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

    正是寒冬天氣,京城三日內如冰封城。路上少有行人,店門緊鎖,全然沒有了往日的繁華勝景,就連皇帝也有幾日不上朝。

    一行人拉著馬靜靜地前行著,馬蹄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足映,卻不發出一點聲音。

    從他們的裝束看便知他們不是漢人。頭戴一頂錦繡渾脫帽,一身翻領窄袖跑,腰束郭洛帶,革帶上畫有他們的圖騰。下擺的合襖上鑲有金邊,膝蓋處的縛褲袋上掛有銀鈴,穿一條條紋小口褲和一雙透空軟錦鞋,鞋上刻有北方名族特有的圖騰紋絡。他們是胡人,而且是貴族。跨帶上的銀鉤和金鈴顯示了他們的身份。

    “王後娘娘,前麵有嬰兒的哭聲。”騎在一匹黑馬上的高大男子停了下來,望著遠處被霧氣彌漫著的橋說道。“去看看吧。”蒲奴從馬上翻身而下。

    作為北涼國單於的王後,蒲奴當之無愧。她掌握著北涼國的生殺大權卻英明無雙,她的才能和單於不相上下。而如此有威懾力的她卻心地善良,無時不刻不盼望著與漢人王朝的統一,不允許單於侵犯宣朝國土絲毫。

    而如今,蒲奴正隨著北涼國相——年輕的領權者宇文灼從進貢的路上返迴北涼。

    嬰兒的身體有大半部分被雪土掩埋,縮在橋邊的一堆雜草裏,哭聲越來越微弱。

    蒲奴彎下腰輕輕地為嬰兒撫開雜草,解開身上的合襖披風裹在她身上。動作輕柔,態度溫和,美麗端莊的臉在冰封的橋城上變得慈祥而神聖。

    “宇文公子,帶她迴去吧。”轉頭,蒲奴對著身後的宇文灼輕聲到。“娘娘,她是漢人的孩子,這……”宇文灼憂鬱的輕皺眉頭,上前一步悄聲低語,“不怕,若單於追問起來,後果由我承擔。不過,還請你為我保守秘密。”輕聲打斷宇文的話,蒲奴笑了起來。低頭看看懷中的孩子,這小家夥可是凍得臉色青紫。但驚奇的是。。。這孩子卻是極力扯出一個並不自然的笑。是想感謝她的救命之恩嗎?蒲奴低頭輕輕的吻上她的眼眸,再抬頭看看天,難得的見到了一縷陽光。

    “離開北涼也有一年半載了吧,,嗬,還真有點想念故土了呢!宇文,你呢?”輕輕的解下自己的披衣蓋在孩子身上,不經意間卻觸到一塊暖玉。拿起細看,不禁蹙眉。這,這不是中原皇家的圖騰?這孩子莫不是。。。不敢多想,不敢露出絲毫疑惑之色,卻是漫不經心的另起話題,又小心翼翼的解下玉佩捏在手中,對著宇文灼笑道。“娘娘,可國律裏有規定,不可和漢人混親,若單於當真追究,這罪名您我可擔不起呀,娘娘三思”。宇文灼焦慮的望著蒲奴懷中的嬰孩道,“這不過是萬侯駒從中作梗迫使單於定下的律條。自從他的罪名公之於眾後,這規定就從未言真過”。望著遠處的皇城門,蒲奴淡淡地說道。

    良久,她深息一口氣,勒起韁繩,翻身上馬。“走吧,迴去對誰也別提這事。”蒲奴解下脖上的金鈴,係在嬰孩身上。這,算是給她一個身份了。望了望橋下候著的侍衛,她繼續說道,“告訴他們,娘娘上橋為的是再留念一下宣朝國土。至於單於,迴去告訴他,有了他的小女兒,雪洛蘭。”“是,娘娘。”

    馬蹄再一次悄無聲息地踏過雪地,遠處傳來幽幽女聲:“願北涼與宣朝國土因這個孩子永世交好。”然後,漸行漸遠。

    而那個嬰兒便是前世的歐陽暮雪,皇城下的遺嬰。

    北涼公主,雪洛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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