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九章 覆海的絕殺(下)


    (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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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擊著殿柱,周繼君手心不覺有些發汗,眸中浮起幾絲複雜。


    先前覆海已作出暗示,他那一後手殺招不可謂不強大,以他的實力施展出,或許真能斬殺殿上聖人也說不定。


    能斬聖,固然是好,可斬完聖人後,便要輪到自己和他的那一戰......


    周繼君心情複雜,手下節拍不由漸漸變緩,連帶殿中氣氛也微微緩和起來。


    可就在這時,一絲古怪的氣息從覆海身上傳出,周繼君心頭沒來由一跳。


    “覆海你......”


    察覺到那絲氣息,山海六聖尚無反應,太上、通天和元始卻麵色陡變,元始天尊更是忍不住脫口而出。


    下一刻,不約而同的,天地三聖抽身疾退,可卻為時已晚。


    寬大深邃的黑氅下,覆海手捏印法,口中念念有詞。


    “咄!”


    法印道出,一條浮紋從虛空間蕩開,先前不動聲色的山海聖人們無不色變,滿臉的難以置信,身形顫抖可卻難以邁出腳步。而天地三聖包括太上在內,也定身於半空,苦苦掙紮著。


    四大部洲,南瞻部洲之南,一葉扁舟緩緩飄浮在幽藍的海波間,舟上躺著個相貌奇異的男子,他有著一頭長發,好似披風般散落身後,堪堪將小舟填滿。


    一顆星辰從天際滑落,熟悉的氣息從九天之上傳來,喝得爛醉如泥的男子手臂輕顫,揉著惺忪的雙眼抬頭望去,神色先是一滯,隨後漸漸變得複雜起來。


    “哈哈哈哈......”


    好半晌,男子將酒壺扔進海中,止不住的仰頭大笑起來。


    “果然是你......我就知道.......我早該猜到.......”


    和他的相貌一般,他的笑聲也很是古怪,愉悅中透著悲愴,悲愴中又透著不甘,以及一絲很難察覺的期盼。


    這個潦倒醉臥南海的男子,也是這天地穹宇中的一位名人,他之所以出名,全因那年殺死了一名聖人。當然,那名聖人在五聖圍攻下身受重創,所以那聖人的死並非他一人之功。他也知道,被戴上那頂大帽,等候他的定會是數之不盡的邀戰,以及聖人們的殺人滅口,於是乎,他開始了他的逃亡。


    逃了不知多少年,精疲力盡,索性在逃亡途中,遇到了大哥平天,以及......那個從第一眼見到,就讓他不寒而栗的男子。


    那個男子叫覆海,天地六君聖中第二人,可驅神卻能隱約察覺到,隱藏在覆海大氅下難以揣摩的實力。再然後,六聖結義,互顯本領,他驅神操控心神的功法獨一無二,世間僅有,即便現出也不可能有人學會。然而,每每兄弟幾個切磋技藝時,驅神總會覺得有一雙冰冷的眸子在死死盯著他,讓他從頭到腳都無比冰涼。


    他該不會學會了我的功法?


    至始至終,驅神都在懷疑著,可至始至終,覆海都未曾施展過,直到今日。


    舉目望向天穹高處,驅神的雙拳漸漸捏緊,神色也變得緊張起來,卻連他自己也未曾察覺。


    他偷襲聖人得手,可從此往後便成了喪家之犬,他也想轉身去殺了那些禁止他踏足穹宇的聖人們,可他惜命,也不敢再去嚐試。


    好在今日終於有人替他嚐試了,前生被他偷襲所殺的聖人,今朝隻有穹天巔峰的覆海。


    “戰吧。”


    怔怔的望向天頭,驅神口中念念有詞,滿臉火熱之色。


    .......


    “果然,你混入六君聖,非是為了什麽王圖霸業,而是為了驅神的功法。早在許多年前你就算到平天、驅神的相聚,也算出今日之變.......”


    已經不再敲打金柱的周繼君低聲喃喃著,猶豫著,卻沒走向戰圈。


    以操控心神之法製服諸聖,等諸聖心神飛離,覆海便可將他們逐一斬殺,成就有史以來最宏偉的大業。


    這是覆海等人的戰果,即便周繼君視覆海為敵,可此時此刻,他也不會強行參入隻屬於覆海的這一戰,搶奪戰果。


    額上的符文一閃而過,卻漸漸變得黯淡,周繼君長舒口氣,心情複雜,轉目遙望遠方天外天的世界。


    “好一個後手殺招,隻可惜,你漏算了本宮。”


    宛若天籟般動聽的聲音傳來,落入周繼君耳中,卻讓他神色陡變。


    一道姣好的身姿飄至覆海麵前,清麗脫俗,正笑吟吟的看向覆海。


    山海第一聖人。


    女媧。


    周繼君心中暗道糟糕,覆海千算萬慮,卻偏偏漏了女媧。


    女媧以情入道,七情六欲,無情亦有情,去留隨心。如此聖人,操控天下蒼生的感情為樂,縱然她有情,可也是無心之人。


    既無心,又何來心神。


    彈指間,女媧已和覆海交手十萬招。


    覆海一心兩用,可他麵對的卻是山海第一聖人,這彈指間的交手,右臂已殘破不堪。


    周繼君毫不猶豫,閃身便上,可兩人餘力傳來,卻讓周繼君身形猛地一滯。


    又是一彈指,覆海左臂斷折。


    “本宮這還是第一次出手殺人,不過,以你的身份和所作所為倒也不負本宮。”


    女媧以情入道,無需出手,談笑間殺穹天於無形。


    可她畢竟是聖人,近千星的道力,又豈能不會戰技。


    又是一個彈指刹那,周繼君距離戰圈還有十來丈,可他已然停下。


    女媧白如羊脂小巧美麗的手掌按在覆海胸口處,覆海身形凝滯,下一刻,整個胸口碎裂開來,露出那顆猶自跳動的心髒,以及幽黑如那片大海的心神。


    謀算千代數萬載,一朝殺上天外天,占盡上風,卻終免不了一敗。


    敗了,即是死亡。


    心神碎裂在女媧手心,亦將諸聖人解救,可覆海卻沒立即倒下,他顫抖著身體,忽然哈哈一笑,用盡最後的力氣向周繼君飛去。


    “聖人易殺,聽我一言,公子百年後當可......”


    最後一句最關鍵的話還未說完,覆海便止不住的劇顫起來,深深看了眼周繼君,隨後,轟然倒地。


    他這一倒,便是千萬載傳奇的隕落。


    而在聖人殿上,除了聖人們,便隻剩下目光閃爍的周繼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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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放鬆一下,兩小時候後迴來繼續)


    第九百三十章  公子之戰


    (第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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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未來幻境中和自己大戰七天七夜的幽冥海帝王就這樣死了......


    看著躺在冰冷地麵上的男子,饒是周繼君對他恨之入骨,欲殺之而後快,可此時也難免有些恍惚。


    覆海這一局本該萬無一失,就算蚩尤未至,無法煉化分身成就第一聖人,可覆海也能憑這一後手殺招斬殺諸聖。又或者說,在山海隱伏了無數紀元的蚩尤本就是他遮蔽聖人耳目的棄子,否則覆海為何要同平天那些後輩為伍,冒著被識破身份的危險,偷師於驅神。


    隻因他想以牙還牙,用當初天地五聖殺死他的戰技,斬殺聖人。


    這一場殺局雖然簡單,卻被數萬年的滄桑風雨隱得深不可見,便是周繼君於幽冥海邊洞察天機時,也未曾發現。


    隻可惜,一子出錯滿盤皆落索,千算萬算沒算到女媧竟是無心之人。


    四穹天直取天外天,遠伐聖人,卻落得這般下場。孔宣追逐西方二聖而去,覆海暴斃於聖人殿中,本尊一死,分身蚩尤也魂歸幽冥。如今這天外天聖人殿上,隻剩下資質最淺,也是最不被諸聖所看好的周繼君。


    即便他君公子殺了莊周又如何,莊周者,偽聖也。這世間道意無窮,神通無數,不修煉個成千上萬年,又如何能覬覦大道。君公子修為實力看起來固然是高,然凡事皆需沉澱,不經沉澱不成經典,天吾山君公子也如是。


    “嘖嘖,前世的他就已經夠讓人驚訝了,沒想到這一世依然驚豔。隻可惜,他想不通。”


    發笑的是元始天尊,他這一開口,諸聖紛紛點頭附和。


    “我倒是想知道,他最後一句話想說什麽。”


    “是啊,聖人轉世的人物,古往今來從未有過先例,指不定他還知道我等聖人的死穴在哪。”


    “元始兄勿要埋汰一個死人了,他覆海既然死了,那便是失敗者,若他知道我等死穴,早就用上了。”


    “臨死前還要故弄玄虛,也隻有死心不改的覆海會這般了。”


    聖人們你一句我一言,紛紛奚落向已經無法再睜開雙眼的覆海,卻未曾發現,五格之外的男子嘴角微微翹起。


    “覆海想說而未說出的那句話,我知道。”


    話音落下,天外天上鴉雀無聲,聖人們無不抬頭望向一臉冷笑的周繼君,神情莫名。


    “莫非你君公子比我等還會衍算天機,通達前事後事?”


    女媧迴以笑容,看向周繼君道。


    “公子不妨說說看。”


    一臉的雲淡風輕,周繼君嘴邊的笑容漸漸綻放開來。


    “覆海想說的是,聖人易殺,公子百年後當能得見天下大平......斬聖之機,就在今朝。”


    話音落下,諸聖無不錯愕,轉眼後紛紛大笑起來,笑的前俯後仰。


    孔宣不在,覆海蚩尤已死,這聖人殿上周繼君孤立無援,卻還敢方言大話,無異於癡人說夢。可沒過多久,聖人們漸漸停住了笑聲,卻是因為衝天戰意從白衣銀發男子頭頂湧出,殺機懍然,竟在天外天的混沌虛空中捅開一個缺口。


    “小君君終於要出手了。”


    東海邊,青鬥笠,綠蓑衣,麵如玉琢的男子負手而立,直勾勾望向天頭。


    揭開鬥笠下那張畫上去的麵龐,月羅刹第一次將他的容顏展露於四大部洲,和周繼君當初猜測的一樣,從小禍害了那麽多女子的月羅刹長了一張不輸於千十七的絕世俊顏,雖然隱隱中透著幾絲邪氣,可至少要比周繼君要英俊許多。


    “羅刹,你說小君君能贏嗎。”


    身旁傳來緊張的聲音,說話的是沙摩尼。


    周繼君雖以七方輪迴堵住天外天,諸強上不得,可卻能用心神遙遙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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