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屍體,準確來說是一座石像。


    獅頭人身,背負雙翼,身材高大魁梧,手持金屬長棍,站在狂風唿嘯的山頂,麵朝太陽升起的方向。


    這就是半人馬所守護的舊神,其名‘普亞’,在上上個世紀的某種古語中意為不可阻擋的野獸。


    他已經失去了那種不可直視的光輝,淪為一座普普通通的石像。


    沒有任何壓迫感,與其對視也不會因為恐懼而顫抖。


    與崖洞世界裏那具屍體一樣,神性磨滅,跌落曾經光輝的神壇。


    在石像的周圍,擺滿了無數閃耀的寶石以及強大的器物,其中不乏禁忌寶物,大多與治療有關。


    半人馬放下手裏的金屬長矛,恭敬地走上前,對獅頭石像俯身跪拜,跪了許久才緩緩起身。


    他說道:“偉大的王隻是暫時失去了與這個世界的聯係,我相信終有一天他還會迴來,召集他曾經的部下,再次征戰這個世界。”


    江城看了眼周圍,說道:“你這裏寶物還挺多。”


    半人馬很大方,揮手說道:“你可以帶走一件禁寄物品,不要忘了我們之間的承諾。”


    “我分辨不清,哪一件禁寄物品是最好的?”


    “……”


    半人馬的寶藏看得人眼花繚亂。


    僅僅是堆砌如山的寶石,就足以令無數人瘋狂。


    如果沒有整片山林的樹木遮擋,這些寶石散發的神光異彩,或許在十多公裏外都能清楚看見。


    積累了無數個紀元的詭異物品與禁寄物品更是難以想象。


    如果把所有東西運送到現實世界,或許可以建立起一個強大的詭異組織。


    半人馬緩緩向前,走到堆金如山的寶物中,找出一件殘破的黑色鎧甲,並且說道:“這件鎧甲屬於我曾經的兄弟,一個強大的禁忌生物,穿上它,你甚至可以抵禦幾次人類的導彈攻擊,普通槍械可以完全忽視,也可以在禁忌生物的領域中保持短暫的清醒。”


    江城問道:“有沒有更隱蔽一點的,這件東西穿出去容易被人當成精神病。”


    “就當是cosy,外表遠沒有生命重要。”


    “你居然還知道cosy……”


    半人馬點了點頭,認真表示:“早在無數個紀元以前,這種行為就已經在你們人類族群中廣為流傳了,其中男扮女裝的尤為多。”


    “果然文明都有相似之處。”


    半人馬放下手裏的鎧甲,繼續行走於自己的寶庫當中。


    寶物實在太多,以至於他都已經忘了自己到底有多少件禁寄物品。


    他這種情況和崔悲差不多,崔悲也經常忘記自己到底有多少處房產。


    “喜歡用劍嗎?”半人馬問道:“雙手劍,主手劍1.2米,副手劍0.5米,同樣屬於我一個禁忌朋友,材料來自無數個紀元以前的星空之上,堅硬無比,曾經斬殺過數位禁忌生物。”


    “不太習慣。”江城搖頭。


    “會駕駛機器人嗎?”


    半人馬踢開一堆閃閃發光的寶石。


    寶石堆崩塌之後,露出一具高達十五米的金屬機器人。


    這個機器人左手持劍,右臂布滿槍炮口,通體黑色,身體各個機械模塊的連接處都有複雜莫名的花紋,一眼看去給人很強的壓迫感。


    還不待江城迴答,半人馬就搖了搖頭,自顧自說道:“你們這個紀元的機械文明與上個紀元相差太遠,上個紀元根本沒有研發出坦克,每個人類國度都在集中資源造機器人,想必你應該不會駕馭機器人。”


    說罷,他朝著另一個方向緩緩走去。


    翻湧的白霧籠罩了這片山頂的區域,與那些高大的樹木一同遮蔽了寶石與寶物的光芒。


    經過一陣翻找後,他終於在一片寶物的雜堆裏,找出了兩把黑色短刀。


    “我曾經有一位朋友喜歡用雙刀,這兩把刀一長一短,長刀的樣子參考了唐橫刀,刀身狹直,短刀同樣如此,兩把刀都是禁忌寶物。”


    半人馬並不心痛,很隨意地就把兩把刀丟給了江城。


    江城伸出雙手,穩穩接住。


    這兩把刀入手的感覺都很沉,不知是什麽材料。


    刀出鞘,漆黑的刀身上爬滿密密麻麻的紋路,想必曾經過千錘百煉。


    半人馬說道:“這兩把刀與我的長矛一樣,都接受過王的祝福,由他們造成的傷口很難愈合,到了你這個層次,肯定遇到過很難殺死的詭異生物。”


    “確實。”江城點頭。


    “下次再遇見那種生物,試試這兩把刀的威力。”


    “好。”


    就這樣,江城原本那把滿是裂紋的刀退役了。


    他將這把刀放在這裏,算作兩人約定的一個象征。


    半人馬說道:“你的身體還有待加強,我曾有一位朋友,不需要任何護體的物品,可以憑借血肉之軀抵擋子彈的衝擊。”


    “他是禁忌?”


    “嗯,禁忌中很強大的存在。”


    ……


    在距離山頂尚有一段距離的古樹下。


    楊河惴惴不安,不停看著四周的茂密叢林。


    一個人在這安靜的地方待久了,他總覺得,會有什麽恐怖的怪物,在某個陰暗的叢林角落裏竄出來。


    “這都五點了,江城怎麽還沒下來?”


    楊河看了看時間,越發感到焦慮。


    “難道……”


    一個個恐怖血腥的想法在他腦海中不斷閃過。


    太陽已經西斜了,天色逐漸暗淡。


    背靠高大的古樹,楊河心裏不安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他忽然覺得江城有些冒失了,不該就這麽跟著半人馬上了山。


    說不定那半人馬早有殺心,但一對一奈何不了擁有生命之水的江城,所以才把他騙上去,騙進老巢裏,讓一群半人馬圍毆他。


    這種智慧生物,群聚而居也不是沒有可能。


    就在楊河胡思亂想之際,一個模糊的腳步聲將他拉迴了現實。


    “哢嚓……哢嚓……”


    有人下山了。


    步履平穩,腳底緩緩碾碎地上的落葉與枯枝。


    楊河急忙躲在古樹背後,蹲下身子,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


    那聲音越來越近,竟是向著他來的。


    楊河控製住唿吸,右手緩緩伸向衣兜,準備掏出兜裏的小水果刀防身。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楊兄弟,你的腳沒藏好,露出來了。”


    “啊這……”


    楊河低頭一看,自己的左腳竟然有極少部分還在樹幹遮蔽的範圍之外。


    他尷尬走出,見江城完好無損,急忙問道:“江兄弟,山頂上有什麽?真是神的屍體嗎?”


    江城搖頭答道:“沒有,隻有一座人工石像。”


    “可你之前跟那個半人馬……”


    “那半人馬精神有問題,以為那個石像是神靈,一直守在這裏,不讓任何人上去。”


    “這……真的嗎?”楊河有些懷疑,“江兄弟,你可別騙我。”


    “我是個老實人,我從不騙人。”


    “當真?”


    “當然,楊兄弟若是不信,離開這裏之後,可以去我學校打聽打聽。”


    “這倒不必,我相信你。”


    楊河看了眼前方的山林,依舊覺得有些可惜。


    無論那山頂有什麽,不能親眼所見,始終是一種遺憾。


    他問道:“江兄弟,這座島嶼的地圖你畫下來了嗎?”


    “放心,在我腦子裏。”


    “怎麽樣,複雜嗎?”


    “簡單。”江城折斷一根樹枝,隨意在地上畫了畫,“整個島嶼可以分為兩半,左側是人魚村,右側就是這座高山,山的另一邊是斷崖。”


    “可村子後麵還有很大一片區域,你有沒有看清楚?”


    “看清楚了,這就是我們今晚要去的區域。”


    “啊?”楊河疑惑,“這裏晚上危機四伏,我們還是待在村裏吧。”


    “沒事,我一個人去也行。”


    楊河急忙問道:“江兄弟,這片區域裏有什麽?寶藏嗎?”


    “或許是吧。”江城淡然一笑,“走吧,先下山,吃個飽飯。”


    “我感覺還沒餓。”楊河摸了摸肚子。


    “多吃點,吃飽了有力氣殺人。”


    “啊?”


    ……


    下午,五點三十分。


    千樹與陳溢迴到村尾,齊齊鬆了口氣。


    那陰森恐怖的聲音如影隨形,一直到半小時前,才徹底被兩人擺脫。


    陳溢覺得自己聽得沒錯,那聲音隻是重複的“千樹”而已,而且按照常理,不應該喊他自己的名字。


    但千樹的淡定表現,讓陳溢不得不懷疑自己的判斷。


    王梓夫婦正在村尾,與漁人於蛟一起,觀察村尾這座普普通通的人魚墳。


    見兩人迴來,王梓第一個開口詢問:“兩位,怎麽臉色都這麽蒼白?遇到什麽不好的東西了嗎?”


    “嗯。”


    千樹深吸一口氣,開始講述此行的所見所聞。


    總的來說,他兩什麽都沒發現,隻是越往深處探索,就越覺得不對勁。


    那種詭異莫名的氣氛籠罩了整個村子後方區域。


    當時千樹有種感覺,如果他繼續往裏深入,或許就再也沒機會迴來了。


    王梓一臉凝重,問道:“那聲音一直跟著你們,跟了好幾個小時?”


    千樹點頭:“對,從下午兩點開始,一直跟到半小時前。”


    “這樣說來,那個發出古怪聲音的生物,可能就在距離村子不遠的外麵?”


    “確實如此。”


    “這就麻煩了,也不知那個生物會不會進入村子。”


    千樹看了眼前方,整個村落盡收眼底。


    落日的餘暉打在村子中央的石子路上,樸實善良的村民已經進入了日落而息的環節,幾個孩子在屋內屋外打鬧。


    他皺眉問道:“江哥和楊河還沒迴來嗎?”


    “沒,一點消息都沒有。”王梓搖頭。


    陳溢說道:“別擔心,江城與楊河都不是普通人,他們肯定會沒事的。”


    “話雖如此……”


    千樹皺眉不展,心裏難免憂慮。


    黃昏已至,再有一個小時左右便是天黑。


    他看向王梓,問道:“王先生,你們今天有什麽收獲嗎?”


    “同樣沒有。”王梓歎了一聲,“藍山夫婦什麽都不肯說,哪怕我把江城吹上天了,他們依舊不肯,這村子裏其餘成年人也都一樣。”


    “小孩呢?”


    “都是如此,大的孩子不肯說,小的孩子什麽都不知道……”


    “那就有問題!”千樹麵色凝重,“孩子的認知來源於父母,是他們父母從小為他們灌輸這種不可說的概念,所以他們才閉口不言,王先生,有關這座墳墓,你們有了解到什麽嗎?”


    “沒有。”


    “那個抱著布娃娃的小姑娘呢?”


    “她也什麽都沒說,剛才跑去了村口的方向。”王梓看了眼村口,“咦,這姑娘又不見了。”


    “應當是去了海邊。”千樹當即往村口走去,“我去去就迴,你們晚上盡量待在村裏。”


    王梓一愣,急忙喊道:“千樹小哥,你……”


    “別擔心,我很快迴來!”


    千樹的步履很匆忙,他想起昨天眾人醒來之時,那個小姑娘就蹲在草叢裏觀察他們。


    那個海邊,應該是那小姑娘經常去的地方。


    許多孩子都這樣,有一個神秘的私人區域,用於安放自己心中的遐想。


    他記得江城給王梓說過,這個小姑娘就是突破口。


    二十多分鍾後,千樹來到他們昨天蘇醒的沙灘。


    果然,那小女孩就坐在沙灘上,抱著布娃娃,靜靜看著遠方緋紅的夕陽。


    海潮起落,浪花翻湧。


    視野盡頭,海與天相接,溫柔的浪花破碎了落日的紅色影子。


    千樹撿起一根樹枝,走到小女孩身旁蹲下,輕聲問道:“我想知道一件事,我心裏已經有了猜想,但需要你為我印證。”


    小女孩沒有迴應,依舊看著遠方,像是一具沒有感知的木偶。


    見狀,千樹伸出手,把手裏的枯枝遞給小女孩。


    這樣的舉動勉強引起了小女孩的注意,她微微低頭,看向身前這根幹枯的樹枝。


    下一瞬,一抹綠意浮現在枝頭,緊接著便是鮮活的綠葉與馨香的花瓣。


    由死轉生,這一幕宛若神跡。


    溫暖的海風拂過枝頭,將清晰的花香帶給小女孩,讓她死寂的眼睛漸漸明亮了。


    千樹柔聲問道:“想離開這裏嗎?”


    小女孩輕輕點頭。


    “想。”


    “告訴我,什麽東西擋住了你離開的路?”


    ……


    晚上七點。


    夜幕沉沉,天色徹底暗了。


    江城與楊河尚未歸來。


    對於這個村子而言,這隻是平凡的一天。


    家家戶戶燃起魚油燈,燈光在夜風中晃動,嫋嫋炊煙隨風散入茂密的叢林。


    王梓夫婦坐在村長家門前的矮凳上,一臉憂慮。


    村長家三個小孩也坐在門口,時而好奇地看一眼兩位客人,似乎想繼續聽他們講外界的故事。


    但兩人現在沒什麽心情,很擔憂江城與千樹等人的生死。


    王梓忽地眼睛一亮,說道:“千樹小哥迴來了,和那個小女孩一起。”


    千樹牽著小女孩從海邊歸來。


    他另一隻手上拿著一把生鏽的鏟子,是剛才在叢林裏找到的。


    “王先生,江哥跟楊河還沒迴來嗎?”千樹問道。


    “沒有,我們也很擔心。”王梓搖頭,“說好的黃昏,這都已經晚上了,小哥你手裏這鏟子幹什麽用的?”


    “挖墳。”


    “什麽?”王梓一愣,“哪座墳?難道是……”


    “對,村尾那個所謂的人魚墳。”


    “什麽?”老村長藍朽聞言,急忙從房間裏走出,“你們這些年輕人怎麽這麽不省心啊,那座墳挖不得,這兩天安分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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