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顏搖頭:“這事沒這麽簡單,這種奸佞小人,一旦吃了虧絕不肯善罷。明著不行,他定會在別的地方給咱們使絆子,需謹慎提防。”


    “是!”畢承點頭:“今日天色不早,館子裏都不得空了,明日一早我就出去雇夥計。”


    炎顏點頭:“今晚沒事兒,就找人把這堵牆拆了吧。整日跳牆頭,養下這毛病不好。”


    穆娟兒抿嘴兒笑:“我正要跟你倆說這個。你們要做事,該早把兩邊院子打通才方便。我前日就跟李家老叔說好了,暫時把這牆拆了,到時不租了,咱們再給他砌起來就成。”


    畢家人緣好,畢承出去喊了一嗓子,街坊鄰裏家立馬來了十幾個年輕漢子,三下五除二就把厚實的院牆拆了,畢承把兩邊院子灑掃幹淨。


    次日大早,他就出門去雇夥計了。


    吃過早飯,穆娟兒依舊在門前給孩子們講故事。


    炎顏把自己關在房中修煉。


    噸巴懶洋洋地躺在向東的窗台上,曬清晨的第一縷陽光。


    孩子們聽了故事才散,鄰居鄧祥家大娘就來了。


    穆娟兒最近不知托了鄧祥家大娘幫忙做什麽,大娘這幾日常往這邊來。


    炎顏在床上盤膝閉目專注修煉,耳聽有熟悉的腳步聲進了巷口,慢慢收斂氣息,睜開了眼。


    她現在耳力十分敏銳,足不出戶,外頭的動靜皆能清晰分辨,平日為免空耗精力,她都需收斂神識。


    幸虧她在孟華宗待了幾日,看過幾本修煉心法的書,現下正好排上用場。要憑她眼下獨自修煉,那就是兩眼一抹黑。


    今日畢承出去雇人,炎顏心裏惦記這個事兒,便放開了神識。


    所以,畢承才進巷口,她就知道了。


    這人怎得隻自己迴來了?


    雇的人呢?


    時已入初冬,穆娟兒和鄧祥家大娘在堂屋裏守著炭盆做針線。


    畢承進了屋,跟鄧祥家大娘點了個頭,就一聲不吭坐在旁邊喝悶茶。


    “人雇的怎麽樣?”


    穆娟兒問了一句,起身去提炭盆上的銅吊子,打算給畢承添熱水。


    畢承走過去先她一步提起銅壺,先給鄧祥家大娘添了茶才給自己倒上:“大小館子,凡我認得的全跑遍了,居然沒一個肯來幫工的,真邪門兒!”


    他人緣兒有這麽差?


    畢承心裏很窩火。


    穆娟兒放下針線,溫柔的眉眼轉過來:“那你有沒有跟人家提工錢的事兒?”


    黃白之物最好說話。


    畢承灌了一口茶:“自然提了,而且我還加了一成,就是沒人肯來。”


    穆娟兒不說話了,低著頭,蹙著眉,手裏的針線做的極慢。


    畢承灌下半壺茶,把杯子重重撴在桌上:“明日我再出去,上那些沒打過交道的館子去試試。我就不信這個邪!若大鹿吳城,連幾個幫廚的都雇不上!”


    “甭去了!”


    門外傳來清泠悅耳的聲音,堂門被推開,炎顏走了進來。


    剛才這屋裏的話她聽得真切,已然明白事情原委。


    畢承和鄧祥家大娘同時站起身。


    炎顏跟鄧祥家大娘點頭打過招唿,轉臉就見畢承一臉愧疚,耷拉著頭臉站在旁邊。


    炎顏在對麵的茶桌旁坐下,隨手取了個茶盅。


    畢承趕緊跟過去給她添茶。


    “您交代的事兒沒辦好。”畢承聲音有點低,明顯在自責。


    他師父那麽能幹,畢承覺得自己特沒用。


    炎顏垂眸輕輕吹湯麵的茶葉:“此事不與師父相幹,定是張大富跟這些同行打了招唿,故意給咱們使絆子呢。”


    師父?


    畢承懵逼……隨即恍然!


    屋裏還有鄧祥家大娘呢,外人跟前他是師父來著。


    又給忘了!


    畢承趕緊繃起架子迴去坐下。


    炎顏轉著茶盅勾唇冷笑:“這隻肥貓腦子倒好使,我想什麽,居然叫他給猜中了。”


    穆娟兒蹙起繡眉:“張大富是灝元樓的總買辦,手裏人脈廣,巴結他的人也多。他一句話,鹿吳城的廚行都得賣他麵子,這事兒確實有些難辦。”


    炎顏安靜喝茶,沒說話。


    屋裏一時靜極。


    鄧祥家大娘慢慢起身,對著炎顏就行了個大禮。


    炎顏蹭地站了起來:“大娘您這是……”


    “都是我家的事兒連累了你們,叫你們為難啦……”


    鄧祥家大娘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臉上帶著深深的愧疚。


    穆娟兒趕緊起身,摸過去挽住大娘的胳膊:“您說的這是什麽話,都多少年的老街坊了,自是要相互幫襯的。您老快別這樣,倒叫我們姑娘過意不去。”


    穆娟兒把人安撫著重新坐下,炎顏笑道:“大娘您可別這麽想。我天生瞧張大富不順眼,就想揍他。就算沒碰上那件事,我也照揍不誤!”


    她的話俏皮,立馬就把屋裏沉重的氛圍帶了出來。


    鄧祥家大娘神態緩和許多,迴頭對穆娟兒和畢承笑道:“你小倆口可真有福氣!先前阿承拜的那個姓炎的女師父,那麽大本事,咱們都親眼見證了,你那師父簡直就是個搖錢樹呀!”


    “搖錢樹”在旁邊默默呡了口茶……


    鄧祥家大娘繼續誇:“這才聽聞炎神廚外出辦事兒去了,阿承轉眼又收了這麽個聰明伶俐,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徒弟。這位唐姑娘看麵相,也是個有大造化的!”


    有大造化的“唐姑娘”又默默地呡了口茶……


    畢家兩口子都不接話。


    您老就沒發現?畢承這一師一徒,全是年輕姑娘。


    這又是炎(鹽)又是唐(糖)的,左右就沒離過燒菜佐料!


    “咳咳!”炎顏清了清嗓子,打斷小兩口深深有物的眼神兒:“明日出去找人,隻要人老實勤快,做事精幹利落就行,是不是廚子不要緊。”


    “噯!”畢承趕緊應承,下意識站起身就要過去給炎顏倒茶。


    炎顏先他一步自己倒了,反手把茶壺遞給他,然後笑嘻嘻覷著他。


    畢承窘。


    又忘了他是師父!


    鄧祥家大娘從針線上抬起頭,向畢承問:“阿承急著聘夥計,可是為了去豪老爺府上,做千人宴做打算?”


    畢承點頭:“正是呢,千人宴事大活多,自己帶過去夥計用著順手些。”


    鄧祥家大娘用繡花針篦著發鬢,小心翼翼地問:“方才你們的話我聽了個大概,你們是要雇廚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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