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王府的後院裏,柳如月不急不緩的倒了一杯茶放在石桌對麵,笑道,“嫂嫂又來晚了,這迴是睡過頭了還是來的路上突然想起來有事又折迴去了?”


    寧綰麵上微紅,嗔了柳如月一眼。


    坐下喝了小半杯茶,才難為情的問,“你說,成親都那麽久了,連孩子都生了,為什麽還那麽喜歡那檔子事兒?”


    柳如月壞笑,“那檔子事是哪檔子事兒?”


    看一眼寧綰脖子處沒有擋住的痕跡,抿著嘴笑。


    寧綰被笑得難堪,擺擺手道,“罷了罷了,就知道你要取笑人,當我沒問。”


    柳如月嘖嘖兩聲,“你自個兒不也說了,成親那麽多年,連孩子都有了,還害什麽羞。”


    寧綰赧然,“也不是說害羞……我是覺得,實在是怪異了些,我從來沒有見過誰是連孩子的醋也吃的。就像是,巴不得時時刻刻都要同他在一起,委實太纏人了。”


    “那還不是你自個兒作的孽!”柳如月抿唇,為李洹打抱不平道,“允王爺對你多好,恨不得心都掏出來給你了,你呢,一會兒心裏裝了這個,一會兒又惦記了那個,哪個男的能放心……後來去長陵國,莫說允王爺,便是我們,也是寒了心,知道你絕情,沒想過你會那麽絕情,說走就走,連頭都不帶迴的!也隻是允王爺性子好,要是換了我,非要把你的腿打折了,看你還跑不跑得了。”


    “那時也不懂這些,以為自己是沒錯的,再說了,哪裏就一會兒這個,一會兒那個了,不就一個麽。”


    寧綰說著,到底是底氣不足的。


    當初她不是刻意的和誰親近,可是因為“不喜歡”李洹,也沒有在意過李洹的感受。


    真要說起來,她也是有錯的。


    “不提了不提了。”柳如月笑道,“就你好命,‘老夫老妻’的了還這樣看重你,看看我,女兒一出生,便忽視了我,兒子再出生,我連一席之地都沒了。”


    正說著,李洹和李暉都過來了。


    李暉一手牽了一個,李洹懷裏抱著一個。


    兩人眉開眼笑的,不知說什麽開心事。


    柳如月忍俊不禁,靠近了寧綰說,“看來有的人是學會了怎麽討人歡心,看看將允王爺哄得,嘴角都快翹上天了。這樣不解風情的人,偏被允王爺捧在了手心裏疼著,真是好命喲。”


    “你就話多。”寧綰作勢要捏柳如月的臉頰,柳如月笑著躲開。


    李洹和李暉走到石桌邊來了,孩子交給嬤嬤,便坐了下來。


    李暉藏不住話,剛坐下就說,“長陵國也是有意思極了,女皇遇到難事兒召凰後上殿,凰後卻是將五個月大的幺兒抱了去,整個大殿隻剩下孩子哇哇的哭聲……”


    寧綰也跟著笑。


    阮負那性子,真有可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來。


    步步為營的將韓長雪算計到了,還不得是他說什麽是什麽。


    可憐韓長雪,得了一個如意郎君,卻也是引狼入室……


    “聽說哥哥嫂嫂要去鳩尾山下的院子小住幾日,不如我們一塊兒去吧,聽說那裏空氣好,景色也好,正想去看看呢。”李暉說。


    摩拳擦掌的,恨不得馬上就能乘車過去。


    寧綰點頭笑道,“那甚好,人多熱鬧,你們也去的話,就再好不過了。最好是將兩個孩子也帶著去。”


    李洹看著寧綰,也跟著笑,笑意掛在嘴角,淡淡的,卻是再明媚不過。


    李暉一聽寧綰答應了,高興得忘乎所以,連說要好好準備準備,被柳如月一腳踢在了腳後跟上,默默閉嘴。


    柳如月說,“我們也是要迴洛城,不過該是要迴家去,父親母親惦記兩個孩子許久,若去了洛城,不日日待在他們身邊,指不定怎麽責怪。不過離鳩尾山不遠,到時候定是要跑去打擾的。”


    寧綰點點頭,“那也好,到時我們去找你們也是一樣的。”


    幾人就著去洛城的事兒說了小會兒,因府裏有事,柳如月和李暉帶著孩子迴去了。


    人剛走,李洹就伸手掐了一把寧綰的腰。


    寧綰一眼瞪過去。


    “思官,你近來是不是胖了?”李洹問。


    胖,自然是假的,隻是生了孩子才四個月,豐腴了些。


    從前的寧綰瘦,但該有肉的地方一點兒也不少,可李洹還是覺得如今得寧綰更好。


    他就喜歡寧綰軟軟的,像是沒有骨頭似的。


    這話落在寧綰耳裏就變了味兒。


    是嫌棄她胖了?


    摸摸腰肢,是比之前粗了一圈,可同旁人比,那照樣是瘦的,她也犯不著放在心上。


    胖了就胖了吧,寧綰對自己說。


    李洹牽了寧綰的手說,“思官這樣子甚好,我喜歡,不管思官變成什麽樣子,我都喜歡。”


    寧綰抿唇一笑。


    李洹現在說起好聽的話來,可是不帶重樣的。


    可就算是這樣,也別想把正事混過去。


    她問,“又讓人將朝兒抱進宮裏去了?”


    李洹絲毫不為寧綰的知道感到意外。


    “如玉惦記孩子,便讓人抱過去了,最多一個時辰就會迴來,你放心,我讓明理和明智寸步不離跟著的,保管孩子無恙。”


    寧綰收起笑意,問李洹,“言念,在你心中,如玉賜名臨朝是什麽意思?”


    “亦晨,晨者,朝(zhao)也,不管如玉是怎麽想的,我都隻會想你所想,想我所想……”李洹頓了一頓,繼續說,“如玉的情況,你我都知道,思官,我便與你直說吧,我並不反對朝兒將來成為宣國的主,如玉的用意,我曉得,也沒有明確反對。當然,這並不是我說如何就如何,也不是誰順如何如何,還是要等到朝兒長大了,自己抉擇。”


    “那便說好了,朝兒說什麽就是什麽,誰也不要逼迫他,誰也不要阻撓他。”


    寧綰看過皇權爭鬥中的爾虞我詐,知道那些暗流湧動背後的鮮血與殺戮,是不願意她的孩子卷入其中的。


    她從未得到過父母的愛,所以她是恨不得將所有的愛都給了孩子,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隻要孩子走的是正道,不管如何,她都要給予絕對的自由和支持。


    “我知道。”李洹輕笑,“我都知道。”


    寧綰看著李洹,也笑。


    四目相對,其中都是劃不開的濃情蜜意,仿佛天地間都隻剩下了他們。


    那一日的風輕雲淡,陽光正好。


    往後餘生,春風十裏,不做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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