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三娘這麽快就迴來了?


    這傅二太太教出來的大女兒,傅玉晴的姐姐,便是傅明月沒見過也知道那不是什麽好人,更何況她也聽嘴碎的婆子們說過幾次的——傅玉晴驕縱跋扈不假,可傅玉晴從小是跟著傅三娘屁股後麵長大的,有樣學樣,這傅三娘也不是什麽好的。


    隻是有一點,傅三娘不像傅玉晴那般沒腦子!


    等著傅明月趕到存善堂,剛進了院子就聽見幾個女人壓低的啜泣聲,她一走進去,幾個女人圍在一堆哭成一團,傅老太太摟著傅三娘,眼眶紅紅的,“……三娘,三娘,你怎麽就瘦成這樣子了啊!怎麽就老成這樣子了啊,祖母見了心裏都覺得難受!”


    當年傅二太太生傅玉晴的時候難產,徹底虧空了身子,照顧不過來傅三娘,是以傅三娘在傅老太太院子裏養過幾年。


    傅老太太膝下三個兒子,不知道如何養姑娘,每日縱著傅三娘吃吃喝喝,所以原先未出嫁的時候,傅三娘是傅家姑娘中最為豐腴的一個。


    可如今若非是身上穿的是錦繡華服,旁人定以為她是寒門小戶家的姑娘,瘦弱的像是一陣風吹來就會倒是的。


    傅三娘嘴巴動了動,還未開口說話,眼淚就簌簌落了下來,一手抓著傅老太太的手,一手拽著傅二太太的腕子,哭的是上氣不接下氣,像是要把這些年的委屈讀哭出來。


    後來還是傅二太太見著傅明月來了,擦了把眼淚道:“好了,好了,迴來就好,以後就都好了……三娘,來,這位是你七妹妹,也就是她剛出生的時候你見過,兩三歲的時候就跟著你四叔去金陵了!”


    傅三娘轉過身來,從上到下、仔仔細細打量著傅明月,恨不得連根頭發絲都不願意放過。


    要是換成了一般的姑娘,要麽是羞怯,要麽是不悅,可傅明月抬著頭,大大方方。


    得,你不是要看嘛!那就讓你看個夠!


    在此同時,她也打量著傅三娘,傅三娘同傅玉晴生的有四五分相似,可傅玉晴這種長相的姑娘,就該珠圓玉潤才好看,畢竟顴骨生的高,再一瘦下去,就顯得有幾分刻薄相了。


    不過二十左右的姑娘,眼角已經有隱隱的細紋,若說她和傅二太太是姊妹,怕都有人相信。


    最後還是傅明月開口道:“三姐姐安好。”


    傅三娘點點頭,轉過身又和傅老太太說話。


    還真是高傲啊!


    傅明月知道她在想什麽,無非想著她們姊妹二人嫁得好,自己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傅德文如今的官職了,可這官職還是傅二老爺托人才得來的,她怕是覺得在自己跟前有自傲的資本。


    後來還是傅老太太皺眉道:“你怎麽對明月這般冷淡?你忘記了,明月小的時候你可喜歡抱她了,她剛生出來的時候你每天都朝你四嬸院子裏跑,晚上你娘怎麽怎麽勸你都不肯迴去了!”


    傅二太太都覺得傅三娘做的有些過了,闊別多年再次見麵,怎麽說也得準備點見麵禮才是,“老太太說的是,前幾日三娘還給媳婦寫信說不知道明月長成什麽樣子了,原先包的像是小糯米團子似的,如今長成一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姑娘家都是這樣,長時間不見麵都生疏了。”


    “三娘沒迴來之前,八娘整日念叨著想三娘,可如今三娘一迴來,八娘卻躲在我身後,不知道該和三娘說什麽話了!”


    在夫家的時候,傅三娘夾著尾巴做人做慣了的,一迴來恨不得對每個人都是趾高氣昂的。


    如今她隻是冷冷看了傅明月一眼,卻是連敷衍都懶得敷衍一句了。


    傅明月也懶得搭理她,隻和傅六娘說起話來,“……六姐介紹的那個侍弄花草的婆子果真不錯,我以為那幾株牡丹花活不過來了,沒想到剛才出門的時候一看,花苞子都開花了。”


    不提這一茬還好,提了傅三娘心裏怨氣頗多,這滕華園可是她的院子了,傅八娘在信中將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告訴她了。


    她含笑道:“七妹妹如今是住在滕華園吧?不知道我小時候種下的那幾棵杏子樹還好嗎?如今杏花開得正好,等著過兩個月杏子就好了,雖說不好吃,可醃著做糖漬杏子或者泡杏子酒都是不錯的,七妹妹覺得如何?”


    說著,她更是似笑非笑,“畢竟如今祖母都發話了,這滕華園是七妹妹的院子,就算是我這個當姐姐的也要問七妹妹的意思,要是七妹妹不答應,我也無話可說。”


    這姐姐的段位比妹妹高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啊!


    可傅明月一點都不怯,淡淡道:“難道八娘沒和三姐說,前幾日我已經派人將那幾棵杏花樹都砍了,要是三姐想要坐糖漬杏子或者買杏子泡酒,難道揚州沒有嗎?若三姐覺得揚州的杏子不好,到時候我差人買些,快馬加鞭送到揚州去,就怕到時候杏子會壞了。”


    傅三娘嘴角的笑意一點點淡了下來,“七妹妹還真是牙尖嘴利啊,想必知道滕華園的幾棵杏子樹是得我看重,為何要砍了去?莫不是心中對八娘有怨,遷怒到那幾棵杏子樹上頭去了,姑娘家家的,還是溫婉些的好,太尖利了怕是不好說親事了!”


    有些人啊,光是麵相就能看出她不好相與,說出來的話更像是刀子似的。


    換成了一般姑娘聽到這話早就哭天搶地了,傅明月是誰?她全然不在乎傅三娘的刁難與刻薄,甚至道:“三姐說的是,就算是那些個牙尖嘴利、囂張跋扈的姑娘真的嫁了人,也不會過得好!”


    這話什麽意思,怕就是懵懵懂懂的傅玉晴一個人沒聽明白了。


    傅三娘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獅子似的,頓時盛怒難耐,“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不過是順著三姐的話往下說罷了!”傅明月神色淡淡。


    傅三娘冷笑一聲,“還真是牙尖嘴利,沒娘的孩子就是沒教養,我看待會兒我見了四叔得勸勸四叔,讓四叔早點娶個四嬸迴來管教管教你,免得到時候出嫁了丟了我們傅家的臉!”


    “那我就替爹爹先謝謝三姐一聲了,隻是……”傅明月微微一笑,看向她,“可三姐都已經嫁出去了,還來操心傅家的家事兒怕是不合適吧?更何況你還是一晚輩了,這話二伯母說都不大合適,更別說你一小輩了!”


    傅三娘又要開口,誰知傅老太太拍了拍桌子,“好了,吵吵吵,有什麽好吵的!三娘你也是的,一迴來就不得安生,滕華園我給了明月,裏頭該怎麽處置該交由明月說了算,你倒好,哪裏有半點當姐姐的樣子?”


    說著,她又看向了傅明月,“明月,你三姐說的也沒錯,小姑娘家家的該是溫婉一些的好。”


    傅明月溫婉一笑,“祖母說的是,可有些時候旁人巴掌都打到自己臉上來了,若是再不反抗,那就有些說不過去了!以後若是再有人欺負我,我不會再這般了,定第一時間告訴祖母,請祖母替我做主了!”


    做人嘛,就是要能屈能伸!


    傅老太太臉上的神色才好看了些,祖孫幾個說了幾句話,便開始擺飯了。


    因為方才的那場吵嘴,這一頓飯吃下來著實有些尷尬,也就傅大太太的話最多,可傅大太太雖是傅家的大媳婦,奈何傅大老爺並未入仕,掌管著傅家四房的庶務,連帶著傅大太太在家裏頭也說不上話。


    傅大太太大多問的都是傅三娘在揚州的事兒,偏偏這些都是傅三娘不願提及的事情,是以這頓飯吃的就更加尷尬了。


    一吃完飯,傅明月就借口要午睡迴去了,傅六娘也說傅三太太身子不舒服,得趕緊迴去。


    就算是傅大太太不大聰明,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所以到了最後就剩下傅二太太這一房人了。


    方才和傅明月吵嘴之後,傅三娘臉色一直不好看,傅老太太也是看在眼裏,“三娘啊三娘,原本以為嫁了人,你這臭脾氣能夠收斂一二,沒想到還是老樣子!今日這事兒的確是你錯了!”


    “我不是說明月一點錯都沒有,可到時候旁人一句姑娘還小,沒有教好,以後慢慢教養就是了!”


    “可你了,如今都二十歲的人了,還同一個小姑娘吵吵嚷嚷的?傳出去,不僅丟了陳家的麵子,更是丟了我們傅家的麵子,如今你覺得自個生氣,還有理了?”


    傅三娘隻覺得委屈,委屈道:“祖母,我,我承認自個錯了,可您想想,我從小到大住著的院子給了別人,她還將那幾棵杏花樹給砍了,那幾棵杏花樹對我有什麽意義您又不是不知道!”


    “從小到大爹爹和娘的關係就不好,如今那幾棵杏花樹對我來說是念想,我有多少次做夢都夢到它們了……”


    “傅明月若真的嫌棄那幾棵桂花樹礙眼,不妨差人告訴娘一聲,讓娘把那幾棵杏花樹移走也是好的,那是我的東西呀,憑什麽說砍就砍?”


    說著,她更是淚如雨下,“在陳家那幾年,您不知道我過的是什麽日子,日盼夜盼就想著迴來,就連做夢的時候都想著見到家裏人。”


    “可一迴來不知道從哪蹦出來一個七妹妹,占了我的院子,砍了我的杏花樹,還同我吵架,您還當眾訓斥了我幾句,早知道這樣,我還不如不會來,這樣心裏頭還能有個念想!”


    話畢,她更是撲倒在傅二太太懷裏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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