的顛簸,他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卻發現自己躺在一輛馬車裏麵,通過顛簸的幅度來看,馬車一定是行駛在山路上,他使勁拍拍昏漲的腦袋,慢慢的坐直身子,拉開簾子向外望去,卻見馬車外麵多了兩隊東林騎兵,浩浩蕩蕩的隊伍,少說也有數百人,其中有很多都是傷兵,有的柱著拐杖,有的相互攙扶,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


    常一笑、章懷德騎馬走在最前頭,二人的表情很是沮喪,身上的盔甲歪歪斜斜,腰上的佩刀上沾著幾滴血珠,似是經曆了一場生死惡戰。


    “一笑,章將軍,我們這是要去哪呀?”紹岩看著這一切,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他這麽一喊著實讓二人驚了一下,雙雙趕緊掉頭來到馬車前,齊聲道:“皇上,您醒了?”


    紹岩隻覺腦袋昏昏沉沉的,忙對二人問道:“我到底睡了多久啊?為何總覺得整個人沒什麽力氣,頭腦暈暈的?”


    二人相互遞了一個眼神,彼此都沒有迴話,紹岩猜到他們肯定有什麽事瞞著自己,故而板著臉道:“是什麽事讓你們這麽上心,竟連朕都敢隱瞞?”


    二人身子微微一抖,但還是未作任何答複,臉色卻比之前紅了許多,紹岩感到有些不對勁,再看看外麵那些將士,顯然就是一攤打了敗仗的架勢,隨口問道:“告訴朕,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見二人還是不肯說話,紹岩扯著嗓子大喊一聲:“停車。”


    二人不敢怠慢,急忙讓隊伍停下前進,馬車停下後,紹岩努力的撐著身子從車裏走了出來,然後走到那些士兵麵前,繼而大聲問道:“都跟朕說實話,這是怎麽迴事?要是再無人發言,朕立斬不赦。”


    將士們紛紛把腦袋垂在胸前說不出話,常一笑、章懷德見瞞不過皇帝,雙雙撲通跪了下來,失聲痛哭道:“皇上,我們吃了一個大敗仗,南門已破,楚兵長驅直入,東林國——完了。”


    紹岩頓時如雷貫耳,身子一歪,險些摔在地上,“什麽?這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


    “三天前。”


    “三天前?”紹岩一頭霧水,也就是說,我整整睡了三天?天哪,這——,這怎麽可能?


    第一百九十七章 撤出京城(1)


    說到三天前,紹岩隻記得那天晚上與郭太後從半夜一直聊到天亮,後來喝下一碗太後親自為他燉的雞湯,接著便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對於之後發生的事情,他自然是無從知曉,而剛剛醒來之時卻發現自己腦袋昏沉沉的。


    三天前?雞湯?他眉頭微微一皺,內心反反複複默念這兩個詞,忽地反應過來,恍然大悟道:“朕明白了,一定是那晚雞湯有問題,你們兩個老實交待,那碗雞湯到底出自誰手?”


    常一笑道:“啟稟皇上,那碗雞湯確實是太後娘娘親手為您烹製,娘娘為了讓您安全脫險,便讓人在湯中加入蒙汗藥,所以才——”他咬緊雙唇,沒有往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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