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奕辰醒來,舒若翾正坐在他床邊,嘴角含笑地看著他。冷奕辰頓時清醒,一把將舒若翾拉進懷裏,“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你都昏睡了兩天,快嚇死我了。”


    舒若翾靠在冷奕辰懷裏漠然不動,她清楚地感受到冷奕辰的喜悅,那想要把她揉進骨血裏的力度,帶著失而複得的歡喜,帶著期盼如願的激動。這兩天他不眠不休地守在他床邊,看這她哭,看著她哀傷,看著她渾身發顫抽搐,自己卻無能無力。


    冷奕辰攏了攏雙臂,“若翾,不要離開我,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要離開我。”看見她昏倒在地,那一刻的心情,他銘記在心,是害怕、是膽怯、是無助、是絕望。他一向沉穩平靜,而那一刻他卻亂了方寸。


    舒若翾終於伸了手,迴抱他,淡然地開口,“奕,我們迴去好不好?”隻要是舒若翾說的,冷奕辰當然不會反對,當天給就她辦了出院手續。


    而南宮澈幾次遇見冷奕辰欲言又止,但看到舒若翾,他最後選擇了沉默。既然舒若翾已經做了選擇,那他說再多也是無用,反而還招人恨。


    舒若翾迴家之後,異常的反常,麵容清冷,不說話,當淩崎和曾姐見到她的時候,都有些不適應。


    “你去公司吧,我在家不會有事的。”舒若翾見冷奕辰一直坐在床邊不放心他,她開口。


    冷奕辰捧起舒若翾清瘦的臉頰,短短兩天,原本被他養得圓潤不少的小臉又瘦了,讓人心疼不已。“若翾,有什麽事不要藏在心裏,記住,天大的事,你還有我。”兩人朝夕相處,舒若翾的反常他當然感受到,隻是她不肯說,他便不問。


    舒若翾垂下眼簾,不敢直視冷奕辰那犀利的目光,隻是微微一笑,說了句知道了。等冷奕辰收拾得當去公司之後,舒若翾才開了電腦,開始安排接下來的事。


    屏幕前,榮博明已經等候多時。因為有專業的醫生團隊在,對他的病都全力以赴,如今已經好了很多,當他看到舒若翾出現在屏幕前的時候,不禁愣住,“小翾兒,怎麽了?”


    舒若翾收起雙腿,下巴抵著膝蓋,有些無精打采,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臉色不好,她守了冷奕辰一夜,心痛發作的越來越頻繁,這不是好的開端。她強打起精神,可是一看到榮博明,心底的委屈和不甘突然湧上,竟哭了起來,“二叔。”


    從未見過舒若翾哭,又是在另一端,榮博明顯得無措,隻能笨拙地安慰,“若翾,別哭,有二叔在,說,是不是冷奕辰那小子欺負你?”榮博明端出長輩的姿態哄著她。


    她卻埋頭在膝蓋裏,搖頭,隻有那眼淚和哭聲,不是她不說,是他們不知道她曾經遭遇過什麽,那段時間是她人生裏最灰暗的時候,生到死,死到生,她看遍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一切都已經迴不去了,視頻裏榮博明不停的安慰,舒若翾卻一直哭個不停,那哭泣隻有低低的嗚咽聲,還有看不見的眼淚,抽動的雙肩,讓看的人都心疼了。


    榮博明沒法子,隻好去叫榮錦程,榮錦程一見舒若翾哭,愣了愣,輕歎了一聲,“舅舅,你先去陪嘉禾嘉木吧,我陪著她。”


    榮博明看看舒若翾點頭,讓艾麗莎推著輪椅離開榮錦程的房間。


    榮錦程並不急著開口,隻是坐在屏幕前,靜靜看著舒若翾,也不攔著她哭。許久,舒若翾突然開口,聲音沙啞、疲憊,“阿程,我後悔了,我請願當初沒有這樣奮不顧身的愛他,我的心是不是就不會這樣疼,我好累。”


    “他做了對不起你的事?”


    “沒有。”舒若翾搖頭,正欲開口說出原因,話到嘴邊又停了下來,“愛的太深,舍得不放手。”


    “既然這樣舍不得就不要輕易放棄。”


    話說的輕巧,道理都懂,隻是有太多的無可奈何。舒若翾微微收拾好心情,開了多方視頻,意外見到了何蕭然。


    “你辭職了?”


    何蕭然飄然微笑,“是啊,這兩天不在公司,當然不知道了,想來想去還是和戴夫合作的舒服,終於不用板著一張臉。”說著還不忘捏著自己的下巴活動活動。


    “迴來就好。戴夫,bel.per.在a市的風頭越來越大,你要開始小心有些人了。有人要破壞的話,千萬別攔著,必要的時候添把火。”


    戴夫了然一笑,“你這麽給人放水,不怕有人察覺出來嗎?”


    “這沒事,隻要能給bel.per.添亂就好。”


    何蕭然雙手抱、胸,“其實你沒必要這麽做的。”戴夫早就和他說了舒若翾的計劃,“你大可用bel.per.發展另一個合作項目的,到時候必定會有人和你競爭,而且我發現榮家最近盯bel.per.很緊,如果知道你尋了別的合作項目,他們一定會插一腳的。”


    大家聽何蕭然的話,想了想,這也是個不錯的法子,但是以防萬一他們做了兩手準備。經過一番討論,最後,舒若翾答應了。


    “哥哥,榮氏集團那準備的怎麽樣了?”


    “現在榮氏一團亂,他們隻當榮氏的賬目有問題,淩薇已經攛掇了董事會的人要罷免我了。而且她手頭上的股份最多,應該會當成新的董事長。”


    “魚終於要上鉤了,對了,哥哥對黎亞姿小姐到底什麽看法?”舒若翾突然當著大家的麵問。


    榮少謙怎會不知道她的意圖,不禁白了她一眼,卻是寵溺的。“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那我不是怕你會憐香惜玉嗎,要是我動了黎亞姿,你跟我急怎麽辦。”


    他們頓時哄笑,榮少謙利用黎亞姿是大家都知道的,榮少謙又怎麽可能會憐香惜玉。舒若翾悄聲問:“哥哥,你真沒碰黎亞姿?”


    “榮少翾,你皮癢了是不是!”榮少謙磨牙,這丫頭就是他的克星。


    見自家哥哥要發飆了,舒若翾立刻收起玩笑的心思,“我不喜歡黎亞姿,她對我太有敵意了。而且,以前黎氏影視沒少和我對著幹,既然他現在缺錢,那就勞煩赫連哥哥你出錢了。”


    榮博文睜大眼睛,沈斌之前不就提議他給黎氏出資,早知道若翾對這有意,他早就下手了,哪裏還等現在。“丫頭想要黎氏?”


    “我要a市再也看不見黎氏。”舒若翾目光繾綣,看的卻是那天遺落在角落的照片。“黎亞姿是大小姐,我要她嚐嚐從雲端跌下穀底的滋味。”


    “她得罪過你?”榮錦程知道舒若翾一向是睚眥必報的人,如果黎亞姿沒得罪她,她不會這麽大手筆要黎氏破產。


    舒若翾收迴視線,懶懶地抬頭看了他一眼,繼續低頭在紙上寫,“她眼高於頂,我就是看不慣。”而實際的理由,誰也不會知道,在舒若翾逃亡的時候,曾被黎亞姿侮辱過。她自己不小心撞上她,卻誣陷她故意撞上她,她被打了她手下打了十幾個耳光,最後還是老奶奶跪著求她,路人對她指指點點,她才放過她,離開時就像驕傲的孔雀。


    她記得她胸口校牌的名字,更記得她的樣子,耳垂上痣,都說耳垂有痣,錢財。她偏偏要毀了她的運勢。


    “小姐有令,赫連必定會做好。”赫連平淡風清的說,並不覺得舒若翾給了他多難的事。


    舒若翾不緊不緩的安排,從頭到尾,韓陌都沒說一句話,直到所有人都關了視頻器之後,韓陌開開口,“想清楚了?”


    “大哥,還記得冉昕雲這個人嗎?”


    韓陌的眉頭輕不可見的皺了皺,每個人在黑鷹裏都偏用代號,很少會知道原名,而冉昕雲卻是個例外,這個名字他們一直都記得,黑鷹的叛徒。


    “當時,冉昕雲在和冷奕辰在交往,他一直查daisy也是因為冉昕雲。”


    韓陌聽聞,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是你放棄的理由?”


    舒若翾怔怔地望著韓陌,她不得不承認,韓陌的確是最了解她的,也是最清楚她過去的人,一句話,直中圓心。


    “我想給自己一個放棄的理由,也給他一個理由。”


    韓陌不置可否,“這幾天不舒服,臉色差了很多,是不是又發病了?”


    “倘若我中毒死了,也算是解脫了,就不用撐著這個敗壞的身體……”


    “青川會配出解藥的,你不用這樣。”韓陌急急打斷她,不喜歡她眼中的死寂,似乎一切都已經看透,不想任何掙紮。


    “十年了,我已經不抱希望了,大哥,這毒早就侵入我心髒,我能活到現在,是你和青川哥不放棄,我知道,我也很感動,可是一次次期待,一次次失望,我累了,等榮家的事解決好之後,我就會離開,尋一個安靜的地方,走完我最後的時間。”


    “若翾!”韓陌突然厲聲喝止舒若翾,他從沒聽她說這樣的喪氣話,哪怕試藥一次次失敗,她都咬牙撐下來,“一個男人就把你弄成這樣,你太讓我失望了。”


    “大哥,你明知道我剩下沒多少時間了,我不信青川哥會瞞著你,我還能做什麽,我隻想安安靜靜地離開難道這也錯,我每天忍著刺心的痛苦,你們誰知道,誰嚐試過我的痛。”舒若翾緊抓著胸口,那疼痛隻有她自己知道,也是她獨自承受,獨自忍下。


    當年冉昕雲下毒之後,本該七天後毒發,卻受黑衣人的死刺激,讓舒若翾毒素攻心,落下心痛病,日複一日的試藥,年複一年的失望,周而複始。


    她累了,也決定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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