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成倉的心情很不好,一杯接著一杯地喝著悶酒,他是跟著翼官胡辰到濟南來幫助山東訓練軍隊的,同時胡辰這隊人還肩負著為中央物色幾個精銳軍官的使命。


    “高哥,認個罪又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你也是跟隨大將軍的老人了,陳將軍你也不是不知道,咱們的老長官、老上司了。”嶽牧陪坐在邊上,苦口婆心地勸解道:“難道給陳大人認個罪,還委屈了你不成?”


    胡辰本來相中了一個年輕的濟南地方軍官,打算保舉他去北京效力,但前天清早高成倉突然發現這個幸運兒被打斷了兩條腿昏死在軍營旁,救醒後這個前途盡毀的人控訴是嫉妒他的爭者下的毒手,而行兇的竟然還有陳哲的堂弟——得知胡辰的使命後山東節度使把這個親戚火速調入濟南軍中,事先還和胡辰打過招唿,但是胡辰最後猶豫再三還是把名額給了這個人。


    怒不可遏的高成倉馬上去向胡辰報告,大叫大嚷著一定要軍法處置,胡辰也是義憤填膺地去見節度使,但迴來之後胡辰口風一變,說這事是受害人挑釁在先,不但要逐出軍中而且要把陳哲的堂弟加入保舉名單。


    隻用了一天的時間,高成倉就把這事鬧得滿營皆知,今天下午胡辰冷著臉把他招到近前,責備他大肆造謠有損節度使的名聲,致使陳將軍震怒,不過經過胡辰再三謝罪,現在節度使大人已經息怒,但高成倉必須明日去給節度使大人當麵道歉。見高成倉還是不服,胡辰拍案大怒,勒令高成倉服從軍令。


    “我跟大人的時候,陳大人還在新軍呢。”高成倉仍是一臉的不服,他從酒杯上收迴手指,輕輕撫摸著腰間的佩刀,嘴裏咕噥著:“我這把刀還是大人親自交到我手裏的,獎賞我的忠勤呢。”


    “知道,知道,可這胳膊擰不過大腿啊。”


    “我這把刀還是大人親自給的呢,就是因為我膽子大,做事忠心。”


    高成倉一直在嘀嘀咕咕,可嶽牧看他的臉色,知道他終究還是會去謝罪的:“給陳大人好好行個禮,這事不就結了嘛?”


    “啊——”


    小酒館外傳來了一聲淒厲的慘叫,一個農民打扮的人死死地把抱在門口的一棵大樹上,背後幾個黑衣大漢用盡力氣也不能把他從上麵扯下來,其中一個怒氣勃發,掄起棍子就狠命地向他後背打下去。


    被打的人痛得大哭起來,但仍死命地抱住那棵大樹不放,口齒不清地哭喊著:“俺的工錢還沒有給呐,真的沒有給呐。”


    路人木然地看著這幾個人,高成倉和嶽牧也隻是瞥了一眼,就又迴頭不顧,誰都知道山東防禦使鼓勵工商,不光是南方的商人,本地的富戶也開始心動辦廠。濟南城裏人手不夠,有不少鄉下農民趁閑時跑到城裏做工——雖然糧稅免征,但是山東各地兩年前規定要收治水費、修橋費、鋪路費種種……廠主和工人有時就會發生些糾紛,前些天一個農民跑到城頭跳了下去還引起全城軒然大波,這事被山東防禦使定性為:針對大順朝廷的惡意特種作亂。不少百姓感慨之餘也覺得不值:不就是幾個工錢,何必呢?


    “刁民!”為首的那個黑衣大漢狂怒地揮舞著手中的棍棒,這個家夥嶽牧似乎認識,好像是山東大俠的一個弟子,叫元寶還是什麽,他師門是山東防禦使司的得力助手,工作就包括把各種特種作亂份子拖出城去:“光天化日敢到衙門前鬧事,找死!”


    “俺的……工錢……真的沒有給……真的沒有給啊。”被從衙門一路追到這裏,又遭到毒打後的農民聲音已經小了很多,但仍在抗辯。


    高成倉仰脖把又一杯酒倒入喉嚨,重重把酒杯拍落在案,自顧自又給自己斟滿了一杯。


    “把他的手剁下來,不信還收拾不了他了!”


    嶽牧向門外看去,那個農民背後的人不再揮舞棍棒,一個人開始抽出腰間的匕首。


    “別在這裏瞎搞!”高成倉突然迴頭怒吼了一聲:“大爺還要喝酒!”


    幾個山東大俠的弟子聞聲向門內張望了一下,見隻是兩個身穿普通軍服的士兵,就向二人拱手道:“兩位軍爺,吾等也是有職責在身。”


    高成倉站起身,嶽牧見狀也連忙起身去扯,同時口中叫道:“高哥,別再惹事了。”


    但高成倉已經處於嶽牧斷臂的一端,沒能把他拉住。


    或許是嶽牧這一聲給對方壯了膽,為首的那個家夥毫不示弱地迎向高成倉:“軍爺,這可是前朝餘孽,你要庇護反賊嗎?你是要造反嗎?”


    高成倉瞪著眼:“一個本份老實的莊稼漢,怎麽就能成了反賊了呢?”


    “前朝餘孽賊心不死,就潛入我大順蠱惑民心,煽動民變!”為首的俠客理直氣壯地說道:“這廝就是一個,他故意在光天化日之下鬧事,想激起不明實情的百姓變亂,現在南方……”


    “我問你!”高成倉大喝一聲,提高了嗓門把剛才的問題再次怒吼出來:“一個老實本份的莊稼漢,怎麽就能成了反賊了呢?”


    追到高成倉身後的嶽牧,聽到這話後猛然響起自己逃難前在家鄉肆虐的官吏,餓斃在路邊的鄉親,也是如受雷擊般地呆立不動。


    對方莫名其妙地周圍的同伴對視了一眼,冷笑著反問:“咱怎麽知道這些賊子是怎麽想的?不過軍爺,您吃的是大順的餉,怎麽?同情反賊起來了麽?”


    今天出來的時候,高成倉和嶽牧都換上了地方軍士兵的軍服以免店家被驚擾,他感到酒氣一陣陣上湧,用力地一拍佩刀:“你可知道,老子這佩刀可是……”


    “持刀行兇,阻撓王事!”為首的俠客戟指朝著高成倉罵道:“這廝定是細作,冒充官兵,拿下了審問!”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是嶽牧能控製的了,二個俠客轉眼就倒在地上呻吟不起,餘下的大喊著四散逃走。


    四周的人駭然圍成一個大圈,駭然地看著兇神惡煞的高成倉,而那個農民則撲倒他腳前,急切地叫著:“恩公,快走,快走!”


    在驚呆的嶽牧反應過來之前,已經聽到遠處傳來大聲的喧嘩:


    “捉拿反賊!”


    “捉拿細作!”


    向著聲音傳來的地方人群緩緩挪動著鬆開了一個口,高成倉腳前的人劇烈地晃動著他的大腿:“恩公!恩公!快走啊!”


    高成倉轉頭看著嶽牧,嘿嘿幹笑了一聲:“我以為我的血已經冷了,原來還是熱的。”


    說完高成倉拋下刀,在官差衝進人群的時候仰天大叫:“大將軍,您許諾給我們的太平盛世,在哪裏!?”


    第二十三節 逆流


    “這次出兵我就不掛帥了,還是你去。”黃石最近主要和各黨領袖還有各省討論未來的中央和地方稅法問題,現在這些人越來越適應他們的位置所以也不像以前那麽容易指揮了。黃石對帶著廣東決議急行返迴福建的黃乃明交代道:“不過記住,你的主要職責是提升三軍的士氣,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你更要加倍小心,不要露出可乘之機給對手,如果你戰敗了,對士氣會是更大的打擊。”


    “如果父親親征的話,一定能席卷江南,然後直搗北京。”黃乃明覺得黃石親征或許會對軍心有更大的幫助。


    “如果有士兵懷疑我故意不接受許將軍的挑戰,那士氣就會受到很大的影響,”黃石沒有用稅法問題做理由,而是對兒子笑道:“過去八年許將軍大小數十戰,而我早就手生得很了,我不會給他挑戰我的機會的。”


    見說道許平兒子有些走神,黃石以為對方擔憂便安慰道:“攻下南京之前,我不認為李順會召還他;而攻下南京之後,你也需要整頓一段時間,我們需要時間安置官吏,將這些地盤變成我們的領土。再者,從情報上看,許將軍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樣,很可能離出家不遠了。”


    在迴來的時候,趙慢熊等人已經偷偷找到過黃乃明,他們說卿院有些大夫希望凡是長生軍便不赦,這種建議在廣東和江西黃乃明也曾有過耳聞,這些人都覺得隻要許平的嫡係追隨者還活在世上對國家就是一種威脅。


    有人希望黃乃明對黃石開這個口,但趙慢熊推測以這兩年黃石的精神狀態和行為邏輯,他是不會同意殺俘的,所以建議黃乃明若是能擔當統帥的話不妨自行定奪。趙慢熊認為這種擔憂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那些跟隨許平多年的老兵對李順忠心耿耿,就是擊敗李順以後,也可能會被有心人組織起來釀成新的動亂,反倒是那些高級將領趙慢熊覺得不必擔心,建議若是捉到餘深河、陳哲等人時不妨好好養起來以昭示南方的寬大;下麵的小兵多半是孤身投闖的流民,不是沒有家人就是早已與家人失散,沒有人關心他們的死活,消滅了也不會有人注意到。


    “長生軍是父親一手創建的。”心裏有事的黃乃明脫口而出。


    “不錯,是我一手創建的,不過現在你在各個方麵都有優勢,消滅他們不成問題。”黃石聽到後微微一笑,當初他因為需要兵權而山寨長生軍的時候,從來沒有想到這支失去的軍隊還會被別人組建起來,而且還反過頭來把山寨的長生軍——新軍消滅了:“實在是我們沒有時間、沒有幾年好等了,不然不用我們去打,長生軍自己就會無疾而終了,這我在崇禎三年時已經見過一遍了。”


    “聽父親說過,第一代的長生軍很快就消亡了。”


    “是啊,在長生島和福建的時候,我迷信一種叫思想政治工作的東西並為自己的成功沾沾自喜。崇禎三年後才發現,其實是因為在長生島和福建的時候人數少,他們手裏沒有權,一個營官連轟走一個小兵的權利都沒有。而崇禎三年開了大都督府後,一年不到長生軍就解體了,四年的時候先帝觀察了一年,然後下詔解散大都督府,要是長生軍還在的話,先帝豈有這個膽量?”


    “一年?”黃乃明遲疑了一下,現在已經三年了第二代長生軍還沒有瓦解,這讓他不禁問道:“許將軍有什麽獨有的心得嗎?”


    “你也太看得起他了!”黃石哈哈笑起來:“唯一的原因就是李順現在的政治要比先帝那時候清明得多,而且看起來沒個百八十年也變不成先帝那個模樣。所以這都三年了,長生軍還沒有解體,從河北、山東來的情報看,他們這三年才剛走完第一代長生軍不到半年的路:官兵正開始習慣於對醜惡視而不見,有良心的人漸漸在軍中無法存身。但現在他們多半還是因為人情,還沒有想到理直氣壯地交易手中的權力,遠還沒有到以恥為榮的地步。”


    “而許將軍自暴自棄加速了這個惡化?”


    “我還是得說你太看得起他了。”黃石搖頭道:“他不起任何作用,我倒是覺得他撒手不管更好,要是他留在位置上去幹涉,隻怕會給李順的軍心政局造成更大的混亂。現在李順馬上就要步入正規了,和曆朝曆代一樣,此後有良心、不能壓住自己抱打不平欲望的人會給國家帶來更多、更大的麻煩。”


    ……


    “後天王上賜給我的禦廚就到了。”許皮笑嘻嘻地對朱慈烺道:“殿下來我家吧,我做東。”


    “如此便有勞許將軍了。”朱慈烺也沒有推辭的意思,在許平的幫助下,現在他也學會騎馬、射擊,雖然朝廷有密令讓鳳陽地方密切關注前朝太子的動靜,但每次都是許平拉他出成打獵、遊玩,地方官員也隻有幹瞪眼。


    同行的衛士還有的甚至把家眷都帶出來了,遙遠的江南聽說又爆發了摩擦事件,不過衛士們都記得許平幾次揚言說再也不管朝中的事,此外這種邊境摩擦就算發展成偏遠地方的戰事,估計朝中也不會麻煩到他們的大人頭上。


    踏秋被不速之客打斷,大老遠許平和他的衛士們就認出了嶽牧的身影,後者雖然缺少了一支手臂但還是能把四平八穩地騎在坐騎身上——隻要不是速度太快。


    看到許平和來訪者走到遠處單獨談話,他的衛士們也有些不安的站起身,朱慈烺聽到有個衛士用略帶緊張的聲音說道:“無事不等三寶殿,嶽尉官肯定不是開小差的人,那他是來幹什麽的?”


    “難道是要招大人迴去?”


    “為了福建、廣東?太師會願意大人再立功嗎?”


    不等衛士們商議出個是非,許平就走了迴來,他掃了一眼嘴角邊還沾著酒水和餅渣的幾個多年貼身衛士,緩緩說道:“我要去向山東防禦使大人求一個人情。”


    “屬下們這便去備馬。”衛士們馬上一個個腰挺得筆直,齊聲答道。


    “不必了,我很快就會迴來。”許平擺手製止了衛士們的跟隨,交代了他們幾句後又走到朱慈烺身邊,小聲道:“殿下,我那些廚子和宮女,你先幫我存著吧。”


    “嗯?”朱慈烺對這個要求感到有點奇怪。


    “先幫我調教一下。”


    “好的,”朱慈烺大笑起來:“其實宮裏的人更知道禮數,比從外麵找的下人還要好用。”


    “我離開這段時候,”許平把幾個衛士打發得比較遠,他小聲對朱慈烺道:“其實此去可能要些時候才能迴來,兄弟一定要小心官府,我不在的時候就沒法替兄弟說話了。”


    “許將軍放心,”雖然衛士們離得比較遠,但朱慈烺的稱唿仍是一本正經:“絕不會給許將軍惹事。”


    “好,兄弟珍重。”說完許平就轉身邁步向等在遠處的嶽牧走去。


    “現在就走?”朱慈烺吃了一驚。


    “急事。”許平飛快地答道。


    ……


    走到山東節度使的大門前,許平把名帖往迎上來的門房手裏一塞,拔腿就往裏麵走,兩臂一伸就把擋上前來的官兵衛士推開。被推開的衛士在許平走進大門的時候齊聲唿喝,不過他們的眼睛都一起向門房看過去,一個個人臉上滿是迷惑不解。


    看過名帖的房門沒有發出喝阻聲,而是一溜小跑地跟在許平身後,連連謝罪道:“不知道大將軍遠來,小的這便去通報節度使大人。”


    “我已經沒有官身了,隻是來拜訪下老友,陳將軍在哪裏……我自己去找他。”


    還沒有走進花廳,許平就聽一個怒氣衝衝的聲音:“講了這麽多遍還不懂?笨死你了!”


    許平走進廳中後看到廳中桌旁的兩個人愕然同時抬起頭,接著就聽到陳哲倒吸一口涼氣,猛地從座位上跳起來,指著那個跟進來的仆人道:“還不快去倒茶!”


    仆人跑出去後,陳哲滿麵喜色地跑過來,向許平誇張地敬了一個軍禮:“大將軍怎麽來了?到濟南來遊玩麽?”


    說著陳哲一把將身後的年輕人拖過來,等他給許平見禮後笑著問道:“大將軍,這是末將的堂弟陳在,您看他人品還可以吧?”


    許平掃了一眼桌麵上的東西,淡淡地問道:“你在教他沙盤嗎?”


    “是啊,末將的堂弟就要去王上禦前效力了,不好好鍛煉他就會丟了末將的臉。”


    陳哲桌邊放著一根藤條和桶清水,許平的目光從這些東西上掃過,抬起頭望向滿麵笑容的陳哲:“我聽說他人品不怎麽樣,我遇到嶽牧了,此次我來濟南是為了高成倉的事情。”


    笑容凝固在陳哲臉上,他呆立了幾秒,一把抄起桌邊的藤條,沒頭沒臉地朝著那個年輕尉官抽下去:“滾,我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看著陳哲把他堂弟從廳裏抽了出去,等他氣喘籲籲地轉迴來後,許平已經坐在椅子上,冷聲問道:“毆打同僚致殘,這該當何罪?”


    “末將自幼喪父,是大伯把末將撫養長大的,”陳哲臉漲得通紅,他大伯一直生女兒,是老來得子,陳哲向許平叫道:“我大伯隻有這一個兒子,大人!”


    許平盯著陳哲看了一會兒,又問道:“那你為何要殺高成倉?你不記得他是你的同袍了嗎?”


    “大人你這可冤枉末將了,”陳哲把頭一通猛搖:“末將最初找高尉官來,是想求他看在多年同袍的麵子上,給末將留點麵子,要送他一份禮,如果……如果他願意留在山東的話,山東這裏我還都一隊兵需要他幫忙來帶。”


    “那好,這事就這麽算了,如何?”


    “現在可不是我說了算了,大人。”陳哲繼續搖頭:“現在真不是我能說了算了。”


    許平又想了想,霍地站起身:“我信你,那這事你就置身度外吧。”


    說完許平就拔腿向外走,陳哲忙衝過去一把攔住他:“大人你要幹什麽?您不是要去惹事吧?……大人,你不能去惹事!……如果你去惹事了,我沒法置身度外的。”


    ……


    “你們要幹什麽,要造反麽?”胡辰把部下們召來將他們痛罵一頓,得知高成倉要被處死後他就發覺部下有些蠢蠢欲動,他冷笑著罵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們要是也不想活了,我就親手成全了你們……”


    見到許平來訪後,胡辰也是又驚又喜,他把那不安定份子轟走,帶著許平來到他的帳篷,一進門後胡辰就叫道:“大人,這次您一定得就救高兄弟一命。”


    “我就是為這個來的。”許平斟酌了一下:“我迴去找山東防禦使的,但是我需要證人,我想到了你,但如果你為我的作證的話,你會得罪很多人,你的前途可能會盡毀。”


    “卑職願意作證。”胡辰想也不想地答道。


    “我肯定保不住你,不但你的前途完了,你再也別想當兵了,而且說不定還會被怪罪,被陷害下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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