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月點點頭,先是吩咐鬆迎拿了賞錢,最後才道:“我知道了!謝謝您了!”


    如今她隻覺得頭一件最要緊的事就是要傅德文防著傅二老爺。


    傅德文從小養在桂姨奶奶身邊,傅大老爺敦厚刻板,傅三老爺貪玩不羈,也就傅二老爺和他性子相似,從小愛看書看寫字,從小一起被送到了傅家長房學堂,入學那天還是傅二老爺牽著他的手一起去的。


    學堂裏有年紀大的喜歡欺負麵生的,還有些趨炎附勢的覺得他們四房不顯,不敢欺負得先生看重的傅二老爺,隻撿了軟柿子捏,都是傅二老爺替他出頭,有一次傅二老爺因此還被先生罰了一個月站著上課……這怕是傅二老爺這輩子唯一一次在學堂受罰了。


    也是因此,傅德文闔府上下最相信的人就是傅二老爺了——當然,遠在莊子上的桂姨奶奶除外!


    不過估計除了傅德文,誰也沒有將桂姨奶奶當過傅家人!


    就算是那不入流的百年世家,好歹也和“世家”二字沾了邊,瞧不上那阿堵物,卻不知道桂家拿了多少銀子進了傅家來了……


    怎麽想遠了?


    傅明月隻覺得有些頭疼,琢磨道:“這幾日爹爹都是在做什麽?”


    按照規矩,斷然沒有當長輩的同一個當晚輩的報告行蹤,可傅德文卻好,每天晚上就算是迴來的再晚,也會來滕華園坐一坐,哪怕是傅明月睡了,也要問上鬆迎幾句傅明月今日做了些什麽,難免也會提到自己今日的行蹤。


    鬆迎想了想才道:“老爺說是跟著二老爺在走齊閣老的路子了,說起來也算是緣分了,原來這二老爺和老爺的啟蒙先生曾是齊閣老的師弟,有了這樣一層關係,齊閣老再見到老爺的時候,打從心底裏也多了幾分親情。”


    “姑娘放心,老爺去年考績得了優,就算是齊閣老的路子走不通,以後也會有好差事的,奴婢也出去打聽過,打從金陵來的官兒仕途都平順著了……”


    她傅明月大上幾歲,傅德文同她交代事兒的時候難免會帶上幾句。


    傅明月眉宇間的不安更甚,“那你的意思就是爹爹這幾日和二伯父走的很近了?”


    豈止是這幾日啊,打從傅德文迴到京城之後,基本上每天都和傅二老爺在一起。


    一來是傅二老爺的確是在仕途上能夠提攜他,更重要的是兄弟二人多年沒有見麵,不僅沒有生疏,反倒是比之前更親近了。


    要知道當初傅德文的表字都是傅二老爺幫著取得了,如今為了幼弟的差事更是四處奔走,交際應酬,惹得傅明月經常見不著他了……


    傅明月第二天難得起了個大早,在二門處守著了傅德文。


    正欲出門的傅德文見著自個兒的親閨女像是見了鬼似的,瞬爾卻反映過來,緊張道:“阿囡這是怎麽了?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受欺負了!”


    “沒事兒,我就是想著有好幾天沒見到您了,挺想您的!”傅明月麵上一片天真,“您這幾日都在做什麽了?我聽人說您整日跟著二伯父一起出去,是在忙什麽?”


    “我……我不喜歡八娘,也不喜歡二伯父,爹爹,您能不能不和二伯父呆在一起了?”


    傅德文笑著道:“我還以為是什麽事情了,八娘是八娘,你二伯母是二伯母,你從小不在傅家長大,和她們的關係自然不親厚,但是你二伯父不一樣,他是爹爹的親哥哥,從小看著爹爹長大的。”


    “梅家的事情,你二伯父也同爹爹解釋過了,說這件事他什麽都不知道,為了這事兒更是同你二伯母吵了幾迴架,都搬到書房去住了,更說要親自向你賠禮道歉,被爹爹攔下來了……”


    歎了口氣,他更是道:“爹爹知道你受了委屈,可你二伯父心裏也是難受得很,有一次喝醉了酒更是紅了眼眶……”


    隻怕是京城當紅戲班子裏頭的台柱子也及不上自己這位二伯父了吧!


    傅明月心裏撇撇嘴,淡淡道:“可不管怎麽說他都是八娘的爹爹,他和八娘更親近,要真有什麽事兒,自然是向著八娘的,況且您怎麽就知道這件事二伯父一早就不知情了?”


    “你啊,當真是被我寵壞了,這話要是叫別人聽到了,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傅德文寵溺笑了笑,“別人會害了,可你二伯父卻不會,他啊,將你當成親生女兒似的,你忘了咱們在金陵的時候,你二伯父每年給你捎多少東西來?”


    “小姑娘家家的每日賞賞花,想著做哪樣的新衣裳就行了,快快活活的就好了,別想些有些沒得……至於八娘那邊……”


    說到這兒,他猶豫片刻,堅決道:“至於八娘那邊,雖說她是你妹妹,可你也沒比她大上幾個月,小事上忍忍她得了,若是她做的太過了,也不必讓著她,就算是要嫁到梅家去了又怎麽樣了?誰也不能給咱們阿囡排頭吃!”


    因為時間匆忙,傅德文並沒有時間說太多的話。


    可就這一番話說的傅明月心頭更是發堵,隻覺得他們二房簡直不要臉,一個比一個不要臉!


    不成,得找個法子讓傅德文知道傅二老爺的真麵目才是!


    說的簡單,做起來難!


    傅明月一個縛在內宅之中的小姑娘能有什麽辦法?就是愁垮了臉,也沒法子。


    可到了存善堂,傅老太太見著她卻是多了幾分憐惜,“……我瞧著你臉色怎麽不大好看?可是這幾日沒睡好?若是滕華園有什麽缺的少的,來告訴我一聲,我不會委屈了你的!”


    “多謝祖母!”傅明月聲音有些怏怏的。


    一半真,一半假。


    她太清楚傅老太太的心思了,明明不喜歡她,可衝著血緣親情四個字也不會苛責她,如今她是實打實的可憐人,她在傅老太太跟前越可憐,傅老太太就會越憐惜她,甚至連她之前算計傅德文的親事,傅老太太都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如今傅老太太的火氣可都衝著傅二太太去了,怕也顧不上她了!


    傅明月抽了抽鼻子,低聲道:“我知道祖母是心疼我的,之前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對,我也知道今日張媽媽來找過您了。”


    抬起眼睛,她可憐巴巴道:“祖母,張媽媽當初是您的陪嫁丫鬟,跟在您身邊也幾十年了。我身邊也有幾個丫鬟,您就將張媽媽調迴存善堂吧,跟著我,她老人家受委屈了!”


    不說這事兒還好,一說這事兒,傅老太太就更加生氣了,“就讓張媽媽在你身邊伺候著,當初你剛來京城的時候,我將她撥給你照顧你,想的是她跟在我身邊多年,是個妥帖的人,可她倒好!”


    “嗬,見著你與梅家的親事黃了,就鬧到我跟前,說是身子骨不好,照料不好滕華園一大攤子事兒?滕華園能有幾個人?她這幾個人都照料不好,也不用再迴存善堂了!”


    所以今早上張媽媽就得了一頓板子的賞,也是怪她心太急了,急著去攀傅玉晴的高枝兒。


    傅明月搖搖頭,“祖母,話也不能這麽講,人與人都是要講究緣分的,原先我想著張媽媽是您撥給我的人,就算是有的時候她怠慢些,我看在您的麵子上也忍了,可如今張媽媽的心都不在滕華園了,何必又為難她了?”


    “我見著張媽媽像是很喜歡八娘似的,有好幾次我都見著她和八娘在花園子裏笑眯眯說話,在我跟前,張媽媽從來都沒這樣過……剛好八娘要嫁去梅家了,身邊也缺人,不如就將張媽媽撥過去吧,也全了您和張媽媽之間的主仆之情!”


    她身後的鬆迎聽了這話是一愣一愣的,自個兒姑娘這話裏頭的意思深著了!


    若換成了之前,傅老太太定不會答應,畢竟張媽媽可是同她一道長大,又是隨著她一起嫁到了京城,可想著今早上張媽媽那副嘴臉……她到底是鬆了口,“既然這般,那就讓張媽媽去八娘身邊伺候吧!”


    到時候東窗事發,傅玉晴身邊怕是一個活口都不會留的。


    傅明月應了一聲“是”,“我代張媽媽謝謝您了。”


    “明月……”傅老太太看著這才幾天,好像又瘦了一圈的孫女,也覺得心頭不是滋味,當初想舍去她是真的,如今的心疼也是真的,這丫頭,也是她的嫡親孫女啊,“若是覺得憋在府裏頭難受,就去白馬寺住上幾日,白馬寺的桃花該是全開了,權當做出去散散心!”


    闔府上下,誰都在看傅明月的笑話,傅明月走到哪兒,都是指指點點的!


    有的人更說傅明月命數不好,要不然怎麽會小桂氏生下她沒多久就死了,如今連這頂好的親事都保不住了?


    傅明月搖搖頭,道:“祖母,我沒事兒的,我真的沒事兒……我隻是不放心爹爹,這幾日他迴來的都很晚,若不是我早上起得早去二門那兒候著,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見到他一麵了!”


    她今日投乖賣巧,當然不僅僅為的隻是收拾張媽媽這麽簡單了,她向來不信奉隱忍成大事。


    憑什麽?


    有仇,那就得報!還得狠狠的報!


    “你爹爹在忙著正事兒了!”傅老太太和傅德文就算是不親近,卻也是巴不得小兒子好,一門裏頭出了兩個支應門庭的男人,說不準他們這一房還能更上一層樓,“等著吧,過不了幾日,你爹爹任命的詔書怕就要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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