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則淮知道傅明月心裏難受,隻安慰道:“終有一日,傅瑤如終會明白的。”


    傅明月想要說什麽,卻隻是笑了笑:“一定會的。”


    她不想因為顧則淮也因為自己的事情擔心。


    外頭海棠花開得很好,陽光又好,顧錦朝拿了本書來看。


    看了一會兒她就覺得困了,昏昏欲睡的。


    顧則淮坐在她身邊讀佛經,看到她不住打瞌睡的樣子,把她抱到懷裏,讓她枕著自己睡。


    傅明月迷迷糊糊的,隻聞到他身上的味道就安心了,枕著他放心地睡著了。


    顧則淮調整了姿勢,讓她睡得舒服些。手不由得撫摸著她的肚子,再過幾個月,孩子就要出世了……聽人說,傅明月肚子比尋常的孕婦大一些,他有點擔憂,孩子太大了會不太好生。


    不如去請幾個宮裏的穩婆來,更有經驗些,免得她平白受苦。


    顧則淮正思量著,青浦快步走進來通稟。


    十九過來找他了。


    顧則淮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把傅明月抱到床上去睡,則出去見十九。


    “……吳鎮海的外甥出事了,說是酒後失德,帶人砸了天香樓,還砸死了一個天香樓的夥計,被順天府府尹先扣起來了……”


    吳鎮海自幼喪父,跟著寡母長大的,他那寡母也是個拎不清的,整日隻知道哭哭啼啼,全是靠著他的長姐替人洗衣服養大了他。


    習武之人最講究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他對自己這個唯一的姐姐也是極好的,他姐姐中年喪夫,膝下就這麽一個獨苗兒子,雖說不成器,可卻是年紀輕輕就被他安排到了兵部,恨不得當成兒子一樣在養。


    這可真是吳鎮海自己把證據往他跟前推,扣押吳鎮海外甥的可是他的人,“吳鎮海如今怎麽樣了?是不是急得很?”


    十九點點頭,隻道:“屬下聽到吳家那邊的線人來報,說是吳鎮海如今想要去求首輔大人,這件事……他也知道,求到皇上跟前是站不住腳的。”


    顧則淮帶著十九親自去了趟順天府府衙。


    順天府府尹徐昌親自來迎接他,請去了府衙後麵的宴息處喝茶。


    “下官是聽說有人在天香樓樓鬧事,所以才派衙役抓人,誰知道竟然是吳大人的外甥……”


    他是叫苦不迭,要知道這事兒和吳鎮海有關係,他就不管了,他是順天府府尹,正三品大臣,遠低於吳鎮海的官職,這吳鎮海不能奈何顧則淮,難道還不能奈何他嗎?


    死了個把人……這要是在平時,肯定算不得什麽事。


    偏偏天香樓是京城最大的酒樓,平日來往權貴眾多,又是人多眼雜的,吳鎮海外甥幾拳就揍得那夥計皮開肉綻,又隨手拿起銅壺一砸,頓時就血漿四濺,在場很多人都被嚇到了。


    更是有人直接通知他來,他原本想著這是個建功立業的好機會,沒想到卻是個燙手的山芋……不,不對,事事哪裏會這麽巧?一定是有人在後麵推波助瀾。


    他越想越覺得渾身直冒冷汗。


    了解事情的經過之後,顧則淮臉色不變,隻淡淡道:“你不必驚慌,你本就是朝廷命官,就連天子犯法都與庶民同罪,別說他區區一個吳鎮海的外甥了,該怎麽處置,你直接去辦,吳鎮海要是刁難你,你隻管來找我。”


    徐昌應是。


    顧則淮沒多久就走了,他剛走不久,吳鎮海就來了,直接要求去停屍房。


    徐昌根本不敢說不,直接帶著他去了停屍房,仵作解開了麻布讓吳鎮海看。


    吳鎮海親自走上來翻動屍首:“……沒有別的傷痕,腹部淤青,應該受了內傷,你拿刀過來。”


    仵作有些驚訝,這驗屍仵作是最下等的工作,他自己本就是做殮屍送葬的人,才被請來做仵作,沒想到這官老爺模樣的人也要親自動手。他連忙遞上一把尖頭刀。


    吳鎮海也知道這些仵作,多半本身是從事喪葬,隻是來糊弄口飯吃的,後代都不得參加科舉,大多數仵作也沒什麽驗屍能力,他早年隨著老仵作學習過,知道怎麽驗屍。


    吳鎮海先叮囑這個仵作:“你在旁邊看著就行了,不過你得記住了,這些事都是你做的,和我們沒關係,知道嗎?”


    仵作連忙點頭。


    吳鎮海很快就驗完了屍,護衛端了熱水過來給他洗手。


    吳鎮海看了身後的護衛一眼示意,他便上前一步,打賞了這仵作一袋銀裸子,一行人才出了陰暗的停屍房。


    吳鎮海一出門,便是臉色陰沉沉的,“哼,這夥計即便頭部沒有受重擊,恐怕也活不久了,阿福下手是重了些,不過奇怪的是,這人生前曾飲過酒,吃了一頓好好菜……”


    他的外甥阿福在軍營中威名赫赫,手腳重一點都不奇怪。


    “死囚要被問斬了,也有一頓好酒好菜。”他身後的護衛猶豫片刻,低聲道:“想必是有人陷害!”


    不說到這兒還好,一說到這兒,吳鎮海就更加生氣了,“這事兒定是顧則淮的手段,他的手段一向不怎麽幹淨,偏偏要我一點辦法都沒有,聽說當時阿福打死人的時候,還有朝廷的幾位言官也在那裏喝酒,隻怕明日早朝的時候,皇上就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皇上如今抬舉我,我自然曉得是為什麽,不就是因為顧則淮名聲不好,想要抬舉我,壓著他嗎?可要是我在這個時候出手救人,皇上定會不滿……”


    說著,他更是長長歎了口氣,道:“可阿福是我姐姐的獨苗,是她的命根子,要是他出事了,隻怕我姐姐也活不成了,先前老幺出事了,老太太就狠狠病了一場,要是再老這麽一場,隻怕我們吳家真的要散了……顧則淮啊顧則淮,你可真是狠啊!”


    此時此刻,顧則淮已經坐在了迴程的馬車上,其實他平素是不怎麽坐馬車的,可架不住他出門之前,傅明月是交代又交代,說什麽春捂秋凍,一定不能染上寒氣了。


    顧則淮臉上帶著淡淡的笑,他知道吳鎮海早已是今非昔比,可那又如何?他一樣不是十分擔心!


    吳鎮海顯然定力還不夠,到底太嫩了些!


    十九捧了杯峨眉雪芽給他,問道:“侯爺,咱們現在要迴去嗎?”


    顧則淮搖頭:“去府學胡同,要是有人問起,就說咱們有東西落下了,你派人去玉柳胡同傳話,用我要見汪泉。”


    府學胡同和玉柳胡同相鄰,玉柳胡同正是汪泉私宅的所在。


    馬車嘚嘚地迴府學胡同了。


    汪泉正在書房裏逗他的虎皮鸚鵡說話。


    小內侍在旁邊幫著遞鳥食,在旁邊小聲說話,“……大人,都做好了,那夥計的家人已經安頓好了,吳鎮海的外甥已經被收押了,下午恐怕就要轉入刑部了。”


    汪泉嗯了聲,淡淡地道:“侯爺了,還沒過來嗎?”


    小內侍搖搖頭,正欲說話的時候,外頭就有人通傳說顧則淮來了。


    汪泉洗了手,親自迎了出去。


    等著他到了正廳的時候,顧則淮已經坐下喝茶了,他笑眯眯道:“侯爺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好端端的,突然將咱家從宮裏頭叫出來做什麽?還好咱家找的這個借口皇上沒有懷疑……”


    顧則淮可沒有時間和他在這裏閑話家常,揚聲打斷他的話,“汪公公何必自謙?你說要出宮,這宮內宮外還不是來去自如?”


    他喝了口茶,直接開門見山了,“我來是想要問汪公公一句,我這還沒有到生辰了,怎麽汪公公就著急送我一份大禮了?”


    汪泉笑著道:“侯爺這話,咱家怎麽有點聽不懂了?”


    “汪公公何必在我麵前兜圈子了?”顧則淮從來都知道汪泉不簡單,要是汪泉簡單,也不會從一個小小的太監坐到如今的位置了,“你既然非要我將話點明,那我就明明白白問你,吳鎮海的外甥是不是你動的手腳?”


    “你也不必不承認,既然我今日來這兒,當麵與汪公公對峙,那就是有證據在手了,我倒是不知道汪公公什麽時候對我這麽好了,想要幫我鏟除吳鎮海?知道的以為汪公公與我是一條船上的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想要看我和吳鎮海兩敗俱傷,汪公公你好坐收漁翁之利了!”


    汪泉也是個厲害人,別的不說,光是年紀都比顧則淮大不上不少,如今聽聞這話也不怯,反倒是往椅背後一靠,笑眯眯道:“侯爺這話說的……可就是冤枉咱家了,咱家是真心實意替侯爺打算,可是見不得吳鎮海騎在侯爺頭上作威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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