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姨娘的身世,在他眼中一直是個謎,這讓他很不安心,以前他曾多次主動詢問過,但玉姨娘不是岔開話題,就是沉默不答,他將目光放在張少傑的臉上仔細打量,總覺得此人眸光躲閃間,情感有些複雜,不像是單純的將玉姨娘視作師妹。


    “爺爺的墳在哪裏,有空帶我去看看。”淚水不經間就流了下來,打濕了雙頰,玉姨娘靜立了好半天,才哽咽的說道。


    張少傑見狀一陣心疼,本能的抬起衣袖,想要幫玉姨娘擦拭,站在一旁的林敬之見狀臉色微變,猛然重咳了一聲。


    聽到聲音,玉姨娘猛然驚醒,連忙後退了幾步,林敬之沉著臉,遞給她一方絲帕。


    瞧著書生相公臉色不好看,玉姨娘才意識到自己已然嫁為人婦,不能再像小時候那般,與二師兄太過親近了。


    張少傑哪裏能瞧著玉姨娘受委屈,頓時大怒,喝道:“你就是林敬之?”


    原本林敬之就對張少傑沒什麽好感,此時又聽他語氣不善,臉色陡然一沉,“不錯,正是在下。”


    說罷,就直接無視此人,自行走到主位坐了下來。


    張少傑見林敬之如此囂張,竟然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心中的怒火騰的一下就竄了上來,若非玉姨娘接連給他打了幾個眼色,他怕是就要出手教訓教訓林敬之了。


    “哼!”狠狠的一甩衣袖,張少傑不待主人發話,就自己尋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廳內有幾個丫環服侍在一邊,見狀想要上前給張少傑倒茶,卻被林敬之揮手阻止,退了下去。


    玉姨娘搞不懂林敬之為何會對自己的二師兄如此無禮,心中難免有些不平,不過等她想起自己如今隻是人家一房地位低下的小妾,俏臉慘白,心頭更加痛楚不堪。


    放在以前,高傲的她如何會想到,自己這輩子竟然會給人當小妾!


    而且正是因為無法心平氣和的適應小妾的身份,她才整日裏蒙著麵紗,羞於見人。


    坐在主位上抿了幾口溫茶,林敬之心頭才舒服了一些,眼光在張少傑與霍更生的身上來迴打量了幾圈,心生疑竇,這二人難不成是一夥的?


    不可能吧!


    “玉兒,你不打算給我們互相引見一番麽?”


    若是正妻的親戚上門,男方至少要迎出門外,擺一桌豐盛的家宴,熱情款待,此時玉姨娘見林敬之對自己的二師兄不但沒有個好臉色,甚至連茶都不端上一杯,心中難受之極。


    小妾!


    自己就是個低賤的小妾而已,憑什麽讓他給二師兄好臉色?


    在這個時代,小妾的家人,並不算是男方的親戚,玉姨娘明白這個道理,心中倍感屈辱。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玉姨娘沉悶的胸膛才不再那麽難受了,“二爺,這位是婢妾的二師兄,姓張名少傑。”


    既然張少傑能找上門來,自然對林家已經有所了解,所以玉姨娘並沒有給張少傑介紹林敬之。


    而林敬之為此,則臉色又黑了三分,難道她不願意開口說自己是她的相公麽?


    “原來是玉兒的二師兄,幸會,幸會。”客氣話總得說兩句,不然接下來無法交談,林敬之說罷,隨意的對張少傑拱了拱手。


    張少傑原本就惱怒眼前的男子搶走了原屬於他的師妹,此時又被故意冷落,直氣的胸腔差點炸了開來,目光似利箭一般,射向了林敬之的臉龐。


    林敬之心中也極不舒服,哪裏怕他,也狠狠的瞪了過來,二人目光在空中相遇,撞出了陣陣火花。


    這二人就像一對鬥雞,自見了麵就互相看不順眼,這倒把玉姨娘夾在中間,左右為難,雖然有些氣惱林敬之不給自己麵子,把自己的親人不當迴事,但玉姨娘到底還是能夠認清自己如今是什麽身份。


    至於二師兄為何火大,她卻是心中有數的。


    “二師兄,你來找我,可是有事?”玉姨娘實在不想這兩個對她都很重要的男人,把關係鬧的太僵,主動打破了平靜。


    收迴目光,張少傑神色複雜,還多少有些不自然,玉姨娘見狀嘴角掛起了一絲苦笑,暗自一歎。


    “難道沒有事情,為兄就不能來看望你麽?”張少傑猶豫了一下,終是沒有立即把正事說出來。


    林敬之聽聞此言,雙拳緊握,氣悶難當,就算他是瞎子,現在也能看出來張少傑對玉姨娘心懷不軌了。


    若非顧忌此人是玉姨娘的二師兄,他真想讓下人將其直接轟出大門。


    第二百六十一章 又來一客


    若隻是單純師兄看望師妹,自是應當的,但……玉姨娘無奈的點了點頭。


    林敬之胸中的氣不順,便把目光投向了霍更生,冷聲道:“你又跑來林府幹什麽?”


    此次上門,霍更生隻是個領路的陪襯,談論要事,自然是由張少傑出馬,聞言,他先看了一眼上官,見其沒有要說話的意思,這才迴道:“此次本公差前來林府,是想請林二爺去衙門一趟,配合官府,調查一樁命案。”


    “什麽?調查一樁命案?”林敬之一愣,本能的開口反問。


    霍更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迴道:“不錯,昨天晚上城北發生了一樁命案,死者姓喬,在家中排行老八,此人在洛城開了個聚樂賭坊,也算小有名氣,聽聞前不久這人曾派遣手下的地痞無賴去濟生堂索要保護費,得罪了林家,昨天在大街上,還被林二奶奶用竹板打了臉。”


    喬八死了!


    林敬之聞言心頭一驚,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不敢再與張少傑置氣,收林家店鋪的保護費,白天才被林家的主子打了,晚上就丟了小命,這件事從表麵上看去,貌似還真像是林家所為。


    “就因為這個,你們就想讓林某去衙門裏接受審問?”鎮定了一些後,林敬之冷聲笑問。


    來之前,上麵可是發了話,要他來硬的,不怕請不動林敬之,隻要能將對方激怒,與官府做對就成,所以霍更生騰的一下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大聲道:“怎麽,難道這個理由還不夠充分?”


    “笑話!”林敬之不屑的開口道:“那個喬八是個開賭坊的地痞惡霸,這個林某也有所耳聞,就憑他平日裏做的那些壞事,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有多少人盼著他早死,林家昨天已經在大街上教訓了他,拿了賠銀,還有什麽理由再去殺他?”


    “這個……”霍更生被說的啞口無言,不知該如何應對。


    眼見霍更生被人家一句話堵的沒有了說辭,頻頻給自己打眼色,張少傑氣惱的在心中暗了一句廢物!臉色變的異常難看,雖然他被王蒙的話給說服了,但卻不敢讓小師妹知道自己已經在衙門裏當官。


    林敬之的目光一直罩在霍更生的身上,此人的小動作,自然瞞不過他的眼睛,偏過頭,在張少傑身上打量了幾圈,他暗自驚訝,難道這個張少傑,果真與官府勾結在了一起?


    不對呀,玉兒一直討厭官府中人,他們是師兄妹,怎麽會截然相反?


    此時玉姨娘也瞧出了些許不對勁,目光在張少傑的臉上,一個勁的打量。


    袖中的雙拳捏的死緊,張少傑俊臉浮起了一絲紅潮,他知道事已至此,自己不站出來是不行的。


    膽量,野心!


    驀然間,王蒙昨日說的話在耳邊響起,他猛然站了起來,開口道:“喬八是得罪了不少人,但有能力殺他的,卻隻有你們林家!”


    “二師兄!”林敬之還未開口反駁,玉姨娘一聲驚唿,“你,你……”


    “小師妹,他已經不是往日的少傑了!”玉姨娘的話音剛落地,就聽廳門口突然傳來了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林敬之聞聲望去,就見一個青色的人影,自大廳的房門口緩緩飄下。


    這人大白天的就能摸上林家的房頂不被發覺,看來本事不小!


    林敬之心中大驚的同時,那邊的張少傑與玉姨娘則異口同時的喝道:“大師兄!”


    “大師兄,你也來了。”相比張少傑,玉姨娘明顯對這個大師兄更加親近一些,說罷,就待飛奔過去。


    不過她隻踏出兩步,就突覺小手一緊,被人拽住了身形。


    親眼見到玉姨娘差點讓張少傑用衣袖幫她擦眼淚,林敬之已是有了心理準備,就玉姨娘這架式,就這麽跑過去,怕是有七成可能會撲進那個什麽大師兄的懷裏。


    可以看出來這三人之間的關係相當親密,而且他們皆是江湖中人,對於禮儀不甚講究,所以林敬之擔心的事情,並不是沒有可能發生。


    這一幕他可不想見到,所以連忙拉住了玉姨娘的小手。


    “嗯,小師妹,這些日子,你受苦了。”玉姨娘的大師兄相貌俊朗,身形偉岸,體型健壯,步伐邁動間,沉穩有力,其臉上的線條剛硬,猶若刀削,一眼望去,就給人一種鐵骨錚錚的感覺。


    隻在說話時,臉上的表情才顯得柔和了一些。


    玉姨娘聽罷頓時委屈的大聲哭泣,她被林敬之牽著手,沒有地方躲,就索性撲進了他的懷裏,不一會,清澈的淚水就將林敬之的衣襟打濕了一大片。


    瞧著玉姨娘痛苦失聲,林敬之雖然明白始因,但心疼還是蓋過了酸澀,伸出手,輕輕的拍打懷中佳人的香背。


    這句受苦了,十有八九,就是說玉姨娘為了銀子,屈辱的將自己賣入了林府。


    可她若是不這麽做,自己又如何能得到這麽漂亮,兼且武藝高深的妻子?難道到了此刻,懷中的女人,仍然覺著跟在自己身邊,很委屈麽!


    這樣想著,就算林敬之性子寬厚溫和,也是覺著難受異常。


    “大,大師兄,你怎麽來了?”張少傑明顯有些懼怕這個大師兄,囁囁的說道。


    “哼!”大師兄臉色微變,緊盯著張少傑的眼睛,厲聲喝道:“你若是不把那個六扇門的副總捕頭的官職給辭了,以後就別再叫我大師兄!”


    “什麽?二師兄進了六扇門,還當了副總捕頭?”玉姨娘再吃一驚,抬起頭,一雙紅腫的眼睛裏滿是不可置信。


    張少傑臉皮泛紅,捏著雙拳,眼神躲躲閃閃,不敢與玉姨娘對視。


    “二師兄,大師兄說的可是真的?”玉姨娘不死心的又問了一遍。


    “不錯,是真的!”張少傑被玉姨娘的目光逼的退無可退,索性一挺腰身,大聲承認,他此刻隻覺著王蒙說的最是在理,男子漢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自然要有野心,有膽量,然後再混個高官,享盡人間榮華富貴,“進六扇門怎麽了?當副總捕頭又怎麽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下殺手


    玉姨娘沒想到張少傑能如此坦然的應下來,而且口氣還這般強硬,怔在了當地。


    這個人,還是她的二師兄麽?


    “我進入六扇門,為朝廷效力,圖個好前程,有什麽錯?”張少傑神情激動,不服氣的大聲喝道。


    “閉嘴,從今天起,你不再是我的二師兄!”玉姨娘迴過神來,怒極下,一聲嬌喝。


    張少傑聞言臉色大變,這時大師兄也開了口,“還有我,從今天起,你我之間再無半點情義!”


    “為什麽,這是為什麽?”張少傑狀若瘋狂的大聲怒吼。


    “六扇門是什麽地方,你難道不清楚?”玉姨娘恨鐵不成鋼的反問,此語一出,張少傑俊臉發燙,唿吸一滯。


    六扇門,隸屬於捕快衙門,但這裏的捕快的身份地位,卻遠比普通的衙役要高的太多,從陰雷這個六扇門總捕頭,可以跟從五品的城守王蒙走的如此之近,就可以看出來,陰雷的地位,是相當高的。


    若隻是一般的捕快頭領,根本連王蒙的麵都見不到。


    玉姨娘與其大師兄之所以如此絕決,就是因為張少傑進的是六扇門,在大乾王朝,六扇門裏的捕快,隻負責處理江湖幫派之間的鬥爭,以及捉拿殺害官員的武林人士,平日裏江湖中人統稱這類人為朝廷的‘鷹犬’。


    俠以武犯禁!


    這是哪個朝代的上位者都不能容忍的事情,所以除卻捉拿犯了罪的武林人氏之外,六扇門裏的捕頭,也會按照朝廷的指示,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比如栽贓陷害,屠滅江湖門派等等。


    所以一些不融於朝廷的江湖有誌之士,都視六扇門裏的捕快為蛇蠍,與之水火不容。


    張少傑的爺爺叫張天樺,是一位武林奇人,此人武藝高絕,習武成癡,不正不邪,不過此人雖然對官府並無仇視,但手底下卻也死過不少的貪官汙吏,受到這些事情的影響,玉姨娘與其大師兄,才對官府甚為痛恨。


    前一陣子,張天樺與同輩的一位武林高手相約決戰於山巒之巔,結果二人打了個平手,都身負重傷。


    當時張天樺命脈已斷,活不了幾天了,玉姨娘心急如焚,聞聽堅城的一個拍賣行,要賣一株足有千年之齡的老山參,開盤價為三千兩白銀,就獨自一人來到林府,將自己賣與林家為妾,然後拿了銀兩,夜入拍賣行,放下三千兩白銀,將老山參給偷了出來。


    習武的人都知道,千年的老山參是可以續命的,如果張天樺吃下山參,然後再由張少傑與其大師兄接連用功幫忙療傷,保下一條性命,是不成問題的。


    不過玉姨娘自作主張的離開,使得張天樺與張少傑都心神不寧,這才在一次用功的時候,出了岔子,沒能保下張天樺的性命。


    正值張少傑被說的啞口無言之時,他的餘光正好瞧見了站在一旁看戲的林敬之,用手一指,大聲喝道:“我當捕頭就不行,那他呢?如果有朝一日,他入朝為官,你們是不是也會與他恩斷義絕?”


    林敬之沒想到張少傑突然把自己給拉了出來,但他反應極快,生怕玉姨娘情緒太過激動,說出什麽不可挽迴的話來,答道:“林某是否入朝為官,是林某自家的事情,玉兒現如今已經嫁入林府,這一生,就是我林某人的妻子!”


    這個年代,本就男尊女卑,男人要做什麽,妻女是無權幹涉的,玉姨娘雖然是綠林巾幗,但也深知這個道理,一時間沒了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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