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果凍都能做夢,真是怪了。”


    “一隻骷髏都能說話,人家果凍做個夢又怎麽了?”


    “這是你第幾次用‘骷髏能說話’來懟我了?”骷髏頭心中憤憤,認真質問。


    “不知道。”隱形狗伸了個懶腰,“反正挺好用,你又想不出迴懟的辦法。”


    “我他麽……”


    “小點聲,周圍許多人都在睡覺,你不要鬼嚷嚷。”


    隱形狗扒拉開車門,從副駕駛位上一躍而下,跳至裂開的道路上。


    已是淩晨六點,天色昏暗依舊。


    硝煙已經散去,但之前戰鬥留下的許多痕跡清晰可見。


    隨便抓一把靠近小鎮中心的塵土,就有可能抓到幾枚冰冷堅硬的彈殼。


    “嗡嗡——”


    手機振動。


    有新的消息來了。


    隱形狗打開手機,發現是丘牙發來的。


    【丘牙:我覺得你對蘇格拉底的看法有一定問題,他過於推崇理性,將理性的地位推得太高……而尼采的看法則截然不同……】


    隱形狗靠在街邊,認認真真看完了丘牙發來的所有內容。


    身為一隻讀書破萬卷的狗,一隻有高尚情操有遠大理想的狗……他這段時間一直在與丘牙這個讀書讀的多的人類交流。


    其實他自己都很意外,丘牙竟然會同意他的好友申請。


    雙方畢竟還有些小矛盾沒有解決。


    過了片刻,隱形狗開始迴複。


    【隱形狗:尼采的看法來源於叔本華,他認為理性是靠不住的,而欲望才是人類真正的主導者,也就是說,理性隻是……但我認為,尼采……正如……】


    雙方隔著兩片大陸,交流得還算順利。


    偶爾會出現網絡延遲,導致信息發送不了的情況。


    發送完消息後,隱形狗將手機收起,晃了晃腦袋,一躍跳到路旁的商鋪窗戶上。


    在光芒黯淡的黑夜下,他像是一隻白色的小幽靈,轉瞬之間就跳上了二樓天台,然後在低矮的平房之上跳躍,飛速躍至江城身側。


    “江城,你這是在打坐入定?”


    “我在思索。”


    “思索什麽?”


    “宇宙與未來。”


    “我懷疑你被奪舍了……”


    隱形狗悠然坐下,像是正常人那般,把兩條後腿晃在半空。


    這時候,梁殷忽然從一片陰影裏緩緩浮現。


    他用沙啞的嗓子低聲匯報:“江城,這附近一共有三十七個組織,最少的隻有三人,多的有三十九人,其中有六個組織盯上了你,準備在你離開卡斯特斯的時候動手,另有四個組織聯係了他們後方的大老板,還有兩個組織是寂靜工廠的員工偽裝的……”


    他剛說完,彼得就從水泥板下方緩緩冒了出來。


    彼得也打探了一番,他帶迴來的消息,與梁殷的相差無幾。


    “有人居然盯上了我,看來我還是挺值錢的。”彼得沾沾自喜。


    “你果然是在收集消息。”隱形狗沒有意外,望著江城,“準備什麽時候出發?”


    “別急,天亮出發吧。”


    江城神色平靜,盤坐在高處,將小半個長街發生的情況盡收眼底。


    江寧學院的學生們開始輪換休息了,一部分迴到車上睡覺,另一部分負責在廢墟裏救人。


    有兩隻小鬆鼠的幫助,救人行動十分順利,目前已經排除了三分之二的廢墟區域,總共找出來四十七具屍體。


    這些屍體被蓋上白布,放在路旁,等待家人認領。


    有的已經血肉模糊了,根本看不出原有的相貌。


    還有的一家人都整整齊齊,沒有遺漏,盡數死在了鋼鐵怪物的破壞之中。


    那個西方來的金發記者極為興奮,拿著話筒,對著攝影師的鏡頭大聲說道:“我們現在身處南大陸的卡斯特斯小鎮,距離白沙城很近,在這裏,我們可以清晰看到戰爭帶來的破敗與荒涼,就在前不久,有兩個大型組織為了爭奪當地礦場,不惜在小鎮之中開戰,其中一個組織還召喚了巨型鋼鐵怪物,對小鎮造成了極大的破壞……”


    “而這樣的破壞,在這個小鎮,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生……”


    “由此可見……”


    “……”


    隱形狗坐在樓邊,聽著那記者的報道,臉色相當不善。


    總的來說,那記者就是在瞎扯。


    為了博眼球,不經過認真調查,直接把這場破壞的來源指向小規模局部戰爭。


    “一通瞎扯,沒有一點職業操守,早知道當時不該讓石頭人救他。”隱形狗低聲罵了句。


    蘇燁抱著畫板走上樓,坐在粗糙的天台邊緣,低聲歎道:“雖然那記者在胡說八道,但他畢竟把人們的目光移到了戰爭之上,如果他迴到西方大陸後,可以對南大陸的戰亂情況大肆報道,讓許多普通人了解,那他……他的行為,也算是對南大陸有部分好處吧。”


    “我覺得江寧學院那個叫黎銘的學員說得很對。”隱形狗看了他一眼,“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外部勢力身上,你這個南大陸本地人應該放棄幻想。”


    “可我除了幻想,似乎什麽都做不了……”


    蘇燁默然低頭,看著自己幹瘦的雙手。


    就他這樣的,連個正常成年人都打不過,在南大陸舉步維艱。


    “不要妄自菲薄。”


    後方忽然傳來黎銘的聲音。


    這個十六歲的普通青年已經整晚沒休息了,但精神狀態相當好。


    他永遠都是那種情緒飽滿的語氣,目光堅定,滿含信念,一舉一動都在闡述著學院的理想。


    “我們院長說過,時代是屬於年輕人的,每一個朝氣蓬勃的青年都擁有無限可能。”


    黎銘緩緩坐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脫下已經摩擦得破舊的手套。


    他從懷裏取出一枚泛著金屬光澤的十字勳章,認真遞給蘇燁。


    “這是我們學院的勳章,唯有在戰場上做出巨大貢獻才能獲得。”


    “你……送……送給我?”


    蘇燁有些驚訝,盯著那枚鐵十字勳章。


    黎銘麵帶微笑,認真說道:“我的朋友,你適合加入我們學院,這一路旅程過後,隨我去學院看看吧,你肯定能通過考核,成為第四期學員。”


    “真……真的嗎?”


    “自信並非與生俱來,需要磨礪。”黎銘將這枚寶貴的十字勳章送給蘇燁,“要心懷理想,意誌堅定,正如製作這枚勳章的鋼鐵。”


    “好,我……我盡量。”


    蘇燁猶豫著收下勳章,想揣在懷裏。


    可勳章上那份冰冷與剛硬令他心裏一顫,他將其緊緊握著,放棄了別的動作。


    “喜歡聽歌嗎,我的朋友?”黎銘忽然問道。


    “很少聽。”蘇燁搖了搖頭。


    “那位骷髏兄弟確實說得不錯,南大陸的娛樂方式太少。”


    黎銘英俊堅毅的臉上滿是和煦的微笑,取出一個老舊的便攜式磁帶播放器。


    播放器有巴掌大小,與現在常見的隨身聽很不相同,表麵的藍色已經模糊了大半,通體布滿歲月的痕跡,隱約可以看見“wolkman”的字樣。


    他由取出一盤磁帶,放入隨身聽裏,然後插上耳機,遞給蘇燁。


    “當你猶豫之時,可以聽聽歌,思索自己的未來。”


    “哦哦……謝謝……”


    蘇燁接過這個老舊的播放器,他現在確實很迷茫。


    他戴上黑色二級,按下播放鍵。


    一陣夜風拂過,磁帶緩緩旋轉,這個老古董開始動彈了。


    柔和的吉他前奏響起,隨後便是舒緩的男聲。


    “hellodarknessmyoldfriend.”


    “i’veetotalkwithyouagain.”


    “…”


    ……


    時間在風中流逝,緩緩來到早上八點半。


    天蒙蒙亮,這個灰霧籠罩的幹裂大地漸漸蘇醒了。


    道路已經完成了簡單修補。


    一塊塊碎石被填補在不久前戰鬥造成的凹陷中,填滿了大大小小的裂隙,又被重型車輛多次碾壓粉碎。


    交通問題暫時解決後,這座小鎮在悲傷與破敗中開啟了新的一天。


    有的居民開始埋葬死去的親人,有的則交流著昨晚那個甜美的七彩夢境。


    金發記者正準備采訪一個小孩子。


    他拿出部分糖果,麵帶微笑,耐心說道:“小朋友,我要問你一些問題,你按照我剛才教導你的去迴答就是了,隻要答得沒問題,這些糖果就是你的。”


    “好……”


    那小孩臉上髒兮兮的,衣衫破爛,看著糖果的目光充滿了期許。


    在這座貧瘠的小鎮,一顆甜美的糖果可以讓許多孩子的眼睛裏重新恢複光彩。


    記者又說道:“如果你能哭出來,我會給你更多糖果。”


    “我……我哭不出來。”小孩搖了搖頭,一臉茫然。


    “沒事,我這裏有催淚的藥物,你滴在眼睛裏就好。”


    “好……”


    為了那些糖果,小孩子同意了。


    他從記者手裏接過藥物,滴了幾滴在眼睛裏,很快就雙眼通紅,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或許是這眼藥水的刺激性太強了,他捂著其中一隻眼睛,哭得很痛苦。


    記者急忙往他手裏塞了一枚糖果,然後問道:“小朋友,你現在能迴答我的問題嗎?”


    “能……”


    小孩捏緊了糖果,連連點頭。


    記者大喜,轉頭對攝像說道:“好,可以開始了。”


    攝像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


    很快,這個記者蹲在小孩身旁,開始了報道:“噢,上帝啊,瞧瞧這可憐的孩子,戰爭帶走了他的父母,他現在隻能無助地哭泣……我親愛的孩子,振作一點……”


    接下來,小孩開始按照流程係統地迴答。


    他泣不成聲,哀傷地答道:“我……我的家鄉在……如果沒有這場戰爭,我會選擇成為一個音樂家……明天就是我的生日……”


    一番問答之後,記者滿意地結束了詢問。


    他並未信守承諾,隻是將一半的糖果給了這個小孩。


    “小朋友,你剛才迴答得有點問題,不過沒關係,我還是決定給你一半的糖果。”


    “剩下的一半……”


    小孩雙眼通紅,眼淚還在流淌。


    他緊緊盯著記著的衣兜,詢問的語氣,既有期許,又有幾分猶豫與弱小。


    記者安慰道:“過幾天我會迴來的,到時候你再迴答我幾個問題,就能得到更多糖果,怎麽樣?”


    “好的……”


    小孩點了點頭,心裏生出了更多期待。


    就在這時,記者看見了幾輛正準備緩緩離開卡斯特斯小鎮的車輛。


    從這些車輛的方向來看,應該是背對白沙城,要深入南大陸的。


    而坐在其中一輛車上副駕駛位置的,正是昨晚孤身一人幹掉那個巨型金屬怪物的江城。


    他急忙帶著攝影與幾個雇傭兵跑過去,一邊跑一邊喊著:“噢,親愛的朋友,能否帶我們一程,我們的車輛淩晨被那個怪物分解了。”


    攝影師扛著攝像裝備,心知肚明,他們的車就在小鎮後方停著,淩晨沒有受到半點損毀。


    後麵三個負責保護他們的雇傭兵也知道,但沒有拆穿。


    從淩晨夜裏的情況來看,江城團隊裏的人類都很有責任心,整晚都在幫助小鎮居民走出傷痛,所以不用擔心被這個團隊吃掉。


    如果能與這種強大的生物同路,接下來的道路上會輕鬆許多。


    大果凍踩下刹車,給江城投了個疑惑的眼神。


    江城看了眼後視鏡,微微點頭:“載他們一程吧,讓蘇燁與那個記者聊聊。”


    就這樣,這個隊伍再一次被擴大了。


    三個負責保護記者與攝影師的雇傭兵上了後麵的車輛。


    金發記者一臉感激地登上江城所在的車,順便拉了把攝影師,然後自我介紹道:“親愛的朋友,我叫喬治·路易斯,是西大陸星環日報的記者,他叫卡倫,是我多年的同事好友。”


    “江城,南大陸學生。”


    “噢,你這樣的強者竟然還是個學生,你的老師一定很了不起吧。”


    “嗯。”


    江城沒有說太多話,當即叫大果凍再次啟程。


    喬治·路易斯很識趣,不再多問,開始與攝影師卡倫討論後續剪輯問題。


    他看著攝影機的畫麵,低聲說道:“卡倫,我的朋友,這幾個畫麵可以剪輯起來,連成一個完整的視頻……天空的顏色要陰暗一點,兩邊的建築還不夠灰……”


    “天空貌似已經夠陰暗了。”


    攝影師卡倫指了指窗外的天空。


    灰霧籠罩,沙塵唿嘯,硝煙穿梭在其間。


    無論怎麽看,這片天空都是灰黃的,充滿了死寂。


    但喬治搖頭說道:“不行,還不夠陰暗……”


    “好吧,迴去就按你說的做。”


    “下次拍攝的時候,鏡頭要低一點,斜一點,抖一點,最好弄出些偷拍的感覺,光線昏暗低沉,少拍風景,多拍廢墟與死人,活人就拍拍小孩子……”


    “好。”


    ……


    12月24日,早上九點三十分。


    車隊駛出卡斯特斯小鎮,已經在灰霧中行駛了十多分鍾。


    蘇燁背靠畫板,認真問道:“記者老哥,你們特意剪輯一些畫麵湊成殘酷的視頻,是為了讓更多人知道這裏的情況嗎?”


    “當然……是吧。”喬治笑著迴應,“其實也是為了賺一些點擊量,普通的標題與視頻是無法吸引到注意的,所以隻能弄一些更引人注目的東西。”


    “哦……”


    蘇燁偏過頭去,看著另一邊的窗外景色,眼中閃過一抹失望。


    窗外荒草連綿,廢墟成片。


    這片幹燥的大陸,已經戰亂不知多少年了,肯定也曾有過喬治這樣的記者深入采訪,但始終沒有引起其餘大陸以及聯邦主城的重視。


    或許正如黎銘說的那樣,要放棄幻想……


    十多分鍾後,大果凍忽然停住了。


    後方的六輛車也跟著停住,紛紛詢問情況。


    “卟嚕卟嚕……”


    大果凍發出的聲音在頻道內傳開,聽得後麵六輛車上的人一頭霧水。


    他們紛紛打開車門,下車觀察,然後就被眼前的一幕驚住了。


    就在前方二三十米的灰霧右側,是一個個高大的木架。


    木架上赫然掛著一具具孩童的屍體。


    粗略看去,至少有三十多具。


    這些孩子小的隻有四五歲,大的也不超過十歲,大多幹枯瘦弱,皮膚蠟黃,衣著單薄,身上隻有一件灰色製服。


    製服的背部,印著一個大大的“s”字樣。


    “死亡時間不一。”江城將所有屍體的情況收入眼底,“最長的死亡時間超過三天,最近的死亡時間在兩個小時以內,周圍草叢有踐踏的痕跡……吊著屍體的木架用鋼釘釘入道路內固定,由於鑽入鋼釘導致的塵土與木屑還沒有被風吹走,說明對方的行動時間與我們抵達現場的時間很接近,應該在十五分鍾以內。”


    百裏踏月皺眉問道:“江城,應該是針對你來的。”


    “嗯。”


    江城點頭,緩緩上前。


    這些孩子的衣服上烙印的“s”字樣可以說明一切。


    他們都是從世界各地被騙到工廠裏的,在工廠裏經曆了極為灰暗的一段歲月,沒有熬過去,最終死亡。


    許多孩子的臉上,還殘留著臨死前的畏懼與驚恐。


    他們有的失去了肢體,渾身傷痕。


    有的被強行改造,融入了金屬機械與其餘動物的肢體部位,縫合處極為粗糙。


    還有的似乎正處於異變的中途,皮膚脫落,五官變形,在血淋淋的掙紮痛苦中被處死。


    一陣風吹來,灰霧翻湧,三十多具屍體在木架上輕輕晃動。


    寂靜工廠的人終於動手了。


    “這是一個告誡?一個止戰的警告?抑或僅僅隻是想威脅你?”


    崔悲一臉凝重,同樣上前觀察。


    江城沒有迴應,臉色平靜,雙手背負,站在第一具被吊著的屍體前,似乎在觀察什麽。


    這具屍體屬於一個六歲左右的小男孩,他渾身青紫,雙眼渾濁,跟隨著灰霧中的風不停晃動,仿佛還活著。


    “前不久在白沙城,你放過了工廠分部,沒想到這些人得寸進尺了。”隱形狗走來,仰頭望著這些屍體。


    “不,不是我大哥放過了分部,是白沙城的分部躲開了我大哥。”


    彼得緩緩現身。


    他解釋道:“那天晚上,大哥就讓我去了白沙城工廠分部的地點,那是一棟大樓,已經人去樓空了,隻留下一些來不及緊急帶走的重型機械設備,但那些設備也都統統被摧毀,白沙城很大……”


    “怪不得。”隱形狗明悟。


    想白沙城這樣千萬人口的大型城市裏尋找小小的工廠分部,無異於大海撈針。


    當初在爐瓦城那個百萬人口的小城市,找個分部尚且花了好幾天時間。


    白沙城的內部實力錯綜複雜,與寂靜工廠有關聯的更是數不勝數。


    哪怕江城集中旅社、教會以及崔悲他家的力量,甚至再去傭兵工會裏發布任務,也不一定能在半個月之內拔掉白沙城的工廠分部。


    時間緊張,隻能先處理緊要的事。


    “江城,接下來怎麽辦?”隱形狗詢問,“工廠的人應該就在暗處,隨時掌控你的行動軌跡,隻要你去一座城市,他們就撤走那座城市的分部人員,讓你無計可施。”


    江城平靜答道:“別急,再看看。”


    “看什麽?”


    隱形狗有些疑惑,順著江城的目光看去。


    他發現江城一直盯著第一具小男孩的屍體,已經盯了很長時間。


    這倒也沒什麽。


    畢竟江城他爹就是法醫,據說能力出眾,喜歡屍體。


    江城遺傳了一丁點對屍體的愛好也正常,隻要這愛好不是過於變態就行。


    這時候,記者喬治帶著攝影師下了車。


    他驚歎道:“噢,上帝啊,一群孩子的屍體……卡倫,趕緊記錄下來,這是個重要素材,我們不能錯過。”


    “嗯。”


    攝影師卡倫開始擺弄手裏的拍攝裝備。


    那三個雇傭兵急忙下車,手持武器,警戒周圍情況。


    他們收了很多錢,不能讓這兩個西方來的家夥不明不白死在灰霧裏。


    “不要靠近。”其中一個雇傭兵發出警告,“這種未知情況,讓那個實力強大的家夥查看就行了,你必須保持至少十米的安全距離。”


    “你在開玩笑嗎?這麽珍貴的視頻畫麵,你讓我保持十米距離?”


    “命重要還是視頻重要?”


    “當然是視頻,尤其是有我露麵的視頻!”


    喬治看了眼四周,感覺應該沒有太大危險。


    除了起伏的荒草,與一些隨意散落在道路兩旁的生鏽零件,根本看不到別的。


    於是他就帶著卡倫走向前方那些屍體,甚至越過了江城與第一具屍體。


    他站在第二具屍體前,詢問攝影師:“卡倫,準備好了嗎?”


    “好了,你開始吧。”


    “好……”


    喬治距離第二具晃動的屍體,隻有不足半米遠。


    這具屍體很新鮮,沒有腐爛的氣息,甚至有股濃烈的血腥味。


    但僅僅從屍體的外表,看不出太多傷口。


    喬治側過身,用悲痛的語氣介紹道:“噢,我親愛的朋友們,你們看看,這就是戰爭給人們帶來的傷痛,這些孩子還不到十歲,就被當地的武裝勢力殺害了,成為一具具冰冷的屍體……”


    攝影師皺眉說道:“喬治,你站得遠一點,你後邊這具屍體晃動的幅度越來越大了。”


    “嗯?”喬治一愣,“貌似也沒什麽風啊。”


    他心裏生出一股不安的情緒,轉過身,仔細看了眼他這具被吊著的小男孩屍體。


    風確實很小,但無論是這具屍體,還是後方的三十多具屍體,都晃動得越來越劇烈了。


    腐臭與血腥的氣息交織在一起,隨風溢散。


    “哢嚓!”


    一聲輕響,貌似是從這個小男孩體內發出來的。


    喬治還來不及反應,小男孩身前的幾根肋骨就忽然向外斷開,發出爆裂之聲。


    骨骼之間隻剩一絲絲黑色的血肉拉扯著,尖銳的骨骼刺破薄薄的衣服,裂口好似一張血盆大口,噴出一蓬腥臭粘稠的血水。


    這血水帶著腐敗的氣息,惡臭得令人作嘔,糊了記者喬治滿臉,讓他不由得驚叫出聲。


    “啊——!”


    他慌忙抽出一根手帕,在自己臉上胡亂擦著。


    “該死的,你趕緊過來!”


    攝影師鼓起勇氣,一咬牙伸手把正在驚叫的喬治拉了過來,讓喬治遠離那具異變的屍體。


    正是這一拉,讓驚慌失措的喬治擺脫了死亡的命運。


    在他後方,一隻血淋淋的小手,正從小男孩的胸腔之內緩緩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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