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君擺了擺手,示意她重新歸坐,又道:“說起來這也不是什麽大事,以後做事情時,多想想就好,還有,您胳膊上的傷還未痊愈,需要休息,目前就不給你指派什麽活計任務了。”


    唐鬱香知道這是林老太君目前不想分給她權力,連連點頭應了下來,在她心裏,才不想為林家的後院事情煩心,有可能,她到是願意平平靜靜的待在自己的小院裏,什麽事也不做。


    二人又閑聊了幾句,唐鬱香就退了出來,剛轉過小院的門口,她就一下靠在了院牆上,用手撫著心口,長長鬆了口氣。


    這一關,總算過去了。


    知冬與知秋跟在後麵,也是長吐出一口濁氣,眼睛裏,滿是劫後餘生的喜悅,就像剛剛進的不是林老太君的小屋,而是鬼門關一般。


    一直等不見了唐鬱香主仆三人的背影,留香才轉身迴了小屋,見林老太君閉著眼睛假寐,忍了良久,終還是開口問道:“老太君,在您的眼裏,二奶奶真的適合當下一代主母麽?”


    林老太君聞言眸子驟然睜開,精芒四射,直嚇的留香接連退了好幾步,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瑟瑟發抖。


    在留香的身上來迴打量了好幾圈,林老太君才淡淡的問道:“你有什麽看法?”


    “迴老太君,奴婢也沒什麽看法,隻是覺得二奶奶性子有點軟,膽子也有點小。”留香怕林老太君多心,以為她也想參與後院的事情,心中一陣後悔。


    性子軟?膽子小?


    林老太君緩緩的搖了搖頭,唐鬱香若真的性子軟,當初被搶進林府後,會果敢的抵抗?唐鬱香若真的膽子小,前兩天她敢讓護衛們出手救助那位鄭公子?


    在沒有反抗的餘地時,低頭服軟,這不叫性子軟!


    在死亡之前害怕,也不能叫做膽子小!


    是人都會害怕,恐懼,如果時候對了,也是件好事,就像剛才那樣,才便於控製。


    擺了擺手,林老太君示意留香退了下去。


    等楊威退下後,林敬之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在小院中吃過了午飯,這才與侍墨一起走出了大門,他雖然心中有些擔心唐鬱香處理李管事時,會遇到刁難,但林老太君不想讓他插手後院的事情,他也不敢忤逆。


    這倒不是他自己怕林老太君責難,而是擔心自己插手後,林老太君不拿他怎麽樣,卻把氣撒在他的幾個女人身上,尤其是處理這件事情的唐鬱香,他會心疼。


    “侍墨,你可還記得前兩年,有一個管理屯田開荒的主事,張嘉,張大人?”走在大街上,林敬之開口詢問。


    侍墨的記憶力極佳,隻是一轉眼的功夫就想了起來,迴道:“記得,當年張大人可是為百姓做了不少的好事,不過張大人已經於去年被卸任了吧。”


    “是啊,好官總是難做的長久,你可認得張大人家的住址?”林敬之又問。


    “迴二爺,張大人的家住在北城,那裏環境不是很好,住在那裏的,幾乎全是租種田地的佃戶,怎麽?二爺您要去找張大人?”侍墨想不能主子怎麽會突然想起要拜訪一位卸了職的官員。


    當年沒有卸職時,張嘉也隻不過是個屯田主事,從九品的小官。


    林敬之點了點頭,眸子裏光芒意味難明,道:“帶路!”


    第四十九章 早戀


    大乾王朝的官員分設六部,分別是吏部,戶部,禮部,兵部,刑部,工部。


    其中工部掌管工程,屯田,水利,交通等政令,張嘉以前在工部當職,為洛城屯田主事,為人誠明清廉,頗有才幹,不過卻因為去年上了一封檢舉上官貪汙的奏折,被人陷害,卸掉了烏紗帽。


    林敬之由侍墨帶路,大約走了半個多時辰,終於來到了張嘉所住的北城,這裏居住的大多是佃戶平民,房屋錯落交織,沒有半點規劃,街巷千曲百轉,一不小心,就能把人轉丟了,腳下也沒有鋪石板路,不大一會的功夫,林敬之衣衫的下擺,就沾上了一層浮灰,來來往往間,皆是身穿粗布衣衫的平頭百姓,這些人見林敬之長相俊雅,氣度不凡,衣著華貴,頻頻注目的同時,也是露出了一絲仰慕的神情。


    讓林敬之哭笑不得的是,剛剛迎麵走來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女,見到他後,一聲驚唿,捂著一張紅彤彤的臉蛋,轉身便跑,也不知是見他長的太過俊逸,羞急下,不好意思麵對,還是怕他穿著華貴,是個紈絝子弟,會硬搶她迴家做小妾。


    撫了撫這世英俊非凡的臉龐,林敬之猜測前者的可能性要大一些,隻希望那少女不要真的動了春心,為了他茶不思,飯不想的就好,不然他的罪過可就大了。


    十分臭屁的思量間,他就聽旁邊突然傳來一陣嗤笑聲,轉頭一看,卻原來是侍墨也覺得好笑,正捂著嘴大樂呢。


    佯裝生氣的踢了一腳,林敬之強自扳下臉來輕斥,“笑什麽笑,張大人家還沒到麽?”


    侍墨趕緊往旁邊一躲,一點也不害怕,嘻皮笑臉的迴道:“也沒笑什麽,隻是想著二爺的臉上是不是長了朵鮮花,不然怎麽能迷的這些丫頭小媳婦頻頻注目,還有剛剛那位少女,更是頰生桃花,春心蕩漾。”


    “去你的,什麽頰生桃花,春心蕩漾,我看你是人小鬼大,也想討房媳婦了吧?要不趕明天,二爺我就親自替你去小翠麵前討個情麵,讓她同意你先納個小妾,你看如何?”林敬之笑的很是無良。


    侍墨聞言大急,頓時擺出一臉的諂媚,小翠是他的未婚妻,今年還不滿十四,未及笙,不然家裏早就給他娶迴家裏了,但其性子潑辣,若是真讓二爺去給小翠說,給他納妾,怕是當場就會翻臉。


    那丫頭發起火來,可不管麵前站著的人是誰!


    想到此處,侍墨趕緊討好的走上前,幫林敬之將衣衫下擺,和鞋麵上的浮灰拍幹淨,笑道:“二爺,剛剛是奴才多嘴,現在知道錯了,您就行行好,饒了奴才這一迴吧。”


    林敬之憋著笑,隻是冷哼一聲,這個侍墨為人機靈狡猾,但小翠卻絕對是他的軟肋。


    侍墨見主子不答話,急的冷汗都冒了出來。


    見侍墨一臉猴急的模樣,都快哭出來了,林敬之才將臉色緩了下來,心中也有一絲好奇,這侍墨雖是個下人,但在自己身邊當差,身份還是極高的,若是他同意,將來就是娶上三五個小妾,也不是什麽大事,但他為什麽就這麽怕小翠呢,“侍墨,你是家中獨子,娶個小妾算什麽,怎麽會這麽害怕小翠?”


    侍墨小臉漲的通紅,忸忸怩怩的,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不說?那好吧,明天我就去跟小翠說一聲,先給你納一房小妾,嗯,其實霜姨娘院子裏就有個合適的。”為了套出話來,林敬之也顧不得欺負小毛孩了。


    “不要啊,二爺,求求您,就饒了奴才這一迴吧,其實,其實奴才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就是害怕她不開心,不理奴才,也怕見到她生氣時的模樣,看著心裏又著急,又難受。”侍墨一臉苦哈哈的迴道。


    早戀!


    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紀,這絕對是早戀。


    林敬之一瞬間就聽明白了,侍墨是真的喜歡小翠,不過這也說明侍墨的運氣不錯,能跟一位喜歡的女孩子訂親。


    當然,他的運氣就更好了,不但能娶到唐鬱香,還有幾房各有特色的小妾,不過一想起小妾,他又想起了那個總是愛蒙著麵紗的玉姨娘,直到現在,他還不知道玉姨娘長什麽模樣呢。


    那層麵紗,似乎讓玉姨娘多了一份神秘的色彩。


    “好了,二爺我饒你一迴便是,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長大後,定然是個妻管嚴!”


    侍墨先是鬆了口氣,隨即疑惑的問道:“妻管嚴?二爺,什麽是妻管嚴?”


    “咳,也……也沒什麽意思,張大人家到了麽?”一順嘴,林敬之便說出來個現代詞匯。


    “快到了,奴才再去找個人來打問打問。”侍墨知道主子有正事要辦,所以沒有再多問,就趕緊跑向了一邊,不一會,就從一個中年佃農那裏打問清楚了,然後當先帶路,領著林敬之走出去大約有二百米的樣子,停在了一座小院的門前。


    這個院子很小,雖然沒有進去,但也能猜出來裏邊頂多有四五間廂房,而且還是極小的那種,院牆敗落,殘留著多年雨水衝刷的痕跡,大門也已經老舊不堪,隨著風勢,正發出一陣嘎吱嘎吱的響聲。


    將手中買來的禮物交給侍墨提著,林敬之走上前,親自敲了敲門,‘砰,砰,砰’敲了三下,不輕不重。


    “誰啊?”小院內傳來一句蒼老的聲音。


    “請問張嘉張大人在家麽?”林敬之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沒讓侍墨代自己迴話。


    院內一個白發老人聞言微微一笑,很是滿意別人稱自己的主子為張大人,行走間,便加快了步伐,將門栓抽開,大門便打了開來。


    “請問您是?”白發老人見門前站著一個年輕俊雅,衣衫華貴的年輕人,知道來頭定然不小,趕緊收起了那絲笑容,態度恭敬了三分。


    “大爺,請問張嘉張大人在家麽?在下林敬之,有事拜訪。”林敬之見老者年齡很大,客氣的說道。


    “當不得,當不得,老奴隻是一個奴才而已,哪裏當得貴少爺一聲大爺,我家主子在家,請您進來吧。”白發老人活了大半輩子,何曾被豪門公子哥叫過一聲大爺,急切下,趕緊連連搖頭,隨即才說自家主子沒有出門。


    “百善孝為先,您是長輩,在下是晚輩,這一聲大爺,您當得,不過在下還是站在門口等等吧,請您迴去通傳一聲,若是張大人同意了,在下再進門不遲。”


    白發老人連忙應了一聲,盡可能的加快了步代,那雙昏黃的眸子裏,一瞬間,就蓄滿了感動的淚水。


    以前他隻聽客人叫他老東西,老奴才,老家夥,這一聲大爺,還真是第一次聽到。


    白發老人還未到門前,就見中央那處房間的屋門被人打了開來,隨即便走出來一個身穿青色長衫的中年人,這個中年人麵相方正,雙目有神,行走間,腰板挺的很直,一看就知道是個甚有骨氣的人。


    “好一個百善孝為先,在下便是張嘉,見過公子爺,不知您找張某有何要事?”張嘉見林敬之不但長相英俊非凡,更是知書達禮,臉上露出一絲讚許之色,拱手問道。


    林敬之知道剛才與老人對話,定是被張嘉聽了去,連忙拱手一禮,“在下林敬之,今日確有要事相商,一點薄禮,還請笑納。”


    侍墨聞言趕緊用雙手捧起禮物,遞到了白發老人的麵前。


    白發老人先是一愣,隨即看向了主人,以前張嘉在任時,也有不少人上門送禮,但主人一律不收,但自去年卸任後,這還是第一次收到禮物。


    張嘉對林敬之頗有好感,而且如今他已經不再是官員,便沒有開口拒絕,示意白發老人將禮物收了起來。


    林敬之的大名,他以前是聽說過的,畢竟能以十四歲之齡就考中舉人,在大乾王朝的曆史上,這是頭一個,趕緊讓了讓身,道:


    “原來是林公子駕臨蔽舍,快快請進。”


    林敬之謙虛了幾句,就隨著張嘉走進了堂屋,這間屋子不大,由於窗紙陳舊灰暗的原因,陽光照不進來,光線很是黑暗,家具也很陳舊,隻有一個脫了漆的桌子,與五六把高腿木椅,看得出來,張嘉以前絕對是個清官,不然就算是最近幾年洛城在田產方麵沒有什麽大的開發,也不會清貧至此。


    侍墨為人機靈,頗識眼色,隨後進入堂屋後,見沒有使喚的下人,便緊走兩步,提起茶壺,倒了兩杯茶,第一杯先遞給了身為主人的張嘉,第二杯才端給了自家主子。


    張嘉眼睛一亮,對著侍墨讚許的點了點頭,能將仆人調教的如此懂規矩,看來林府果然不愧為世代相傳的書香門第。


    林敬之將茶杯拿起來抿了一口,入口處滿是苦澀,舌頭本能的一抽,眉頭皺起,他在林家喝好茶喝習慣了,還真有些喝不下去這等粗茶,不過他知道若是被張嘉看出來,定會有些難堪,便趕緊開口道:“張大人,在下此次前來,是有一件大事相求。”


    “林公子,張某如今隻是一介布衣,可不再是什麽大人,不過張某心中好奇,以張某如今的身份地位,能幫的了林公子什麽大事?”張嘉以為林敬之皺眉是因為心中有事,就沒有看出來林敬之其實是喝茶喝的,同時,心中也升起了一絲好奇。


    林敬之已經看出來張嘉為人清廉,是個好官,所以就直接步入正題,“張大人,在下向來快人快語,不喜歡繞彎子,所以就明說了,在下來找大人,就是想與張大人合作,謀取一件大事。”


    張嘉一怔,疑惑的問道:“什麽大事?”


    “因為這件事,張大人才被卸掉了官職!”林敬之的話音一落地,張嘉便是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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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 那一閃的靈光


    張嘉聽林敬之竟突然間提到他被卸職的事情,臉色陡然陰沉了下來,說實話,屯田主事,隻是個從九品的小官,原本被卸任了也沒什麽大不了,但他天性喜歡研究種田,水利,土質等事項,如今沒有了官職,就不能再從事以前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也不能再為一方百姓謀取福利了。


    “有什麽事情,還請林公子明說。”沉默了好半晌,張嘉才重新開了口。


    林敬之臉色一正,開口道:“在下知道張大人為官清廉,是個好官,去年之所以會丟掉烏紗帽,是因為有人暗中陷害,但張大人學術有專攻,難道打算將一身本領就這麽白白扔掉?”


    張嘉知道以林敬之的身份,沒必要恭維自己,聞言一陣感動,畢竟這個世界能看懂他的人,並不多,“林公子的意思是?”


    “合作,張大人,您去年給朝廷上了份折子,說洛城城東二十公裏處,有一大片荒地可以開發利用,結果被上麵壓了下來,還誣陷你調查不實,想要利用此事賺取功績,這才罷了您的官,可有此事?”


    張嘉歎了口氣,迴道:“不錯,正有此事,但張某可以拍著良心發誓,那塊荒地絕對可以開發利用,雖然前期投資較大,但用不了幾十年,就能將在賦稅一項上收迴來,而且土地開發,可是能造福一方百姓的大事。”


    話說完後,他才一愣,隨即驚訝的問道:“林公子不會是想自己來開發吧?那不可能!”


    “嗬嗬,不瞞張大人,那一大片荒地在下也曾去看過,的確值得開發!”林敬之微微一笑,淡定從容。


    張嘉見林敬之果真有要開發那一片荒地的心思,連連搖頭道:“值得開發是值得開發,但僅靠林公子一家,是不成的,您可不知道,那片荒地雖然很大,但還是要平整一番的,而且最大的難題是……”


    “水,要開運河!”自信的光芒自林敬之眸子裏一閃而過。


    張嘉聞言一愣,疑惑的問道:“既然林公子知道要開運河,怎麽還會打開發那片荒地的主意?您不會以為以林家的財力物力,就可以將之開發出來吧。”


    林敬之沒有迴答張嘉的問話,反而開口詢問,“在下知道張大人精明幹練,想來在上折子之前,已經詳細的勘探過那裏的地形,土地的質量,以及畫好要開運河的路線圖了吧?”


    張嘉見林敬之不聽勸,雖然有些無奈,但還是老老實實的迴道:“不錯,這些東西張某都準備好了,原本想著若有人提出異議,可以拿出來辯證一番,卻不想上麵問都沒問,就說不行,然後將張謀的官職給卸了。”


    “好,有圖紙就行!”林敬之聽到這一句,懸著的心總算是平穩了下來。


    自從知道田機與王蒙合謀要奪取林家的產業後,林敬之就無時無刻不想著怎麽才能化解危機,但人家是官,林家是民,要想硬碰硬的對抗,卻是不可能的,因此,他才決定暫時的低調下來,讓對方找不到由頭來懲治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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