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周,每天晚上都會有宵禁的禁令,時間也不固定。


    《宮衛令》規定,每天晚上衙門的漏刻晝刻已盡,就擂響六百下閉門鼓,每天早上五更三點後,就擂響四百下開門鼓。凡是在閉門鼓後、開門鼓前在城裏大街上無故行走的,就觸犯“犯夜”罪名,要笞打二十下。


    宵禁製度也是極大降低了犯罪的概率。


    但也不是全年都這樣。


    例如今天晚上,各國使臣匯聚洛陽城。


    聖人專門下了旨意,從今天開始到玄壇法會結束,暫時取消宵禁的製度。


    並且敕令六藝館,宴請各國使臣。


    徐童今天來,也是想要看看六藝館究竟是什麽模樣,隻是走到了地方一瞧,不免有些意外。


    六藝館,這個名字聽上去很文藝的地方,卻是整個洛陽城裏最為盛景繁華之處。


    這個地方也是匯聚了大周整個帝國版圖所有工藝的巔峰結晶。


    不僅僅是有大周的能工巧匠,甚至連許多別國工匠也會聚集在這裏,奉獻出自己最為滿意的作品。


    一旦作品能夠得到六藝館的認可,甚至隻需要一份推薦信,便是可以使得工匠直接到工部擔任要職。


    起步就直接是從六品,僅比徐童這個河道巡察使低兩級而已,這個起步已經算是極高了。


    若是手藝超群,能夠得到聖人賞識,那就更了不得了。


    當然,能得到六藝館認可的工匠,也不是那麽容易,非是宗師的手藝不可。


    除了工匠,君子六藝也包含在其中,禮、樂、射、禦、書、數其中一項能達到宗師境界,也一樣能在這裏留下名字。


    哪怕是出身青樓也不例外。


    可惜,自己現在所處的是大周,若是在開元時,便是可以在這裏遇到公孫大娘。


    自己手中【劍器】這張道具卡,便是這位傳奇女子所創。


    不過這些都不是徐童所驚訝的原因,他所驚訝的是,六藝館這個地方的位置。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還是另有原因,當徐童按照約定來到六藝館的時候,一瞧地方,嘿,好家夥,這條街還真是太熟悉。


    雖然這裏和現實中的模樣截然不同,但是,位置上卻和風來樓驚人地一致


    難道這地方還是什麽風水寶地不成??


    徐童站在門前,看著麵前這棟偌大的六藝館,六層寶塔似的高樓,沒有天堂那般高大,但在這裏也算是鶴立雞群的感覺。


    據說倒不是修建不了更高更大的,隻是怕逾越了規矩,所以才會建得這麽小巧。


    否則憑借那些宗師級的工匠,拿著木頭給你再蓋兩棟十層大樓也沒問題。


    走到門前,兩名童子攔住去路,不過待看到徐童拿出來的請帖之後,立即讓開放行。


    “世子!”


    徐童正要進去。


    遠遠的就聽到身後有人喊他。


    迴頭一瞧,徐童驚喜地發現,竟然是袁守時。


    “哎呀,守時兄,今天可算是遇到你了。”


    徐童看到袁守時後熱情地走上前,拍了拍袁守時的肩膀。


    袁守時臉上還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今天本該先去皇驛拜見世子,隻是中途突然有了要緊的事端,聽聞世子已經接到了六藝館的請帖,所以特地來此等候世子。”


    說起來,徐童上次差郭毅去找袁守時,當時袁守時確實是忙不開身。


    事情一直拖到了今天,想起來也是汗顏啊。


    “哈哈,無妨無妨,你是公務在身,我又怎麽會怪你呢,快快一起進去吧!”


    徐童說著便是要拉著袁守時一起進去。


    結果袁守時卻是突然漲紅了臉,神情為難地拉了下徐童,往身後指了指。


    徐童迴頭一瞧,隻見袁守時所指的方向,竟然還站著一名女子。


    女子站在人群中,相貌雖然普通,但眉宇間英氣蓬勃,炯炯有神的眼睛好奇地觀察著四周。


    “這是!!”


    徐童心間一動,暗道:“好嘛,袁守時難道就是為了她,孤魂守在城門前千年之久的女子麽??”


    想到這徐童眸光中微光閃爍,激活命眼奇門望去。


    霎時間就見女子身後白煙縹緲,運海之中似是有路,卻是沒有盡頭。


    見狀徐童心底咯噔一下,這運氣可不好。


    有路無頭,說明這是一條斷頭路,前麵要麽柳暗花明,要麽就是紅顏薄命。


    袁守時紅著臉:“這是婉容,我在宮裏,多虧她照料,今天聖人取消宵禁,敕令六藝館設宴,宴請各國使臣,婉容說她還沒進過六藝館,所以想要進去看看。”


    聽到名字,徐童眉頭微微擰起,目光上下審視在這位女子身上,心裏不禁為袁守時未來的悲劇感到歎息。


    一個孤魂野鬼,苦守在鼓樓門前,等待千年,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了,隻記得她的名字,就衝這一點,袁守時這個冤……情種,徐童不得不佩服。


    見徐童不說話,袁守時一時有些不好意思:“若是世子為難……”


    “哪裏話,我方才隻是走神了,你們待會隨我一起進去便是,隻是你自己不也曾得到過六藝館的認可麽,為何你不帶她進去?”


    “這個……六藝館若是沒有請帖,是不能帶人進出的。”袁守時解釋道。


    說完便是轉身跑到女子身旁,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隻見女子掩嘴輕笑片刻,便是隨著袁守時一並走來。


    “小女婉容,拜見世子。”


    正所謂人如其名,女子聲音一開口,的確猶如名字一般,委婉動人。


    也難怪袁守時會被女子迷得神魂顛倒,隻可惜了這對苦命人了。


    徐童麵帶微笑的說道:“客氣了,大家一起進去吧。”


    說著便是要往裏麵走。


    結果腳還沒邁出去,後麵又聽到一人唿喊聲。


    “世子且留步!”


    迴頭一瞧,發現正是阿史那以及他身邊兩位的隊員,遠遠地走過來,一身華麗的紫色大袍,上麵鑲嵌著各種瑪瑙寶石。


    阿史那的出現,無疑引起了不少人的側目。


    不僅僅是因為他是突厥人。


    更重要的是,阿史那頭頂的運氣太強了,在黑夜之中猶如一片燦爛巨火。


    人還未至,六藝館的閣樓上,不少人目光側目望過來,眼神裏無不露出驚訝的神情。


    “咦??”


    閣樓上的小隔間裏,一個圓滾滾的腦袋探出頭來,發出一聲驚疑聲:“此人是誰,運氣竟然如此驚人!!”


    說話者,不是別人,正是時日不多的古裴元。


    “是突厥王子,阿史那。”


    房間裏還坐著另一人,他鶴頂龜背,鳳目疏眉,麵色紅潤,一身白色長袍,手上拿著一把拂塵。


    隻是奇怪的是,此人雙眼被黑布蒙著,似乎雙眼有傷,但喝茶倒水,卻是絲毫不受影響。


    此人正是崇玄館的老館主,木天瞳。


    “頡利的兒子!”


    古裴元大吃一驚,趕忙確認道。


    “是他的第十四子。”


    聽到木天瞳的話,古裴元頓時就有些坐不住了:“不對啊,當年我們推算了好半天,突厥的國運已經不長了,怎麽突然蹦出來這般怪物?他若是迴去坐鎮突厥,怕是不要多久,便能成我大周心腹大患!”


    說到這裏時候,古裴元臉色陰晴不定,心裏已然生出了殺意來。


    “你的心亂了!”


    木天瞳端起茶杯,對比古裴元驚駭的心情,木天瞳卻是顯得格外淡定:“突厥亡與不亡又和你有什麽關係,老東西,你把手伸過來,我看看你還能活多久!”


    “去去去!我還用得著你來給我看?反正吧,也就這兩月的事,你要是有什麽好酒,趕緊趁早拿出來給我,別到時候我都躺進了棺材,你提著酒來了,灑在了地上多可惜。”


    木天瞳聞言沉默了片刻:“也罷,本想晚點給你的。”


    說著便是從袖子裏拿出一個酒瓶放在桌上。


    看到了酒,古裴元也不管下麵的事情了,一把將酒瓶拿在手上,打開塞子放在鼻下嗅上一口:“嘶~~這是六十年的老酒,真是香啊!”


    古裴元說著便忍不住飲上一口。


    木天瞳歪著頭看著古裴元:“你不怕我給你下毒?”


    “用不著,我最多活倆月,你要是恨我,這裏有刀子,你捅我幾下也行。”


    古裴元隻管把酒往嘴裏灌。


    絲毫不在乎木天瞳會不會在自己臨死前,來一波狠的,好好出一口惡氣。


    隻是他越是這麽說,木天瞳卻是越提不起報仇的念頭。


    “那就等兩月後,我再來找你,到時候你若是不死,我親自送你進棺材!”


    說罷木天瞳起身要走。


    但卻是被古裴元一把拉住:“別急著走啊,你要是走了,餘娘待會就不出來了見我了。”


    木天瞳聞言不禁冷笑道:“她不見你又與我何幹,老東西,你也就是快死了,要不然就憑當年你下的那句讖言,不用餘娘出手,我就能把你大卸八塊。”


    “是是是是,你們牛,你們厲害,我是卑鄙小人,來來來先坐下,我來不僅僅是見餘娘,今晚這不是還有一樁好戲要看嘛。”


    古裴元忙拉著木天瞳坐下來,剛剛坐下,古裴元忽然目光一亮,走到窗戶前一瞧:“嘿,你看來了,來了!突厥王子?嘿,今兒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運氣!”


    古裴元說著,拉起木天瞳往下麵人群中一指,木天瞳纏著黑布雙眼尋著古裴元的手指望去,不禁心神一驚:“天下竟有人有這般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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