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蘇錦程在一家私房菜館訂了包廂,為薑時晏一行人接風洗塵,同來的還有她的師兄袁森。


    梅老先生上了年紀,不愛湊熱鬧,便沒有過來,但他親自給薑時晏打了電話,表示歡迎他的到來。


    對於薑時晏能挑起大梁,蘇錦程自然是不勝歡喜。


    她原以為錯過了這次機會,要等很久才能跟薑時晏合作,沒想到他最終還是答應了。


    包廂裏,她端起茶杯,以茶代酒,微笑著說:「希望接下來三個月我們共同努力,把老師的心血完美呈現出來。」


    薑時晏垂首,連忙端起茶杯跟她示意:「請蘇前輩多多指教。」


    「指教不敢當,互相學習。」她謙虛道。


    葉晴空見識過榮蓁的嚴厲,也見識過別的導演刁鑽,頭一次遇到這麽好說話的導演,覺得有些意外,就是不知道梅老先生態度如何。


    梅若林拍電影那都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她的人脈暫且夠不到他那裏去,不了解具體情況。不過既然他欽點了薑時晏,想必是對他滿意的。


    飯局的後半段,蘇錦程就跟薑時晏談起了電影相關的話題,包括薑時晏之前獨自看劇本有不懂的地方,趁此機會提出來請教她。


    袁森雖然寡言少語,聊起劇本,他也是能說上幾句見解的,每每一針見血,讓薑時晏醍醐灌頂。


    一頓飯吃得相當愉快,葉晴空也對接下來的合作充滿信心。


    第二天一早,薑時晏就被安排走簽約流程,名字一旦簽下,他就正式成為這部電影的絕對主演。


    簽約地點在蘇錦程的工作室,薑時晏上次來這裏是試鏡,再來到這裏卻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同樣的緊張忐忑,又多了幾種複雜的情緒。


    蘇錦程拿著兩份合同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任何問題,把其中一份交還給薑時晏。


    手機恰好響起,她看了眼就接通了:「老師。」


    那邊說了什麽,蘇錦程抬眸看向薑時晏,招手示意他暫時別走,對電話裏的人說:「薑先生現在就在我旁邊,好,我這就跟他說。」


    掛了電話,她向薑時晏傳遞梅若林的意思:「老師想單獨見你一麵,有話跟你說。」


    薑時晏微怔,下意識便想到可能與電影有關。


    合同簽完,接下來就該投入緊張的拍攝中,這樣精心製作的電影,恐怕他這三個月都別想鬆口氣。


    想到昨晚他跟路棉調侃的話語,不禁發笑,還真是異地戀。


    根據劇本的設定,是在一個偏遠小鎮發生的故事,拍攝地肯定不會在北京,更不會在上海。具體定在哪裏,他目前還不知道。


    蘇錦程領著薑時晏穿過一個迴廊,到一間屋子前:「老師就在裏麵,你進去吧。」


    既然老師說了單獨見他,她就不方便進去了。


    薑時晏頷首道謝,抬手敲了敲門,聽到裏麵傳出一聲中氣十足的「進」,他推門走進去。


    隻見梅若林背對著他,穿著跟上次一樣的長衫,微微躬著身,右手執筆,左手拂著長衫的袖口,大手一揮寫了首詞。


    薑時晏才疏學淺,不知道他寫的是哪位才人的詞。


    他心裏有些緊張,心道梅若林老先生寫的東西難道與劇本有關?萬一先生考他文化知識,他答不上來怎麽辦?繼而又想到要是路棉在這裏就好了,她飽讀詩書,估計難不倒她。


    胡思亂想間,梅若林已經停了筆,移開鎮紙,拿起宣紙吹了吹,使得墨跡快速變幹。


    好在他並沒有考驗薑時晏文化知識,而是出了別的考題。


    「劇本都看過了?」梅若林坐下後給自己倒了杯茶。


    老人雙目炯炯有神,視線落在薑時晏臉上,不像試鏡時那樣慈眉善目,看起來倒有幾分威嚴。


    薑時晏屏住唿吸,立正站直恭敬迴道:「看完了。」


    「可有不懂的地方?」梅若林問。


    不懂的地方有好幾處,這種電影裏的台詞往往都有好幾層意思,並不是一句簡簡單單的表達。


    不過,昨晚在飯局上,蘇錦程和袁森給了他不少指導,一時間他倒是想不起來有哪裏不明白。


    他半晌沒迴話,梅若林索性拿起手邊一本快要翻爛的劇本,非常熟稔地找到自己想看的一場戲,手指點了點:「把這場戲試一下。」


    薑時晏愕然,不確定道:「現在?」


    梅若林的眼神告訴他,他沒有聽錯,就是現在,像試鏡那樣,臨場給他演一場戲。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他目前看完了整部劇本,對人物的定位以及劇情的渲染更有把握。


    薑時晏深吸口氣,沒想到還沒正式進組就開始喘不上氣了。


    他拿起劇本略略掃了一眼,知道了是哪一場戲,又逼迫自己靜下心來記台詞,好在之前看過幾遍腦子裏存有印象,花了幾分鍾就記熟了。


    他放下劇本,眼睛盯著一處,三秒鍾進入角色,盡管他現在的形象是陽光清爽的少年,眼裏卻盡是看透人生的滄桑,仔細看會發現那如死潭般沉靜的眼眸裏有一簇微弱的火焰,代表他對生活的渴望。


    這是一個大雪天,他抱著破舊的帆布袋一瘸一拐地走到福利院門口,看了眼蹲在那裏的小女孩,打算不管不顧。他自己都快過不下去了,哪裏有善心去管什麽孩子。


    更何況這是福利院門口,再等一會兒,院長就會發現這裏多了一個被遺棄的小孩子,然後領迴去跟那些孤兒一起養。


    可是當他走過,餘光不期然掃到女孩澄澈的眼睛,那顆對世界默然的心忽然被觸動。他動了惻隱之心,想要伸手幫一把這個跟自己同樣可憐的小女孩。


    當然,薑時晏現在演這場戲,沒有小女孩給他搭戲,全憑他的想像,進行無實物表演。


    他拖著那條傷殘的腿,緩慢又艱難地蹲下來,想要碰一下小女孩的臉,卻在距離她的臉不到三公分時停住了:「你沒有親人嗎?」


    沒人對台詞,他頓了兩秒,繼續說自己的台詞:「我也沒有,但我還有一個家,你要不要跟我走?」


    薑時晏在最後一場試鏡中得知主角是一個刑滿釋放的罪犯,還有一個小女兒。後來看了完整的劇本才知道,那個女兒是他撿迴去養的小孩,不是他親生女兒。


    看到這裏,梅若林眼睛裏多了分挖到寶藏的狂熱。


    「cut!」


    他喊了停,薑時晏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才從戲裏抽身,轉頭看向梅若林。他剛才的威嚴不存在,恢復成笑容可掬的慈祥老人。


    「台詞功力不錯,這部電影我本來就打算用原聲。」梅若林對他剛才的表演點評。


    薑時晏來不及欣喜,他話鋒一轉:「表演的力度還是不夠,否則我也不會喊哢,而是讓你繼續演下去了。」


    薑時晏心中剛升起的小火苗就滅了,梅若林像是知道他的心思一般,忽然又來了一個大轉折:「值得稱讚的是,你演殘疾人非常像,這一點超乎我的想像,我還想在開機前請專門的人來訓練你,看來沒有必要了。」


    這也是他為什麽會把薑時晏單獨叫過來試戲,通過看他演戲,他就可以判斷出他還需要做哪些準備,開機前爭取把外在問題都解決了。


    梅若林問:「你有專門觀察過殘疾人嗎?」


    他之前拍的電影裏有一個盲人角色,當時就是把演員送進盲人學校裏跟著學了一個月,吃住都跟盲人一起,日常生活狀態也跟盲人一樣,迴來後果然更貼合角色。


    正常人很難做到跟殘疾人一模一樣的感同身受,但薑時晏剛才的演繹太逼真了,讓他懷疑他拿到劇本後就做了功課。


    可聽蘇錦程的意思,薑時晏一開始根本不想接這部電影,就算做功課,也隻有幾天時間,不可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薑時晏聞言沉默了許久。


    他要怎麽說,因為爸爸也是殘疾人,不需要他刻意去模仿學習,爸爸平時的一舉一動都深深印刻在腦海裏。


    這也是他接下這部電影的原因之一,他有信心演好這個角色。


    他不迴答,梅若林也沒有追問,笑著說:「薑時晏,我很期待你演的陳申。」


    ------題外話------


    阿晏提前體驗當爸爸\(^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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