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明白就好。”紹岩點點頭,接著問道:“朕想知道白如雪現在身在何處?”


    “迴皇上,當日楚、梁二軍圍攻我們時,白如雪讓一隊士兵保護我突出重圍,自己則帶人奮力向西南方向撤退。”


    “西南方向?那不是朕這邊嗎?”


    第一百八十四章 情義無價


    “可是微臣順著這個方向尋找,沿途都沒看到白如雪留下的痕跡,微臣以為,微臣以為——”任賢良欲言又止。


    這讓紹岩好生納悶,心想這個任賢良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猶猶豫豫,婆婆媽媽的?這哪裏是以前那個敢作敢為的左丞相?轉念一想,或許是因為白眉的死對他的打擊太大,才導致他變得這般膽小。“任愛卿有話但說無防。”


    任賢良眉頭一皺,吞吞吐吐道:“那天楚軍走後,微臣在幾名將士的護送下向西南方向挺進,一路上特地留意了一下,然而路麵上卻沒有發現一丁點打鬥的痕跡,後來微臣問了沿途的百姓,他們都說沒有看到東林的隊伍,微臣以為,白副元帥麾下有八萬將士,這麽龐大的一支隊伍,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了,然,各種現象表明,白副元帥恐怕已經身遭不測。”


    紹岩麵色立變,不得不說,任賢良的分析非常的有道理,整整八萬人馬,不可能一下子不翼而飛,想來想去隻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這些人已經全部遇難,曆史上秦始皇統一六國時,秦將白起坑殺趙軍60萬人,這樣的悲劇在這裏重演也不覺得奇怪,畢竟這是一個未載入史冊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皇上,皇上。”見紹岩一臉的苦悶之色,任賢良輕輕地在邊上喚了兩聲,紹岩這才緩過神來,揉了揉濕潤的眼眶,隨口道:“咱們剛剛說到哪了?”


    任賢良先是愣了一下,跟著道:“皇上大可不必如此著急,微臣剛剛也是憑空猜測而已,白副元帥用兵如神,或許他們根本就沒有往這邊撤離,而是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藏了起來。”


    紹岩強壓內心的酸痛,語重心長的道:“朕倒希望是這樣,運河一戰,朕已痛失一員主帥,朕絕不能讓白如雪再出點意外,那樣的話,你讓朕如何向死去的白眉交待。”


    “皇上,您不用自責,今天這個局麵完全都是微臣一個人引起,微臣不該未經核實就信了黃家兄弟,微臣願以待罪之身前去尋找白副元帥,還請皇上恩準。”


    紹岩擺擺手,“朕自會派人去找,老丞相一路上鞍馬勞頓,還是先下去休息吧。”


    “皇上——”


    紹岩打斷他的話道:“你現在什麽都不用說,好好休息,隻有養足了精神才能為朕分憂,為朝廷效力,朕還有很事情要仰仗於你呢。”


    “微臣——,微臣遵旨。”任賢良鼻頭一熱,淚水不由自主的流了出來,他這次前來,一則是匯報軍情,二來是想向皇帝請罪,卻沒想到紹岩非但沒有興師問罪,反倒還這般器重自己,此時此刻,他的內心深處除了難過便是愧疚,暗誓隻要自己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皇上。


    常一笑領著任賢良下去休息,二人一路上邊走邊聊,當得知東林大軍於昨日連續攻克敵軍四個堡壘,並且還降服數萬俘虜時,任賢良倍感欣慰,打心眼裏佩服紹岩那一身特有的軍事才能。


    吃過早飯,紹岩獨自來到一個僻靜的荒地,這一帶稱之為亂墳崗,但凡每次在戰役中犧牲的士兵都會被埋在這裏,時間久了,墳頭上都長滿了雜草,它們沒有墓碑,沒有花圈,有的隻是一堆堆紙灰,輕風拂過,這些灰塵便會向空中飄去,飄向遙遠的天邊……


    看著那一座沒有碑文的墳墓,紹岩的心裏就會特別的難受,打仗必然會有傷亡,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從古至今都是這樣,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士兵就是一項爭權奪利的工具,對個人而言卻顯得那麽的微不足道,他們沒有地位,沒有自由,甚至死後都沒能留下名字,為了戰爭,他們前仆後繼,為了和平,他們肝腦塗地,為了不讓更多人死亡,他們甘願獻出自己的生命,然而,到頭來卻隻能換來一座無名的墓穴。


    紹岩的內心充滿了無限的感慨,他一一走過每個墳頭,腦海裏不禁浮出那幾場慘烈的戰役,好像這些墓主人一下子全部複活,而且活靈活現的站在自己的跟前,他仿佛聽到有人在喊‘萬歲’。


    他圍繞著整個亂墳崗走了一圈,最後來到一個更矮的墳頭邊,比之其它墳墓,此處的環境明顯差了許多,沒錯,它的墓主人正是他的結發妻子雲雲。


    昔日的那張甜美的笑容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些黃黃的泥巴和雜草,紹岩迎風而立,含情脈脈地看著它,許久才道:“雲雲,你雖為朕的妻子,卻沒有過過一天的安穩日子,就連死後都不能得到安生,朕有愧於你啊。”


    “相信你在天的那一邊也看見了,西楚大軍如今已經突破運河,此刻正集結大軍向洛京進發,不日即將兵臨城下。”紹岩歎息的搖搖頭,“白眉大哥為此付出了性命,如雪到現在還下落不明,難道東林國氣數已盡?還是朕根本就不適合當這個皇帝?”


    “朕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朕現在腦袋很痛。”紹岩緩緩地坐在地上,暗自感歎道,都說自古君王難做,紹岩啊紹岩,你這迴怕是不服輸都不行了,就算你有迴天的本領,也難以抵擋兩個國家的百萬雄師。


    老天,看來你是在有意玩我呀,你們明知道這裏的處境,為什麽偏偏帶我來這個地方?你們當我是救世主?還是故意在那裏看我笑話?要真是那樣,我忍不住要說一句,你們這麽做實在是太不道德了……


    雖然他知道自己是在自言自語,可不知為何,當發泄完這些牢騷後,他忽然感到渾身輕鬆了許多,尤其是刺痛的腦袋,他靜靜地坐在雲雲的墳前沒有說話,這丫頭生前最喜歡聽他講故事。紹岩以前每天都會帶來一些美妙的故事與她分享,然而今天他除了抱怨上天的不公,便是責怪自己的無能。


    良久,紹岩慢慢地直起身子,抬頭仰望那一縷晨曦的朝陽,仿佛它在看著自己笑,又似在嘲笑自己,唉,人在失落的時候也是最敏感的時候,看什麽都覺得不對勁,他深深的唿出一口氣,隨即扭過頭走出了亂墳崗。


    迴到營中,卻見任伯良、常一笑、張百戶、盧家三兄弟等人早已在營外候著自己,見到皇帝迴來,眾人趕緊上前行禮。


    紹岩見他們一個個臉色難看,尤其是常一笑的表現最為明顯,隻看他眼圈紅腫,鼻間流有少許未擦淨的鼻涕,滿是稚氣的臉蛋上還掛著幾滴淚水,像是哭過一場,便奇怪地問:“一笑,發生了什麽事?”


    “皇上——”常一笑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複又嗚嗚地哭了起來,其它人紛紛把腦袋埋在胸前,看樣子都很不願意迴答這個問題。


    紹岩愈發詫異,提高嗓門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張百戶,你現在是這裏的主帥,你來說。”


    “皇上,我——”張百戶麵帶愁容,深邃的眼神中充滿了無奈,半晌才吞吞吐吐道:“皇上,今天早上在您出去的時候,我們收到京城東方丞相的書信,他說西楚三十萬大軍自運河而入,短短的三天時間,他們連續攻破德陽、奉縣、陸川、棗莊等地,不出三日,他們便會攻克洛京。”


    “把信拿來給朕看。”紹岩急忙從他手裏拿來那封東方益的親筆函,信中大致就是以上這些內容,隻不過在末尾處還特別加蓋了太後的印章,在印章的右下角還留了一句話‘母後安好,我兒勿念,玉璽奉上,勿忘國恥,他朝複國、一統大業。’


    任賢良老淚縱橫的道:“皇上,太後她老人家是想與洛京共存亡,因此不希望玉璽落入賊人之手,就算——就算東林亡了,但我們玉璽仍在,皇上仍在,他日還照樣富國強兵,一統天下大業。”邊說邊將一塊黃布包著的玉璽遞到紹岩跟前。


    紹岩接過玉璽的一刹那,‘咣’,晴朗的天空突然響起一聲巨雷,在場人大驚失色,紹岩還以為自己在墳前說的那番話得罪了上天,老天這迴興許要將他帶離這個世界,於是憤怒地衝到外麵,指著天空怒罵道:“你他媽的有種就劈死老子,老子就罵你了,怎麽滴吧?狗日的。”


    天空很快恢複了平靜,一樣還是那麽蔚藍,那麽明朗,和煦的秋風帶來了一絲涼意。


    紹岩抱著玉璽轉過身,表情顯得很木訥,他徐徐地走到眾人身前,說道:“大家都散了吧,隻要洛京一破,東林國便會在這個世界消失,朕再也不是什麽皇帝,你們無須再受到朕的牽連。”


    眾人頓時目瞪口呆,他們這些人都是百裏挑一的忠勇之士,在這種情況下,哪怕紹岩用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他們也不會離開。


    常一笑嗚嗚地哭了起來,“皇上,您是不要屬下了嗎?屬下從認識您的那一天開始,就已經把這一生都牢牢綁在了這裏,您就算殺了屬下,屬下也會把身上的血流在這裏。”


    張百戶跪著道:“皇上,末將追尋您多日,你要是嫌棄末將辦事不利,末將自當以死明誌,可是您要是趕末將走,除非是把末將打死,否則末將一輩子都會賴在這裏。”


    盧家三兄弟撲在地上,異口同聲的道:“我等三兄弟誓死保護皇上,不管將來發生什麽事情,皇上永遠是我們的皇上。”


    “你們——你們這是想氣死我嗎?”紹岩苦笑道:“朕自從當這個皇帝,不知道有多少人為朕丟了性命,朕是不希望有更多人離朕而去。”


    任賢良語重心長的道:“皇上,微臣跟隨先帝多年,在微臣而言,東林國就是微臣的家,微臣哪也不去,隻會守在皇上您的身邊,如今國難當頭,就算洛城被破,您還是咱們的皇上,這不僅僅是微臣這幾個人的意思,也是天下黎民百姓的共同願望,老太後的幾句話,相信皇上也明白,城可破,血可流,意誌不可摧,我等奉先皇聖旨效忠於您,皇上若是一意孤行趕我們走,我等既是有負先帝囑托,那就讓我們幾個以死來告慰先帝的在天之靈吧。”說罷從張百戶腰間搶來利劍,猛地向自己心髒刺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盜亦有道(1)


    任賢良的這一舉動讓在場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由於他的動作太快,待眾人反應過來時,一切都已經晚了,那把利劍已然刺進他的體內,鮮血撲撲的往外流,瞬間染紅了他胸前的衣服,片刻,他的身體來迴晃了兩下,滿是皺紋的臉龐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斷斷續續的說完最後一句話:“皇上,您要保重龍體,微臣先走一步了。”說著閉上眼睛倒在了地上,血在流,空氣卻在他倒下的那一刹那停止了流通,甚至讓人窒息。


    紹岩整個人都傻掉了,似是做了一場惡夢,直到他俯下身去,才發現這一切都是真的,他的第一反應便是讓常一笑速去找大夫,然而當大夫們趕到時,任賢良的全身已經冰冷。


    “任愛卿,你為什麽這麽傻?你這又是何苦呢?”紹岩彎下腰蹲在任賢良的屍體旁,許久都沒能說出一句話,因為自己的不自信而害死了一個大忠臣,他的內心已經不是單單的自責,暗自道,紹岩啊紹岩,你算是個什麽皇帝啊?外麵打不過人家,卻隻會逼死自己的大臣,你的所作所為與那些昏君有何區別?


    張百戶含淚讓士兵們抬走任賢良的屍首,然後快速撿起那把血跡斑斑的利劍,常一笑等人見罷,紛紛亮出各自的兵器,一齊橫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們想幹什麽?你們還嫌不夠亂是不是?”見他們個個以死相諫,紹岩嚴厲喝斥道:“都把兵器都給朕扔了,咱是爺們,咱的性命是用來上陣殺敵的,當然了,誰要是一意孤行,用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朕也決不會攔他。”


    眾人彼此麵麵相覷,相繼收起各自的兵器,他們之所以這麽做,其目的就是不希望看到紹岩自暴自棄,激勵他不要被眼前的困難嚇倒,而是應當將主要精力投入到重整旗鼓、收複河山的大事上,如今見皇帝比剛剛振作了許多,他們自然感到非常興奮。


    紹岩終於被他們的忠誠所打動,尤其是為此付出生命的任賢良,他都不知道將來迴到皇宮時,該如何麵對朝廷裏的那些大臣們,不過話又說迴來了,他現在除了擔心白如雪,唯一讓他放心不下的便是京城的皇宮,那裏的老太後以及東方益、鄧炳堂都是他最為牽掛的人。


    眼下時局正亂,單憑京城附近一帶的十幾萬軍隊,根本不足以與四十萬楚軍抗衡,況且還有梁軍從旁協助,如果再不采取應急措施,楚、梁兩國大軍不日將會攻下洛京,到那時後悔隻怕都來不及了。


    久思之後,紹岩決定親自領兵趕迴去馳援洛京,這一建議當下遭到張百戶等人的反對,他們都覺得皇帝此舉存在著很大的風險,紹岩便將自己的詳細計劃告訴他們。


    眾將領聽到他的計劃,大都表示讚成,唯有張百戶遲遲沒有表態,半晌才勉強道:“皇上,照您剛剛所說,您率領一隊人馬喬裝潛入,避免與兩軍交鋒,可是您想過沒有?咱們這些人的身份一旦暴露,該怎麽辦?還有,現如今洛京以外的很多地方都駐紮著楚軍,據說他們在各大要塞都設下了崗哨,平時連隻蚊子都飛不進去,您卻一下子帶那麽多人混進去,談何容易啊?”


    紹岩點點頭道:“你說的這些問題朕都想過,所以說咱們考慮問題時必須要麵麵俱到,朕這次不會帶很多人入城,最多不會超過五百人,不過有一點必須事先申明一下,這五百個人都得是百裏挑一的好漢,朕會事先讓他們三三兩兩地混進城內,到時再用信號接頭,如此一來,也就避免了你說的這兩點。”


    “這個方法好,劃整為零,楚、梁兩路大軍怎麽都不會想到,我們會神不知鬼不覺的入了城。”一旁的常一笑興致勃勃的道。


    “好是好,隻是皇上這次就帶五百人,人員實在是少了些,可是帶多了又會叫他們起疑。”張百戶無奈的歎了口氣道:“皇上,要不這樣吧,就讓末將帶人護送您迴去。”


    紹岩搖搖頭,微微笑道:“好兵不在多,朕挑的這些兄弟,一個抵他們四五個,何況這一路上朕的身邊還有四大高手保護,你還是與一笑他們幾個一起,替朕看好家門吧,朕會照顧好自己。”


    “可是——,可是末將還是有點擔心,要知道,今昔已非往日所能比,遠的不說,過了岐縣轉至仙霞關便是老盤山,據說那裏是一個土匪窩,若我們直接以軍隊外形出入,他們自然不敢亂來,可我們偏偏不能暴露身份。”張百戶歎息道:“皇上有所不知,這夥人常年盤據老盤山,平日裏打家劫舍無惡不作,末將是怕他們——


    “怕什麽?不就是幾個土匪嗎?朕還能應付過來,呆會兒您將那五百弟兄叫來,朕先和他們交待一下。”紹岩咯咯一樂,心道,老子別的本事沒有,對付女人和一些土匪那還是綽綽有餘滴,上次常峰寨不就是被老子一舉搗毀的嗎?嘿嘿,實踐證明,再強大的黑社會也是有軟肋的,老子偏就屬於喜歡打軟肋的人。


    不一會兒,張百戶便將五百將士叫到營外,由紹岩給他們灌輸‘防匪絕招’,言詞間,紹岩以一種幽默的方式向他們講述以前在亂石崗的情形,將士們渾然大笑。


    當天下午,紹岩、四大高手以及五百將士全都換上了平民的衣服,他們有序的分成若幹小組,先由一部分人負責在前麵拉開警戒,紹岩則與四大高手以生意人的幌子,坐著馬車往東行駛,後麵不遠處還跟了些三三兩兩的‘平民百姓。’


    出了長慶城,紹岩等人向岐縣挺進,眼看馬車繞著幾條羊腸小道,即將到達岐縣城之際,突然聽到車後傳來陣陣馬蹄聲,紹岩讓人停下車子,然後好奇的揭開車簾,來者不是別人,而是長慶城守將常一笑。


    這小子滿頭大汗的騎馬衝到馬車前,馬夫當即嚇了一跳,紹岩探出腦袋,好奇的道:“一笑,朕不是讓你好好守城嗎?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是不是城內發生了什麽事?”


    常一笑連忙道:“沒,沒有,屬下是私跑出來的。”


    “你好大的膽子,身為守將,你難道不知道擅離職守是要被砍頭的嗎?罷了,今天就饒你一次,下不為例。”紹岩板著臉道。


    “屬下謝主隆恩。”常一笑摸著紅通通的臉蛋,慚愧的道:“皇上,此行路途兇險,還是讓屬下送您一程吧。”


    見他說話時,稚嫩的臉蛋上充滿了期待之色,大有一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感覺,紹岩從他的身上仿佛看到了少年時候的自己,那時候的自己也跟這小子一樣那麽頑皮,於是嗬嗬一笑道: “那你說的‘一程’是多久?直接迴宮嗎?”


    “這——”常一笑隻想著跟在紹岩身邊,卻又不敢直說,隻好硬著頭皮道:“若是皇上沒有意見,屬下當然是求之不得。”


    “求之不得?”紹岩淡淡笑道:“你這麽一走,長慶城怎麽辦?目前咱們在長慶這邊共有五個城池,每個城池都必須要有一名主帥守著,你可曾想過這個問題?”


    常一笑靦腆一笑道:“皇上,這些屬下都知道,屬下與張百戶說過了,他也同意讓屬下跟隨您,不管您讓不讓屬下跟在您的身邊,屬下今天是不會迴去的。”


    “你胡鬧。”紹岩厲聲的訓了一句,隨即拉下簾子讓車夫繼續趕路,本以為可以借此支走常一笑,哪知道這小子性子非常倔強,一直驅馬緊緊的跟在馬車後麵,竟然一口氣跟了十幾裏地。紹岩又想氣又好笑,直到馬車穿過仙霞關向老盤山靠近時,常一笑依然像尾巴似的跟在後麵,無奈之下,紹岩隻好同意帶他一齊迴洛京。


    沒過多久,馬車漸漸駛進了一片蜿蜒崎嶇的山道,山道雖寬,但路麵很是不平,導致馬車往兩邊抖得很厲害,尤其是在轉彎處,隨時都有翻車的可能,紹岩便下了車,換坐馬而行。


    常一笑年紀不大,但警惕性極高,一路上,他邊走邊留意四周層巒疊嶂的山脈,還有那鬱鬱蔥蔥的樹林,但見四麵八方非常的寧靜,隱約間,他偶爾聽到遠處的山坡上傳來嘩啦啦的聲音,立即大唿一聲:“皇上小心,有落石。”


    話音剛落,高高的山坡上滾下一塊巨大的青石,紹岩驚出一身汗,卻見那塊石頭足有兩米寬,直接堵住了他們的去路,這時,半山腰忽地傳來幾聲趾高氣揚的吆喝聲,跟著閃出二三十個土匪模樣的人,他們一個個手持大刀長矛,臉上的表情有喜有怒,甚是令人毛骨悚然。


    常一笑及四大高手意識到情況不妙,趕緊護送紹岩向後麵撤退,殊不知後路早已被土匪嘍羅們給堵死,紹岩眼看逃跑無望,隻得做好應敵的準備,有道是強龍壓不住地頭蛇,眼下還不是逞強的時候,應該先看看情況再說。


    “幾位這是要上哪去呀?”土匪當中走出一個削瘦的漢子,他大致瞄了紹岩一眼,很快將目光停留在四大高手的身上,他的表情明顯發生一些變化,奇怪的道:“殺氣如此之重,一定不是泛泛之輩子,來人哪,將所有人帶迴寨裏去。”


    見這夥人話都沒說就抓人,紹岩心裏很是不快,忙道:“等一下。”


    第一百八十六章 盜亦有道(2)


    土匪們愣了愣,那名瘦頭目打量了紹岩,冷冷地問:“你還有什麽事嗎?”


    “當然有事。”紹岩不以為然的道:“在下是生意人,路經貴寶地,若是觸犯了貴寶地的風水,在下賠些銀兩便是,又何須勞師動眾將我等扣留於此?”


    瘦頭目愣了一下,心道這小子口氣很大呀,在這方圓百裏之內,誰不知道這老盤山是老子的地盤,他居然敢用這種語氣跟老子說話,得,看來這小子身份很不一般,待我好好的考察一番,沒準是個大魚也說不定,於是張口道:“小子,我不管你是幹什麽的,此地以前是座荒山,是我們兄弟幾個開采出來的,你要是想從這裏過去,就必須得留點有價值的東西下來,不過呢,我看你們幾個也不像是什麽正經的商人,所以要將你們扣下。”


    你媽媽的,想要銀子就直說,幹嘛拐彎抹角的?紹岩哈哈大笑:“這位想必就是當家的吧?在下石山,早年做的是茶葉的生意,這兩年出於戰亂的關係,生意越來越不好做,故而準備改行,在下行事坦坦蕩蕩,從沒做過一件傷天害理的事,大當家的為何卻說我們是不正經的商人?”


    瘦頭目不屑的道:“你也甭說廢話,正不正經,得讓弟兄們說了才算,弟兄們,給我帶走。”


    “是”


    土匪們不約而同的向紹岩等人圍了過來,常一笑、四大高手見勢不妙,欲要拔刀反抗,紹岩悄悄地朝他們眨眨眼睛,示意他們不要胡來,倒不是他怕了這夥人,畢竟這是人家的地盤,萬事還是小心點為好。


    到了山寨,紹岩大致觀察了周邊的地形以及整體布局,總體而言,這座山寨除了麵積較大外,沒有一處能與亂石崗的常峰寨相比,房舍簡陋粗俗,沒有什麽金碧輝煌的銅柱,更沒有丫環傭人,牆壁上到處都是破洞,偶爾還能看到幾束陽光從洞**出來。


    看樣子,這些人還真是窮途末路了,紹岩站在大廳中央,歎息的搖搖頭,好在這夥土匪也沒有想像當中那般粗魯,從上山到走進山寨,整個過程都是以禮相待。


    一段時間過後,那名頭目領著一位五十開外的老頭從偏門走了過來,細看那老頭,頭發、胡須都已花白,身著一身灰色布衣,上麵卻是打滿了補丁,暗黃的臉龐上到處都是歲月留下的痕跡。


    “穆大叔,就是他。”那名頭目指著紹岩,向老頭引薦道:“您看他身著華麗,一看就是個有錢人,這年頭有錢的沒有一個好東西。”


    日,老子不就穿得好看點嗎?難道穿得好一點就有錯嗎?你腦子有病吧你?紹岩狠瞪了那人一眼,仔細想想,也是,為富不仁這個道理本來就是從古代沿襲過來的,有錢人無論在哪個朝代,確實是沒幾個好鳥。


    紹岩本不想多嘴,但他實在是接受不了對方的那一套‘以衣取人’的狗眼,便道:“兄台此話差矣,自古以來,為富不仁者雖占大多數,但也不乏有少數開明紳士,兄台不會因一件衣服而定在下的罪吧?嗬嗬,在下知道兄台當然不會,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叫什麽眼看人低?我知道兄台肯定不屬於那種類型的人。”


    “你——”那人很是生氣,對著穆大叔牢騷滿腹的道:“大叔,您看看,這種人還要審嗎?油腔滑調,油嘴滑舌,我看他根本就是西楚人,要麽就是南梁人,總之不像是我們東林人,這種人死一萬次也不為過。”


    靠,你敢咒老子,你他娘的算哪顆蔥!紹岩壓住胸中的怒氣,語氣平緩的道:“兄台這話又不對,難道說在下能說會道幾句,你就要殺了在下?這好像與我們東林國的法律不相符吧?”


    “能說會道?”那人冷哼一聲道:“你這是胡說八道。”


    “雞生蛋,蛋生雞,誰先生誰都有道理,隨你怎麽說吧。”紹岩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把腦袋轉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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