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姨娘都是懂規矩的人,齊聲好了句好。


    不過等林敬之在桌前掃視了一圈後,卻是皺起了眉頭,把目光放在了霜姨娘的身上。


    霜姨娘喜穿白衣,今天也是一樣,坐在那裏,比潔白無暇的荷花,還要嬌柔三分,不過她今天雖然在臉上薄施了一層粉黛,使的俏臉紅潤潤的,但氣色的蒼白,仍然未能掩住。


    又看了看霜姨娘嘴唇上,經過修飾,卻依然醒目的幹涸裂縫,林敬之猛然覺得心肝似是被人揪了一把,一抽一抽的疼,急忙問道:“霜兒,你怎麽了,是不是病了?”


    自相公重新醒來後,在霜姨娘眼中,林敬之就似變了個人一般,不再像以前那般喜歡她,這讓她心痛的時候,也是難以接受,甚至還懷疑過這個林敬之是不是假的,但現在,她看到了,看到了林敬之似往昔般溫柔的眼神,與真情的流露。


    這股溫情似泉水般,突兀的澆入了她枯萎的心田,使的她精神一振,臉上陡然爆起一團嬌豔無比的神色,光芒四射。


    這一刻,被愛情滋潤了的霜姨娘,美到了極點。


    就這麽愣愣的,望著林敬之的俊臉,甜甜的笑了。


    林敬之可猜不透霜姨娘心中做何感想,隻是猛然一怔,覺得眼前這個女子比往日裏美豔了三分,便趕緊轉過頭,喊道:“鬱香,你快過來給霜兒看看,她是不是生病了?”


    唐鬱香此時雖然還有些氣悶林敬之先前那惱怒的眼神,但一聽有人病了,還是趕緊站起來走了過去。


    “婢妾沒病,二爺不必如此緊張。”霜姨娘被這一聲唿喊從迷蒙的神情中驚醒了過來,連忙解釋。


    此時唐鬱香已經走到了近前,不等林敬之開口,便主動道:“是不是有病,你說了不算,把手伸出來。”


    前幾天,唐鬱香就發現霜姨娘塗在臉上的胭脂有些厚,似是有些不對勁,現在仔細瞧了瞧,心中一緊,連忙在霜姨娘身旁坐了下來,開口吩咐。


    霜姨娘是知道規矩的,正妻的話,她不能不聽,便把衣袖往上拉了拉,露出一截粉嫩的藕臂。


    唐鬱香待霜姨娘把小臂平放到了身前的桌子上,就抬起小手,輕輕的搭在了脈搏上。


    合上眼瞼,唐鬱香不敢大意,集中精神,仔細的診了一會後,眉頭才逐漸鬆了開來,臉色發暗,雙目無神,精神不濟,虛火旺盛,再加上脈搏雖穩卻無力,和霜姨娘總是會偷偷的去望了一眼林敬之,她的心中,頓時有了答案。


    第一百一十章 荷塘輕舟美人


    相思病,又叫紅豆病,得了這種病,往往會茶不思,飯不想,而且由於長久熬夜思念心上人的原因,會使得病人精神不濟,身體清減,病重者,甚至會鬱鬱而終。


    很明顯,霜姨娘就是得了這種病,而害她得相思病的罪魁禍首,自然就是林敬之。


    若是旁人知道了霜姨娘的病情,肯定會覺著好笑,他們同住在一個院子裏,又不是兩地分居,怎麽會弄出個相思病來呢?


    但唐鬱香顯然並不會這麽認為,她是個醫師,知道這個病也不是那麽好得的,若非愛的太深,霜姨娘絕不會清減至斯。


    “鬱香,霜兒的身體還好吧?”林敬之見唐鬱香重新睜開了眼睛,趕緊出聲相詢。


    “嗯,霜妹妹隻是最近胃腸不好,以至虛火旺盛,隻需吃一兩劑湯藥,給她泄泄火,再用幾顆山楂給她開開胃,就好了。”女人得了相思病,可不能輕易說出口,不然傳出去名聲不好。


    這個病在文人與醫師嘴中,說的好聽一些,叫為愛相思,但在粗鄙不堪的人嘴裏,說的就不好聽了,很直接,就是發騷想男人了。


    所以霜姨娘這個病,唐鬱香不能就這麽說出來。


    林敬之聞言長鬆了口氣,總算把小心肝放迴了肚子裏,唐鬱香的醫術,還是值得信賴的,“好,沒什麽大病就好,霜兒,既然胃口不好,你這兩天就多吃些酸的,還有新鮮的水果。”


    說罷,林敬之見桌麵上擺了幾牙西瓜,就拿起一瓣給她遞了過去。


    感受到林敬之真切的關心,霜姨娘含羞輕笑,應了一聲,伸手接過,每吃一口,就會抬起眼睛看一眼林敬之,心中,如抹了糖一般,甜蜜異常。


    霜姨娘已然情動的神色,落在唐鬱香的眼裏,使得她心中很不是滋味,尤其是醫治霜姨娘相思病的辦法,她更是不知道該如何對林敬之開口。


    難道今晚,就讓便宜相公去睡在霜姨娘的院中?


    這個問題按說不是很簡單麽,自己終歸是要走的,可……可為什麽胸口會如此的沉悶透不過氣來?而且,就算是今晚便宜相公不去霜姨娘那裏,過幾天娶林周氏進門,不也一樣得去睡在林周氏的床上麽?


    林敬之可不知道唐鬱香的心中,正在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見霜姨娘一口一口的吃著西瓜,他笑的很是開心。


    嗯,日後有空,得多關心關心自己的幾房小妾才成。


    林周氏原本立在林老太君的身旁,聽到霜姨娘身體不舒服,就告了個罪,也圍了過來,於是林敬之的幾個女人,全部聚在了一起。


    一時間鶯鶯燕燕,群芳爭輝,迷花了人的眼睛。


    柔姨娘今天穿了身翠綠色的長裙,清新可人,她見幾個姐妹湊在一起很是熱鬧,沒人注意到她,就偷偷的往林敬之這些靠了靠,取出了藏在袖中的香荷包,小聲道:“二爺,這是婢妾給你繡的荷包,您看好看麽?”


    說罷,柔姨娘小臉微紅,睜大了一雙眼睛,水盈盈的眸子裏,滿含期待。


    林敬之見一向拘謹的柔姨娘主動與自己說話,臉上微露訝色,看來人與人之間還是要多多接觸才行啊,他接過柔姨娘手中的荷包,隻是看了一眼,就驚呆在了當地,若非親眼所見,他真的不敢相信有人竟能把圖案繡的這般好看。


    手中的荷包隻有巴掌大小,但上麵繡的荷塘卻是一眼望不到邊,荷塘中,盛開著無數朵或粉,或白的蓮花,荷葉是綠的,一片片連在一起,將那些花兒映襯的更加嬌豔。


    除此之外,荷塘中還有一彎輕舟,輕舟上,立著一個手握撐杆的綠衣女子,那女子梳著婦人髻,隱隱約約的可以看出來,與柔姨娘本人有幾分相似。


    “太美了!”拿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林敬之突然一聲大叫。


    柔姨娘原本見林敬之不說話,還以為他不喜歡,心漸漸的沉了下去,卻不想眼前的相公,竟突兀的吼了一嗓子,可把她給嚇了一大跳。


    廳內的眾人都看向了林敬之,一臉的驚詫,最後還是婉姨娘最先注意到了林敬之手中的荷包,站起來,走上前接到了手裏,隨即也是一聲驚歎,“好美的荷包!”


    眾人聞言,竟忘了林老太君也坐在廳內,唿啦一下就圍了上去。


    柔姨娘被擠了出來,小臉羞的紅通通的,她嬌怯的看了林敬之一眼,不依的搖了搖肩膀,道:“二爺,您看您,喜歡就收起來,幹嘛要叫上一嗓子,這下可好了,被姐姐們全部知道了。”


    柔姨娘本來就臉皮薄,此時是著實羞的緊了,不然也不敢對著林敬之嬌嗔。


    林敬之看在眼裏,心中大樂,這個可愛的小妮子,臉皮還真是薄呢,“怕什麽,看到就看到了,讓她們羨慕去。”


    “二爺……”柔姨娘拖長了腔調,又羞又急的跺了跺小腳。


    眼見柔姨娘臉紅的似是能滴出血來了,林敬之才停下來,不敢再打趣,不然怕是能把這個可人兒給羞暈過去,“好了好了,這荷包是柔兒繡給為夫的,快拿來。”


    說罷,林敬之硬擠到女人堆裏,把荷包給搶了過來。


    婉姨娘不依不舍的從荷包上收迴了眼神,突然靈機一動,看向了柔姨娘,道:“柔兒姐姐,這荷包可是你繡的?”


    “嗯。”柔姨娘紅著臉,低若蚊吟了應了一聲。


    “那可不可以也給妹妹繡一個?姐姐的女紅,真的是太棒了。”婉姨娘上前幾步,拉住了柔姨娘的小手,真心的誇讚。


    幾位姨娘中,婉姨娘最是親和,也沒有半點架子,她與林敬之的幾房妻妾,相處的都不錯。


    唐鬱香等人則各有各的驕傲,雖然也想要柔姨娘幫她們繡上一個如此精致的荷包,但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就連習武的玉姨娘,此時也是眼中放光,不管怎麽說,她始終是個女人,對於這種隨身攜帶的小飾品,有著天生的喜愛。


    柔姨娘低垂著腦袋,小聲應道:“既然妹妹喜歡,柔兒就幫你繡一個,還有幾位姐姐,如果喜歡,柔兒也幫你們一人繡一個。”


    眾女聞言,俏臉上皆是露出了一絲喜色。


    重新坐了下來後,眾女便似有了很多可聊的話題,最後還是婉姨娘開口道:“柔兒姐姐,你手上都有什麽花樣呢?”


    “有荷花,菊花,牡丹,還有百合,或者你們喜歡什麽花,隻要能找來圖樣就行,飛鳥也有,有黃鸝,喜鵲,鸚鵡……”柔姨娘雖然盡量想要說簡單一些,但還是舉了一大串的例子。


    她的話音剛落,林敬之突然插言問道:“那人呢?”


    柔姨娘見自家相公問起了人,而且還對著荷包上的那個女子指指點點,頓時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二爺真看不出來,還是假看不出來,那個女子明明就是她自己嘛。


    盡管,盡管有一些改動。


    林敬之眼睛一轉,就猜透了柔姨娘的心思,在他的後院中,也就柔姨娘最是純真,心思好猜一些,“柔兒,我是說真的,你能把各種各樣,行行色色的人物也繡上去麽?”


    柔姨娘聽出相公的聲音裏有一絲急切,猶豫了一下,就伸手入懷,取出了大大小小十幾方錦帕,錦帕上麵無一例外,每個都繡著一個,或多個人,而且這些人大家都很熟悉,正是林敬之後院的幾房妻妾。


    唐鬱香等人沒想到柔姨娘竟然把她們繡到了錦帕上,趕緊拿起了來端詳,隨後便是傳來了一陣吸氣聲,與驚歎聲,柔姨娘手下繡出來的人物,已經能用惟妙惟肖,與栩栩如生來形容了。


    林敬之也拿了一方錦帕,看了半晌,突然大笑,林家又多了一條財路!


    而這條財路,正是由柔姨娘對荷包上人物的改動,賜給了他靈感。


    第一百一十一章 ‘新創’畫技


    柔姨娘給林敬之繡荷包,因為羞澀的原因,就把自己的形象更改了一番,使人能看出來那個女子是她,但再仔細端詳一會,偏又有些出入,給人的感覺在似是而非之間。


    而這些許更改,卻恰好暗和了現代卡通人物的特點。


    現實中,柔姨娘的下巴微尖,而荷包上,則改成了圓形的,再有,眼睛也做了較大的改動,與真人相比,起碼大了一倍不止,於是改過以後,使的荷包上的柔姨娘,明顯可愛了許多。


    受到這個啟發,林敬之突然有了靈感,若是在錦帕上繡上可愛的卡通美少女,再拿出來賣,會不會好賣了許多,並且在這個年代引起一陣風潮呢?


    還有現代社會那些可愛的玩具寵物,比如米老鼠,唐老鴨,葫蘆娃,笨笨熊,喜洋洋,甚至於奧特曼,如果真能將這些寵物繡的活靈活現,那豈不是彌補了這個時代沒有橡膠,塑料等現代材料的缺點?


    想著想著,他覺得這個主意很是不錯,而且極具潛力,要知道現代的玩具寵物種類繁雜,花樣翻新,而這個世界,又隻有他一個人知道,那麽就算是有人來仿造,也得先等林家在每一批寵物身上賺了第一桶金以後。


    而女人與小孩,幾乎是對些這可愛的物品沒有抵抗力的,那麽就算是僅僅能賺第一桶金,隻要操作好了,壓下足量的貨物,也將會是一筆相當可觀的收入。


    想到便做,林敬之在廳內眾人不解的目光中,大聲道:“拿紙筆來。”


    立在門口的一個丫環聞言,趕緊轉身跑向了書房。


    “敬之,你要筆做什麽?”先前林老太君見嫡孫一大院子人說說笑笑,很是熱鬧,雖然有違規矩,但卻並不在意,畢竟林敬之與妻妾們相處的越是融洽,她離抱重孫子的日子就會越近,此時聽到嫡孫突然要拿紙筆,好奇下,問了一句。


    林敬之聽到聲音,才想起林老太君還坐在一邊呢,就拿起柔姨娘給他繡的那個荷包,走了過去,開口道:“奶奶,您看,這是柔兒給孫子繡的荷包,好不好看?”


    林老太君自幼學習刺繡,也是個女紅高手,可不比林敬之這些門外漢,隻懂得叫好,叫漂亮,她先是接過荷包,仔仔細細的翻看了幾遍,才道:“好,真是好繡工,針腳細膩緊密,繡法多樣繁雜,難得,真是難得,柔兒可真是長了一雙妙手。”


    柔姨娘從來沒想過,自己竟也能得到林老太君的讚揚,驚喜下,急行幾步,就要跪倒說謝謝,林敬之見狀則猛然踏前幾步,扶住了她的雙臂,責怪道:“柔兒,以後不必這般拘束,奶奶可是打心眼裏喜歡你的巧手呢。”


    “是呀,柔兒,你以後見了老身不必老是跪來跪去的。”林老太君見嫡孫這麽在乎清新可人的柔姨娘,就痛快的許以柔姨娘見麵不用跪的特權。


    柔姨娘聞言隻覺得受寵若驚,連忙施了個萬福,“謝老太君恩典,不過晚輩給老太君磕頭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晚輩可不能壞了規矩。”


    林老太君此時心情大好,聽到這句不也勸,竟然有了調笑一下這個小丫頭的心思,便道:“那你給老身生個重孫子也是件天經地義的事情,你什麽時候辦到啊?”


    “呀!”柔姨娘哪裏能想得到林老太君竟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出這般能羞死人的話來,小臉一下便燒的通紅,她隻覺四周眾人的目光,都似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本能的驚唿一聲後,便一頭紮進了林敬之的懷裏,再也不敢抬起腦袋。


    在最緊張,最無助的時候,林敬之寬廣的胸懷,是她本能覺得最安全,最可靠的地方。


    廳內眾人見到柔姨娘的表現,皆是張嘴笑出聲來,就連性子木納的林廉之與林耀之也是嗬嗬傻樂,林敬之拍著柔姨娘的香肩,亦是笑得合不擾嘴,直到發覺懷中的美人兒實在是羞臊的厲害,渾身都在發顫,才強忍住笑,細聲撫慰。


    低下頭,一股少女特有的清香便撲入了鼻中。


    在眾人的笑聲中,先前那個丫環端著筆墨紙硯,重新迴到了餐廳,早有下人抬來一張小方桌,小丫環就把手裏的托盤放在桌麵上,然後把紙張平鋪,撩起一截衣袖,開始細心的磨墨。


    “柔兒,為夫想給你畫一副仕女圖,你願不願意?”林敬之在眾妻妾的臉上掃視了一圈,最終還是覺得柔姨娘的長相,最是可愛純真,畫出來的效果會更好一些。


    雖然此時柔姨娘又羞又臊,頭都不敢抬起來,但聽到林敬之想要為她作畫,還是鼓起全身的勇氣,重重的點了點頭。


    一是她不忍心拒絕,二是她覺得能為林敬之做些什麽,是她的榮幸與驕傲。


    把柔姨娘從懷中扶了起來,林敬之才發現這個可人兒的小臉紅的都快發紫了,並且一路蔓延到了脖子根,於是他輕聲安撫了幾句,才讓柔姨娘立在餐廳中央,自己則走到小桌前,拿起了毛筆。


    柔姨娘站在那裏,雖然緊張無比,紅霞撲麵,但仍是死死的咬著嘴唇,倔強的不讓自己低下腦袋。


    就這樣,林敬之依著柔姨娘的模樣,畫出了這個世界上第一張卡通美少女的畫像。


    婉姨娘見林敬之停了筆,就急忙奔了過去,唐鬱香等人也是好奇無比,見有人帶了頭,也是隨後跟上,等見到林敬之為柔姨娘作的畫,一個個頓時變的目瞪口呆,然後拿著桌麵上的畫,與柔姨娘的真人作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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