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太太見問曾媽媽問不出什麽來,隻能將傅二太太叫來商量了,如今這闔府上下,也就她和傅二太太巴望著這門親事能成了。


    傅二太太也急啊,急的白頭發都出來了,“……梅家老祖宗本就不是多好的性子,這麽些年被人捧的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可她就算是膽子再大,也不敢違逆鎮南侯的意思啊!”


    “不過這種事兒也說不準,她到底是鎮南侯的長輩……媳婦倒是有些看不懂了。”


    傅老太太皺眉道:“我更是看不懂,可人家梅家不上門提親,難不成我們還能去倒貼?這該怎麽是好?”


    傅二太太是這幾個媳婦當中家世最好的,見過的世麵也最多的,如今眼睛想了好久才試探道:“叫媳婦看不如先試試梅家那邊的態度,看他們那邊是怎麽打算,我們這邊才好接著做打算!”


    “前些日子梅家不是舉辦那個梅花宴嗎?正好這些日子園子裏的花都開了,咱們家也趁機舉辦一個宴會,將那些交好的夫人太太都請過來,若是梅家那邊肯來人,說明這親事還有戲,若是梅家那邊不肯來人,隻怕……”


    那就隻怕人家梅家徹底瞧不上他們家了。


    傅老太太雖急,卻沒糊塗,“你是急瘋了不成?要是梅家那邊當真不來人,你又能如何做?逼著梅家老祖宗上門來提親,我要你想法子,不是要你將我們傅家逼上絕路!”


    “媳婦……”傅二太太喉頭一哽,眼淚簌簌落了下來,“媳婦是急糊塗了,昨兒媳婦才接到三娘的來信,說是陳家老夫人那邊都鬆口了,原先隻有姑爺那邊鬧騰著,如今怕是……”


    話還沒說完,她的眼淚就已經掉了下來。


    傅老太太衝著她擺擺手,不知道是在安慰傅二太太,還是在安慰自己,“陳家祖上出過兩位閣老,最講究的就是名聲二字,斷然不會輕易休妻的,就算是三娘有錯在先,可這休妻的名聲傳出去了,陳家的名聲也跟著完了。”


    “到時候等著明月嫁到了梅家去了,就算是陳家門生遍天下,可我就不相信了,他們還能不顧及鎮南侯的顏麵?”


    傅二太太點點頭,隻覺得心下踏實了些。


    可到底該怎麽做,婆媳兩人卻是沒能商量出個章程來,想想也是,這法子要真的這麽容易就被想出來了,她們也不會急成這樣子了。


    傅二太太垂頭喪氣從存善堂內間走了出來,恰好見著傅明月著一身七成新素衣站在台階上看丫鬟澆花兒,新開的芍藥花剛露了個花骨朵,沒什麽看頭。


    可傅明月脊背挺得筆直,嘴角彎彎,雙頰還有些肉,卻是不複當初剛來京城時候的肉嘟嘟,已經露出尖尖的下巴,晨曦的陽光射在她麵上,就像是一塊最上等的羊脂玉似的……


    傅二太太總算是明白闔府上下為何人人都稱讚傅明月生的好了,要是不能嫁到梅家去,這七丫頭的容貌怕是會找來禍患的……


    隻是人心總是偏的,傅二太太心下暗想若是自己的八娘眼睛大些,鼻梁高些,皮膚白些……定是能比傅明月更好看的。


    直到耳畔傳來一聲“二伯母”,傅二太太這才迴過神來,勉強笑了笑,心上更是憤恨。


    怕是當日就是因為鎮南侯瞧著傅明月生得好,所以這才指下梅家的親事吧!


    憑什麽?


    到底是憑什?


    她的八娘明明才是這傅家上下最好的姑娘!


    傅明月見著她神色更沉,心下了然,笑著道:“二伯母這是怎麽了?瞧著二伯母像是不大高興的樣子?可是因為八娘的緣故?”


    這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傅二太太臉色徹底黑了。


    也實在是傅玉晴這丫頭不懂的看人臉色,明明知道傅老太太最近心情不好,偏偏還往槍口上撞,前兩天嫌棄女紅師傅太嚴苛了,竟然去傅老太太跟前告狀,這不是找罵嗎?


    傅老太太直接下令,要她半個月之內給傅老太太做出三雙鞋子來。


    做鞋子可不比做帕子輕鬆,到時候傅老太太一句不合腳,她豈不是哭都沒地方哭?


    小人得勢!


    之前那小蹄子哪裏敢這樣對自己說話?


    傅二太太氣的指甲都抓進掌心了,不就是仗著能嫁到梅家去了嗎?還是沒影兒的事了!


    可偏偏眼前的人又是她得罪不起的,“誰說不是了?明月你是當姐姐的,若是有機會提點八娘幾句,那就最好不過了,也好叫她跟你這個當姐姐的多學學!”


    瞧不上歸瞧不上,可該打好關係還是要打好關係的,誰都知道“鎮南侯”這三個字在外頭有多好用!


    傅明月露出一抹譏誚的笑,“八娘那性子,我可不敢教她!”


    傅二太太一噎,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憑誰當著一個母親說她女兒的壞話,能不上去拚命就是好了的!


    “若是二伯母沒什麽要說的,那我就先進去給祖母請安了!”傅明月說完這話,隻留給她一個倨傲的背影。


    傅二太太氣的渾身直發抖,低聲罵了一句“小雜種”!


    進了偏廳,傅老太太對傅明月更是一團和氣,好像傅明月就是一尊鍍了金身的觀世音菩薩,前來普度他們傅家四房的!


    可方才在偏廳門口說的那幾句話,她不相信傅老太太沒聽見!


    隻是裝作沒聽見!


    將人捧著了,傅老太太打起精神,來來迴迴說的就是那麽幾句話。


    後來還是傅明月說傅老太太精神不好,自個兒就先下去了。


    出了存善堂的大門,鬆迎就憋不住了,好幾次欲言又止。


    傅明月笑著道:“是不是不明白為何我之前想的是拉攏二太太,如今到了二太太跟前卻是一陣排揎,讓她下不得台麵?”


    她身邊統共兩個大丫鬟,念星是上不得台麵了,鬆迎還能好好培養培養!


    鬆迎重重點了點頭。


    傅明月出了存善堂大門,這次低聲開口,“你說,二太太是個好人嗎?”


    這話不是一個當丫鬟的能非議的!


    鬆迎想了想,還是道:“不算是!按道理來說,大太太是老太太娘家的侄女,又居長,這個家裏頭除了老太太該是大太太最大,可闔府上下,誰不知道大太太看二太太臉色行事?”


    “大太太名義上還在管家,可采買等一些油水大的差兒都落在二太太人身上,不出事,二太太樂嗬嗬躺在院子裏數銀票子,可要是出了事兒,擔著的人就變成了大太太!”


    要知道,傅大太太膝兩個兒子,三個女兒,這樣的子嗣,到了哪家腰杆子都挺得直直的,怎麽會被一個沒生出兒子的傅二太太騎在頭上?


    若要說,隻能說傅大太太心機比不上人;娘家比不上人;丈夫比不上人……


    “所以說啊,二太太是個心狠手辣的,但凡是個見著點好處就想要抓到自己懷裏的人!”活了二十幾年,傅明月吃過的苦可不少,“我一個孤女,身上有什麽?有的無非就是娘親留下來的銀子!”


    “二太太掌管肥差多年,左右也不會太缺銀子,憑什麽要替我出頭?憑什麽去得罪老太太?”


    “更何況,如今隻有我嫁到梅家去了,她那大女兒才能有一線生機,她更是不會與我統一戰線了……隻是有句話說得好,求人不如求己!”


    鬆迎聽不懂了,想了好久才愕然道:“您的意思是,您的意思是……”


    她不敢往下說了。


    傅明月給她一個讚許的眼神,孺子可教也,“怎麽,你覺得二太太不敢想?梅家之所以遲遲不來提親,就是因為見著爹爹身無半職,爹爹去年考績是得了優,可如今京城裏有權有勢的人家多了,個個都想要為自家親戚撈個肥差,傅家在京城又能排的上老幾?”


    “要不然,爹爹也不會再朝廷的文書沒下之前就來了京城,朝廷那邊當初說的是爹爹任的是京官,可在哪一部,任幾品的官職,那是一概沒說,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這是上頭的那些人在放話咧,誰給的銀子多,誰給的好處多,就能得肥差……朝廷的職位,就像是待價而沽的東西似的!”


    “這話就說的有些遠了……如今誰也不知道爹爹以後是個什麽光景,梅家也不知道,所以斷然不會拿自己嫡長重孫的前途去冒險。”


    “但是傅玉晴那邊就不一樣了,傅玉晴有個當詹士府大學士的爹,有個嫁到江南陳家的爹爹,這都是實打實的好處,更是我拿不出來的東西!”


    “這些東西若擱在從前,梅家不一定滿意,可如今你覺得梅家還有的選嗎?”


    “二太太這些年被人捧著慣了的,你且讓她好好想想,她受不了這份閑氣,自然會萌生出取而代之的心思來!”


    如此,也算是兩全其美了。


    鬆迎看著她,像是看著個陌生人似的,“姑娘,您真的和從前不一樣了……”


    “哪能還和從前一樣了?若真的那般,隻怕叫人生吞活剝了都不知道怎麽死的!”傅明月一聲喟歎,也不知道到底在說自己,還是在說小明月了!


    可如今卻不是悲天憫人的時候,她道:“所以說啊,如今我們不必懼二房,怎麽能激怒他們怎麽來!”


    就算是知道這件事勝算隻有三分,可別說三分了,就算是隻有一分,她也得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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