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四夫人愣了愣,根本不敢細想。


    顧二夫人給她一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神,會心一笑便走了。


    顧四夫人雖不如她心思活絡,可到底也不是蠢的,這一想便明白了,隻怕是這位邱慕嫣姑娘愛而不得,想要暗下殺手了,隻是這堂堂鎮南侯夫人是她說殺就殺的嗎?心裏是一點數都沒有!


    他們還真是沒猜錯,沒過幾日這邱家就出事了,先是邱老爺之前做的那些事被人報上去,強占民宅,買官賣官,接著又是邱慕嫣的父親強占民女,一樁樁的事兒,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遞到了皇上跟前。


    眾人隱隱約約猜得到這是有人在背後動手腳,可那紙上寫得是一清二楚,不是邱家那邊想賴就賴掉的。


    邱老爺年紀不小了,跪在金鑾殿上是瑟瑟發抖,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皇上隻能發落了他。


    一時間這邱家風宛如落水狗一般,可看在邱皇後的麵子上,卻沒人敢上前踩上兩腳。


    邱皇後在宮裏頭先是因為邱慕嫣的事兒著急,皇上已經認定當日謀害傅明月這事兒就是邱慕嫣做下的,可皇上哪裏會和一個小姑娘置氣,這有失威嚴,隻怪罪到邱皇後身上去了,說她管教不善,更是要將邱慕嫣送迴邱家去。


    邱皇後和邱慕嫣宛如母女,就算是邱慕嫣做錯了事兒,邱皇後也是護短的,舍不得將自己的寶貝侄女送迴去,又是哭又是勸的,這皇上總算是鬆口了,卻也對她冷落了不少。


    如今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邱家出了事兒,邱皇後急的嘴角起了一圈燎泡,提著裙子急急忙忙去禦書房見皇上。


    可皇上卻是連她的麵都不願意見,可憐那八麵玲瓏的汪泉夾在中間也是左右為難,隻能陪著笑臉勸邱皇後,“……皇後娘娘還是先迴去吧!您,您這不是叫奴才為難嗎?”


    “娘娘嫁給皇上多年,這皇上的性子您也不是不知道,如今皇上在氣頭上了……您聽奴才一句勸,先迴去,等到皇上心情好了,奴才派人告訴娘娘一聲!”


    邱皇後這幾日已經過來禦書房的第五次了,不是帶著點心,就是帶著湯食,可沒有一次這東西是送進去的了,更別說見到皇上人了。


    邱皇後搖搖頭,低聲道:“汪公公,你的好意本宮心領了,隻是這件事兒拖不得!本宮的父兄母親雖未入獄,可如今卻是受人踐踏,他們一輩子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


    “本宮要向皇上說明,這一切是有人在背後搗鬼!”


    她是關心則亂,如今連分寸都忘了啊!


    她知道是有人在背後搗鬼,皇上難道不知道嗎?關鍵是要看看背後的那個人是誰啊!


    汪泉在心裏歎了口氣,臉上的笑卻是更加和善了,“皇後娘娘別著急,這一著急呀,就容易走錯路,皇上心裏跟明鏡似的,邱老爺那邊受的委屈,大家心裏都清楚。”


    “可如今卻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您貴為一國之母,有什麽愁的?”


    他倒是不明白了,這邱皇後平日裏看著是挺聰明的,明知道她這個時候越說,皇上心裏越覺得憋屈,到時候這氣撒在誰身上?還不是撒在邱皇後和她娘家人身上?


    可不管他怎麽說,邱皇後都執意跪在禦書房門口,不肯離開。


    到了最後,皇上還是沒見她一麵,天上下起了綿綿細雨,汪泉沒法子,隻能站在一旁替邱皇後撐傘。


    邱皇後最後實在是撐不得住了,隻能紅著眼眶離開。


    等著汪泉進書房的時候,皇上正看著自己跟前一桌子折子發呆,汪泉是愈發小心謹慎了,低聲道:“迴皇上的話,皇後娘娘已經走了,您看您這邊是不是要擺飯了……”


    可誰知道皇上卻是倏地起身,一抬手,將折子全部掀翻在地。


    汪泉帶著眾人跪了下來,連忙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


    是啊,自己這是發什麽脾氣了?


    終究隻能衝著這些人發脾氣!


    皇上閉上眼,頹然的坐了下來,這位置,他想了多年,念了多年,當初顧則淮說要幫他坐上這龍椅的時候,他是欣喜若狂,可如今卻發現,這位置並不好坐。


    但是現在,沒有了迴頭路。


    他掃了一眼汪泉,淡淡道:“罷了,擺飯吧!”


    這禦膳房的人早在外頭侯了許久了,一聽汪泉的吩咐,有序的將飯菜呈了上來。


    依舊是滿桌子珍饈,可皇上不過是略用了兩口湯就不再用了,吩咐汪泉將飯菜撤下去。


    汪泉向來衷心,起碼看著是很衷心的,如今衝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待他們下去後,這才跪下來道:“皇上,奴才知道您心緒不佳,可就算是這般,也不能不用飯啊,這連著幾天您都沒吃什麽東西,若是這般下去,您身子可是挨不住啊!”


    沒了外人,皇上也卸下了盔甲,疲憊道:“你叫朕如何吃得下?皇後所來是為了何事,你我都心知肚明,按理說這朝廷文武百官,哪個沒一兩樁見不得人的事兒,更何況這邱家還是皇後的娘家,朕也不願意鬧得太難看。”


    “可那顧則淮實在是不知道好歹,逼著朕發落了邱家,邱家麵上不好看,眾人說朕這是在打邱家的臉麵,實際上,這也是在打朕的臉麵!”


    汪泉道:“皇上為難,奴才相信皇後娘娘和邱家那邊會明白的。”


    “他們明白?他們能明白什麽?”皇上也是氣的很,當初他能坐上這把龍椅,邱家也是使了不少力氣的,“他們隻惦記著自己的那點榮華富貴,他們要是能明白,皇後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朕了。”


    說著,他更是擺擺手道:“罷了,說這些也無用,說到底都是顧則淮欺人太甚,當初明明知道朕喜歡那傅明月,卻還橫刀奪愛,如今更是如今咄咄逼人……”


    其實皇上喜歡傅明月,在選秀那日,汪泉就已經看出來了,都說紅顏禍水,這傅明月生的實在是好看,身上更是帶著一股子靈氣。


    選秀的時候,他站在皇上身側,明顯發現皇上看到她的時候眼前一亮,若是她進宮了,就那樣的容貌,定是寵冠六宮。


    更何況,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這到手的美人兒被人奪走了,皇上自然是日日夜夜惦記著。


    汪泉輕聲道:“皇上暫且讓他蹦躂一陣,盛極必衰,這軍中上下不滿顧則淮的人多的是,奴才可是聽說了,就連那顧四爺如今都對他頗有怨言,奴才覺得這倒是個機會。”


    他們都知道吳鎮海根本動搖不了顧則淮,可顧四爺不一樣了,這位同父異母的弟弟可是從小就跟著顧則淮長大的。


    聽聞這話,皇上心情果然好了不少,點點頭,道:“這件事,你著手去做,反正這軍權是落在顧家人手上,至於是顧則淮還是別人,相信很多人也不是十分介懷的。”


    汪泉應了一聲是。


    ******


    此時此刻,正院裏的傅明月看著一碗黑漆漆的湯藥,搖搖頭,低聲道:“……好念芸,我覺得我的病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要不,咱們這藥就不喝了吧?”


    她已經連著喝了好幾天藥了,實在是喝不下去,這藥又苦又澀,一碗下去恨不得要了她的半條命。


    念芸看都不看她,笑著道:“侯爺吩咐了,要奴婢每日盯著您喝藥了,雖說如今您頭不疼了,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可落水一事兒可不是鬧著玩的,萬一寒氣入體,以後想調理都麻煩了!”


    這種戲碼,是每日都要上演兩三次的,她早已習慣了。


    傅明月苦著一張臉,端著藥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正想著法子的時候,就見著顧則淮從外頭大步流星走了進來。


    她瞬間像是看到了希望似的,甜甜叫了一聲,“侯爺迴來了。”


    顧則淮走上前,坐在床邊的錦凳上,自詡端詳她片刻,才道:“氣色是好看了不少,宋院判當真是有幾分本事的。”


    說著,他看了看她手中的藥,不由分手道:“不過這藥還是要喝的。”


    傅明月滿肚子的話到了嘴邊,隻好又咽了下去,嘀咕道:“可是,真的很苦


    啊……”


    “良藥苦口!”顧則淮接過她的碗,見著她眉眼一喜,知道她這是會錯意思了,拿起調羹道:“我喂你喝好了!”


    可憐傅明月原本以為自己可以不用喝藥的,如今聽聞這話,臉拉的老長,“不必了,我還是自己喝吧!我一口氣將它喝完了一了百了,侯爺這般一調羹一調羹的喂,簡直是在折磨我!”


    話畢,她宛如壯士一般,奪過他手中的碗,三口兩口就咕咚咕咚將藥汁灌了下去。


    嘴裏是苦的發澀,苦的她眉毛和眼睛都湊到一起去了。


    顧則淮看了想笑,遞過茶水叫她漱口,又喂了她幾顆糖漬梅子,這才笑著道:“你怎麽還和原來一樣,不過是幾口藥,恨不得像要了你半條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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