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印的統帥們並沒有打算將數量龐大的聯軍一舉解決,所謂困獸猶鬥,上百萬的精銳士兵在走投無路之下拚起命來,必定會給奇印帶來不小的傷亡。按照計劃,這應當是一場擊潰戰,在秦易擊殺了所有聯軍高層將領,使之陷入各自為戰,並軍心大亂之後,事先布置的數十萬大軍就會趁著黑夜從不同方向發起猛攻,務必要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完全打掉對手的鬥誌,使之陷入潰逃,但卻會給他們留下一條生路。這在秦易前世的兵法上,叫做圍三闕一,隻要這些聯軍潰散開來,等待他們的將會是無窮無盡的阻擊和追殺,直到他們被完全殲滅為止。


    這個計劃在整個戰區的大部分地方都被不折不扣地執行,唯有一處例外,這便是隨軍法師團駐地的附近。西方絕大多數法師都在聯盟長老會的統領之下,並不服從各國的差遣,這一隻法師隊伍也不例外,這使得他們成為了此時唯一一隻成建製戰鬥的聯軍隊伍。


    法師雖說在初期的戰力遠比不上同級的武者,對於大規模作戰卻有著武者沒有的巨大優勢,尤其是在達到一定數量之後。麵對源源不斷湧來的敵軍,上百名法師按照戰鬥隊形排列起來,在身邊武者的保護下,將一個個合力製造的大規模戰爭魔法投向對手,在這些不亞於秦易前世重炮部隊的隊伍支援下,以他們為中心的衣裙聯軍士兵居然奇跡般堅持了下來。這又引發了一串連鎖反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向法師們身邊聚集,並有效地組織起了反擊。盡管從總體上看,奇印仍舊占據著優勢,並且早晚都會獲勝,但不可否認,法師們的存在足以推遲他們獲勝的時間。


    這也是多年以來奇印和西方聯盟戰爭的一個縮影,盡管有著冠絕東部大陸的武力,士兵們個個都可以勝過數個敵人,法師的缺失卻讓奇印每每都會在取勝同時付出巨大的代價,甚至將本應取得勝利的戰鬥變為平局。


    不過奇印的將領們和西方交戰多年,自然也總結出了一套對付法師的方法,“銳鋒營,衝過去,攪亂那些法師的陣型,殺了他們。”隨著一名身穿金甲的將領的命令,數百名身穿重甲的武者身上燃起了不同顏色的戰氣光焰,並在瞬息間交匯在一起,化作一道巨大的鋒矢,包裹著自己向敵軍撞了過去。所過之處,可謂是擋者披靡,就如同一隻劈波斬浪的戰船,轉眼間就已經接近到法師們身邊數百米的地方。


    銳鋒營是奇印軍隊中的精英,營中即使是普通士兵也有六品身手,且每個人都要至少經曆過三場以上的血戰,手裏最少有十條人命才能入選。個個身披重甲,加上戰氣護體,無論魔法刀劍,全都是無法傷得,手持重斧,行動時所有人的戰氣聯為一體,進退如一人,可說是戰無不勝,乃是對付法師的殺手鐧。


    法師的晉級要比武者困難得多,這隊聯盟的法師裏麵,最高的也不過是三品,最低的隻有七品,全仗著排列起來的法陣將所有人的魔力集合到一起並加以增幅,才能不斷地發射出大型的魔法,如果真被銳鋒營突進,擾亂了陣型,唯一的下場就是束手待斃。那為首的法師也是征戰多年的人物,自然看得到這一點,一麵命令法師將火力集中在銳鋒營後隊,阻止其繼續前進,一麵大聲唿喊著,要身邊的士兵過來救援。


    正在戰況膠著之時,忽然聽到遠處一陣怪嘯傳來,接著就見十幾道黑影在空中拉出一條直線,急速向戰場接近,而後逐次消失,最終隻有一條落在了戰場中央,卻是其來勢太快,幻出了一條條殘影。那黑影一落地,也不管身邊是哪一邊的人,大聲喝道:“我是真神降世,你們這幫卑微的賤民,為什麽還不跪拜?”手裏寶劍一揮,一道道劍氣向著身外席卷而去,當場就將方圓數十米內的百餘名聯盟士兵絞得粉碎。


    這黑影所處之地正是聯軍的內部,這一下中心開花,頓時將聯軍的陣勢攪得大亂,靠近他的士兵紛紛向外圍逃去,免得對上這個舉手就可以消滅百餘同伴的煞星,卻將外圍同伴的陣勢衝亂。那銳鋒營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在幾名營官的帶領下舞動巨斧,如同一道颶風將對手衝了個七零八落,轉眼間又前進了數十米。


    那法師的領隊眼看己方情勢不妙,知道再堅持下去,恐怕誰也逃不掉,法師們多數是貴族出身,要這幫人為國盡忠,舍生取義那是決計做不到的,當機立斷之下,那首領命令道:“對準那黑衣人,火球術,齊射!”自己卻悄然在身上施加了一道防禦魔法和一道加速魔法。


    火球術可說是法師們最常用的法術之一,從九品到地品,雖然用來威力不同,卻是人人能用,百餘枚火球鋪天蓋地地齊射而至,就算是二品高手也隻能暫避鋒芒。那法師首領已經看出己方落敗的關鍵便在於這突然出現,在內部大殺四方的黑衣人,如果能夠將其製住,雖然無法挽迴已成定局的頹勢,卻可以令前麵的士兵暫時穩住陣腳,為自己逃跑爭取時間。


    他的主意倒是打得不錯,卻低估了自己麵對的對手。那黑衣人劍氣縱橫,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地將靠近的士兵一一斬殺,猛然間覺得眼前一亮,接著就見百餘個人頭大小的火球從天而降,頓時大吼一聲,手裏劍光陡漲,化作一條數十米長,直徑近一米的巨蟒,帶動身形,向著那火球飛射而去。


    第二百九十七章 大勝,臣服(2)


    昨天一時氣憤,說了些發泄的話,現在已經好了,多謝兄弟們關心,不管怎麽樣,晴空一定不會斷更,也不會爛尾,說什麽也會把書寫完。


    “轟!轟!轟……”一連串的爆響隨著劍氣與火球的碰撞在戰場上空響起,那些被劍氣擊中的火球紛紛碎散,化作漫天火雨,衝著下麵的聯軍落了下來。這些火雨的體積雖然細小,蘊含的高溫卻是實打實的,落到身上,當時便穿皮破肉,直燒到骨頭裏麵,就連金屬的鎧甲也抵擋不住那可怕的高溫,一陣慘嚎聲中,又有數十人傷亡。


    那黑衣人原本隻是在士兵之中大開殺戒,這時被法師們的火球一撩撥,頓時將後者當成了目標,怒嘯一聲道:“你們這幫螻蟻,膽敢對本神無禮?”身邊突然起了一陣水波般的漣漪,使得身體變得模糊起來,下一刻,當那波紋逐漸平息時,出現在眾人眼前的,卻是一個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的怪物,衝著下方一聲嘶吼,已經向著法師們飛落下來。


    那些普通的士兵和低級將官或者不認識這副形象,那法師領隊和軍中的高級將領卻對此極為熟悉,一看到那黑衣人幻化出來的形象,十幾人不約而同地驚唿道:“蛇魔化身,是達森長老!”那法師首領更是高唿道:“達森長老,我們是聯盟的軍隊,你的敵人在對麵……”


    沒等他喊完,一道毒液已經從達森的嘴裏噴射出來,閃電般掠過兩者之間的空間,射中了他的身體,那首領一聲慘叫,全身在頃刻間便化作了一灘腥臭的液體。他是法陣的核心,這一斃命,整個法陣的戰力就去了一半,達森趁勢飛落下來,雙爪揮舞,蛇尾擺動,口中毒液連噴,刹那間就擊殺了十幾名法師。


    奇印方麵雖然不知道聯軍為何突然窩裏反,但眼見對手大亂,自然是求之不得,幾名大將急忙命令手下趁勢狂攻,頓時將聯軍打得潰不成軍,紛紛沿著事先留下的缺口向遠處逃去。奇印軍也不阻攔,隻是從兩翼和後方如同剝洋蔥皮一樣,將潰逃中的敵人一點點吃掉。


    那黑衣人正是碧絲,她和秦易達成了協議,後者也不怕她反悔,當場就聯絡鎖龍關內,把蛇魔達森帶出來交還給了她——按著供奉堂原本的計劃,這達森還要在戰場上露幾麵,以坐實其擅自對付地品一下之人的罪名,但如今情況有變,計劃自然也要改變。碧絲是主魂,本來就對達森有先天的壓製作用,後者又傷重未愈,且被製住了神誌,很快便被抹殺了原有的意識,成為碧絲的傀儡。


    碧絲終究是地品強者,雖然專精暗殺,卻極少向普通人動手,此時殺了半天,眼見聯盟潰逃,自己又已經公開露麵,暗忖已經可以交差,便停下手來。不料耳邊忽然間響起一聲冷哼,雖然在別人聽來並不如何響亮,在她聽來卻如同炸雷一般,抬眼望去,隻見秦易不知何時出現在麵前,麵罩寒霜,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


    碧絲正要說話,突然間隻覺一股無形的威壓驟然襲來,瞬間包圍了自己,如同驚濤駭浪一般,衝擊著神魂的堤防,以她的心性修為,居然也有些把持不住,隱隱覺得有些心驚膽寒。總算她修煉多年,幹的又是刀口舔血的刺客行當,心誌遠比其他人堅定,稍一失神便警醒過來,用力一咬舌尖,怒道:“閣下這是什麽意思,莫非想過河拆橋?”


    秦易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仿佛一頭準備撲向獵物的肉食猛獸,全身散發著一股危險的氣息,一字一字地道:“你剛才一共殺了三百六十三人,算上那些法師,其中共有三十一名將領,距離約定還差多少,你自己算吧。”


    碧絲愣了一下,有心辯駁幾句,但一來當初確實是答應了對方的要求,以兩萬人的性命作為投名狀,二來看著對方那似乎隨時準備上來將自己撕碎的樣子,心裏麵不知怎地,總覺得有些發虛,似乎性命就在對手的一念之間,居然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話來。嘴唇蠕動了幾下,終究沒有出聲,一跺腳,轉身向著潰逃的聯軍士兵撲去,手裏寶劍幻化出千百道精芒,射入人群之中,一招便奪去了百多人的性命。


    術業有專攻,她雖然已經到達地品,本身畢竟是刺客出身,擅長的是單對單的偷襲暗殺,這種正麵的群攻作戰並非所長,能夠一招滅掉百餘人,已經是用上了真正的實力。秦易也不繼續相逼,負手站在戰場的後方,麵無表情地盯著碧絲縱橫馳騁。


    “你這樣逼迫她,會不會適得其反?”蒙雲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秦易身邊,望著瘋狂屠戮聯軍士兵的碧絲,不無擔憂地說道:“像她這樣專精暗殺之道的地品強者,如果記恨起某個人來,必定會遺患無窮。”


    “她若敢反叛,隻有死路一條。”秦易沉聲說道:“且不說她公然殺死了這麽多的聯軍士兵,已經再也無法見容於西方聯盟,就算聯盟肯於重新接納她,我也照樣有辦法讓她死無葬身之地——納迦的軀體可是一樁利器,哪有那麽容易便被她得迴去?”


    蒙雲雖然和秦易認識的時間不長,卻知道這位七弟不僅武技高強,更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神秘手段,那神出鬼沒的空間遁術是一樣,先前那可以抵禦百年劫的方法又是一樣,如今這樣說,顯然是有自己的倚仗,當下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仗打到了這個份兒上,聯軍想要翻盤已經是絕無可能,幾十萬人沿著奇印軍事先設置的路線奔逃著,任由不時從兩側和後麵衝上來的對手將自己的同伴殺死,而後唿嘯而去,卻是沒有一個人想到過要反抗。在這些潰軍的身後,碧絲如同殺神附體,手裏的寶劍每次揮動,必定有十幾數十條性命被帶走,卻始終未曾再度顯現蛇魔之體。


    秦易目光灼灼地看著,突地開始報起數來:“一千九百一十一……兩千三百零五……兩千六百一十六……”


    聲音凝聚成線,旁人半點也聽不到,卻清晰無比地傳入到碧絲的耳中,好似一記記重錘敲打在她的心上,眼看著身邊的潰軍越來越分散,照著這個速度殺下去,就算是到天亮也未必能夠湊夠兩萬人,想到秦易之前那副如同食人猛獸的樣子,碧絲突然打了個冷戰。一咬牙,碧絲怪嘯了一聲,身體周圍突然泛起一陣水紋般的波動,身影也隨之扭曲模糊起來,下一刻,蛇魔之體再度出現在眾人眼前,仰天發出一陣咆哮,接著覆蓋全身的鱗片紛紛打開,無數細小的飛蟲隨之從鱗片下飛了出來。


    這些小飛蟲是納迦身上獨有的寄生蟲,也是這種惡魔後裔的仆從,平時依靠後者的血肉滋養,需要時釋放出去,可以按照主人的指令去吞噬敵人。這些蟲子的體積雖小,卻有一副鋼牙利齒,就算鋼鐵也能夠被咬碎,數量又多,加之飛行迅速,堪稱群戰時的大殺器。這時一被放出來,頓時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鋪天蓋地地向聯軍撲去。


    此時正值深夜,那些聯軍又早已沒有了戰誌,隻顧著逃跑,全然沒有發現煞星的降臨,這些飛蟲仿佛一陣颶風卷過敵人,所過之處,隻留下一具具白森森的骨架,有些仍在保持著奔跑的姿勢,卻在邁出下一步之後便轟然碎散,變為一地的骨架。隻是這一瞬間,喪生在飛蟲口下的人,就達到超過了碧絲之前殺死的人數的總和。


    納迦是這個世界上少有的集中血統純正的惡魔後裔,至少有五成的血脈是來自惡魔,不僅肉身強悍,而且精通各種稀奇古怪的本領,堪稱現今世上最可怕的生靈之一。當年碧絲的這具蛇魔之身在爭鬥中失敗,受到傷害最大的卻不是肉身,而是神魂,此時被主魂抹去了自主的意識,重新受到操控,神魂上的傷害卻頓時好了七成,一身本事也能夠發揮出來。


    “一萬人!”秦易突然高聲喝道:“還差一半兒!”聲音好似直接傳入到碧絲的神魂之中,令後者心動神移。


    在碧絲的感覺之中,自己身後就好像尾隨著一隻恐怖的兇獸一般,隻要腳步稍微一放慢,這兇獸就會撲上來,將自己毫不留情地撕成碎片。這種感覺隨著時間的推移,不僅沒有半點的減弱,反而愈發明顯起來,讓她不得不全力以赴地向前衝殺,不敢有半點懈怠。


    “一萬零八十九……一萬五千…一萬九千三百……”秦易不緊不慢地遙遙綴著碧絲,使之恰好處在視線之內,任由身邊亂軍廝殺,人馬奔逃,卻絲毫不能影響到他,嘴裏麵依舊在清楚地報出碧絲殺敵的數字,“兩萬!”他突然放聲大喝道。


    好像驟然間被人抽去了全身的力氣,隨著秦易的喝聲,碧絲幻化出的蛇魔之體猛地停了下來,在一陣模糊的波動之後,重新現出了人形。她用寶劍拄著地,嘴裏大口喘著粗氣,隻覺心神從未有過的疲憊。


    秦易大步向前,身邊自動形成了一道無形的力場,所過之處,擋在路上的人馬紛紛如同船頭之前的水麵一樣向兩邊分開,不過片刻就到了碧絲的身邊。“我說話算話,”他說道:“從今日起,隻要你和塔雷斯不生出背叛之心,奇印自然有你們安身之地。”


    碧絲抬起頭,看了一眼麵前的秦易,突然深吸了一口氣,單腿屈膝跪了下去,低聲道:“一切但憑大人的差遣。”


    按照西方聯盟的風俗,隻有在麵對主君和神詆的時候才可用到跪拜禮。碧絲怎麽說也是一個地品的強者,到哪裏都是被人捧著供著的角色,西方之大,能讓她行這樣禮節的人卻是沒有。此時雖說投靠了奇印,身份修為卻還擺在那裏,就算奇印帝王和眾供奉也休想讓她下拜,如今卻居然對秦易用上了跪拜禮,不啻於是變相地認秦易為主了,這樣的事情如果傳揚出去,恐怕沒人會相信。


    這舉動多少有些出乎秦易的意料之外,但他隨即便醒悟過來,說道:“你們兩人的相貌氣息,西方聯盟想必熟悉之極,如果擺在明處,難免會被人發覺。”


    碧絲低著頭,恭聲道:“大人有所不知,我自幼修行刺殺之道,對於易容改裝,掩飾氣息最是精通,尤其是自從被納迦詛咒之後,更是一心為自己準備好了退路——如今這副容貌還有身上的氣息,全都是偽裝出來的。”


    說著身便突然泛起一陣水樣的波紋,待到波紋消失之後,身上的氣息已經大變,就連秦易也無法從氣息上認出她來了。碧絲接著伸手到後頸之下摸了一陣,隨即用力一掀,一副薄薄的,連帶著頭發的麵具已經拿在了手裏,露出了藏在下麵的真麵目,卻是一個膚色白皙,相貌姣好,看上去不過三十左右的女子,比起那偽裝的麵目來,姿色還要勝上幾分。因為外麵套著麵具,裏麵的棕黑色頭發被剪到隻有齊耳根長短,卻格外顯露出一股颯爽英姿。隨後說道:“從今而後,隻要我不在人前露出地品以上的實力,身上的氣息就會永遠保持如今這個樣子,絕沒有人能夠從氣息上發現我的真實身份。”


    秦易凝視著眼前的碧絲,沉聲道:“你雖然有這樣的本事,但塔雷斯怎麽辦?”


    碧絲說道:“我大伯性子剛烈,雖然投奔了奇印,但要讓他與昔日的同僚刀槍相見,恐怕無論如何也做不來的。大人還請高抬貴手,讓他在供奉堂裏麵找個位置頤養天年,順便也可替奇印出力,用一生所學培養些新人,隻要您答應了,我願意以這副麵貌追隨在大人身邊,為您效勞。”


    碧絲說出這樣的話,已經等於是公然要投靠在秦易門下,這樣一個千變萬化,修為又達到地品的刺客,如果用好了,絕對是手裏的一柄利器,秦易自然不會拒絕,略微思忖了片刻,點了點頭道:“你也是個聰明人,既然如此,從今往後,你就跟在我身邊吧。”


    頓了一頓,又道:“隻是你原來的名字已經不能再用了,我看你如今的外貌,和奇印人倒有幾分相似,我便給你起一個奇印的名字,叫做幻靈怎麽樣?”


    碧絲聞言大喜,畢恭畢敬地道:“多謝大人賜名,從此以後,我便改名幻靈了。”說著起身站到了秦易的身後。


    第二百九十八章 鎮山關(1)


    碧絲這樣做在旁人看來或者有一些不可思議,秦易卻絲毫不以為怪。今天這一仗之後,她和塔雷斯再也休想見容於西方,相比於供奉堂這些夙敵,這種叛徒無疑更會招致聯盟的仇恨,況且碧絲和塔雷斯乃是聯盟長老會成員,以這樣的身份投敵,足以令長老會臉麵掃地。可以想見,在今後相當長的日子,長老會都會想方設法地除掉這兩人。


    殺死兩個地品強者並非易事,但如果長老會下了決心,卻也未必辦不到——奇印既然隱藏有不為人知的天品強者,與之敵對了千餘年卻還未曾滅亡的西方聯盟,必定也會有同等的存在。旁的事情這些存在或者不會出麵,但地品長老的叛逃卻足以將之驚動,真要是招惹了出來,除非奇印的天品強者出麵,否則就算是供奉堂也保不住碧絲兩人。


    但奇印的天品強者可說是帝國最後的底牌,會不會為了兩個投降的外人出麵,與強敵打生打死還是未知,要想指望著他們出麵,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夠抱住一個麵子足夠大的粗腿,而在碧絲看來,秦易無疑就是這樣的存在:三十多歲的地品強者,主界有史以來也找不出幾個,絕對是奇印未來的支柱,如果真有了什麽事情,隻要秦易肯出麵,奇印的天品強者有八成的可能會賣這個麵子。而且認秦易這樣前途無量的強者為主,說出去也不算多麽丟人,一旦其能夠更進一步,自己更是會水漲船高,放棄一時的尊嚴和自由,換取安全和未來的光輝前途,這買賣絕對劃算。


    如果換了其他的地品強者,就算動了這方麵的心思,卻也未必能夠放得下自己的尊嚴——無論武道還是魔法,修為全都是逆水行舟,一旦心中存下寄人籬下,甘為人後的想法,恐怕此生就再也休想有寸進了。但碧絲是刺客出身,修行的是刺殺之道,一向隻以最理性的思維去分析利害關係,隻要需要,就算當真是委身為奴,也算不得什麽,在連續被秦易威逼,潛意識裏承認了對方的強勢和強勢之後,在分析了自家的處境之後,作出這樣的選擇也並非多麽艱辛。


    這也是這些巔峰刺客弱點所在——因為理性占據絕對優勢,他們的信念往往比不上同階之人堅定,神識修為或者很強,心境卻遠遠無法與之同步。這弱點導致了兩個結果,一是到了一定境界後進步緩慢,二是如果遇到秦易這樣修為強於自己,神識心誌強大無比,且對神魂心靈領悟極深,又精通心理戰術的存在,一旦在心靈的交鋒中屈居下風,就會在潛意識中種下畏懼甚至屈從的種子。影殺族的影飛是這樣,碧絲這位威震東部大陸的蛇魔,同樣是如此。


    鎮山關。


    這座扼守著由西方進入奇印通道的雄關,如今已經落到了聯盟的手上。作為連結著聯盟大軍和西方的樞紐,此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除了五萬精兵駐守之外,光是入了三品的武者和法師,鎮山關裏就有不下三十人之多,配合上地勢和防禦器械,就算是數倍於己的敵人前來攻打,也休想奈何得了。


    這鎮山關乃是邊關重鎮,其中居住的,除了原本奇印的數萬駐軍之外,便是這些駐軍的家眷,餘下的一些居民,也都和軍方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奇印民風尚武,這些人常年生活在征戰之中,生性更是彪悍,西方聯盟雖然依靠內應占據了此地,又有計臣幫著彈壓,卻也連著遭遇了十數起有組織成規模的反抗,零星的偷襲更是數不勝數,雖說都被鎮壓了下去,卻也造成了千餘人傷亡。因此之故,聯軍對關中居民的管理分外嚴厲,除非是自家人,否則任何三人以上的聚會都絕對是殺無赦,在前線百萬精銳潰敗的消息傳來後,這管束被執行得越發嚴格,甚至連入夜之後不曾熄燈也會被認定是圖謀不顧。


    不過此時,一處偏僻民宅的地下室中卻是燈火通明,裏麵聚集了至少十幾個人,全都是精壯的漢子,從彼此之間的神態反應上看,這些人絕非是一家人。


    “我今日從計臣的手下那裏得到的消息,番鬼們在鎖龍關吃了敗仗,又被沿途截擊追殺,百萬大軍十不存一,如今正在亡了命地向鎮山關逃來。”一個身材矮胖,臉上始終帶著習慣性笑容的漢子說道:“番鬼的頭目已經得了命令,無論如何也要守住這關口,在我奇印邊界安插一根釘子,眼下番鬼們對城裏看得越發緊了,城守府的軍隊,眼下已經被嚴密監視起來,據說七天後就會被押送到神盾關。”所謂番鬼,正是奇印百姓對西方人的蔑稱。


    計臣雖然叛變投敵,他手下的邊軍卻並非全都聽他的命令,聯軍入關之夜便曾自發起來反抗,西方聯軍足足殺掉了兩萬人,才將之壓製下去,餘下的要麽逃至關外,要麽隱藏在民居之中,隻有不到萬人在還歸在計臣的麾下,全都是在其心腹的掌握之下。西方聯盟其時占據了優勢,雖然打算長久占領這關卡,卻也不願將城中的百姓全數殺光,這些邊軍便被充作了維持城中秩序,與百姓緩衝之用。隻是看管甚嚴,每日除了指定的巡邏之人,餘下的都必須在營中居住。


    不過即便如此,這些人能被派到這邊關戍守,自然都是一時的精銳,又在戰場上廝殺多年,戰力非同小可,真要是因為這場大屠殺而被激怒起來,其破壞力絕對不容小視。如今聯盟戰敗之際,準備將這些隱患清除掉,送到西麵自家掌控之下的神盾關去,卻也不足為奇。


    “這幫番鬼們簡直愚不可及。”另外一個身材高大的紅臉漢子不屑地道:“邊軍之所以眼下還在計臣的掌控之下,一是因為其心腹掌控著兵權,二來卻是因為邊軍的家眷大多在關裏,大家投鼠忌器,不願意連累家人,這才相安無事,如果番鬼真打算將邊軍強行帶走,非引發一場嘩變不可。況且邊軍少說也有萬把人,要把他們押走,至少也要用上同等數量的人馬,眼下西方兵馬所剩無幾,在這種時候還要分散兵力,也不知他們怎麽想的。”


    頓了一頓,忽又興奮地道:“這卻是我們起事的大好機會,隻消在邊軍之中略一鼓動,那幫兵士們必定會起來鬧事,到時候趁著番鬼們忙於彈壓,我們便可以趁勢而起,一舉奪下這關口。”


    此言一出,屋子裏麵的眾人倒有一多半露出讚同的神色,隻是他們並非最後拿主意的人,因此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坐在上首的一個三十多歲,身材高大,滿臉絡腮胡子的漢子,靜候他發話。


    那漢子乃是這幫人裏為首的,這時若有所思地說道:“阿路,你這消息是從何而來?”


    那喚作阿路的矮胖漢子聞言道:“計臣從前就最喜歡吃我做的菜,如今的番鬼頭目也是個喜歡吃奇印菜的,計臣為了巴結他,幾乎每日裏都會點名讓我做好,然後命專人來取。那人乃是計臣的心腹,為人嗜酒如命,我和他原本就是熟識,這些日子又和他曲意結交,套出了不少話來,這消息也是趁著他喝醉之時,從嘴裏套出來的。”


    這阿路乃是鎮山關裏有名的廚子,也是最大的酒樓飄香居的老板,如今鎮山關的守將卡諾爾雖是西方人,卻最喜歡吃奇印菜,在其酒樓中品嚐了一次之後,便念念不忘,一日三餐倒有一多半是由飄香居做的。這些天來眾人得到的聯盟的消息,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從他那裏得來的。


    阿路家中雖然世代開酒樓,自己卻也是個武者,當年在分界山脈獵殺靈獸的時候被幾個西方人盯上,差點丟了性命,多虧風源三人趕到,才被救了下來,自那以後便不再闖蕩,安心在家做起了老板。此人看上去市儈,卻最重義氣,在座的人裏麵,如果說有誰是風源最信得過的,除了風闊和風雷,便要數上他了。


    那為首的漢子又看向一邊坐著的一個臉上有一道傷疤的漢子,未等說話,那漢子已經說道:“我也曾經與邊軍中的諸多同僚接觸過,此事在他們中間也頗有流傳,隻是還未曾確證。”


    這漢子名喚常耒,乃是昔日邊軍中的一名五百人長,計臣獻關之日曾經率領屬下奮力抵抗,失敗之後便隱居在了民間。他昔日在邊軍中人脈極廣,如今仍舊和其中的一些人物有聯係,也是眾人的另外一個消息來源。


    為首的漢子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如果這消息屬實,倒確是我們的一個大好機會,阿闊阿雷,你們兩個怎麽看?”這話卻是問緊挨著自己落座的兩人,其中一個相貌和他倒有六七分相似,隻是臉上沒有那絡腮胡須,另外一人則是個二十幾歲的青年,生得長身玉立,頗為英俊不凡。


    這漢子正是風源,那坐在他下手的兩人卻是風闊和風雷,他們三人自從離開武寧王府後便到處遊曆,借以來增長見識,多年來頗是結交了不少的英雄好漢。三年前三人合計,決定到分界山脈一帶曆練,一來打算在這邊界一帶見識一下西方的風土人情,二來卻是利用山脈中的靈獸和西方斥候以及冒險者來磨礪武技,這鎮山關便是他們在分界山脈的落腳點,此事卻是連贏月兒也不知道。他們三人武技非凡,為人又豪爽重義,在關中頗是結交下了不少的朋友,計臣獻關之後,便在暗地裏串聯眾人,準備舉事,隻是因為聯軍戒備森嚴,力量又太過懸殊,這才隱忍到了今天。


    風雷在三人中武學天分雖然最低,為人卻最是聰慧,這些年來走南闖北,見識了不少世事,論起眼光謀略來,在在座眾人裏可說首屈一指,這時聞言想了想,突然倒吸了一口涼氣,說道:“不好,番鬼們打算對邊軍動手了!”


    此言一出,在座的人無不動容,風雷繼續說道:“就如剛才阿倮所說,西方聯盟如此做,可說是愚不可及,這幫人和奇印交戰千年卻還不落下風,自然不會是傻子。他們原來保留邊軍,固然有和計臣達成協議的因素在內,更為重要的卻是當時的戰局占優,準備長期占據此地,需要這麽一隻力量來協助維持秩序——以夷製夷可不光是我們會的。但如今前方戰敗,卻是絕不會留下這隻隱患的,與其費力不討好,冒著可能引發嘩變的危險將他們送到後方,哪有一了百了地殺光了省事?至於那計臣的反應,如今他早已沒有了利用價值,誰又會在乎他的感受?”


    喘了口氣,風雷又說道:“所謂押送到神盾關雲雲,分明是番鬼放出來的煙幕——強行押到神盾關雖然是背井離鄉,卻和被屠殺終究還是不同,邊軍中必定還有些心存僥幸的人,不願就此反抗,番鬼一旦動起手,阻力也會小不少。連阿路都能從計臣下人口中得知番鬼戰敗的消息,足見這敗仗已經過去了相當長的時日,換句話說,奇印隨時會打過來,番鬼們未必會有時間,而且夜長夢多,拖久了,保不準會有人從這假消息裏領悟出什麽來。所以以我的推測,這日期也是用來騙人的,真正動手的時候恐怕就是這一兩日,這樣就算有人猜到了其用意,也會將舉事的時間安排到幾日之後,卻對近在眼前的屠殺沒有半點準備。”


    在座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輩,此時越想風雷的一番分析約有道理,心中也越發震驚,過了半晌,那被稱作阿倮的漢子首先說道:“若是果真如此,我們豈不是隻能眼看著那幫番鬼放手屠殺,卻無能為力了?這樣一來,我們在邊軍中下的工夫也全白費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鎮山關(2)


    今天在網上看到了本書的盜貼,這還罷了,作者一欄上,居然寫的是菠耶菠蘿蜜!你盜貼也要盜得有點轉業精神嘛。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魚死網破。”常耒乃是邊軍出身,這時聞聽昔日的袍澤有可能被屠殺,卻是再也沉不住氣,手掌一拍椅子的扶手,怒聲道:“我今晚就去聯絡那些袍澤,黎明之前舉事,就算不成功,也定然叫那些番鬼元氣大傷,為我奇印大軍日後的進攻減少些阻力!”眾人紛紛附和,有的人已經躍躍欲試。


    風源喝道:“就算拚命,也要有個妥帖的安排,這樣衝動行事,和送死有什麽兩樣?”他在眾人裏威望極高,聚集在此地的人裏麵,倒有九成曾經受過的恩惠,此時聞言,一個個頓時安靜了下來。


    風源喝止了眾人,又轉向風雷,說道:“阿雷,你有什麽計較?”


    他們三人在奇印居住了十多年,已經把這同文同種,對自己熱情相待的國家看做了自己的家園,聯軍入關之夜殺死的抵抗者中更是有不少他們的朋友,國恨家仇,早已令他們對西方聯盟視同不共戴天的仇敵。若非如此,也不會參與到這反抗西方聯軍的行動裏麵了。


    風雷沉吟了許久,說道:“我原本打算待到與奇印大軍取得聯係後再動手,就算不能夠與之裏應外合,至少也可得到些支援,此時看來卻是不可能了——眼下的形勢,也唯有提前舉事一途,否則被番鬼搶了先手,再想做出什麽動作來便不易了。若是沒有外援,此次的行動若是還按照原來的計劃進行,隻怕必敗無疑,所以目標也必須改變。”


    說著將桌上放著的地圖攤開,說道:“如今這種情勢下動手,至少要達成兩個目的:一是盡可能多的將邊軍中的精銳保存下來,有了這些人,來日大軍攻城,說不定還能夠再度起事,二是盡量削弱番鬼們的防禦力量,不在於殺傷多少敵軍,而是要最大限度地焚毀其糧草和守城器械,破壞其防禦設施,若兩者不能兼得,就應當著力完成第二個目的……”隨即將自己想好的計劃說了出來。


    正在說話間,坐在上首的風源突然身形一閃,已經從這位於地下的密室裏消失不見,隨即隻聽風源在屋外喝道:“聽了半天,想不聲不響地走嗎?”接著便是一陣勁風唿嘯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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