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張非紅著眼看過來,立馬丟下砸了一半的爛攤子,紛紛過來安撫。


    有人趁機跟張非套近乎,拍著他的肩膀安慰:“張頭兒,咱們替你報仇啦,看見沒?酒攤全給她砸個稀爛。”


    還有在富甲街上擺攤的一些小商販,平時沒機會親近張非,趁這牆倒眾人推的機會也跟著狠砸炎顏的酒壇,順帶討好張非:“這女的,還有這幾個人咱們都記住了,往後隻要看見她賣酒咱們就砸,見一迴砸一迴,不光砸酒,連人也一起砸……”


    張非臉色鐵青,握緊拳頭就衝著那人腦門上砸下去:“砸,我讓你砸,你敢砸老子家的大恩人,看老子捶不死你……”


    被打的人抱頭就竄:“張,張頭兒……你是不是娘死了受刺激了,打錯人了吧你……哎呦喂,你還真打啊,疼……”


    “你娘才死了!你才受刺激了!沒錯,老子打的就是你,誰讓你多事兒,誰讓你砸我家恩公的攤子,我讓你砸……老子砸你個滿頭菊花開……”


    眾人被張非這連打帶罵的一折騰,恍然迴過神兒來,再看向竹床。


    就見張母用手撐著床,也正一臉懵懂地看著他們……


    老太太詐屍?!


    不對!


    老太太可能根本就沒死過……


    是他們弄錯了!


    然後眾人默默看轉身。


    張非大喝一聲,吩咐巡撫營的差役:“這些剛才動手砸攤子的,一個也不能給老子放走了!”


    巡撫營的眾差役一聽,唿啦一下子散開,把人全給圍了起來。


    眾人:“……”


    逆轉的太快了這也。


    等混亂的場麵完全控製住了,張非走到貨車後頭,恭恭敬敬對炎顏抱拳行禮:“姑娘你沒事吧?剛才讓姑娘受驚了,實在對不住!”


    炎顏懷裏抱著一壇子酒,小心翼翼從貨車後探出頭,表情就像隻被嚇著的小兔子又萌又糯:“不,不砸了?”


    張非看炎顏給嚇成這樣,心裏越發愧疚,趕緊安撫:“姑娘放心,有我在這兒,絕對沒人敢動姑娘一根毫毛!”


    然後他迴轉頭,對著剛才砸攤子那些人狠狠一瞪眼,眾人趕緊齊刷刷搖頭:“不砸了!不砸了!”


    炎顏這才撫著胸口,長長地鬆了口氣,抱著酒壇從車子後頭繞出來。


    她人長得好看,身子骨又纖細,再加上此刻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看上去越發單薄柔弱,楚楚可憐,眾人突然覺得剛才自己的行為實在太過分了。


    這麽漂亮的小姑娘,還這麽善良,人家來賣點酒多不容易啊,他們居然喪心病狂地給人家砸了。


    他們太過分了!


    模樣長得好就格外有優勢,不管擱哪個世界都一樣。


    這些人這會兒滿腔自責,轉眼就忘了炎顏最初站在車上喊的那套肆意張狂的廣告詞。


    在場的所有人中,隻有洪玉修默默看著炎顏不吭聲。


    他覺得東家又在演戲,就是沒證據。


    炎顏水光瑩瑩的眸望向人群外,一臉關切:“張大娘的病怎樣了?”


    眾人趕緊分開兩側,露出竹床上的張母。


    張非走到竹床前,附身溫和笑問:“娘,您這會兒感覺怎樣?”


    張母伸出瘦弱枯幹的手,拉住張非的手:“娘感覺今日精神頭比平日好了許多,就是這會兒感覺腹中空落落的。”


    眾人一聽就明白了,老人家這是身體恢複了,有胃口了,想吃東西了。


    張非高興點頭:“娘,您等著,兒這就給你買肉包子去!”


    圍觀看熱鬧的小攤販本就有賣小吃的,見這情形也頗感新奇,現從推車上去了幾個大肉包子送張非:“張頭兒算是盼出頭了,這幾個包子就送大娘啦,嘿,這酒,真神了,看大娘這臉色,跟剛來的時候都不一樣了。”


    炎顏又親手給張母倒了一盅酒,張非服侍張母邊吃邊喝。


    肉包子也實誠,張母吃的滿嘴流油,轉眼一個大包子下肚又拿起一個,邊吃邊誇:“這包子真好吃,這酒也好喝,往日我光喝藥就喝飽了,今兒這酒可真開胃,喝了這酒,這腹中就像淤堵的東西一下就給衝開了,真舒坦啊!”


    張母一口氣吃了三四個大包子,吃完了抹抹嘴兒,掀開被子慢慢地從竹床上站了起來。


    這迴眾人徹底驚呆了。


    要說酒能開胃,這眾人還能勉強接受,畢竟頓頓飯離不得酒的大有人在。


    可要說這酒能治病,雖然也有可能,但那也得常年累月地喝,日積月累才能見效。


    喝完了當即就能見效的,那絕對是仙家神酒!


    可是張非他老娘在床上躺了這些年,這是街坊鄰居都知道的事實,這絕對不是托!剛才老人家還是叫人給用竹床抬來了,這會兒人就好端端站在眾人的麵前了。


    這橫著過來,豎著離開,這不是神酒是什麽?


    眾人這會兒看炎顏的眼神立馬就變了。


    人都是務實的,尤其對待能改變自己命運的東西。


    這藥酒可能暫時改變不了當下的命運,可是誰能保證這輩子就不生病呢?


    尤其越有錢,越有地位的人,越怕生病越怕死。


    壽數對每一個普通人都是公平的,通常不過百餘,可是當你口袋裏揣著包治百病的保命之物時,你瞬間就淩駕於絕大多數普通人之上,你的底氣立馬就會完全不一樣。


    是以,這會兒圍在酒攤前的眾人,雖然都沒說話,可是人群中那些有點家底的人,心思已經飛快地轉起來……


    炎顏護著唯一的一壇藥酒,也不理會眾人,隻吩咐夥計們打掃攤子,套貨車,準備收攤迴家。


    張非扶著母親過來連聲道謝,又問了炎顏的住址,準備改日登門拜謝。


    張非見炎顏臉色不好,說道:“姑娘,今日酒攤被砸這事兒姑娘莫難過,我自會替姑娘討個公道!”


    炎顏臉上明擺著委屈極了,嘴上卻道:“我初來乍到,你們這裏沒人見識過我家的追命神酒,被誤解我是騙子也是正常,至於這毀了的酒,哎~”


    她最後那聲歎意味深長,眾人聽得越發過意不去了。


    還有不耐煩想走的,無奈被張非帶人圍著,走不成,就有人開口道:“姑娘,咱們確實誤會你了,要不你說個價,咱們照價賠你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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