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薑時晏沒說自己願不願意的時候,路棉就已經強硬地給他戴上了「戒指」,因為她心裏清楚,薑時晏不會拒絕。


    可他這是什麽表情啊,她向他求婚了,他怎麽一句話不說,也沒有任何表示,看起來呆呆的,像是丟了魂。


    作為被求婚的人,他好歹給點反應啊,他這樣不禁讓她產生懷疑,難道薑時晏不喜歡這個求婚儀式?這也怪不得她,時間不夠,她整個下午都手忙腳亂,再加上沒有經驗,可能很多細節沒注意到。


    宋頌後來給她發消息特別說明一點,儀式其實不那麽重要,最重要的是讓對方感受到你的心意。


    她覺得自己的心意足夠真誠,剛才對薑時晏說的那些話,全部發自內心,沒有半點虛假的成分。


    他難道感受不到嗎?


    路棉想到這兒,胸中飽脹的情緒就像被紮破的氣球,她垂下眼睫:「難道你不願意娶我嗎?」


    薑時晏吞咽一口唾沫,視線還停留在無名指上的「戒指」,腦中不斷響起迴音,全是路棉剛才說的話。


    她說,她想嫁給他,給他一個家。


    她說,他們以後會有孩子,她和孩子都會愛他。


    她還說,她希望之後的每一天,他都過得幸福快樂。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說的每一個字都讓他的心一陣陣悸動。


    薑時晏自認為,路棉下午在餐廳說的那番話已經讓他感動得無以復加,那麽現在,他實在不知該用什麽詞彙描述自己的心情,隻覺得心髒被阮佩琴捅出來的窟窿,被她一點、一點地填補完整。


    他胸口劇烈起伏,像是被無數股暖流拍打著,他想開口說話,卻發現有太多的情緒充盈在心間,讓他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


    良久,就在路棉以為眼前這個男人要像雕像一樣站一整晚時,他忽然動了一下手指,然後抬手握住她的肩膀,埋首在她頸間。


    路棉一愣。


    片刻後,她清晰地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落在自己皮膚上,而後,她聽見薑時晏啞聲道:「沒人告訴你,求婚這種事應該男人來做嗎?」


    她把他要做的事搶了,他花了那麽長時間寫的求婚計劃,修改了無數次的求婚計劃,就這麽泡湯了,她怎麽這樣啊……


    這次換路棉僵住了,薑時晏……哭了嗎?


    她想看他的臉,卻被他緊緊抱住,他不給她看。薑時晏有點鬱悶地道:「我本來準備找個機會向你求婚,棉棉,你搶走了我要做的事。」


    路棉眼中劃過瞭然,她其實早就猜到了他在暗中策劃著名什麽,原來他真的準備向她求婚。


    「是嗎?我沒有在哪本書裏看過,求婚必須要男人來做。」她抱住他,小聲說,「你願意娶我嗎?」


    這是她今晚第三次問出這個問題,誰讓薑時晏從始至終沒有給她一個確切的答案,沒聽到他的迴答,她總覺得不夠圓滿。


    薑時晏蹭了蹭她的脖子,將眼角那滴還未落下的淚擦掉,微微抬起頭,看著滿屋子鮮艷的玫瑰,無奈又感動地說:「我願意,我願意娶你。」


    路棉這才揚唇笑起來。


    薑時晏歪了歪頭,這場景真是溫馨又怪異,讓他又想哭又想笑,這是長這麽大以來從未有過的感覺。


    他握住路棉的雙手,試圖找迴正常的求婚模式,單膝跪地,仰頭看著麵前的女孩,隨手從身邊抽出一枝玫瑰送給她:「路棉,你願意嫁給我嗎?」


    路棉眨了眨眼睛,搞什麽,他現在是想扳迴一城嗎?


    不過,她並不介意,非常配合地接過那枝玫瑰,嫣然一笑:「我願意。」


    薑時晏站起來,一把將她抱起,高高舉過頭頂:「我們找個時間迴路家見你爸爸媽媽,然後去領結婚證。」


    路棉一隻手攀在他肩上,低下頭,與他四目相對,她這會兒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幅度地點了點頭,聲音輕輕:「好。」


    外麵的天已經黑透了,房間裏沒開燈,蠟燭的光輕輕搖曳,光線柔暖,滿室馨香,讓人仿佛置身於夢境。


    薑時晏從踏進這間房起就感覺自己在做夢,要不然他腳下怎麽會軟綿綿的,像踩在雲朵上。


    他看著路棉,情不自禁地吻上她的唇,唇上有溫熱柔軟的觸感,仿佛隻有這樣,他才感到真實。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路棉快要喘不過氣,他才緩緩退開:「棉棉,我愛你,特別特別愛你。我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如果說過去經歷的那些苦難,是為了在將來的某一天跟她相遇,那麽他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路棉軟軟地靠在他懷裏,心髒跳得很快,他不止一次對她說「我愛你」三個字,卻每一次都讓她心尖兒震顫。


    良久,她閉上眼,輕聲道:「我也愛你。」


    ——


    路棉忙了一下午,自然沒時間準備晚飯,所以晚飯還是由薑時晏動手,沒想到的是,號稱「五星級大廚」的薑時晏第一次翻車了。


    即使在他最初學做菜的時候,他也沒有翻車過,今天著實發揮失常。


    他打算做路棉喜歡吃的紅燒排骨,結果,焯水的時候,手指不小心碰到了鍋,燙到了手指。


    他的手指前幾天被切到的傷口還沒徹底痊癒,這下又添了新傷。路棉看著他被燙紅的指尖,心疼地拿到眼前細看,好在沒有起水泡。


    「要不還是我來吧?」路棉找出藥箱,給他的手指塗了一點燙傷膏。


    薑時晏故作淡定:「我沒事。」


    這話說出去不到三分鍾又出狀況了,他在給排骨炒糖色的時候,不小心把火開大了,鍋裏煙火繚繞,抽油煙機都來不及吸鍋裏冒出的滾滾濃煙,結果當然是排骨全炒糊了。


    路棉看著鍋裏黑乎乎的煤炭似的排骨,嘴角抽動了一下:「你還好嗎?」


    薑時晏輕嘆口氣,扭頭看向路棉,終於確定了,自己不太好:「抱歉,我有點激動,手是抖的。」


    即使距離路棉求婚已經過去了好一會兒,他仍然無法平靜,心裏好像有人拿著小鼓槌在敲鼓,沒辦法集中注意力。


    「你看你還是別做菜了。」路棉拉著他的手臂,把他扯到一旁,關掉火,盛出鍋裏黑不溜秋的東西,倒水洗鍋,準備自己動手。


    「棉棉,你要做什麽?」薑時晏看見她把鍋洗幹淨後,又燒了一鍋水。


    「煮麵啊,我餓死了,煮麵比較快。」路棉說,「你不餓嗎?」


    她說著,另起一鍋,切肉絲翻炒,打算做一個簡單的肉絲麵。


    路棉動作迅速,很快做好了澆頭,而麵也煮得差不多了,放了一把洗幹淨的小青菜進去燙熟。


    薑時晏不知想到什麽,又禁不住笑了,從背後圈住她的腰,低聲道:「我們什麽時候迴去見爸媽?」


    他迫不及待想把她娶迴家,名正言順地擁有她。


    路棉把麵撈起來放進兩個白瓷碗裏,肉絲和濃湯淋在上麵,再把小青菜夾起來鋪在麵條上:「你什麽時候有空,我們就什麽時候迴去。」


    薑時晏立刻道:「我明天就有空。」他已經跟老闆打好招唿了,接下來是他的正式休假時間。


    既然求婚計劃用不上,結婚計劃他一定要大展拳腳。


    「明天?」路棉想了想,說,「那我待會兒打電話問問,他們明天有沒有空。爸爸不確定,但媽媽肯定是有空的。」


    薑時晏眉梢上揚:「好。」


    他幫忙把兩碗麵端到餐桌,兩人麵對麵而坐,薑時晏手支著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對麵的女孩,嘴角不受控製,總是想上揚。


    路棉:「你看著我做什麽,吃飯啊。」


    薑時晏拿起筷子,挑起麵條送進嘴裏,忽然頓住了,嘴裏的麵咽下去也不是,吐出來也不是,就這麽愣在那裏。


    路棉注意到了:「不好吃嗎?」


    不應該啊,她的廚藝雖然比不上薑時晏,煮麵還是綽綽有餘的。


    她試著吃了一口,眉頭立刻皺了起來,連忙把嘴裏的麵吐出來,太鹹了,根本無法入口,她不禁想,自己這是放了多少鹽進去,醃鹹菜都不至於放這麽多鹽!


    薑時晏慢慢把麵吞下去,嘴角又翹了起來,他現在知道了,路棉表麵看著平靜,其實內心跟他一樣,說不清是激動還是興奮,總歸是各種情緒交織,沒辦法專心做飯。


    四目相對,兩人愣了一秒,一起笑了起來。


    路棉一把奪過他手裏的筷子:「吃下去會要人命的,別吃了,我們點外賣吧。」


    今晚兩人下廚都以失敗收場,最終靠外賣解決晚餐。


    吃完飯,薑時晏負責收拾垃圾,路棉拿起手機走到一邊給榮繪打電話。


    「棉棉,怎麽了?」電話接通了,榮繪溫柔道。


    「我和薑時晏明天迴家,有事要跟你和爸爸說,爸爸在家嗎?」


    榮繪頓了一下,稍微一想便猜到了原因,可是不湊巧,她和丈夫明天有別的安排,路永璋平時的假期本來就少得可憐。之前他陪她在國外度假,很多項目都擱置了,最近又忙了起來。好不容易有一天假期,兩人早早就安排好了。


    榮繪:「我和你爸爸明天打算去遊公園。」


    「這樣啊。」路棉說,「那我們另找時間再過去吧。」


    薑時晏收拾完桌上的垃圾就走到路棉身邊,剛好聽到她的話,這麽說,明天嶽父嶽母大人沒空?


    電話裏,榮繪說:「你和薑時晏明天要是有空,不如我們一起吧。」


    路棉猶豫了,她倒是沒問題,可以陪爸爸媽媽遊公園,薑時晏就不一樣了,他是大明星,出現在公共場合會被人拍到。


    餘光瞥見薑時晏,路棉捂住手機,偏頭對他說:「我爸爸媽媽明天計劃去公園遊玩,問我們去不去。」


    薑時晏毫不猶豫點頭:「去。」


    路棉:「你可以嗎?不怕被人圍攻?」


    薑時晏:「我會小心一點。」來自嶽父嶽母大人的邀請,他說什麽也不能拒絕,留下好印象是很重要的。


    路棉卻想說,你哪次出發前都說自己會注意,結果還不是被各種偷拍發到網上。


    她覺得,薑時晏還是對自己的認知不夠徹底,他是不清楚自己有多紅嗎?她以為經過那麽多次偷拍,他應該意識到,不管自己做出怎樣的偽裝,都會在人群中被人一眼認出來。


    路棉再次問道:「你確定要去公園?」


    她特意加重了「公園」兩個字,這種地方一年四季都不缺遊客,上次他們在廈門遊玩,一個偏僻的小巷子都能讓人拍到,更何況是公園這樣的地方。


    薑時晏眼神認真,表示自己沒有開玩笑:「確定。」


    路棉把手機附在耳邊,給榮繪答覆:「我和薑時晏有空,我們明早先迴家跟你和爸爸會合,然後我們一起去逛公園。」


    榮繪欣然答應:「你們幹脆早點過來,一起吃個早餐。你叔叔嬸嬸他們還沒見過薑時晏呢。」


    母女倆商量好,結束了通話。


    路棉正對著手機發呆,忽然被薑時晏打橫抱起,她猝不及防,手機差點拿掉了,迴過神就對上他的眼睛:「幹什麽?」


    薑時晏:「不幹什麽,迴房間。」


    現在是不幹什麽,迴房間以後他就不敢保證了。薑時晏眼底情緒莫辨,抱著路棉一路走到臥室,滿地的玫瑰來不及收拾,仍然是他迴來時看到的那樣。


    再看一次,他還是滿滿的感動。


    薑時晏垂眸,盯著懷裏的姑娘:「這些都是你一個人布置的?」


    路棉耳朵紅了:「嗯。」


    「怪不得我那會兒給你打電話,你心不在焉,還想讓我晚點迴家,原來是在給我準備驚喜。」


    路棉抿抿唇,藏住唇畔的笑意:「你就說你驚喜不驚喜吧。」


    「驚喜,也有驚訝,更多的是感動。棉棉,你給我的感動永遠超出我的想像。」薑時晏邊走邊說,「我們兩個一路走來,你給了我太多太多的感動,其實迴想起來,我都沒覺得自己為你做過什麽。」


    「你做過什麽你自己不記得了,我都記在心裏。」路棉摸了摸他的臉,「我知道你有多好就夠了。」


    薑時晏抱著路棉走過玫瑰花海,站在那顆愛心裏麵,放下路棉,額頭抵著她的額頭,低聲說:「不是我太好,是你太容易滿足了。」


    路棉睫毛輕輕撲扇,不與他爭辯「是他太好,還是自己太容易滿足」,有些話就適合藏在心裏。


    甜蜜的氣息在兩人之間流淌,薑時晏說:「蛋糕還沒吃呢,你想吃嗎?」


    他現在大概猜到了,路棉那會兒說想吃草莓蛋糕,八成是在故意拖延時間。


    「想吃,蛋糕呢?」


    路棉掃了一眼,蛋糕盒子放在茶幾上,之前不小心掉在地上,被薑時晏撿了起來,好在地上鋪了玫瑰,沒有摔得稀巴爛,不過造型不如剛買迴來好看。


    薑時晏把蛋糕拿過來,兩人席地而坐,蛋糕放在他們中間,薑時晏扯開蓋子上的蝴蝶結綁帶,小心翼翼把盒子拿起來。


    蛋糕一側的裱花被蹭糊了,並不影響味道,薑時晏拿著塑料刀具,從沒被破壞的那部分切出來一塊,遞給路棉。


    她兩手托著小碟子,不等拿勺子,嘴巴直接湊上去吃掉上麵一顆草莓。


    薑時晏從袋子裏抽出勺子遞給她:「好吃嗎?」


    路棉挖了一勺蛋糕送進嘴裏,沒說話,點了點頭。


    就算她不說,他也知道她喜歡,她最愛吃草莓味的蛋糕,尤其愛草莓慕斯,但她也有女孩子常有的煩惱——怕長胖。所以,她會控製自己吃蛋糕的次數。


    路棉滿足地吸口氣,唯一的缺點就是屋子裏的玫瑰花味太濃了,她都聞不到草莓的香甜味道了,隻有吃進嘴裏才能嚐到。


    她很快解決了半塊蛋糕,舔了舔唇角:「這些玫瑰花怎麽辦?」


    布置的時候覺得唯美浪漫,現在卻讓她發愁了。


    薑時晏環視一圈,感嘆屋子裏的花確實很多,她這是把人家店裏的玫瑰花都搬空了吧。他頓了會兒,說:「今天太晚了,明天再收拾……」


    話沒說完,手機鈴聲就響了。


    薑時晏拿出手機,一串沒有保存的號碼出現在手機屏幕上,這串號碼雖然沒有存進通訊錄,薑時晏卻很熟悉,他今天才打過。


    他遲遲沒接,路棉有些好奇,湊過去看了一眼,表情僵住:「是她打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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