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德文咳嗽一聲,難得拿出父親的威嚴來,“阿囡啊,你可是大家閨秀,如何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要是叫人知道了,隻怕你的名聲不好聽!”


    當父親的總是希望自個兒孩子幹幹淨淨,如同一彎清泉似的。


    桂姨奶奶卻是嗤笑一聲道:“這話,也就當做場麵話聽聽算了,若沒有明月來這麽一出,如今二太太就是讚同分家的那個人了,不是我說老太太的不好,這老太太是什麽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的,有的是法子逼迫你們答應下來這件事,到時候老太太一去世,誰再提起分家的話來,那就是不孝!”


    “我倒是覺得明月聰明,比你們都聰明,知道對付什麽人用什麽樣的法子,要是你娘能有你一半,隻怕也不會早早去了……”


    提起小桂氏,傅德文沉默了。


    傅明月卻是爽朗笑了起來,“我倒是覺得您的話在理,名聲是什麽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旁人嘴裏的你再好聽又有什麽用?不如自個兒活的痛痛快快,那才是最要緊的事兒!”


    桂姨奶奶也跟著笑了起來,“你說這話,我就放心了,是我們桂家出來的姑娘……”


    小桂氏養在她身邊就是養的太規矩了,一個鄉野村姑活脫脫養成了一個大家閨秀!


    這下子,就連傅德文嘴角都忍不住跟著翹了起來。


    三日之後,傅老太太就去世了,原本能捱大半年的她麵對著牆頭草一般的傅二太太,早早的就去了。


    傅家本就不顯,別說如今出了這麽多事兒,前來吊喪的人就更少了。


    不過傅明月身著一身素縞,卻是見到了傅家長房老太太,誰都沒料到傅家長房老太太會來。


    傅大太太向來擔不起事兒,如今見著傅家長房老太太問了聲好,倒也沒別的話了。


    傅二太太想上前攀交情,可這府中上下都在傳是她將傅老太太氣死了,傅家長房老太太更是不會搭理她。


    上了三炷香之後,傅家長房老太太隻看向傅明月,“明月丫頭,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如今已是冬日,傅家上下到處都掛著白綾,看著很是蕭條。


    傅家長房老太太雖說年紀大了,可走了一會兒,卻還是沒有停下的意思。


    說實在的,傅明月真有些擔心她老人家的身子骨,可見著她老人家步伐輕快,絲毫沒有倦怠,甚至比她這個小姑娘還要強些,心裏的那些擔憂也就放下了。


    走到了池塘邊,傅家長房老太太這才停下來,目光落在水麵上,淡淡道:“明月呀,以後你可有什麽打算?”


    傅明月不知道她指的是什麽,隻道:“您這話的意思是……”


    傅家長房老太太轉過頭,慈愛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我說的是你和鎮南侯的事兒,鎮南侯……他這人連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評價他,他的壞事兒做了一籮筐,隨隨便便拎出一件事來,都夠株連九族了!”


    “可仔細一想,他也做了很多好事兒,邊疆的那些百姓們窮困潦倒,是鎮南侯逼得皇上減免他們的賦稅,這曆朝曆代將士們的餉銀一向不多,也是他逼得皇上給每個將士每年多發三產的餉銀,旁人怎麽說他,那些人不知道,也不管,倒是那些邊疆的百姓和將士們個個都將他奉為救世主一般!”


    “那些人沒讀過什麽書,是粗人,不知道什麽忠奸善惡,誰對他們好他們就臣服於水,所以到了如今,就算是鎮南侯做盡天下惡事,身後也是跟著一大批簇擁他的人。”


    “你和鎮南侯之間的事兒,桂姨奶奶也來找過我一次了……”


    話說到這兒,她卻是頓住了,她雖不待見傅老太太,可和桂姨奶奶之間卻有幾分交情的。


    她很是看得起桂姨奶奶,桂姨奶奶雖出身商賈,身上也有商賈之人的精明與算計,可桂姨奶奶的精明那都是擺在明麵上的,你對我好,我加倍還給你,你若是對我不好,得,我也不會同你客氣。


    傅明月微微一笑,知道桂姨奶奶是麵冷心熱之人,輕聲道:“桂姨奶奶說了些什麽,我隱約也能猜到了些,桂姨奶奶想把我指給我表姨母的兒子,那日我在梅家更是說出我和肖家表哥定親的事兒。”


    “後來這件事也是傳到了鎮南侯耳朵裏,可我看鎮南侯的意思,隻怕不會輕易放過我的……這些話我不敢同桂姨奶奶說,和桂姨奶奶說了,爹爹就會知道。”


    “伯祖母,就算是您今日不來找我,我也打算抽個時間去找您的,您倒是給我出出主意,這事兒該怎麽辦才好啊!”


    傅家長房老太太是打心眼兒裏疼這個姑娘的,凡事都講究個緣分,她的兒女緣薄弱,膝下如今就剩下一個兒子了,女兒就留下了一個獨苗外孫女,她在心裏也將傅明月當成了自己的孫女一般。


    想了想,她隻道:“不著急,如今你祖母死了,也算是使得其搜!她這輩子多了多少壞事兒,到死了總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她死了,你得守孝一年,就算是鎮南侯要請皇上賜婚,也得等到一年之後,他得顧及著天下人的目光,咱們還有時間去思量這件事!”


    她的想法和顧則淮一樣,這肖家哥兒不足為懼,就算是傅明月從小和他定下了親事,這人死了,親事自然是作罷的!


    若是想要讓傅明月擺脫顧則淮,那就得找一個能和顧則淮抗衡的人才行,不說抗衡,起碼也得顧忌一二,不能任由著他為所欲為!


    可,就是這樣的人,放眼京城內外也沒幾個!就算是有,旁人也不願意為了區區一個女子惹得鎮南侯不痛快!


    根本就沒這個必要!


    傅家老太太心裏在思量這件事,傅明月也是有所打算,顧則淮這幾日倒是沒來看她了,她心裏雖高興,可隻覺得有些納悶兒——這不太像是顧則淮的做派呀!


    她正思量著這件事了,不遠處就傳來了念芸的聲音,“姑娘!侯爺過來了!”


    在她心裏傅明月是主子,可真正的主子還是顧則淮了。


    傅家長房老太太記性不錯,指著她道:“這丫頭是誰,之前我像是沒瞧過了!”


    傅明月道:“她叫念芸,是鎮南侯撥給我的丫鬟,鎮南侯直說傅家不太平……”


    傅家長房太太的目光似乎深了些。


    顧則淮來了,不僅是傅家的人都要過去,甚至連同傅家長房老太太也不得不過去走一趟了。


    等著傅明月她們到了正廳,顧則淮站在傅老太太的牌位前,若有所思。


    他身側站了烏壓壓一群人,都是他的親兵,傅家的人瑟縮在一旁,可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傅家長房老太太是見過世麵的,攜著傅明月上前打招招唿。


    顧則淮微微頷首,“不知道傅老夫人最近身子骨可還好?”


    “托侯爺的福,老身一切都還好!”傅家長房老太太好歹也是二品誥命夫人,這顧則淮她也是見過幾次的,勉強能說得上話。


    隻是她卻發現,顧則淮看似雖在和她說話,但眼神卻是落在了她身後傅明月的身上。


    原本對傅明月的終身大事,她就很是擔憂,如今更是心生惶恐,這顧則淮對傅明月好像也是有幾分真心。


    這事兒,比她想象中要難辦多了!


    一老一小,一男一女,他們之間著實沒有太多的話可說,顧則淮寒暄了幾句,就道:“明月,你隨我出來,我有些話要和你說!”


    這話可是給了傅家不少人新生的希望,特別是傅大老爺和傅大太太了!


    傅德文欲說話,可卻被桂姨奶奶拽住了。


    這當著眾人麵駁了鎮南侯的麵子,那可不是好玩的!


    傅明月也不想衝撞他,隨著他一道出去了。


    顧則淮的步子大,如今心裏在想些事兒,就算是刻意在等著傅明月,這步子也不慢。


    傅明月跟在他身後,他不說話,她也沒搭腔。


    走了不知道多遠,出神的傅明月卻是一頭撞在了顧則淮背上,忍不住小聲“哎呦”叫喚了一聲。


    顧則淮轉過身來,抬起她的下巴,輕聲道:“有沒有事兒?”


    縱然傅明月身量不矮,可在高大的顧則淮跟前卻還是顯得矮小瘦弱了些!


    傅明月被迫看著他,還是搖搖頭,“沒事兒!”


    她還能看到烏壓壓的天兒,隻怕馬上就要下雪了吧!


    顧則淮微微歎了口氣,牽著她的手朝涼亭走去。


    傅明月知道他的體溫一向比自己高,原先冬夜的時候他身上就像是個湯婆子,她夜夜抱著他舍不得鬆開。


    如今掌心的溫熱還在,可心境早已不一樣了。


    顧則淮將步調放得和她一致,緩緩道:“年初的時候先是鬧雪災,接著再是洪災和瘟疫,很多地方的百姓都是民不聊生,想要揭竿而起,四川那一帶更是厲害,有人占據了山頭自立為王,四川那一帶的府衙派人剿匪,卻是損失慘痛,皇上有將我派出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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