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話間,贏元的招數突然一變,雙手在胸前結了一個奇異的手勢,隨即由上向下朝著秦易當頭砸來,方圓數百米內的天地靈氣如同發了瘋般地湧了過來,凝結成一座小山,隨著贏元的雙掌落了下來。


    秦易隻覺得身邊的空氣在這一刻仿佛凝成了一塊鐵板,而自己就被這鐵板夾在中間,進退不得,隻能眼看著那入山般的靈氣向頭頂落下。他素來遇強則強,此時雖然局麵不利,卻並不慌亂,水銀般的混元功在全身高速流轉,將髒腑骨骼皮肉之中蘊藏的能量全部發掘出來,最終化作一股洪流,沿著雙拳疾衝了出去,隨後帶動雙臂和全身,一舉掙脫身邊的束縛,如奔雷掣電迎泰山壓頂般的勁氣。


    “秦兄弟要輸了。”看著秦易雙拳以舉火燎天之勢架向頭頂,贏天澤禁不住感歎道:“老大這一招天翻地覆,又豈是這樣接的?”


    這邊說著話,那邊場中的形勢已經有了變化:就在秦易雙拳即將接觸到那如山勁氣之時,贏元的右腳突然飛快地抬起,隨即在地麵上重重地一頓,秦易腳下的地麵隨之如海中波浪般翻滾搖晃起來,秦易猝不及防之下,馬步隨即一鬆,手上的力量頓時泄了五分,再也招架不住贏元的攻勢。隻聽“蓬”的一聲悶響,那小山一樣的靈氣雖然被震散,但在贏元的重壓之下,秦易的身體卻如同木樁一般,齊腰被壓入到地麵下。


    地品高手的較量,一分一毫都足可決定勝負,秦易雖然在這一擊下沒有受傷,但行動受限,想要掙脫至少也要少許的工夫,而這少許工夫,已經足以令對手將他擊敗無數次了。在這一刻,所有人都已經認定秦易無力迴天,贏元的臉上也已經露出勝券在握的神情:贏天澤一迴來,便對他說了秦易精通空間遁術的事情,從交手到現在,他精心設計,一步步在秦易的身邊布局,到了這時候,後者的周邊都被他以規則之力鎖定,再想用空間之力逃遁出去,已經是絕無可能。大步上前,贏元的雙手在瞬息間化作無數幻影,鋪天蓋地地向著半身被埋在土裏的秦易襲來。嘴裏喝道:“秦兄弟,承讓了。”出手雖快,手上卻並沒用上多少力道。


    秦易看著對手的雙掌離自己越來越近,臉上卻不見半點驚慌之色。眼見贏元已經欺進到身前不足十米之地,雙眼中精光暴射,滾滾聲浪如雷吼浪湧,陡然間從嘴裏衝了出來,在空氣中帶起一道肉眼可見的波動,向著贏元衝了過去。


    這一吼乃是秦易畢生的功力所聚,可說是驚天動地,就連場邊觀戰的幾位供奉都不禁心旌動蕩,一個失神,那龍吟已然有一絲突破了眾人聯手布下的屏障,在皇宮中播散開去。頃刻之間,整個皇宮的上空仿佛無數炸雷同時在響起,所有三品以下的存在全都被震得魂飛膽落,屎尿齊流,紛紛癱軟在地,就是那些三品以上的高手,在這直撼神魂的巨吼之下,也無不心膽俱喪,手腳無力,再也沒有了半點戰力。


    贏元首當其衝,受到的影響自然更大,感覺自己的腦海裏仿佛有無數洪鍾大呂同時鳴響,神魂也為之動蕩不已。但武者進入地品後,神魂的強大已經不下同等級別的法師,贏元雖然毫無防備下著了秦易的道兒,卻不過片刻的工夫就恢複如初。他經驗老到,知道對手必定會趁機突襲,當下變攻為守,雙掌舞動之間,戰氣透體而出,在身邊布下一道堅實的氣牆。


    剛做好這一切,隻覺得一股排山倒海的大力綿綿不絕地向著自己湧來,那倉促鑄就的防線不過抵禦了片刻便土崩瓦解,下一刻,一隻充天塞地的巨大拳頭向著麵門飛來,充以贏元的心誌,竟然也生出了一種無可抵擋,想要就此投降的感覺。他此時已經是避無可避,隻得長歎一聲,心道:“罷了,這一番算是在那幫老猴的麵前丟人到家了。”眼睛一閉,隻待秦易的拳頭打到臉上。


    秦易雖然是武癡,卻並非是蠢材,自然不會當真一拳打下去,蘊含戰狂訣意境的拳頭堪堪離著贏元還有幾厘米的光景便停了下來,隨即收拳後退,說道:“贏大兄,小弟得罪了。”


    贏元勉強平複了情緒,正要說話,一邊的彭寧已經大笑道:“武學之道最重在精益求精,交手切磋之時,便是親生父子也不可留手,贏老大,你當日如此教導我們的時候,可曾想到過會有今日?”


    這彭寧在六大供奉裏麵年紀最小,不過三百餘歲,為人最是豁達,當年在初晉地品之時,沒少被贏元教訓,如今得了機會,卻是不肯放過。


    贏元早知道這幫老兄弟的脾性,聞聽彭寧開口,隻是如未覺一般,衝著秦易一抱拳,說道:“秦兄弟,你有如此高深的武技,實在是我奇印之福,老朽有一事相求,還請你務必答應。”說著一躬到底,竟然對秦易施了一個大禮。


    秦易兩輩子的歲數加起來,給贏元當孫子的孫子都不夠格,怎敢當他這一禮?忙不迭伸手攙扶,嘴裏急急道:“贏大兄有什麽吩咐隻管說便是,這樣做豈不是折殺小弟?”


    贏元也不拿捏,就勢站直了身體,對著秦易說道:“秦兄弟,你也是我奇印的子民,當知奇印周邊全都是敵人,這些年來之所以能夠安然無事,一仗舉國用命,二來卻是靠著供奉堂在支撐半壁江山。隻是我們幾個老家夥,最年輕的也有三百多歲了,又有那百年劫不知何時會降臨到頭上,一旦有什麽閃失,自己身隕是小,奇印沒了屏障,被敵國侵擾事大。秦兄弟你天縱奇才,三十來歲就已達到地品巔峰,正是來日方長,就算晉級天品也非是不可能,老朽不才,冒昧懇請你加入供奉堂,我願以首席供奉之位相讓。”語氣誠懇之極,顯然是出自真心。


    秦易聽到前一半,已經猜到贏元想要做什麽,隻是沒想到後者居然會以首席供奉之位相讓。這位置在奇印絕對是萬人之上,就連帝王的廢立也在一念之間,可說是貨真價實的主宰,多少人做夢都想著這個位置,贏元為了招攬自己,竟是毫不猶豫地舍棄掉——以秦易的修為和閱曆,自然聽得出對方是否真心,一時也不禁大為感動。


    心中暗道:“這奇印乃是華夏後裔,說起來也算同胞,況且這一世我流淌的乃是奇印之血,為國家效力也是理所應當。更何況這供奉堂創設千餘年,其中不知藏有多少前人的武學心得,又有眾多同級的強者在一起交流,若是加入其中,卻也不算太差。”對於權勢名位,卻是半點也未加考慮。


    思忖已畢,當下對贏元說道:“贏大兄盛情相邀,小弟如果拒絕,豈不是不識抬舉?”頓了一頓,又說道:“隻是小弟加入供奉堂,卻有兩樣條件,第一是除非事關國家安危,否則其他事概不過問,第二是絕不擔當這首席供奉,隻在彭六兄之後即可。大兄若是答應,小弟今日此刻起就算是供奉堂一份子,若是不答應,此事從此以後就休再提起。”


    贏元聽到他第二個要求,知道秦易並非是貪圖權位之人,心中好感更增,大笑道:“我當是什麽條件,兄弟你隻要肯加入供奉堂,別說是兩條,就是再有兩百條要求,愚兄也一定答應。”


    秦易得了此言,後退幾步,畢恭畢敬地衝著贏元施了一禮,說道:“小弟見過大兄。”比起先前的稱唿,少了一個姓氏,隨即又衝著圍過來的供奉們施禮道:“小弟見過諸位兄長。”


    這些人都非常人,早已看淡了尋常的所謂禮法,既然以兄弟相稱,便已然從心裏講彼此當做了兄弟,這種口頭上稱唿的改變看似隨便,卻遠比民間的斬雞頭喝血酒,八拜結交要有用得多。


    第二百八十一章 贏海


    奇印多了一位地品巔峰的高手,供奉堂多了一位年富力強的供奉,六位最小也有幾百歲,不知何時百年劫臨頭的老家夥多了一個可以放心交托大事的接班人,供奉們自然是歡天喜地,當下又是一番唿兄喚弟,熱鬧了半天,秦易道:“適才大兄說到百年劫,小弟年少,對這劫數知道得不多,卻曾經在林海中得到過一篇口訣,按照大風族的風狂前輩所說,這口訣卻是對武者度百年劫有所裨益,兄長們不妨試上一試。”隨即把曾經對風狂念誦過的太極心法再度念了出來。


    這等驚天動地的華夏絕學果然不同凡響,待到秦易將數百字的口訣念完,卻見六大供奉全都是如醉如癡,過了足有半小時,才一一醒轉過來,都是一副欣喜若狂的樣子。贏元喜道:“七弟當真是我們的福星,不僅帶來了失散同胞的消息,更帶來了這等奇功——有了這功法,老夫度過百年劫的把握至少增加了三成,若是能夠完全融會貫通,十成的把握也是有的。”


    蒙雲也喜滋滋地說道:“我奇印千年以來,折損在百年劫下的強者不知多少,當年供奉堂和在野的幾位地品也曾經為抵禦此劫絞盡腦汁,所想的辦法卻終究差強人意。百年劫之中,以火劫和寒劫最為多見,其次是風劫,最後是雷劫。老七這法子可以調理陰陽,使人體更加平衡,火劫和寒劫已是不在話下,若是按照其中的運功法門,令得戰氣圓轉自如,全無半點滯礙和破綻,並可借勢用力,抵禦住風雷二劫也是輕而易舉,創出這法門的高人,武道上的造詣當真可稱得上震古爍今,隻恨無緣能得見。”


    六人之中,卻是以他最得意:若不是他堅持要為秦易和供奉堂充當緩頰,秦易也就不會和眾供奉化敵為友,越發不會加入供奉堂,也就沒有了如今這能夠抵禦百年劫的心法。


    正在說笑之時,忽然聽到外麵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隨即一個少年已經從外麵闖了進來,麵帶喜色,一邊喘著氣一邊說道:“啟稟老祖,陛下……陛下他醒過來了。”


    這少年是贏天澤的直係子孫,名喚贏信,乃是專門負責此後後者飲食起居的人,也等同於其半個傳人,和贏元等眾多供奉也頗為熟悉。這時話一出口,包括贏元在內,所有的供奉全都為之動容,彭寧最是性急,一閃身欺進到贏信麵前,斷喝道:“你說什麽?”


    贏信被嚇了一跳,差點忘了自己來此的目的,贏元咳嗽一聲,說道:“你不必驚慌,有什麽話,慢慢說來便是。”


    贏信這才定了定神,隨即又喜形於色地說道:“剛才不知何故,天上突然間雷聲滾滾,陛下原本在昏睡之中,這雷聲一響,卻是被震醒了過來,如今正嚷著餓了,要人拿吃的給他呢。”


    “唿!”贏信話未說完,隻覺得一陣勁風撲麵而來,再看時,幾位供奉老祖早已經不見了蹤跡。


    奇印皇宮的占地極大,從贏天澤居住的院落到帝王寢宮,直線距離也有數裏遠,加上其間道路的曲折,常人隻怕要走上半天。但這樣的距離,對贏元等人自然是不在話下,不過片刻的工夫,七人已經到達了帝王的寢宮之內。


    這時屋內已經團團圍了一大堆的宮女侍從和侍衛,此刻忽見數條人影毫無征兆地出現,那些侍衛率先反應了過來,紛紛擎出兵刃。不過這些人都是帝王的親衛,在皇宮中地位也頗是不低,自然認得贏天澤這位平素不問世事的老祖宗,待到看清了來人,急忙又將兵刃收起來,跪下大禮參拜各位供奉老祖。


    贏元等人卻是無暇理會他們的反應,贏天澤大步越過眾人,走到屋子內側的一張大床前,卻見帝王贏海躺在了床上,仍舊是謊言緊閉,昏睡如前,不禁皺了皺眉,轉身沉聲道:“陛下之前可曾醒來過?”


    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漢畢恭畢敬地答道:“好叫眾位大人得知,剛才陛下確實曾經醒來過,隻是不過一會兒的工夫,卻又再度昏了過去。”此人名叫贏桓,也是奇印的宗室,如今官居內廷總管,正是蒙衝的上司,職掌皇宮和皇城的兵馬,在奇印也算是位高權重,但在贏天澤等人的麵前卻是謙恭無比。


    秦易越過眾人,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躺在床上的帝王贏匡。隻見此人麵容消瘦,骨架卻出奇的粗大,顯然在臥病之前也是個身材高大之人,臉上棱角分明,此時雖然因為長年昏迷,加上久不見陽光,麵容顯得蒼白無比,卻依舊可以看出其定然是一個生性堅毅之人。秦易展開神識,籠罩在贏海身上,卻發現其本身脈象雖然微弱,但全身各處髒器的機能並無異常,隻是在腦部識海的位置,隱隱有一股似有若無,詭異之極的能量纏繞,顯然是造成其昏迷的原因所在。


    此時那贏桓也已經將適才發生的事情講述清楚:原來這贏海自從魔咒發作之後,便一直處於昏迷之中,多年來全仗著幾位供奉為其疏導經脈,又以大補的藥物續命,這才得以活到了今日。但就在不久之前,這位已經昏迷了十多年的帝王卻突然間驚醒,隻是當時眾人都被那籠罩整個皇宮的嘯聲所懾,卻是沒有人發現他的醒來,待到其叫嚷出聲,這才察覺,急忙稟報了正在當值的贏桓。此人也是個果斷之人,生怕有什麽意外,一麵下令封鎖了消息,一麵派人稟報眾位供奉,卻不想就在眾人到來之前的一刻,贏海卻再度昏了過去。


    贏元等人自然不認為贏桓乃是閑著無聊,逗自己幾個供奉開心,聞言雙眉緊鎖,不知這樣的變化對於贏海是好是壞,眼下奇印已經沒有了一位皇子和一位相國,若是此時帝王再有什麽意外,人心隻怕會越發不穩。獨有秦易的腦海中靈光一閃,暗道:“不久之前,豈不正是我使用龍吟訣之時?難不成這贏海的醒來和我那一聲長嘯有什麽關係?”


    他這猜測並非是毫無道理,龍性至大至剛,本就是一切邪祟的克星,上古的時候,真龍一聲巨吼,任你什麽邪魔外道,全都要魂飛膽落。這世界雖說和華夏所在世界的規則多有不同,在這一點上卻是並無二致,在隕神沙漠的時候,秦易便曾以龍吟戰勝過化作靈體的對手,因此對這龍吟的特性極為了解,又結合贏海醒來的時機,便想到了這一點上。


    思忖了片刻,秦易抬起頭來,對正在沉思的贏元說道:“大兄如果信得過,可否讓小弟試一試,想來應當有七成的把握能夠救醒陛下。”


    這贏海中的乃是黑魔法中最為歹毒的控魂咒,這魔咒本身對修煉者的天賦要求極高,十個修煉者裏,未必有一個習成,且一旦修習失敗就會變為白癡,因此敢修煉的人少之又少,但這魔咒一旦被練成,除了施咒者收迴之外可說無法可解。當年贏海中咒後,在咒語控製下下了一串殺害棟梁的命令,若不是供奉堂及時出麵,奇印的精英隻怕有一半會倒在自家帝王的屠刀之下,但贏元等地品強者對這控魂咒也是束手無策,隻能眼看著贏海被咒語反噬,從此昏迷不醒。這些年來,眾人想了無數的辦法,卻不見半點的效果,此時秦易說有可能救活贏海,自然引發了不小的震動。


    那贏桓並不認識秦易,聽到此言,心中不禁暗道:“這十多年來,眾位供奉和帝國上上下下,也不知想了多少辦法,用了多少的手段,也未能將陛下救醒,這年輕人真是好大的口氣。”


    隻是他看到秦易和眾供奉一起到來,隻道其是哪一位供奉的弟子後裔,因此雖然心裏麵不以為然,卻並未說出口,但眼看著秦易竟然當真要走向贏海,急忙上前攔住道:“陛下一身關係著奇印安危,這位小兄弟請不要魯莽。”


    話音未落,贏天澤已經怒聲叱道:“大膽,怎敢對七供奉無禮!”


    贏桓聞言嚇得一激靈,他雖然不知道供奉堂何時又多出來一位供奉,但既然能夠與贏天澤等人並列,顯然也是一位地品強者,想到自己居然敢攔著這樣一位存在的路,冷汗頓時順著額頭淌下來,急忙讓在一邊,再也不敢有半點異議。


    秦易對他的反應全然不以為意,邁步到了贏海的床前,將神識探入到他的腦海之中,開始仔細搜索起那曾經發現過的能量來。這能量雖然隱秘,卻逃不過地品巔峰強者的神識,不過片刻,已經被秦易找到蹤跡:隻見一道道細如遊絲般的能量緊緊纏繞著識海,在其外圍形成了一張細密的網格,隻是這網格此時卻有了些許的破損,不複原來的嚴密。


    秦易心道:“此物想必就是那控魂咒了,不怪這些年來無人能將之驅除,這魔咒此時儼然已經和贏海的識海融為一體,若要將之驅逐,勢必連同識海也一同毀滅。”


    這種情形旁人或者是束手無策,但秦易如今已經完全融合了龍血池和敖武兩份記憶傳承,腦子裏有的是應對的手段,當下轉過身來,對贏元說道:“大兄請將無關的人等清除出去,不要讓外人打擾,小弟這就要施為了,如果不出現意外的話,用不了多少時間,陛下便可以醒來了。”


    幾位供奉聞言不禁大喜,也不管那些近侍們如何想的,強行將他們全都趕了出去,秦易隨即凝聚起神識,化作一道鋼錐,穿透贏海的腦部,直奔那纏繞著識海的能量而去。到了附近,卻並不上前撲殺,而是在距離識海不遠的地方化作一道高速旋轉的漩渦,同時散發出一股隱晦微弱的波動,朝著那能量傳播過去。


    這控魂咒之所以無法驅除,除了和被控者的識海結合,令人投鼠忌器之外,還有一點便是其中蘊含了少許施咒者的神魂。雖然隻是少量,卻足以令針對這咒語的任何舉動都被其感知,進而操控著這魔咒作出應對:或躲入識海的深處,或迂迴閃避試圖驅逐自己的力量,或者幹脆摧毀被控者的識海,來一個玉石俱焚。


    但這些手段對上了秦易,卻是全然無效。秦易發出的那似有若無的隱晦波動,不僅可以屏蔽施咒者的感知,更是對控魂咒有著極大的誘惑作用:那控魂咒中融入了一縷神魂,本身就相當於一個智能低下,全無靈智的生命體,如果有施咒者在遠處操控,自然是得心應手,但失去了指揮者,就隻會依靠本能行事。隻要是生命體,沒有不想變強大的,而對於控魂咒來講,要想變得強大,最好的途徑就是吞噬比自己弱小的神魂碎片,秦易這波動模仿的,正是一塊弱小無比,卻對控魂咒有著致命誘惑力的神魂碎片。不過片刻的工夫,那控魂咒已經被撩撥得忍耐不住,無數遊絲般的能量迅速脫離贏海的識海,向著那漩渦衝了過來。


    贏元等人雖然在武道上造詣精深,但對於這種神識力量的應用卻是地道的門外漢,看著秦易端坐在贏海床邊,如同木雕泥塑一般,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麽,卻又不敢出聲打擾,隻能肅立在一邊靜候。剛過了幾分鍾,隻聽一聲呻吟從贏海的口中傳出,接著這位昏迷的十多年的帝王便睜開了眼睛,無不大喜過望,正要圍上來,卻見秦易陡然睜開眼,大聲喝道:“快去捉下咒之人,此人就在半徑三百米之內,且已受了內傷!”


    贏元等人這十多年來一直在找尋施展控魂咒的人,卻始終沒能找到,對這一手攪得奇印政局不穩之人早已恨得牙癢癢,聽到秦易之言,當時便有三位供奉竄出到屋外,神識掃過,已經確定了目標。六供奉彭寧怒嘯一聲,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淡影,衝著院子外激射而去,隨即又飛掠迴來,手裏卻已然多了一人,赫然正是先前答話的贏桓。


    第二百八十二章 領域,天品


    第二百六十四章交心,領域,天品


    控魂咒雖然歹毒,卻也是一麵雙刃劍,一旦被人破除掉,施咒者便會遭到反噬,彭寧將贏桓擒拿迴來的時候,後者已經是身負重傷,鮮血從口鼻不斷向外湧出。所幸他也是名二品巔峰的武者,戰氣雄厚,否則單是這傷勢就足以要了他的命,不過以他的叛國,弑君兩大罪名,活著被捉到,恐怕想要輕易的死掉也是不可能了,也不知對他是好事還是壞事了。


    秦易救了贏海,又找出了隱藏在宮內的內奸,剩下的事情卻是同他沒有什麽關係了,如何審問贏桓,如何繼續為贏海調養,自然有人去負責。他出來已經一夜,雖然讓人帶迴去口信,卻終究還是放心不下兩女,當下便向贏元等告辭,向著那武寧王府趕去。


    到了王府,天色還未放亮,秦易也不走正門,經由那夾層空間,直接遁入到贏月兒的房中,卻見她不知何時已經醒過來,此時正倚靠在床頭,瞪著兩隻大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麽。見到秦易到來,嫣然一笑道:“我隱隱覺得你會在這時候迴來,果真給我猜對啦。”


    秦易走到贏月兒床邊,探手為她診察了一番脈象,見她再沒有大礙,隻是身子還有些虛弱,終於將心放下了一半,將她的被角掖了掖,說道:“你什麽時候醒來的,怎麽不叫人來服侍?”


    贏月兒笑道:“我醒了有一個多小時啦,隻是想趁著這時候想些事情,這才沒招唿人。”


    頓了一頓,又說道:“阿易,你老實告訴我,晴兒的情形究竟如何?”她雖然一直在昏迷之中,並不知道秦易救治風晴的經過,卻對他始終抱有無比的信心,隻是問及風晴的情形如何,卻不問秦易是不是救活了她。


    秦易在她的麵前也不隱瞞,如實迴答道:“晴兒五內俱損,又逆運功力,吸走了你體內的大半媚毒,雖然被我救迴了一條命,但情形不容樂觀。而且,”略微停了一下,低聲道:“她左臂經脈盡斷,我功力所限,沒辦法將之完全接上,除非有精通醫術或者治療魔法的天品強者在三天內為其施治,否則恐怕今後再也無法用力了。”


    贏月兒緊咬下唇,低頭不語,過了半晌,突然抬起頭來,一字一字地道:“阿易,你娶了我和晴兒兩個,好不好?”


    奇印和這世界的大多數國家一樣,對於一夫多妻製並不禁止,但凡有點身份地位和能力的男子,幾乎都是有好幾個妻子,像武寧王贏匡這樣畢生隻娶了贏月兒生母一人的,可說少之又少。


    秦易一愣,說道:“月兒……”話未說完,贏月兒已經截口說道:“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麽,不過我已經下了決心,除非你能夠說動晴兒和我一起嫁給你,不然你就打一輩子光棍兒吧。”


    秦易對贏月兒的脾性極為了解,聽到後者說話時那決絕的語氣,已經知道她並非隨便說說的,當下沉默了片刻,隨即沉聲說道:“月兒,你是在可憐晴兒,還是打算以此來補償她?”


    贏月兒神情平靜地說道:“阿易,你老實告訴我,你的心裏,當真就半點也沒有晴兒嗎?”


    秦易半點也不迴避贏月兒的眼神,鄭重無比地說道:“晴兒是個好女孩,我並非傻子,自然知道她對我的情意,若是我先遇到了她,說不定真會心動。但如今,”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這兒已經被一個小傻瓜占滿啦,再容不下其他人了。”


    贏月兒看著秦易,眼圈突然一紅,也不顧身體虛弱,就那樣一頭撲到他懷裏,雙臂死死抱著他,嘴裏帶著哭腔道:“阿易,我知道你對我的心,可晴兒,晴兒她……”


    秦易歎了口氣,一隻手從後麵抱住贏月兒的腰,另一隻手輕輕撫摩著她的秀發,口中道:“傻丫頭,我知道你我都虧欠晴兒良多,可這世上有分家產,分食物,分宅子的,哪兒有把自家男人的心分一半兒給別人的?我從來隻當晴兒是妹子,她如今孤苦無依,我們就好生照顧她,她武技盡失,左臂半廢,我保證讓她恢複如初,甚至更勝從前便是,哪裏用得著你哭天喊地地非得把我讓一半給人家?”


    贏月兒聞言,突地從秦易懷裏掙脫出來,一雙大眼睛盯著他,問道:“你當真有法子治好晴兒?”她雖然對秦易素來都有信心,但適才秦易自己也說過風晴的傷勢不容樂觀,贏月兒和風晴情同姐妹,此時聞聽其有可能痊愈,自然心切無比。


    秦易點了點頭,說道:“晴兒的傷勢,放到一般人那裏自然是束手無策,可你男人是什麽人?要想治好她雖說費些工夫,卻並不是辦不到的事情。”


    贏月兒的心結,一半是因著風晴乃是自己最好的姐妹,另外一半卻是因為前者是為救自己菜落到生死未卜,心裏愧疚感激。這時聽到秦易能夠治好她,心中的結無形中便解開了一小半,輕輕啐了秦易一口,說道:“什麽男人不男人的,你就不能說得文雅些?”話一出口,才發現其中的語病,不禁雙頰飛紅。


    秦易哈哈笑道:“不叫男人,叫為夫的可好?乖媳婦兒不準胡思亂想,乖乖躺在床上養病,萬事自有為夫的安排。”說著忽地在贏月兒臉上飛快吻了一下,不待她有所反應,身形一閃,已然出了房間。


    贏月兒如遭雷擊,全身僵硬地坐在床上,好半天才醒轉過來,伸手摸著微微發燙的臉蛋上,被秦易吻過的地方,眼睛看著秦易離開的方向,竟然已經癡了。


    再說秦易,離開贏月兒的房間後,徑直到了風晴的住處,這裏和贏月兒的住所一樣,外間都有聽候吩咐的下人值夜,隻是此時天色欲亮未亮,正是人最疲憊的時候,那值夜的侍女早已沉沉睡去。秦易此時也不驚動她,身形一晃,已經出現在了裏間風晴的床前,卻見風晴仍舊在昏睡之中,當下展開了神識,準備探查一下她的情形,不料神識剛剛探入風晴的體內,卻是不由得便是一愣。


    風晴的五髒六腑被麥諾垂死一擊打得粉碎,而後又強行為贏月兒吸毒,導致傷上加傷,幾乎可說是必死無疑。雖然被秦易及時救治,總算是撿迴了一條命,身體的狀況卻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但此刻秦易神識展開,卻發現她體內各處的淤血暗傷,居然已經消失了十之五六,更有一股充滿了生機的神奇力量在其體內不住地遊走,一麵修補著風晴受到損傷的各處髒器,一麵將自身的活力注入其中,使得那些髒器得以迅速地複原。


    秦易呆立了片刻,心中念頭如閃電般轉動,突然抬起頭來,衝著屋中的一角說道:“尊駕既然肯救治舍妹,想來與在下應該是友非敵,卻為何不肯露麵一見?”


    一陣似有若無的隱晦波動從秦易注視的角落傳來,頃刻間便包圍了他的全身。那一刻,秦易好像被人強行從現實世界分割開來,挪移到了一個不同維度的空間裏,明明可以清楚地看到身邊的一切事物,偏偏卻如同咫尺天涯,看得到,卻觸摸不到,那種感覺可說是怪異之極。


    “領域,天品強者!”幾乎在那波動圍繞全身的同時,秦易的腦海裏已經浮現出了這兩個詞——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由天品強者製造、掌控和製定規則的領域,秦易絕不相信還有第二樣事物能夠令自己產生這樣的感覺。深吸了一口氣,秦易體內的混元功急速流轉,下一刻,排山倒海般的勁氣從他全身的毛孔中噴湧而出,化作一堵嚴密厚重,勢不可擋的環形氣牆,向外傳播開去,他自己則身隨著拳走,整個身子跟在了擊出的右拳之後,向著頭頂閃電般激射出去。


    要想對抗領域,隻有兩種辦法:要麽以自身的領域與之抗衡,最終強者獲勝,要麽就在領域尚未完全成型之前,集中全力攻擊其一點,采用以點破麵的辦法,破出到領域之外。前一種辦法不用說,隻有天品強者才能做得到,後一種辦法看起來可行,卻對使用者的神識、判斷、實力都是極大的考驗,能夠在領域之下做到這一點的,一百個地品強者裏麵也未必能有一個,地品以下的,就算想到了同樣的辦法,想要施展也是心有餘力不足。


    秦易這一拳可說用上了全力,自家這些年自行領悟到的,前世搜集到的,從傳承中獲得的,幾乎所有的絕學全都被揉和在了這一拳之中:戰狂訣,破山拳,百步神拳,混元功,百龍擊……刹那之間,原本已經逐漸融匯到一起的,前世今生所學的功夫,已經如水乳*交融般融合起來,通通化作了這空前狂猛的一拳。


    一聲這時輕笑在秦易的耳邊響起,“小子果然不錯,不怪贏元那小子居然願意讓出首席供奉的職位,也要把你拉入供奉堂。”


    說話的速度並不快,偏偏在秦易那如同奔雷逐電般的一拳完全擊出前完成。接著又是一陣水紋般的波動泛起,秦易隻覺眼前一花,自己已經拔地而起的身體居然重新站迴到了原地,而那蘊含全身功力,足以將一座小山摧毀的一拳,以及那狂飆般播散出去的氣牆,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那被隔離的感覺也同時消失,一切仿佛從來沒發生過一樣。


    “這種神鬼莫測的手段,絕對已經超出了常規的武技和魔法的範圍,如果把地品強者比作脫離了世俗山巔,可以在空中翱翔的雄鷹,那天品強者便是從天空中俯瞰整個世界的神詆,隻要他們願意,任何地品強者都別想逃過他們的掌控。”


    這是秦易落迴地麵後的第一個想法,盡管他之前也曾經接觸過神山之魂,神蟒大王和青蛟大王,以至於破天武神等天品甚至以上的存在,但卻並未真正和這些強者交手。在此之前,秦易雖然也在告誡著自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卻不免在晉入地品巔峰之後有些許懈怠,今天初次見識到領域的神奇,頓時有種醍醐灌頂,幡然醒悟的感覺。


    這時隻聽那聲音又說道:“小家夥對親人朋友有情有義,卻又不失大體,很合我老人家的脾氣。床上那小丫頭的筋骨極適合練習老夫的武技,等她能走動了,你便去找贏元小子,讓他領著她來找老夫拜師。”


    來人絲毫沒有征求當事人的意見,就強行認下了風晴這個徒弟,那贏元近千歲的人,在其口中居然也成了小子,說話的口氣不可謂不大,秦易卻是絲毫不以為怪:天品強者可以永生不死,天知道對方活了多少歲數,當今的主界,天品強者可說是寥寥無幾,能夠被這樣的存在看中選為弟子,對風晴來說絕對是天大的福分。


    衝著虛空之中施了一禮,秦易揚聲道:“前輩的美意,晚輩替舍妹謝過了,隻是這拜師與否,還要看舍妹自己的意願,在下卻是無法擅自做主,還請前輩見諒。”風晴外表清冷寡言,骨子裏卻堅忍決絕,隻要是自己認定的事,九頭牛也拉不迴,有一位天品強者做師傅對旁人絕對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風晴如何想,秦易卻不敢下包票。


    那聲音聞言未置可否,隻是輕笑了一聲,隨後便再也沒有了聲息,秦易等了半天,見再沒有動靜,這才確定對方已經離開了。來人之前似乎使用了什麽手段,那值夜的侍女和風晴始終沉睡,此時仍未有醒來的跡象。秦易思忖了片刻,混元功外放,在風晴的頭頂百會穴上輕輕一碰,風晴身子一震,隨即醒了過來。


    “主人!”風晴又驚又喜地喊道,她原本自分必死,卻沒想到居然還能撿迴一條命,而且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便是自己日思夜想了十多年的人,“果然是你,我不是在做夢吧?”說著就要從床上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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