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瘋婆娘!!瘋了!!”


    陰陽山上,眾人驚駭,眼前熒光升起,在空氣中分化作水滴、火苗、氣團、土壤,形成一股可怕風暴,而在風暴當中,一位老婦手持長刀昂立在前。


    刀光隱隱作響,殺氣直衝雲霄。


    誰能想到,這位大祭司竟然是一位大宗師,這一路行來不見她露出半點痕跡,直到這個時候才突然發難。


    但即便是這樣,眾人也不看好她。


    大宗師也隻是一個人,普通的凡人,可她麵對的人卻是涼亭中那位可怕的神靈,這完全不是兩個概念,還有什麽可比的。


    隻見涼亭周圍狂風肆溢,但卻掀不起涼亭四麵的白綢,眾人隻能透過縫隙中看到那個魁梧的身影,一身龍鱗似的戰甲,巍峨不動,猶如泰山。


    麵對眼前竟然向著自己挑戰的大祭司,冷峻的眸光無喜無悲,漠然的目光就像是成年人在看小孩子的惡作劇一樣,一眼便洞悉一切,沒有憤怒,隻覺得無聊。


    冥鬼大王平聲靜氣道:“很好,可不夠。”


    輕描淡寫的五個字,仿佛已然是將眼前這場鬧劇蓋棺定論。


    眾人紛紛搖頭,覺得大祭司這是得了失心瘋魔,好端端的,怎麽就想不開呢。


    “既是不夠,人命來湊。”


    大祭司抬起頭眼神逐漸淩厲起來,跟隨在她身後的那幾位苗人首領臉色一變,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急忙轉身就要逃跑。


    可早就定下的事情又怎麽能跑得了呢,大祭司撩起腰間的禮服,露出一個小皮鼓,手指輕輕在鼓麵上一敲。


    “砰砰砰……”


    大祭司明明就敲了一下,但小皮鼓卻是作響得不停。


    這幾位苗人首領一聽到鼓聲,頓時癱軟在了地上,隨後就見她們腹部突然脹大起來裏麵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蠕動著。


    這一幕無疑讓眾人看得一陣頭皮發麻。


    都說巫毒教所行之術,叫做巫術,比之旁門左道還要可怕,此刻眼前見到後才覺得這簡直就是邪術。


    “噗!!”


    一時鮮血飛濺眾人就見幾隻渾身長滿黑斑的蟾蜍從這些生苗首領的腹部鑽出,更讓人感到反感的是,這些蟾蜍飛蹦在了大祭司的身上,發出呱呱呱的叫聲。


    隨後“砰!”的一聲蟾蜍竟然炸開,化作黑色的血汙飛入了大祭司的口鼻之中。


    “惡心!”


    有人暗暗搖頭,有人已經開始作嘔。


    梅渡一時皺起眉頭,雖然心裏反感,但卻知道,巫術自古以來就很血腥,流行血祭,早在道家盛行之前,巫教昌盛之際的殷商無不以活人祭祀,至於人殉這個製度,或明或暗貫穿整個古代史。


    這時候有人開始不自覺地抓撓起自己的身上,起初隻是胳膊脖子這些地方癢,很快就覺得全身越來越癢。


    “嘶~~怎麽、怎麽這麽癢啊。”


    越抓越癢,而且幾乎沒有人幸免,漸漸地眾人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可等他們明白的時候已經來不及。


    隻見大祭司揮動起手上的那把苗刀,伴隨著刀刃揮舞,一粒粒血珠從眾人傷口中飛出,浮現在大祭司的身後。


    “血祭之法,上古的巫術!”


    涼亭內的聲音終於有所驚歎,厲聲道:“大祭司,你這樣做的下場,勢必是天地所不容,九幽所不收,魂飛魄散難逃一死!”


    大祭司麵無表情,手中的那把刀刃上的殺氣強烈:“為後人開道,披荊斬棘,縱是魂飛魄散,也是我們的天職,這就是巫!”


    “啊……”


    慘叫聲不絕於耳,瘋狂抓撓著自己的皮肉,隻見點點血珠順著毛孔溢出來,紛紛湧入進大祭司身後的旋渦之中。


    躲在角落裏的梅渡神色灰白,顯然是被眼前一幕給嚇到了。


    腦海中猛地想起,在上山的時候,這些苗人曾經給了他們一些膏藥,說是能防止山上的毒蟲。


    自己嫌棄膏藥的味道刺鼻,就沒有塗抹。


    奇怪的是,即便塗抹了這些藥膏,路上依舊有人被毒蟲給咬傷,甚至還有人因為毒蟲叮咬化作血水。


    如今想來,那根本不是什麽藥膏。


    “大祭司,你好歹毒!”


    一想到這裏,縱然是梅渡這樣見多識廣的梅莊子孫,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一切正如他所猜想,從他們進入湘西的時候,這個老娘們就已經把他們給算計在了裏麵,這份心機真是讓人不寒而栗。


    伴隨著越來越多的鮮血從這些江湖異人身上湧出,大祭司的身後的血球越發鮮豔,形成詭異的旋渦,旋渦中透露出一股仿佛來自洪荒般原始的邪氣。


    那就是巫術。


    “自你們巫毒教遺失了薩滿的傳承之後,沒想到時隔這麽多年,竟然還能見到如此精粹的巫術。”


    涼亭的身影終於走了出來,紅色的鱗甲在走動時叮當作響,他這一動,整個陰陽山都仿佛在顫動著。


    “快走!”


    梅渡臉色一陣陣地煞白,他知道接下來必然是一場驚天大戰,自己這條小雜魚留在這裏,絕對是死路一條。


    當即就要飛身逃命,隻是這時候,梅渡突然發現一旁的天女。


    大師兄說過這個小丫頭並非是陰魂厲鬼,而是活人……


    一念及此,梅渡一咬牙心裏大罵:“呀呀個呸,梅渡啊梅渡,誰讓你長了一顆菩薩心腸呢。”


    當即心中默運梅家功法,伴隨著梅渡的氣息逐漸湧入手中那支梅花發釵之中,發釵上的梅花一時晶瑩剔透,暗暗生香。


    一股神奇熒光從中湧出,包裹著梅渡身體,竟然令他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了空氣中。


    梅渡手握梅花發釵,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神奇的效果,心裏也不由得對自家老祖宗的那些事跡一陣向往。


    這梅花發釵果然是有神器之名。


    當年老祖宗梅花道人,正是憑借這三支梅花釵,硬闖枉死城,攪得陰曹大亂,閻王皆驚,最後甚至不可不和梅花老祖達成協議。


    甚至梅花莊,有製作冥鈔的能力,也正是因為這一場大鬧後,冥土高層給予梅花道人的權力。


    自此後梅花莊才算是真正意義上地屹立在江湖上,開宗立派。


    “可惜啊,不孝子孫梅渡,沒有老祖宗那般能力,不能救濟諸位同道,但若是能救下一個小姑娘,也算是不負梅花之名了。”


    一念及此,梅渡當即健步衝去,就當著冥鬼大王的眼皮子底下飛身來到天女身旁,二話不說,抓起這不知所措的小丫頭撒腿就跑。


    兩人剛跑出沒多遠,就聽到後麵一陣劈裏啪啦地碰撞聲。


    緊隨著一股狂暴風暴襲來,直接將兩人給推飛了出去。


    再迴頭一瞧,正看到大祭司和冥鬼大王已經衝撞在了一起,隻見兩人腳下山崩地裂,一股無形無影的氣息,像是滴入水中的波紋從兩人腳底蔓延,所過之處一切事物,都化作灰燼。


    “媽耶!!”


    梅渡見狀嚇得雙腿直哆嗦,他可是清楚,神靈並不能真正地降臨人世間,冥鬼大王之所以能夠顯現在他們麵前,正是因為這裏是陰陽山。


    雖是在陰陽之外,但又在五行之中,是一個類似於是鬼市這等地方。


    兩人這一動手,若是把陰陽山給毀了,自己這輩子都別想出去了。


    想到這,拽起地上的天女往胳膊肘一夾,同時一張金閃閃的符籙從他口袋拿出來,朝著符籙啐上一口吐沫,往額頭上一貼:“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千裏神行,衝!”


    說罷符籙上金光閃爍,梅渡一時腳下如有清風,速度一下快得驚人。


    “等一等……”


    剛衝進陰陽山前麵的庭院,懷裏的天女突然掙紮著讓梅渡停下步伐,低頭疑惑地看著懷裏天女苦著臉道:“小祖宗,這個時候保命要緊,還不趕緊跑。”


    “不要!大王不許我私自下山,況且山下有三千異鬼守著門戶,你無令牌,也無人為你開路,和你一起下山才是自尋死路。”


    天女雖然年紀小,但人卻是極其聰慧,說話來也是有理有據,梅渡卻是不服氣的說道:“你家大王指不定待會就要被那個老娘們給殺了,至於山下那些異鬼又算得了什麽,你家大王都看不見我,那些異鬼就是一群睜眼瞎。”


    這話梅渡說得底氣十足,他手握梅花釵,除非是大神位的神靈,否則決然無法發現他的蹤跡。


    天女眼見說不通,隻能道:“要走也可以,但你要先去我房間,帶走一件東西,我就跟你走,不然等你下山的時候,我就大喊大叫,把異鬼招過來。”


    “嘿,你個小丫頭恩將仇報是不是,信不信我把你扔了,我自己走。”


    梅渡一撇嘴,說著就要把天女丟在地上。


    這熊孩子,誰愛管誰管去吧。


    哪知天女腳一沾地,馬上扭頭就走,這下梅渡心裏有些犯難了,說到底他年紀也不大,心還是熱乎的。


    知道待會後麵那兩位必然是越打越狠,餘波必會掃到這裏,一個普通小女孩留在這隻有死路一條,心裏一陣罵罵咧咧,但腳下還是不自覺跟了上去。


    沒辦法,聖母就聖母吧,誰讓老子心軟,我認了。


    天女其實也沒走多遠,直接來到側麵一間小房裏,推開房間的門,天女快步爬上桌椅,將牆上的那幅畫給摘了下來。


    “我說你就為了這幅畫??”


    梅渡見狀不禁吐槽起來,還以為是什麽珍貴寶物呢。


    “這是大王唯一留給我的東西,也是我們兩個唯一的畫像,若是離開了,自然要帶在身上。”


    “大王??”


    梅渡聞言目光往畫上一瞧,隻見畫像上一個小女孩端坐在石頭上,畫得倒是惟妙惟肖,可看了半天他也沒見到九厄冥鬼大王在哪。


    “你家大王呢??這不就是你一個人麽??”


    女孩白了他一眼,手指一指:“你往哪兒看呢,我家大王不就在這裏麽!”


    梅渡循著女孩的手指往畫中一瞧,瞬間如遭雷擊,張開嘴巴,嘴裏恨不得能塞進去一個大鴨蛋。


    “這……你……這就是九厄冥鬼大王??”


    “嗯!對呀。”


    女孩點了點頭,隻見她手指所指的地方,不是別處,正是盤臥在她懷中的那隻黑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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