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童做了一個夢,夢裏他看到了師爺和師父,兩人坐在奈何橋頭等著自己,師父穿著一身紅衣大馬褂,手上舉著一麵小旗,師爺穿著黑色的錦袍,頭上帶著一頂王冠。


    “小子,迴家就好。”


    師爺臉上始終掛著慈祥的笑容,一旁師父舉著小旗:“這邊走,這邊走,你看那邊那座山。”


    徐童目光望去,那是一座根本看不到盡頭的白骨山,山上開滿了青色的花朵,肥大的花瓣上竟然露出人臉的花紋,而且每一張臉都不一樣。


    師父拍拍他的肩膀:“咱家的。”


    又指了指一旁的河水,大河滾滾如江,卻是清澈見底,隻是裏麵沒有魚兒,全是水漂子。


    “咱家的!”


    師父滿臉得意,又指了指遠處那片花海,和叢林,還是那句話:“咱家的!”


    最後拿手一指他身後。


    徐童迴頭望去,卻見莉莉絲正穿戴著整潔的廚裙,握著刀叉站在灶台前擺弄著一盤牛肉。


    “這也是咱家的!”


    徐童兩眼放光地搶答道。


    然而聲音落下,卻見師爺和師父冷冷一笑,異口同聲道:“不,那是你家的!”


    隻見莉莉絲似有所感地舉起手上的擀麵杖,嫵媚的眼神凝視向徐童,妖嬈的舌尖在擀麵杖上一舔。


    “啊呀!!”


    徐童一個激靈,人就一下從夢裏驚醒過來。


    眼皮睜開,視線都沒來及聚焦,隻看到一團模糊的黑影在自己麵前,徐童想也不想的一拳掄上去:“都是俺家的!”


    “哎呦!”


    這一拳下去,一陣慘叫聲響起,旋即就聽到李喜那尖銳的嗓門委屈地喊道:“馬哥,什麽咱家的,俺家的,俺可是皇家的。”


    徐童定睛一瞧,這才發覺自己正躺在床上,而站在自己身旁的人居然是李喜。


    “咦???怎麽是你啊??”


    徐童說完,腦袋一陣頭痛欲裂,又迅速躺下來,根本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麽事情。


    李喜捂著臉從地上爬起來,見他醒來,總算是鬆了口氣:“哎呦,您總算是醒了,您要是再不醒,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嘍。”


    不管此刻李喜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罷,他都不希望這位馬少爺死在這個地方,一來若是馬鴻文死了,他就少了一個大靠山。


    二來,馬鴻文死在這裏,馬奇縱然顧忌到欽天監,不會對揚恭靜如何,但萬一遷怒到自己身上,自己可就連皇宮都待不下去了。


    沒有了皇宮的保護,自己又隻能流亡江湖,那自己那一刀,豈不是白切了麽??自己都沒來及用呢。


    所以此刻看到馬鴻文醒過來,李喜內心自然是長長地鬆了口氣。


    事實上,當他和揚恭靜醒來後,發現倒在地上的徐童,也是被嚇了一大跳,黑乎乎的焦炭一樣,若不是身上還留有一點衣服的殘片,他們都不敢相信,這是馬鴻文。


    當時揚恭靜隻說了一句看天命吧,潛意思就是沒有救的必要了。


    別說揚恭靜,連李喜自己都覺得這位馬少爺恐怕是要客死異鄉了,誰知道過了一個晚上,李喜震驚地發現,徐童身上的傷,居然已經愈合了不少。


    連生命特征也開始穩定下來,這下揚恭靜自然不能再放任不管了,帶著他迴到連山縣,找到了當地一個蹩腳大夫來給他療傷。


    就這樣,徐童一下就昏迷了整整三天時間,直到此刻才總算醒了過來。


    “這麽說,你們發現我的時候,我已經暈在地上,但你們並沒有看到趙徐森的身影??”


    徐童閉著眼睛,總算是在自己快要成漿糊的腦袋裏追憶起自己放手一搏後的畫麵。


    不過明明除了自己和趙徐森之外,還有一位神秘人,正是對方救了他們才對,可李喜他們醒來後卻說沒有見過對方。


    難道對方是見義勇為的好人麽??


    他試著去迴憶一下對方的相貌,但腦子昏昏沉沉,竟然一丁點記憶都想不起來,腦海裏唯一的印象,似乎隻有一股濃烈的酒精味。


    “馬哥,你一定餓了吧,你先休息下,我去給你找點吃的。”


    李喜見徐童不說話,想著肯定是餓壞了,趕忙一路小跑出去給徐童找些食物來。


    李喜離開後,徐童喚出道具冊一瞧。


    這才發現自己的狀態有多糟糕。


    除了被抽走了10年的壽命之外,自己現在已經出現大麵積的傷口,處於半癱瘓狀態,而且因為自己最大化地激發黑魔王的力量,導致自己魔之力這張道具卡變成了灰色,暫停使用的狀態。


    加上消耗掉的劇本分,絕對算得上是損失慘重。


    不過付出這麽大的代價,徐童卻覺得很值得,不僅僅是因為自己能夠從一位大宗師的手底下撿迴一條命,更是因為自己這次真的敲開了閻王家的大門。


    即便是借助了魔王的力量,但既然能敲開一次,就代表自己能敲開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是隨敲隨開的程度,至於閻王煩不煩自己,會不會請自己吃上一頓飯,那自己就顧不了那麽多了。


    過了一會工夫,揚恭靜走了進來。


    得知馬鴻文醒來的消息,揚恭靜心裏也很詫異,以他的了解,這麽重的傷換作普通人早就死了。


    即便是那些在武館裏,苦熬十幾年的武師,也未必能活下來。


    而馬鴻文居然還活下來了,不得不令他刮目相看。


    “入宮的時候,我父親擔心有這麽一天,特別給了我一顆保命的丹藥,說不得是這顆丹藥的效果吧。”


    看出揚恭靜臉上的困惑,徐童主動開口解釋道。


    這話半真半假,自己能活下來,還能恢複得這麽快,自然是靈胭活血丹的緣故,但更大一部分原因,還是因為自己的黑暗體質在夜間時,所給自己帶來的強大恢複效果。


    “原來是這樣!”


    揚恭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個解釋他也能夠接受,因為馬奇的官職和權柄都是實實在在的,即便明麵上恪守規格,始終保持著三品的待遇,但私底下那些看不見的地方,盈利頗豐。


    而馬鴻文又是馬奇的獨生子,給點保命的手段自然不會過分。


    隻是這麽神奇的丹藥,必然是價值連城,給馬鴻文這小子,太浪費了。


    揚恭靜始終無法改變對馬鴻文的糟糕印象。


    這也不能怪他,畢竟馬鴻文在京城的名聲實在是……


    旋即揚恭靜又詢問了關於連山寺的事情經過,徐童捂著腦袋,思索片刻後,才和揚恭靜解釋起來。


    但他隱藏了關於趙徐森的事情。


    不是他有意包庇趙徐森,而是自己說出來,怕揚恭靜也不會相信。


    且不說一個崇尚新學的學生,如何搖身一變,變成一位大宗師,僅是自己在一位大宗師的手底下撿迴一條命來,這件事說出口,都怕是沒人肯相信。


    大宗師,陸地神仙一般的人物,捏死一個半步宗師,那都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徐童連半步宗師的標準都沒有達到,充其量就是個螞蟻腿。


    對方打個噴嚏自己就飛嘍,還和對方動手,並且成功擊退對方??


    這不是講笑話,就是在講瘋話,說出來揚恭靜都怕是要懷疑他腦子是不是被打壞了,連這樣的話都能說得出口。


    既然是吃力不討好,徐童何必把這份功過往自己身上攬呢。


    於是就簡單地解釋了一通,至於自己身上的傷,完全是為了救置身於幻象中的他們,而被那些瘋狂的家夥們所傷的。


    聽到徐童的話,揚恭靜臉上神色不由好轉許多,至少眼裏看向徐童時的目光不再是從前那般不屑。


    畢竟不管是真是假,他們的命都是馬鴻文救下來的,僅憑此一條,就是天大的功勞了。


    “這麽說,沒有白蓮聖子,沒有陰兵借道,一切都是別人虛構出來的??”


    揚恭靜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表示讓他好好在衙門裏休息,剩下的事情他來調查。


    揚恭靜離開後,當晚關於連山寺的事情,就已經李喜送到了巡撫的桌案上,巡撫立即著人快馬加鞭地送進京城。


    不過這一來一迴,速度再快,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有消息的事情。


    徐童自然就心安理得地開始偷懶起來。


    大丫每天都能從外麵帶迴來一隻雞丟在廚房,李喜雖然不知道雞從何處來,但每天變著法地給徐童做吃的,別說李喜的手藝還不錯。


    在這樣貧瘠的時代,李喜居然在做雞上展現出了驚人的天賦。


    連吃了好幾天,徐童都沒覺得膩,反而很享受這段時光,畢竟沒有什麽事情,比讓你的仇人天天無微不至地伺候你舒坦。


    雖然身體不能動,但他也不是全然躺在床上,借著一根黃香,精神遁入堂口,看看書,沉澱一下自己,也是一份忙裏偷閑的快樂。


    就這樣,一行人在連山縣休整了半個月,徐童早早就開始下地走動了,畢竟主線任務還未結束,自己也擔心趙徐森再殺個迴馬槍,萬一搞死了揚恭靜,自己可就白忙活了。


    “馬哥!!”


    這天徐童剛剛走出房間,就聽到李喜的喊聲,迴頭一瞧,隻見李喜滿臉喜色地帶著三個人走進院子。


    李喜走向前,向徐童介紹道:“這三位都是我的好友,火無極、千機變、百事通。”說完趕忙向三人說道:“快,這就是我給你們說的那位深明大義的馬公子。”


    三人聞言不禁相視一眼,整齊劃一地朝著徐童一拱手:“拜見馬公子!”


    徐童目光在三人身上審視一翻,當看到千手那張熟悉的臉龐後,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揚起,呲牙笑道:“三位客氣了,我和李喜親如手足,三位既然是李喜的兄弟,那也是我馬某的手足,以後叫我馬哥就行!”


    三人早從李喜口中得知了馬鴻文的背景,本以為對方身份崇高,必然看不上他們這些江湖人,沒想到一開口會如此親切,相視一眼,再次拱手道:“馬哥!”


    “哎~~~”


    徐童笑了,笑得十分燦爛,突然間覺得,快樂總是如此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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