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漲一些,但是絕不會很高。”孫可望對此顯得胸有成竹:“以往各地糧行趁低價大量囤積糧食,七月一過,糧食大半都被他們收入庫中,十月以後市麵上就幾乎沒有餘糧,自然糧價節節升高。而今年糧食運不到市集裏,糧行有錢也收不到糧食,更不用說我的購糧隊已經把大量糧食收進我們闖營的庫房了。”


    “如此便好。”闖軍剛剛將戰略修正為守土不失,開封府界又是新建立的根據地中最大的一塊,不但宣示意義重大,也是許平將闖軍正規化的根本,如果百姓流失,生產不能恢複,那許平的所有努力都會化為泡影:“孫將軍重任在肩,萬萬不可大意。”


    “許兄弟盡管放心吧。”孫可望大笑三聲,他拿起桌上的一份文書給許平:“這是我才收到的報告,今年開封府界內沒有一個人敢燒糧,如此又可保存下無數糧食。”


    “燒糧,為何?”許平大吃一驚,中原連年大旱,百姓以泥土為食,他不能想像居然還會有人燒糧。


    “還不是那些奸商。”孫可望見許平對此一無所知,就又冷笑著解釋起來,往年七月新糧入庫之時,都會有大量的陳米被銷毀掉。


    “各大米行都有默契成規,為了哄抬糧價,寧可讓糧食爛在庫裏也不出售,青黃不接之時燒糧太過聳人聽聞,所以他們就把糧食留到米價最賤的七月來燒,還美其名曰金秋處理腐糧討個吉利,哼,難道我會不知道他們是什麽心腸麽?”孫可望嚴禁各米行自行銷毀那些他們手中的腐爛糧食,規定任何需要處理腐糧的清倉行為都得事先報告闖軍,就算真是發黴的糧食,要燒也得由闖軍來燒,自行燒糧一概視為作亂:“我不管他們吉利不吉利,隻要有人敢燒穀子,哪怕隻有一粒,我就殺他全家。”


    聽明白原由後,許平先是憤怒不已,但稍微一想就擔心起來,遲疑著問道:“若他們存心這樣做,想讓糧食發黴並不是一件難事,這如何是好?”


    “官府和奸商一貫勾結,對這些喪盡天良的事從來不聞不問,所以他們也不會真的讓糧食發黴,七月穀賤收糧的時候把庫房裏裝不下的燒掉就是了。不過從今以後就不行了,當然得防備他們故意讓糧食發黴。我已經通知各大米行,以後每次處理壞糧時我都會記錄下來,如果一年之內一家米行的糧食壞了一成以上,我也要殺他們全家。”孫可望放聲大笑,顯得很是得意,笑過之後他看著許平正色道:“今年六月,河南的米價比去年七月漲了八十多倍,而到明年六月時,糧價絕不會比現在高三倍以上。有我們在,河南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可以因而活命。但首先許兄弟就得把官兵擋在開封府外,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七月十五日,許平和李定國聯合發起猛烈攻勢,開封外圍的堡壘在幾天內就被摧毀小半,出城增援的明軍兩次被許平擊潰,堡壘中剩下的明軍知道無法在順軍的攻擊中生存,就悉數逃迴開封城內:“東江軍隨時都可能支撐不住,而鍾龜年還在說服他們堅持,我也答應過要努力進攻為他們分擔壓力,就算我不這麽說,也必須這麽做,現在開封不知道寫了多少求援信給朝廷了。”


    之前闖營的戰鬥力恐怕比季退思還不如,畢竟山東叛軍有大量跟隨季退思造反十年的軍官為骨幹,朝廷對山東的重視也遠遠在河南之上,許平必須要向明廷證明自己的威脅遠遠大於季退思,才能把明廷的注意吸引到河南來。


    現在,闖營已經完成對開封的封鎖,剩下的一萬多明軍、兩萬餘團練和幾十萬人被圍困在開封城中。許平馬上下令,立刻沿著開封修築二十個哨塔。數日後這些哨塔修成,開封城和附近道路完全處於闖軍的監視下,內外交通隔絕。此次圍攻開封,成功地阻止了明軍的秋收,剛完成收獲的周邊地區也無法把軍糧運進被隔絕的城內。近衛營的參謀估計,三個月後開封城就會麵對糧食緊缺問題。


    這個時間表不能讓許平感到滿意。七月底,新軍又有兩個營投入山東,山東叛軍被再一次趕過大清河。許平不知道東江軍到底還能堅持多久,如果東江軍退向河南,而新軍六個營也尾隨他們而來的話,許平不認為自己有任何機會阻止他們給開封解圍。


    但是強攻開封也是不可能的,這是擁有幾十萬、上百萬人口的開封,而不是許州那樣的小城。就算炸開城牆,闖軍也要靠殘酷的巷戰來拿下城市。此外,部署在開封的大量火炮也會給闖軍以巨大的殺傷。


    “新軍實在是太強大了,如果他們不犯錯的話,我該如何是好?”就在許平焦慮地反複思索,試圖找出一條可行的攻城方案時,他期待的轉機已經悄悄來到。


    開封的嚴峻形勢讓明廷同樣焦躁不安。在朝廷的三令五申下,七月中旬,楊嗣昌終於在收集完糧草後,指揮他集結在湖廣穀城的十二萬大軍向河南鄧州發起進攻,他麵前是等待多時的李自成主力。麵對楊嗣昌的大舉進攻,李自成沒有正麵迎戰而是步步後退,牽著楊嗣昌的鼻子一直向北。楊嗣昌深知李自成的厲害,所以見狀愈加謹慎,把大軍抱成一團小心前進。當楊嗣昌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到鄧州方向上後,劉宗敏突然帶領五百騎兵從新野迅速南下,於七月二十日抵達襄陽城下。憑借繳獲的明軍印信和偽造的旗幟詐開城門,突襲襄陽得手,並於次日在襄陽菜市口把被俘的襄王當眾斬首。


    襄王的死訊傳到京師後,頓時引起一片哀鳴。崇禎天子自從福王被殺後,第二次避朝三日以示哀悼。


    三日後,第二個壞消息又接踵而至。督師楊嗣昌聽聞襄王在他眼皮底下被殺後畏罪服毒自盡。崇禎天子悲痛不已,麵對雪片般湧來彈劾楊嗣昌的奏章,崇禎天子當朝流淚:“朕昨天夢見楊嗣昌了,他托夢給朕,說你們都冤枉了他,所以你們就是冤枉了他。”並不顧群臣的反對,堅決賜諡給楊嗣昌。


    在崇禎天子力排眾議不追究楊嗣昌的罪過後,第三個壞消息傳到京師。楊嗣昌死後,明軍群龍無首一片大亂,左良玉自行率軍返迴湖廣保衛自己的地盤。李自成乘機發動反攻,把明軍打得大敗,十二萬剿匪軍損失過半,潰不成軍。


    七月的最後一天,在賀寶刀的統一指揮下,新軍越過大清河緊逼濟南,季退思放棄濟南南逃。他臨行前寫了一封信,托鍾龜年轉交許平:“許將軍,我將咬緊牙關堅持到底,現在該你實踐諾言了。”


    由於鍾龜年的勸告和保證,季退思沒有如新軍所預料的退向河南,而是竄亡膠東。賀寶刀等一線新軍高級將領聯名上書,請求批準新軍繼續統一進剿,把東江叛軍包圍在膠東一隅並加以殲滅,督師侯洵完全同意他們的意見。


    侯洵的奏章遞到京師時是八月二日,這一天也是開封音訊斷絕的第十天。臉色慘白的崇禎天子顫抖著道:“福王、襄王,已經有兩位大明親王慘遭闖逆毒手。開封萬萬不能有失,朕決意全力救開封之危,為周王解圍。”


    ……


    “大人,朝廷的邸報。”


    八月五日,許平手上已經拿到關於三天前廷議的官方邸報。崇禎天子斷然拒絕侯洵再花三個月掃平季退思的請求,因為這時候開封恐怕會因為糧草斷絕而陷落。剛抵達山東的選鋒營被命令立刻掉頭西進,另外兩個新軍營將與它同行;其他四營新軍則繼續南下打通並確保漕運。幾年來,南方的糧餉隻能通過海運轉送京師,每年都會有大量物資被報告因為遭遇風暴漂沒,對此崇禎已經忍無可忍,同樣忍無可忍的還有漕運機構和大批的朝廷重臣,自從漕運斷絕後這些人的收入都急劇下降,他們堅決反對立刻圍攻膠東,而是主張應該優先恢複已經被切斷數年的漕運。左良玉返迴湖廣後,劉宗敏棄守襄陽退迴河南,襄陽重又迴到明廷治下。崇禎因左良玉收複襄陽的功勞而免去對他擅自離開剿匪軍的責罰,並命令他立刻取道明廷控製下的汝寧府,北上給開封解圍。


    “來的是選鋒、赤灼和山嵐三營,總兵官賈明河。”許平念著朝廷的邸報,向手下們通報最新的軍情。


    以前獲得的新軍情報幾乎被翻爛,對三個營的實力大家都心知肚明。它們都已經把火繩槍換裝成燧發槍,三個營共計九千人,除去輔助部隊,每個營擁有一千兩百把燧發槍和同樣數目的長矛,共計擁有大炮三十六門。


    選鋒營是新軍的三大主力營之一,赤灼雖然在第一次山東之戰中很不光彩地發生了潰散,但事後經過大力整編,這次重上戰場時表現得還算可以,而山嵐營……許平歎息了一聲:“雖然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但無論如何與舊友兵戎相見都不是一件快事。”


    許平收起自己心中那份傷感:“孫可望手下應該還有一千可用之兵,給他去急信,讓他立刻帶兵前來與我會合。”


    傳令兵領命而出,餘深河、周洞天、沈雲衝等軍官人人臉上帶有憂色。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新軍是近衛營人數的兩倍,從軍官到士兵都訓練有素,炮兵更有絕對優勢;賈將軍是沙場縱橫數十年的老將,我是初出茅廬的小子;新軍三營的指揮官都有豐富經驗,而你們幾個一年前還是小兵。”許平停頓片刻,用沉重的語氣說道:“東江軍正在竭盡所能地拖住新軍一半主力,而我們也要盡力去拖住另一半,決不能不戰而退,絕不能讓他們騰出手去攻擊東江軍。諸君,如果我們不能擋住這三營新軍,義軍就沒有明天,我們也不會有明天。”


    周洞天請求參謀隊對未來戰局進行推演,對此許平當然不會反對,但是他問道:“周兄弟,參謀隊的主要精力,應該放在敵軍大致會如何進攻,以及推算他們後方的道路能讓運送多少輜重,能讓他們的部隊以多快的速度推進這些問題上,至於戰鬥過程,把營裏的軍官都找來,演示幾場勝利鼓舞下士氣吧。”


    周洞天知道自從近衛營組建以來,許平對用戰棋推演勝負一向極為輕視,幾乎稱得上是不屑一顧,不過他聽到這個命令後還是再請示了一遍:“不必嚴格遵守規則麽?”


    “明知道是荒謬的事情不必一本正經地去做。”許平認為戰棋隻有兩個作用,第一,訓練那些從未上過戰場的人,讓他們有一個淺顯的認識;第二,讓軍官相互之間增進了解,對同伴在各種情況下會做出的應對有說認識——這也是許平把自己發明的東西成為戰棋的原因。


    既然許平對戰棋的推演效果不以為然,那當然會拿它來鼓舞士氣。


    “侯爺……”周洞天還有些遲疑。


    “沒有五十年甚至更長時間的積累,那上麵的戰鬥數值就是一個笑話。”許平堅持己見:“戰場上瞬息萬變,如果人人都會飛劍傳書,隔著幾百裏地還能在眨眼間互相通告敵情,真的知道而不是憑空瞎猜,那我承認戰棋會有點用,問題是這可能嗎?”


    ……


    “本將剛剛看過你的報告書,”對選鋒營,賈明河總有著特別的感情,可是這次軍事會議上他首先質疑的卻是選鋒營營官何馬還有參謀長張彪:“你們的推演結果,說什麽要大力防備闖賊的探馬,最好讓山嵐營全營拖後以免後路被切斷或是道路被騷擾,你們真的這麽看嗎?”


    “大人,這也是有備無患,料敵從寬啊。”何馬連忙解釋道。


    “一群散兵遊勇,能對我們批堅執銳的後衛部隊發起進攻,然後將我們的戰鬥隊打垮,你們想讓我相信這個?”賈明河語氣有些不善起來,質問張彪道:“張千總,你上過戰場嗎?”接著又轉頭看向何馬:“何兄弟,你想告訴我你信這個麽?”


    “大人,這是按規矩來的啊,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啊。”何馬顯得有些委屈:“這是侯爺定下的規矩,侯爺肯定是有深意的,我們執行便是了。”


    賈明河楞了一下,微微點頭:“這倒也是。”


    張彪有些不服氣的低聲嘟噥著:“上次許賊就是不信,結果在山東就是被季寇的遊騎打垮了。”


    “我們不是被遊騎打垮的。”旁邊的山嵐營指揮使魏蘭度冷冷地說道。


    “卑職沒有說魏大人的營,卑職說的是許賊親帥的長青營後隊……”


    第二十節 算盤


    “就我所知,那也不是遊騎哨探,”魏蘭度毫不客氣地繼續反駁道:“我問過幾個逃迴來的長青營軍官,他們都說是季退思親自帶領的大軍。”


    “那是為許賊開脫罷了,卑職敢問魏大人當時到底問的是誰呢?是不是後來當了叛徒的那幾個?”張彪把話頂迴去:“要說整隊的新軍被賊子的遊騎擊潰,卑職本也不信,但許賊就是辦到了,這事發生了,我們就不該視而不見。”


    “當時應該是軍心不穩,長青營後隊人人想著逃命,所以一哄而散,不然是不可能的。”賈明河也看過新軍的邸報,他對眾人說出了自己的判斷:“但說遊騎能擊潰我們的後衛,這實在是太荒唐了,我敢說,就是侯爺自己在這裏,也絕不會同意的。”


    “大人,我們隻是在假設最壞的情況,並依此提出建議。”


    “好了,我知道,侯爺肯定是有深意的,我沒有怪你們。”賈明河想了想:“不過這個計劃不能通過,那些探馬對我軍戰鬥部隊的攻擊效果一概取消,山嵐營不必留在後麵保護輜重。”


    “卑職遵命。”


    又說了幾處其他的問題後,賈明河談到三營參謀做出來的整體軍事計劃:“你們的建議就是一條長蛇陣,一營前衛、一營掩護、一營斷後,直接攻入開封,對吧?”


    “是的,許賊沒有任何力量阻擋我們,闖賊手下比季寇還不如。許賊隻有兩萬人左右,我們任何一個營都能擊潰他全軍,隻是擔心他四出騷擾,所以需要分兵掩護道路。”


    “剛才還在說料敵從寬,”魏蘭度哼了一聲,山嵐營的參謀對棋子的取值就和其他兩營大大不同,在他的影響下,山嵐營認為必須每兩營間隔不得超過兩個時辰的路程:“如果我們太輕視許平,弄不好就會吃虧,他可是有火器的。”


    “火器又怎麽樣,他們沒有盔甲也沒有利刃,難道不靠白刃戰光靠火器就能取勝嗎?再說,我們也有啊,而且我們的還是燧發槍,還有大炮,他就算能有幾百杆火繩槍又濟得什麽事?許賊要有這個膽子就好了,在山東他扔下傷兵跑了,這個無膽鼠輩!”


    何馬的話讓魏蘭度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何大人,當時我也同意了,難道我也是無膽鼠輩麽?”


    “何兄絕不可能是這個意思,眼下的緊要問題是闖營到底會如何應對。”魏武連忙出來打岔,這些日子他痛改前非,把酒也戒了,天天泡在軍營裏練兵,但山東的事是他心中的隱痛。


    魏蘭度一愣,也不再多提這個話題,又道:“山東之戰前,長青營是五營新軍演習第一名,這固然是張大人的功勞,但許平同樣受到了表彰,當時——”


    “第一,那是教導隊兵練得好;第二,許賊在長青營裏有好多故舊,所以能招攬人心。”何馬打斷了魏蘭度的話。


    “這真是欺心之語,新的五營,全部是由老五營本部加補充營抽調兩千人為骨幹建成的,長青營因為德州一戰,為了讓東森營盡快恢複元氣所以隻簡單地把補充營殘餘兵馬撥給長青。要說士官熟練,那長青營遠遠不如其他各營,至少我的山嵐營裏麵有兩成士官是從磐石營調過來的老士官,而長青營頂多是有些在德州一戰有點經驗,再由教導隊倉促訓練出來的新士官,結果五營新軍裏長青營遠遠超過其他。現在如此貶低許平,既昧著良心,又不會對我軍進攻有利!”


    “魏兄弟這樣長別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是為了什麽?當時長青營根本就不正常,幾乎就是許賊說了算。”


    “什麽時候長青營輪到許平說了算了?我怎麽從來不知道?你是在說張大人糊塗,分不清到底是誰是營官嗎?還是說侯爺糊塗聽任許平架空張大人?”


    “停吧。”魏武插嘴道。


    “侯爺從來就看不上許賊,賀大人也收迴了對許賊的稱讚,說自己看走了眼。許賊就一幸進小人,全無真才實學。難道你是在說侯爺糊塗看錯了嗎?還是在說賀大人糊塗在瞎說?”


    “別說了。”魏武又道。


    “停。”賈明河也出聲了。


    魏蘭度轉身看向賈明河:“當時大帥也在現場,大帥對許平難道沒有印象麽?怎麽可以把他當作白癡來看?”


    賈明河點點頭:“許平是有才幹的,當初演習的時候,我很看好他。”


    既然賈明河發話,剩下的人也就不再爭論,賈明河又說道:“許平是知道怎麽練兵的,所以我們要在這裏殲滅他,不給他更多的時間鍛煉部隊。”


    營帳內的軍官們肅然直立,賈明河下令重新擬定計劃:“以全殲許平的嫡係為作戰目的。”


    軍議結束後,賈明河讓魏蘭度留下:“我剛才雖然這麽說,但可能還是會讓你負責後衛任務。”


    魏蘭度顯得憤憤然:“大帥,難道您也聽信謠言了麽?”


    “我沒有,不過我覺得你和他們未必能配合好。”賈明河歎了口氣:“和朋友較量於沙場,不好受吧?”


    ……


    “我的計劃就是與這三營新軍在河南決戰,”許平和李定國談起他的想法:“麵對麵地把新軍打垮。”


    “讓我猜猜看,”李定國一聽臉上就露出微笑:“第一,萬一放新軍進入開封,那就會大大鼓舞汴軍的士氣,對吧?”


    “不錯,其實現在開封守軍就已經士氣大振。”


    “第二,新軍一旦和汴軍合流,有了新軍做主心骨,那汴軍就不那麽好打了,而且我軍流血喪命,消耗的未必都是新軍的實力,而現在新軍孤身前來,我們每打死一個人,都是新軍在流血。”


    “正是如此,”許平連連點頭:“還有一點,山東的東江軍,目前就是在和新軍打遊擊,這根本無法傷及新軍的筋骨。如果我們也這麽幹,被消滅隻是時間問題,而且,隻有硬碰硬地消滅新軍主力,才能讓鎮東侯重視我們,從而為山東分擔壓力。”


    “三個營,其中一個還是選鋒營,這個是鎮東侯的主力營頭吧?”李定國保持著微笑:“許兄弟這麽有信心麽?”


    “沒有,當然沒有,我沒有把握決戰能贏,但不決戰一定是輸。何況……”許平冷不丁地說道:“河南百姓,也在期待著我們的勝利。”


    “許兄弟打算如何打呢?”


    “如果新軍首尾相接,沿大道堂堂而來,我就沿途修築棱堡,讓新軍在這些工事下把血流盡。”許平說這話的時候有些遲疑,畢竟新軍的軍力遠在近衛營之上:“多少年來,鎮東侯在火器和築壘上一直有絕對的優勢,他的敵人從來沒有在這方麵給他構成過什麽威脅,所以新軍研究的,主要是如何更好的發揮堡壘的威力,利用工事、壕溝、火器大量殺傷敵人,而對如何進攻同樣有堡壘、壕溝保護的火器部隊沒有想過太多,所以盡管新軍人多勢眾,但戰術上的優勢還是在我這一邊的。”


    “若不首尾相接沿大道而進,那就說明其中有詐吧?”


    “是的,新軍目高於頂,恐怕不會認真考慮萬一受到強有力的阻擊會怎麽辦,如果他們不猛烈進攻,多半是怕一個猛攻就把我們全趕跑了結果無法消滅我們。以我對賈將軍的了解,我猜他多半不會滿足於把我們趕跑,耀武揚威地進駐開封卻放任我們安全撤退。”


    ……


    八月十日,


    “大人,新軍已經偷渡黃河,正向儀封急進。”


    “沈兄弟知道了麽?”


    “知道了,他早就做好了撤退準備,一接到探馬報告就立刻撤離。”


    “很好。”


    新軍的攻勢並不猛烈,行動得拖拖拉拉,許平對部下們說道:“這肯定是怕攻得太猛,把我們嚇跑了。”


    “若不是大人有嚴令,沈兄弟是很想打一下的。”餘深河聽說先鋒是赤灼營後,一直主張先迎頭痛擊一次,不必大打但是可以稍微幹一下以提升士氣:“偷渡的不過一隊人馬而已。”


    “現在想改也來不及了。”許平見餘深河還是一副不甘心的模樣,笑道:“終歸於我計劃不合。”


    “如果赤灼營繼續緊逼而來,卑職覺得還是小打一下吧,這個營是什麽成色大人又不是不知道,我們不必出多少力氣就能打痛他。”餘深河一臉的遺憾:“看著魏武這個熊人耀武揚威,真是有氣啊,估計他現在又喝得酩酊大醉了,正是我們進攻的好時機。”


    “算了吧,不要因小失大。嗯,大營那裏你布置得怎麽樣了?”


    “假火銃做的是惟妙惟肖,李將軍放在營牆上,遠遠的不會讓新軍看清。大人,要是別人我不敢打包票,但赤灼營前軍偵察是賀飛豹這樣的草包,哼,他們一定發現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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