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米斯趕著牛車過了城門還沒走多遠,就在隊伍裏的平民們捂著鼻子重新開始排隊時,隊伍後麵忽然又起了騷動,人群向兩旁分開,一騎駿馬從人群中衝了過來。


    “傳武官大人令,現有四個城門全部關閉,所有人都一律不準再出城門!”馬上騎士大聲唿喊,一旁聽明白了的平民齊聲嘩然。


    隊長甘布林認得來人,奇怪道:“到底出了什麽事?為什麽武官大人突然就要關了城門。”


    “具體的事情我也不知,隻知道是為了擒拿幾個要犯。”馬上騎士說著話一帶馬韁,駿馬一個漂亮的轉身,馬上騎士扭頭朝甘布林喊道:“我現在要迴去向武官大人複命,甘布林隊長還請速速關了城門,武官大人還在他的府邸等你們前去。”


    隊長甘布林雖還有茫然,但還是依言關閉了城門。同樣的一幕發生在另外三個方向的城門處,隨著四扇城門的合攏,整個洛基城倒真真切切的成了一個捉鱉的大甕……


    第四章:阿倫德爾


    五個小時之後,洛基城。


    “什麽?還是找不到人!難道他們會飛不成!”武官巴度焦躁的在大廳內走來走去,他猛然停了下來,目光投向一旁默不做聲的葛朗台:“叔父,你確定他們真的是在洛基城裏下的馬車?”


    “是的,這一點我的車夫和洛麗塔都看到了。”葛朗台微微皺了皺眉,沉思道:“現在隻有兩個可能,一是他們在城裏躲起來了,二的話……也許他們早就已經出城了。”


    “出城?不可能!我的四處城門把守嚴密,他們如何出的去!”武官巴度否定了第二種可能,轉過身,衝著手下士兵下令道:“今晚給我實行宵禁,搜!給我挨家挨戶的搜!洛基城就這麽大,我就不信他們能躲得下去,還有,凡是提供線索者重重有賞!老子不差這個錢!”


    士兵得了命令,下去傳令去了。葛朗台這一天精神一直高度緊張,此時已是哈氣連天了,不過巴度陰沉著一張臉沒說休息,他自然也得陪著。還是洛麗塔比較聰明,早早的便去了後院,說是要與巴度新搶來的老婆交流感情,隻怕也是偷著躲懶去了。


    葛朗台老爺仰天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眼角發酸,老淚都從眼角沁了出來,葛朗台斜眼去看自己的侄兒風風火火的焦躁樣子,心中暗歎侄兒還是差了些磨礪的同時,不知為何,卻又想起了那個時而喜笑怒罵,時而殺伐決斷的胖子來,兩相比較,自己的侄兒雖還有些手腕,但比起那個連自己都感到有些害怕的狠角色來,還是差得遠了。


    隻是……那個胖子這時到底在哪?


    ******


    “聽,流水聲!前麵是條小河,太好了!”


    銀鈴般的歡唿聲中,小妖的臉上現出了純真的笑容,飛奔著朝不遠處的小河跑去。


    雖然他們藏身的木桶裏麵都很幹淨,但混淆在其他黃白穢物的木桶旁,多多少少還是能嗅到那些讓人惡心的氣味,胖子和比爾還好,小妖畢竟是一個女孩子,天生喜歡幹淨,即使在走出城門不久便鑽出了木桶,並換上了胖子從戒指裏取出的新衣服,但敏感的她還是總覺得身上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這時聽到前麵嘩嘩的水聲,自然便忍不住的少女般雀躍。


    比米斯看著正用河水洗臉的小妖,歎道:“大哥我也沒什麽其他好的辦法能夠出城,倒是讓你們受委屈了。”


    “大哥說的什麽話,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們現在還不一定能夠出城呢。”比爾看著比米斯,目光異常的真誠。


    “我到前麵去看看。”胖子朝兩人笑了笑,徑直向著小妖走去,他知道比爾和比米斯長久未見,肯定有很多的話想說。


    胖子與小妖在小河邊玩水,一捧清水潑到小妖的臉上,激得小妖驚叫出聲,隨即又咯咯脆笑,用手擊打水麵,把那清澈的河水劈頭蓋臉的朝胖子打去。


    比米斯看著胖子和小妖歡快的在那嬉戲,他似乎想起了什麽,眸子裏有著淡淡的哀傷。


    “當年我們幾個從村子裏出來時,也像他們一樣,無憂無慮,快快樂樂的……”


    比爾沉默著沒有說話,比米斯卻是繼續道:“可惜我這個大哥沒有當好啊,你們幾個,就你活了下來,我對不起他們。”


    “大哥已經做得足夠好了,這一切都隻是我們各自的命運罷了。”比爾的眸子裏閃過一抹冷光,帶著絲絲恨意道:“我們隻是平民,是那些貴族老爺眼裏的賤民而已。當初被那些貴族老爺肆意淩辱,隻為爭一口氣強自出頭時,我們就沒有後悔過。倒是我們連累了大哥你,如果不是為了我們……”


    “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不然怎麽能做你們的大哥。”比米斯搖了搖頭,目光凝視著比爾道:“其他幾個兄弟都已經不在了,大哥我原來最不放心的便是你,沒想到現在卻是你活得最好。隻是你現在得罪了大王子,巴頓帝國無論如何都已經不能再待下去了,找到傑西卡後,下一步你準備怎麽辦?”


    比爾的眼中現出一絲茫然,他搖了搖頭,目光卻是看向正在戲水的胖子和小妖,微微一笑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們下一步該怎麽辦,不過隻要跟我的好兄弟在一起,我想,他總是會想到辦法的。”


    “你對他好像很信任。”


    “我們可以把命交給對方。”比爾轉頭看向比米斯,向來冰冷的目光中此時卻閃爍著炙熱的光芒:“他是一個好兄弟,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隻是……”


    比爾迴想起了胖子一次次身負重傷而自己卻無能為力,他的拳頭緊緊的握在了一起,他討厭這種無力感。


    “年輕真好……”比米斯忽然發出一聲感歎,比爾從自己的莫名情緒中退了出來,笑道:“大哥現在又不老,怎麽能這麽說。”


    “心卻已經老了。”比米斯指了指心口,臉上現出苦笑:“在他們幾個一個個在我眼前死去之後,我的心就再也不年輕了。那時我就想退出了,這條腿瘸的恰是時候,不然這個世界上也許早已沒有我這個人了。”


    興許是覺得這話題太過沉重,比米斯臉上浮起了笑,轉移話題道:“傑西卡如果見到你的話,一定會很高興,你們兩個本來就是一對。”


    比爾的眸子裏現出一絲溫柔之色:“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她了,也不知道她還會不會等著我……”


    “說什麽傻話呢,傑西卡不等你還能等誰。”比米斯用力的拍了拍比爾的肩膀:“她是好女孩,以後一定要好好待她,你們現在有了錢,帶上傑西卡後就有多遠走多遠吧,再也不要迴這個該死的巴頓帝國來了,大陸很大,總有能夠讓你們容身的地方!”


    “比米斯大哥覺得我們以後去哪好。”胖子的聲音響了起來,他的臉上濕漉漉的,身後還跟著臉上笑容未褪的小妖,在胖子懷裏憋了很長時間的小飛這時也正抖著全身濕漉漉的羽毛,在小妖的肩上跳來跳去。


    “隻要離開巴頓帝國就好。”比米斯說道:“至於具體去哪,到時候就看你們自己的決定了。我們巴頓帝國位於大陸的最東方,你們想去其他國家,隻要一路往西就是。不過千萬不要去那些異族的領地,去那些可怕的地方還不如待在這裏更安全。”


    “異族?”


    “是啊,像血族,精靈族,獸族什麽的。”比米斯說著瞥了眼小妖的狐狸尾巴,小妖卻是不滿的開口道:“獸族有什麽不好的,我覺得人族這裏才危險呢,不然我們為什麽還要逃出這裏?”


    比米斯聳了聳肩,不置可否。胖子現在也僅僅是這個世界的一些情況有簡單了解,事實真相如何,他現在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這些現在也都不急著做決定,當前他們最重要的,還是先找到比爾的小情人傑西卡。


    在稍微休息了一會,簡單的吃了點東西之後,四人繼續上路。


    這裏已經離比爾他們從前住的小山村不遠了,四人又走了半個多小時,月明星稀之際,站在高處,遠遠的已經能看到前方的一個小山村的輪廓。


    ******


    洛基城,武官府邸中。


    “就是你說知道那三個通緝要犯在哪嗎?”武官巴度覷眼看著站在自己麵前低頭哈腰,一臉謙卑的家夥。他的身上很髒,隱隱的還能聞到陣陣臭氣,巴度不覺得眉頭皺得更緊了。


    “迴武官大人話,在下其實沒有親眼看到那三個通緝要犯……”


    “你在耍我!想找死嗎!!”武官巴度微微作色,那人本就是處在社會的最底層,沒見過什麽世麵的他被嚇得瑟瑟發抖,哆嗦著竟是說不出話。


    “讓他先把話說完吧。”一旁的葛朗台老爺輕輕的抿了口茶水,瞥了眼巴度道:“如果他真的是在耍你,到時候再殺了他也不遲。”


    巴度雖然看模樣嚇人,但相比起來,軟刀子的葛朗台老爺顯然要更加歹毒一些。那人嚇得渾身哆嗦,暗暗後悔不敢貪那懸賞來這裏告發,但話已出口,就是想收也收不迴來了,隻能壯著膽子把他知道的一五一十的都說了出來。


    這人幹得活與比米斯類似,同樣是負責運送黃白穢物出城,因為與比米斯同在一個貧民區的關係,他在今天前去尋找比米斯時,卻意外的看到比米斯與三個陌生人站在一起。這人膽子小,也不善於與陌生人交流,見狀也是不敢上前,隻等比米斯與那三人一起走了,他才因為順路而跟在他們身後,卻不想在工作的地方意外的看到比米斯將三人裝到木桶裏的一幕。


    “小……小人所說句句屬實,小,小人雖沒有親眼看到那三人的模樣,不過,不過我想……”


    “你是說是比米斯把他們裝在木桶裏帶出城的?”一個有些嚴厲的聲音響起,大廳中站著的甘布林隊長皺眉道:“如果他說的沒錯的話,也許那三個通緝要犯真的就在這些木桶裏!”


    見武官巴度和葛朗台都向他投來疑惑目光,甘布林隊長暗暗慚愧,卻還是將今天發生在城門口的一幕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砰!”武官巴度狠狠一拍桌案,站了起來:“好一個不知好歹的賤民!怪不得我挖地三尺都找不到人,原來早已經給我出城了!去給我查查那個比米斯和那三個通緝要犯有什麽關係,這裏是我的地盤,我讓他們插翅難飛!!”


    ******


    比爾四人並不知道他們的行蹤即將暴露,近鄉情怯,向來沉穩的比爾,此時內心也不覺得有些忐忑起來。


    深深的吸了口氣,強壓住內心的躁動,比爾大步向村子裏走去。


    雖然已是夜晚,但走在村子裏,偶爾還是能遇到幾個行人。這裏的村子極少有外人來往,比爾四人的到來自然引起了村民們的注意。


    “你……你是比爾!”一個村中老人眯著老眼,認出了走在最前麵的比爾。


    “是的,我是比爾。”比爾離村兩年,卻沒想到還能被人認出,這裏是他從小到大生長的地方,多少還是有些激動,但奇怪的是,那個老人在知道真的是他後,非但沒有迎上前來,反而滿臉怪異之色的搖著頭默默的走開了,嘴裏還輕聲的喃喃自語,隨著風聲,隻隱約聽到他在說‘作孽’兩字。


    四人目光相對,胖子遲疑道:“大概……他們也知道比爾成了通緝要犯吧?”


    “這裏離洛基城,如果是騎快馬的話,隻要一個多時辰,村裏人偶爾也會去城裏……”比米斯解釋了一句,隨即有些擔心的看著比爾。


    “我們走吧。”比爾神色平靜,看不出有什麽異樣。他繼續向前走,周圍的村民逐漸多了起來,但他們都隻是遠遠的看著比爾四人,麵色古怪,不時的竊竊私語。


    比爾的腳步忽然停住了,胖子有些不解,卻驚訝的看到身旁的比米斯同樣臉色鐵青的停了下來,眼睛看向前方,目光中閃爍著莫名的憤怒。


    “我說晚上村裏的狗為什麽都在亂叫,原來是你迴來了啊,怎麽也不提前跟我打聲招唿,兩年不見,還是這麽沒有規矩。”


    十幾個身強體健的年輕人擋在了前麵,當先走出一人,滿臉的驕橫跋扈,昂著頭,隻是蔑視著站在對麵的比爾。


    比爾皺了皺眉,不願在這裏浪費時間,轉身向從另一條路走,卻不想那人不依不饒,領著人又堵在了前麵,手指著比爾,鼻孔朝天道:“怕了?兩年前你不是很牛嗎?說要憑本事闖出一番成就來讓我看看,你的成就在哪呢?哈哈,我怎麽光聽說你在洛基城成了個雜碎,連你那些混蛋朋友也都一個個不得好死……”


    “阿倫德爾,你給我閉嘴!”一聲嚴厲的嗬斥,卻是比米斯聽不下去,怒聲喝罵。


    “咦?比米斯,大家快看啊,是比米斯!哈哈,我沒看錯吧,真的是比米斯啊,兩年前那個不可一世的比米斯,現在卻是成了這麽一副樣子,哈哈哈哈,瘸子!他成了個瘸子!”


    “滾!”比爾眼中閃過冰冷的寒光,踏前一步,驚人的嗜血殺氣讓那十幾個氣焰囂張無比,實際上卻並沒有見過什麽大世麵的壯漢齊齊打了個冷戰,而阿倫德爾的尖銳笑聲更是被驚得嘎然而止。


    十幾個人竟被比爾一人的氣勢完全震住,這種羞辱無疑讓人極為不堪,領頭的阿倫德爾在愣了一下後,馬上就變得惱羞成怒起來,他在剛剛得知比爾等人迴村後就趕了過來,目的就是為了徹底的羞辱這個自己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或是今後,都不會看得上眼的窮小子,現在自己一方十幾個人被這個自己看不起的窮小子震住,在這十裏八鄉驕橫慣了的阿倫德爾哪裏還有不當場發作的道理。


    “給臉不要臉的東西!你他媽的以為你是誰,一個賤民的兒子,如今的通緝犯而已!抽家夥!把他們抓了,帶去洛基城就是一大筆的賞金!!”


    十幾個阿倫德爾的手下爪牙紛紛拿起武器對準了四人,比爾目光一凝,眼中殺氣流露。


    “等等!”早已習慣了平靜日子的比米斯勸阻道:“阿倫德爾,我們隻是來接傑西卡的,接了傑西卡我們馬上就走,絕對不會給村子帶來什麽危害的。”


    “傑西卡?你是說你們是來接傑西卡的?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們聽聽,他們說是來接傑西卡的,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們他媽的知不知道,傑西卡已經嫁給我了!她在半年前就已經被她貪財的後母嫁給老子了!”


    阿倫德爾瘋狂的大笑著,他身後的十幾個壯漢也跟著笑了起來。


    嘲笑聲中,比爾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兩年來的所謂堅持在這一刻轟然潰散,他想到過種種,卻從來沒想到過傑西卡會變心,當年的山盟海誓似乎還在耳旁呢喃,物是人非,當年的傾心女孩此時卻早已嫁於他人!


    比爾的情緒極度的不穩定,也怪不得向來冷靜沉穩的比爾會有如此大的情緒波動,這兩年來他曆經種種艱辛磨難,甚至無數次的在死亡邊緣徘徊,支撐他堅持下去的唯一理由,便隻有那魂牽夢繞的夢中倩影。


    阿倫德爾似乎很滿意自己讓總是冷著一張臉的比爾臉色大變,看著對方胖的瘦的瘸腿的,外加一個憐弱的可人少女,阿倫德爾自覺自己這方十幾個人早已穩操勝券,變本加厲得嘲諷道:“從小到大,你這個賤民就處處比我強,呸!你隻是個賤民,而我卻是擁有這片土地所有權的貴族!你所有的一切都該是我的,你的房子,你的生命,還有包括你的女人!


    那個該死的賤人傑西卡,我有哪一點比不上你,偏偏她還要等著你這個該死的通緝犯!哈哈哈,多虧了她貪財的後母,老子總算得到了這個賤人!可是為什麽……這個賤人,這個賤人!她寧願去死也不願嫁給我阿倫德爾,她死了,他以為她死了就能解決一切嗎,老子付了錢的,她即使是死了,她也是老子的人!哈哈哈哈,你不知道,她的肉體多麽的漂亮,老子愛死她了,她是老子的,就算她死了,也是老子的!”


    “死……死了,傑西卡,死了……”比爾的雙眼赤紅一片,在他的麵前,阿倫德爾瘋狂大笑著。


    第五章:血腥殺戮


    阿倫德爾歇斯底裏的狂笑著,他是勝利者,所以他有權利去嘲笑可憐無能的對手。但是,陡然間,他的笑容凝固在了他的臉上,一股令人窒息的殺氣從比爾的身上湧出,即使在他的身旁站著十幾個壯漢,阿倫德爾卻仍舊沒有絲毫的安全感。


    比爾猛然抬頭,目光血紅,充斥著暴虐和殘忍,臉上肌肉扭曲的幾乎變了形。一聲仿似野獸般的嘶吼,比爾的身影在原地消失,帶著殘影,高速衝向了阿倫德爾。


    阿倫德爾臉上現出驚恐之色,他拚命向後倒退,希望自己的手下爪牙能擋住瘋狂了的比爾,兩個手下如他所願迎向了高速衝來的比爾,阿倫德爾如釋重負,但下一刻,他的臉變得煞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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