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還試探著把盔甲抱在懷裏,果然輕飄飄地毫無重量。


    “找找看,說不定會藏在這些盔甲裏。”


    李喜走到這些盔甲前一陣摸索,顯然是不想放過一處可能藏寶的地方。


    百事通走到香案前一瞧,香案上還擺放著貢品,但看起來這些東西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換過了。


    這時百事通突然注意到,在香案上放著幾本佛經,隨手拿起來翻看了幾下就丟在一旁,可等他拿起最下麵那本佛經時,看到上麵的寫著【易法玄通閉口禪】


    有點意思,閉口禪這東西他也聽說過,據傳一些佛門高僧幾十年不曾開口,一旦開口,就有驚天動地之能。


    但前麵易法玄通四個字又是什麽意思呢??


    翻開看了兩頁後,百事通就被裏麵的內容所迷住了。


    這不僅僅是一本禪經,裏麵還有一套完整的修行法,似乎還包含了易學法術開篇提及,若是能堅持修煉到圓滿,甚至能夠逆天改命。


    這東西倒是挺適合自己,百事通想到自己這身病,能不開口說話反而也是一件好事。


    想到這他幹脆就把這本經書給收進懷裏。


    “咦,這套盔甲居然還來曆不小,是康皇的龍甲?”


    千手站在盔甲前,舉起一旁的牌子,接著微弱的光線仔細一瞧,頓時就樂了。


    “康皇也算是大統朝的數得上號的帝王,若是如今換做康皇在位,又怎麽會鬧出這麽多亂子,那一幫洋鬼子早就被打得屁滾尿流了。”


    千手對於康皇還是非常有好感的,畢竟也算是古往今來比較少有作為的明君了。


    “得了吧,這老家夥和他兒子辦的什麽千叟宴大冬天的把人家往京城喊,且不說這半路上車馬勞頓,光是病死在半路就不在少數,千裏迢迢就為了吃他的那兩口殘羹剩飯,我看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百事通一撇嘴,對所謂的康乾盛世一點好感都沒有,在他看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千手無奈地聳了聳肩,這話倒是沒辦法反駁,有些事情雖然曆史上沒寫,可不代表沒有,真要找找,那點黑曆史可就多了去了。


    就在千手把手上的牌子放下來的時候,冷不丁就覺得後頸一涼,憑著在江湖上打拚多年的本能,千手腦子都沒來及多想,人猛地往側一轉,一招羅漢翻身,緊隨著就見一把鐵劍正擦著自己後腦勺劈過去。


    “砰!!”


    劍鋒沒有劈中千手,但緊隨著劍鋒向側一偏,匹煉一般的劍刃對準千手的腦袋橫著削上來。


    “不好!!”


    千手心神一緊,那把長劍至少比尋常人想象中的鐵劍長出一大截,橫劈上來自己現在就算是想要躲,隻怕也難逃被腰斬的結果。


    說時遲那時快,千手臉色猙獰,雙臂上肌肉繃緊,猛的在地麵一拍,借著一股蠻力硬生生令自己身體跳起一米高,眼睜睜地看著劍刃劈開自己胸前的衣衫,緊貼著自己肌膚劃過去。


    短短刹那千手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劍刃上折射的反光裏,一道冷光正出現在自己身後。


    “還有!”


    察覺到自己身後襲來的寒光,千手心都涼了一大截,自己現在力已用老,再想躲已經來不及了,隻能閉目等死。


    “砰!!”


    說時遲那時快,一把短劍橫擋在千手身後,險之又險將即將劈在他身上這一劍格擋開。


    千手迴頭一瞧,隻見百事通正艱難地雙手撐著短劍擋在他的身後。


    可他還沒顧得上道謝,眼前風聲再起,隻見麵前寒光閃爍,長劍已然橫劈上來,千手這才看清楚,原來襲擊他的竟然是那些紙人。


    這些盔甲活了??


    方才千手還親自敲了敲,裏麵是中空的紙人才對,怎麽會活了??


    但千手已經無暇去思考緣由,依靠驚人的腰力做了一個鐵板橋,總算避免了被挑破喉嚨的結局,可還是從脖子到下巴,被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縱身躍起後發先至,雙腿踹在紙人胸前,同時一招手扣住了紙人的手腕,想要奪劍。


    可這一捏,千手的臉色就變了,本以為是紙人,必然不會太堅硬,但沒想到這一捏紙人的手腕竟然堅如磐石,這一捏非但沒有捏動,反而被紙人趁機一劍當胸刺來。


    “砰!”


    一根煙杆從千手袖裏彈出,原來這根煙杆正是千手的獨門兵器,用上等的精鐵鍛造,看著不起眼卻是重有二十多斤。


    他單手握住煙杆,雙腿微曲,腳步迸發出去與地板摩擦發出嗤的一聲,身形如掠過地麵的鷹隼衝向紙人。


    紙人手向上一挑,劍刃削向千手的手腕。


    就在這電光火石間,千手不躲不避,煙杆往下扣,煙嘴勾住長劍劍鋒:“去死吧!”


    隻見千手一扭煙杆尾端機關,煙杆上竟然彈出一寸長的刀刃,伴隨著煙鍋扣著劍鋒滑動在空氣中劃出一個圓形,刹那間,紙人腦袋也跟著一起被切飛出去。


    這一招是千手的獨家絕技,融合了武當派的一招攜星掛月借力使力的招數,配合上煙杆上的短刀,不知道多少人死在這一招下。


    看著滾落在地上的腦袋,千手心中正要竊喜,卻不想緊隨著小腹一陣作疼,隻見長劍竟然筆直地刺穿他的小腹。


    他這一招殺了很多人,但千手顯然是忽略掉了一點,眼前的可不是人啊,腦袋不過是個擺設,沒了一樣可以殺人。


    “噗!!”


    長劍拔出,千手捂著腹部倒在地上,這時候他才發現,其他穿戴著盔甲的紙人居然都活了?


    “這是什麽邪術?”


    就在千手倒在地上,看著這些穿戴著盔甲,手持刀刃的紙人,心裏不禁震驚不已,絕望等死之際,樓下火無極和李喜終於趕了上來。


    “混元火!!”


    火無極跳上樓梯,看著倒在地上的千手,臉色一沉,也顧不得會不會被人發現,健步如電飛衝在千手麵前,抬手一掌重重打在無頭紙人胸口。


    頓時一股熾熱暗勁在紙人胸腔炸開,斷頸處一並噴出火焰,頃刻間竟然將紙人變成一具火人,很快就化作一撮紙灰。


    “你沒事吧。”


    李喜跟著衝上來把千手從地上攙扶起來。


    “你試試在你肚子上戳個窟窿有事沒事?”千手沒好氣的說道。


    李喜看了一眼他的傷口,趕忙撕開衣服,拿出他們從藥房偷來的金瘡藥灑在千手的小腹上,終究是皇家用品,金瘡藥灑上去,沒一會血就止住了。


    千手隻覺得腹部麻麻的似乎也不是那麽疼了,一手握著煙杆在李喜的攙扶下緩緩站起來。


    目光一瞧,正看到百事通被一個紙人給逼到了牆角,趕忙一推李喜:“別管我,快去幫他。”


    李喜點點頭,握著匕首衝了上去,幫著百事通挽迴局麵。


    隻是和千手一樣,才過手兩招,李喜就發現這些紙人物理攻擊幾乎沒用,幹脆把匕首收起來,施展出攝魂手,試著重擊在紙人身上,結果依舊沒有效果。


    這下李喜也抓瓜了,他倒是會一些茅山秘法,但僅對僵屍厲鬼妖魔有用,對付紙人,還是這樣刀槍不入的紙人,他一時也沒個辦法,隻能拉著百事通和千手繞著大殿的柱子轉圈跑命。


    好在火無極這邊已經解決了另外兩具紙人,縱身躍來,雙腿微弓,左手抓向紙人胸口右手卻是微微下沉。


    紙人似乎察覺到了危險,但也是不躲不閃,簡單地一擊平刺,直指火無極咽喉,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可就在這時,火無極身影突然一閃,竟然消失在紙人麵前,再出現時已然在紙人側麵。


    藏弓逐影,這是青城派的功夫,可惜此刻卻無人叫好。


    身影交錯刹那,火無極雙掌同出,混元火匯聚在掌心,發出赤紅灼熱高溫下瞬間將紙人盔甲洞穿,並且餘威不衰貫穿紙人胸膛。


    “刺啦……”


    一聲碎響下,紙人被一分為二,還未跌在地上就已然化作灰飛。


    “唿唿唿唿……”


    看著滿地的灰燼,火無極四人麵麵相視,火無極更是喘著粗氣,整張臉漲紅一片大口大口喘息著,顯然也是消耗得厲害。


    “快走!!”


    眼下雖然解決了這些紙人,可這麽大的動靜,說不定就要引來守衛,當下火無極就喊著要盡快離開。


    “可……東西還沒找到啊!”


    李喜聞言臉色頓時就變了,他不想走,這裏有改變他命數的東西,對他而言至關重要,上麵還有一層,他想上去看看。


    “蠢貨!”


    火無極頓時就惱了,一把抓住李喜的領子:“什麽寶貝也沒命重要。”


    “是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百事通也勸道。


    千手沒說話,但他目光瞥了一眼窗外,果然看到遠處有火光湧動,似乎是已經驚動了守衛,正舉著火把朝著這邊趕過來。


    李喜聞言,似乎猶豫了起來,可目光看著火無極三人,突然間他臉上露出一抹冷笑,一把將火無極推開。


    “你們是留著青山在,而我已經沒有青山了,大統朝完蛋後,從此不再有王朝,你們要我這個殘缺的閹人活著做什麽。”


    李喜露出淒笑,他很難想象等幾年後,他們安穩下來,火無極等人都娶了老婆有了孩子,自己呢?孤零零的一個人,艱難地在這個世道苟活,這簡直就是讓人生不如死。


    “你們尚有退路,最不濟也是一世平安,若不能逆天改命,我活得生不如死。”


    說完,李喜一把推開火無極,冷峻著臉龐,轉身走向三樓。


    “李喜!!”


    千手想要喚住他,可李喜根本不做理會。


    火無極本想跟上去,但這時候外麵官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再不走他們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也別想逃出去。


    “混蛋!”


    火無極哪怕是兄弟情義,可這時候也不得不由他做出選擇,一條命和三條命,火無極顯然選擇了後者,一咬牙,轉身拉著千手和百事通衝下樓。


    隻是在一腳踹開樓門後,火無極看了一眼遠處行來的官兵:“你們先走!”


    “你……”


    千手見狀猜到了火無極要做什麽,但火無極隻道:“我一個人脫身容易,快走!”


    “哎!這叫什麽事啊。”


    千手心裏很不是滋味,但還是拉著百事通先走一步。


    眼看著追兵越來越近,火無極大吼了一聲:“爺爺在此!”說罷轉身一頭鑽進假山小巷內。


    “追!!”


    這些官兵見到火無極,立即加速追上去。


    這或許是火無極能為李喜最後做的事情,隻可惜李喜並不清楚。


    登上了三層閣樓後,李喜目光左右一瞧,突然,愣住了。


    在他麵前的桌子上,立著十餘個拇指大小的紙人,這些紙人不僅能動能跳,連神態都做得惟妙惟肖。


    李喜目光被這些紙人所吸引,他看到這些紙人後麵升起的一座破舊道觀,上麵寫著上清宮三個字。


    又看到了一個年輕人,在一名黑袍身影的襲擊下狼狽逃生的畫麵。


    直至當道觀裏另一位老者出現,一擊必殺了黑袍人時。


    李喜心頭突然生出了一種強烈的不安和難以訴說的怪異感,仿佛就在黑袍人死亡的一瞬間,自己的心髒也隨之猛地停滯了下來。


    當畫麵結束,所有紙人分解碎裂成無數碎紙,然而這些碎紙在一陣清風吹動下,迅速重新堆砌,聚成一團和李喜同等高的紙人,飄著出現在李喜麵前。


    見狀,李喜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上一步,瞳孔微微跳動著,隻見紙人伸出左臂一個雕琢著往生花的木盒出現在紙人手上。


    “就是這個!!”


    看到盒子,李喜心頭一震,猶豫了一下,緩緩伸出手掌想要去拿。


    可沒等他的手來不及觸碰到盒子,眼前紙人的右手居然變成一把刀刃,緩緩地刺向李喜的小腹。


    紙人的速度並不快,李喜如果願意完全可以躲開,但刀刃刺出刹那,左手上的盒子也在緩緩往迴收攏,很顯然如果自己躲閃,勢必拿不到盒子。


    短暫刹那權衡後,李喜一咬牙,竟然主動挺身上前,哪怕是硬拚著被這一劍重傷,他也要拿到這個盒子。


    “噗!”


    紙質的刀刃貫穿進李喜的小腹,巨疼遠遠比他想象的更加激烈,完全不同於刀劍傷口給人的那種幹淨利索,反而是讓人感覺整個小腹都擰巴了起來一樣。


    但這並沒有阻止李喜對盒子的欲望,伸手一把抓在紙人左手,重重地將盒子抓在了手上。


    兩者緊緊在一起,看起來就像是擁抱在一起的好友一般的姿態。


    沉甸甸的分量,令李喜內心掀起了強烈的波瀾,漂泊半生,他感覺自己第一次抓到了自己的命運。


    “小喜子,恭喜。”


    就在李喜目光熾熱地看著手上這個盒子時候,懷裏的紙人竟然突然說話了,更令李喜萬萬想不到的是,紙人的聲音,竟然是如此熟悉……


    “你……馬哥!”


    李喜呆滯地轉過頭,看著紙人麵容逐漸清晰的輪廓,嘴角上還掛著自己熟悉的笑容,刹那李喜心底頓時間竟然生出強烈的恐懼感。


    “馬哥!馬哥,你放了我,我不是故意地出賣你的,我不是!”


    李喜想要掙紮,可紙人卻在此刻像是鋼筋鐵骨一樣,根本容不得李喜掙脫,隻能聽到他不斷哀求的尖叫聲。


    房頂上,徐童緩緩放下手上水煙筒子,一口青煙從嘴裏吐出來站起身,看向腳底的閣樓,點了點頭:“我知道,但……你不死,我心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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