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這張臉好醜,還不快變迴來!”


    齊靈兒嬌嗔道,眸裏卻含著笑。


    晌午時分,這個“嗜天魔尊”乍現君子峰,將她嚇了一跳,隻以為是強敵來犯,剛想出手迎戰,就被碧華笑著止住。原來當年那個大鬧東勝妖王山的兇人竟是師父所變,齊靈兒驚呀過後,追問起周繼君,得知他將攜鬼麵騎再鬧一次東勝,齊靈兒便死纏爛打地請命跟隨,周繼君執拗不過隻好答應。


    這應當是離開七州後,自己第一次隨著他廝殺征戰,雖隻殺了幾方亂匪了,嚇唬了下互相不對眼的兩位師弟,可能跟在師父身邊,就算隻是無比枯燥的屠殺,齊靈兒也是心中歡喜。


    “這些鬼麵卒擁有不死之身,莫非來自地府?”


    打量著沉入黑夜,仿若石像般肅穆不動的鬼麵騎,齊靈兒若有所思的開口道。


    “當年秦廣王送我一龍蛇兵符,可趁夜召喚三千鬼兵鬼將,皆是由黃泉之水煉化,隻要心神不滅,即便肉身損毀也能從地府吸食陰冥之氣,重塑肉身。黃泉被你左叔叔煉化成劍,再難煉化此等鬼兵,我這龍蛇兵符下的鬼麵騎可謂是天下僅有的不死之士。”


    說著,周繼君從懷中逃出龍蛇兵符,遞給微微發愣的齊靈兒。


    “師父,你這是......”


    “從今日起,鬼麵騎便是我天吾山第三衛,為後手殺招,亦是你的親衛。”


    嘴角浮起笑容,周繼君下意識的摸了摸齊靈兒的小腦袋,自己這個女徒雖仍是他最寵愛的弟子,可已經長大,婷婷玉立,美豔無雙,李車兒和步空堂都為她暗中較著勁,而她的修為實力也從未有一天落下,即便苦修如李車兒、步空堂,甚至星主中戰力第一的破軍,和她都差了一兩個境界。如今的靈兒已有獨當一麵的能力,周繼君將鬼麵騎交於她,一來寄予重望,二來,也想在水火不容的天吾山兩衛間再插一足。鬼麵騎人數雖少,可戰力極強,且擁有不死之身,更兼奉齊靈兒為主,雖排名第三,可日後的地位當在海外、修真兩為之上。


    天吾山裏竟也有了派係......


    周繼君微微蹙眉,他率鬼麵騎佯攻天吾山,既是想洗清嫌疑,也是想給兩衛,乃至李車兒、步空堂一個聯手共戰的機會,若能因此戰消去嫌隙最好,若不能,便隻好靠日後靈兒長袖善舞,恩威並施了。周繼君為天吾山之主,雖不時遠遊山外,可山中大小事項都在他掌控中,卻不知何時,兩衛派係生出,連他也未能覺察到端倪。李車兒、步空堂以及兩衛主將的麵容一一掠過眼簾,可怎麽看也不像他們中的某一個搗的鬼,陡然間,眼前跳出個人影,周繼君臉色漸漸陰沉了下去。


    天吾山中,能潛移默化讓兩衛產生嫌隙的隻有一個人了,可他為何要這麽做......也是,他雖為自己出謀劃策,時不時衍算天機,口稱主公,可卻從未真真表明過心意。


    “靈兒,你觀此人如何......就是那頭自稱神機先生的老猿。”


    周繼君冷不丁的一問,卻讓齊靈兒有些摸不著頭腦,疑惑地看了眼周繼君,齊靈兒思索著道。


    “神機先生平日裏極為和氣,和眾人說說笑笑絲毫不作態,隻不過......”


    說道這,齊靈兒眸子一亮,卻是突然想到了什麽。


    “隻不過什麽?”


    “師父常常遠遊,每年幾乎都有一大段時間不在山中,師父不在的那些日子裏,神機先生也往往會消失幾天,每年約莫兩次。”


    聞言,周繼君眸子轉冷,沉吟著道。


    “你可曾問過他離山所行何事?”


    “自然問過,他說下山見一位好友,他說話時神色平靜,不像在作偽。”


    齊靈兒說完,仔細打量起周繼君來,就見他先是一怔,而後掐指捏算,眉頭緊皺,滿臉疑惑不解。可沒過多久他似乎想到了什麽,神色漸漸變得凝重了起來,不再掐算,抬頭遙望向夜幕下的天吾山。


    “怎麽了師父,莫非師父知道神機先生去見誰?”


    齊靈兒好奇的問道。


    “他為那世外桃源的老猿,隨我天吾山來到四大部洲,除了我們,又怎會有相識的人。”


    周繼君低聲道,眸中精光隱現,話音一轉道。


    “不過,他真有所謂的友人也沒什麽奇怪,在天吾山呆久了,有時我倒忘了他是四大混世靈猴之一了。”


    “師父你是說......”


    “罷了,且不提他,若他真有什麽陰謀詭計,憑他的神算之術可謂防不勝防。”


    周繼君如是說著,可眸中那絲一閃即沒的殺機卻被齊靈兒看得一清二楚。


    “靈兒,以後這鬼麵騎便由你來執掌了,這些日子,白日裏你且帶著塵兒和無極坐鎮長安棋社,晚上便出長安前往大周尋我。”


    “大周?”


    齊靈兒不解地看著周繼君,她隻當周繼君率領鐵麵騎清剿幾方小勢力,是為天吾山西征軍開路,順便掩人耳目,卻沒想到他竟欲長途奔襲,橫跨大半個東勝神州兵指大周王朝。師父雖也常常冒險,可那是七州時候的事了,君子不立危樓,來到四大部洲後,師父行事謹慎小心,從不冒進,今日之舉不像他的作風,倒有些少年人的意氣使然。


    “我天吾山雖已擁有西行之席,不過,對於天下各大巨頭而言,奪位之爭才剛剛開始。西行的席位雖在長安城水陸大會上,可爭奪卻是從大唐之外開始,荒蕪亂戰之地,雲荒,乃至大周。”


    齊靈兒緊鎖著眉頭,良久方才將頭緒理清,望向群山外的亂戰之地,頷首道。


    “師父的意思,想要爭奪西行的席位,不單要在水陸大會上有所作為,還要在大唐之外展現實力。”


    “正是,那些尚未出手的巨頭中,就數幾方天帝實力最強,後土和紫微聯手占大唐,勾陳為玉皇傀儡,坐擁大周。大唐舉行水陸大會,戰火燒不著,也無法燃起,荒蕪亂戰之地亦無實力足夠強大的反王匪盜,那隻能在大周國境中開戰了。我天吾山雖擁有一席,可仍有變數,與其將大軍收縮迴天吾山,引來各方覬覦暗算,還不如拉出來一戰,以追剿鬼麵騎之名陳兵大周,既現實力,亦能擴張聲勢......”


    說著,周繼君暗暗皺眉,先前他將十二星主派往西牛賀州似乎太過匆促,隻憑步空堂和李車兒兩人想要打出天吾山的威風尚有些不足。


    “師父,我天吾山能做到的,或許不僅這些呢。”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齊靈兒清脆的聲音,昔日跟隨他見證百裏王朝崛起的少女正笑盈盈地看著他,嘴角浮起幾分促狹。


    “別以為我不知道師父的心思,除了兩衛和鬼麵騎外,我天吾山還有一軍埋伏在大周境外的亂戰之地,想來師父另有圖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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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們以各種手段逼我出關,沒時間寫了,今天就三更了,抱歉抱歉~~~)


    第七百零六章 佛會七日(六)


    (第一更)


    ————————————


    “師姐,你這一晚上究竟去哪了。”


    長安棋社裏,左清塵上下打量著齊靈兒,好奇地問道。


    雖才過了五更天,左清塵卻早睡不著了,此趟下山再行長安,沒了師父相伴,左清塵雖有些不習慣,可想到今次算是她第一次獨當一麵,心情難免有些激動,青墨色的庶人劍始終被她緊緊拽在手中,未曾鬆開片刻。爹爹能用一柄庶人劍超然於七州,我左清塵未嚐不能用這同樣的一劍,在四大部洲綻放光彩。


    看著坐臥不安的左清塵,齊靈兒莞爾一笑,卻沒答話,轉頭看向窗外的茫茫夜色,神色漸漸變得凝重。周繼君讓他們三人前來隻是個幌子,既讓長安城眾人知曉君公子不會放棄西遊之局,又能另他們放下警覺心生小覷,水陸大會的重頭戲實則在於千裏之外的大周。想來兩三日間,海外衛和修真衛全速行軍,當能趕至大周地境,可師父卻沒告知車兒他們該如何行事,大周境外各方勢力蠢蠢欲動,自己這兩個師弟也不知能否應付過來。


    相比李車兒和步空堂,眼前的左清塵和趙無極所行之事可謂輕鬆之極,不過抽個空去水陸大會走個過場,可自打來到棋社,他們始終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看得齊靈兒莞爾不已。


    “塵兒,無極,適才我帶你們前去拜訪陸壓道人,你們倆也太失禮了點。”


    想到適才所見的那個陸壓道人,齊靈兒不由得撇了撇嘴,陸壓名頭極大,可誰曾想一見之下竟是個極為憊懶的道人,大大咧咧,行事乖張,全無絕世強者的風範。不過轉念一想,齊靈兒又了然,若真說起來,山上那個“月二爺”倒和陸壓有幾分相像,也是個行事隨意不羈的主,看來這世上並非每一個修為實力高強者,都像師父那樣擁有雄心壯誌。不過周繼君臨行前特意囑咐,和陸壓相見要禮數周到,卻又不能太過親近,陸壓此前本和唐皇約定好了,水陸大會召開的同時再辦一場道法大會,可唐皇卻突然反悔,以當初大病為借口,閉口不提。平白無故被人擺了一道,以陸壓的性子,定不會輕易罷休,陸壓誰都敢去招惹,可齊靈兒等人修為實力比不上那些巨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若事發,則當劃清界限。


    齊靈兒暗自思索著,黛眉微蹙,雖說三人在這長安城中也算安全,可這裏局勢複雜,暗流湧動,方一深想便覺頭疼無比,這麽多煩心事,恐怕也隻有師父能理的清。


    輕歎口氣,齊靈兒抬頭望向西北方,在那冥夜盡頭,白衣銀發的男子恐怕已帶著鬼麵騎騰雲駕霧,直插入大周境內。是了,現在的師父已經不是那個白衣銀發的瀟灑公子了,卻換了副好生醜陋的麵容.......若他永遠是那“嗜天魔王”的模樣,自己還會這麽想念他嗎?


    想到這,齊靈兒微微愣神,心中一陣恍惚。


    “阿彌陀佛。”


    夜色下,靜謐的垂天道上忽地響起一聲佛號,佛家的這喧號分兩等,一為無量壽佛,二為阿彌陀佛,內中差別齊靈兒雖不清楚,可卻知道喧無量壽佛者定是存在已久的佛家老人,喧阿彌陀佛者應當為年輕一輩的佛家弟子。佛號聲傳遍垂天道,從幾方巨頭府邸中飄出心神,探向緩步走來的年輕僧人,隨即發出嗡嗡的聲響,似是吃了一驚。那僧人不緊不慢地走著,路過酒肆、茶樓、藥齋、客棧都未曾停留,直到棋社旁,方才停下腳步,端起佛禮打了個稽首。


    “阿彌陀佛。”


    或許因為周繼君平日裏有意無意間總會流露出對西方佛家的厭恨,天吾山門人自然也跟著不待見,僧人立於棋社外,左清塵趙無極置若罔聞,隻有齊靈兒沉思片刻,緩步走出,朝那俊美得生輝於夜的僧人走去。


    眉如墨泄,肌膚白皙如玉石,雖是那出家人,可若天下出家人都有他三分俊氣,恐怕寺廟中的女兒香火又要翻上數倍。僧人笑容綻放開,仿若佛祖閱盡枯榮後拈起的那朵明花,偌大的長安夜都不及他一笑。


    “小姐可是天吾山門人,君公子座下弟子。”


    “在下齊靈兒。”


    “施主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天吾山首徒。大千世界,萬物皆空,無相無法。”


    青年僧人低喧佛法,齊靈兒麵色一冷,卻是陡然察覺積於藏象的一身殺氣變弱了幾分,上下打量著僧人,齊靈兒心中微微警覺,開口問道。


    “不知閣下前來有何貴幹。”


    “小僧和好友相約於此,今次前來,卻是為了等他。”


    話音方落,棋社內傳來一陣冷笑。


    “好膽,也不知哪裏來的野和尚,竟將我們這間棋社當作碰頭的地方。”


    右手緊握庶人劍,左清塵滿臉慍怒地走了出來,可當遇上僧人含著淺笑的眸子,左清塵神色一怔,麵上浮起些許恍惚,見狀,齊靈兒麵容愈發冰冷,輕輕握住左清塵的手,傳過去一縷冰涼的精氣,喚醒了有些如癡如醉的左清塵。


    “長安有佛子,其神通之大,可化世間兵戈嗔怒殺意,靈兒你若遇上,切勿遲疑,能避則避。”


    耳邊迴響起臨別前周繼君和她說的話,齊靈兒心頭一動,深深看了眼那僧人,拱了拱手冷聲道。


    “既然閣下是在等人,那在棋社外等便是,我等還有它事,恕不奉陪。”


    說著,齊靈兒拉上左清塵便欲迴轉,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夜幕下,行色匆匆的少年四下張望著趕來,見到棋社旁的僧人,麵色一喜,隔著老遠便叫喚了開來。


    “大師,我來了。”


    “孔施主果然是信人。”


    年輕的僧人輕笑著,拊掌道,目光落向停住腳步的齊靈兒,輕歎一聲。


    “孔施主約的這家棋社,似乎不待見小僧。”


    麵色紅潤的少年人走到近前,從懷著掏出一張信箋,笑盈盈的遞給齊靈兒。


    “我叫孔丘,這是君公子給我的,說若我來長安遊玩,可到這棋社找他。”


    疑惑地接過信箋,齊靈兒看了眼孔丘,而後拆開信箋,裏麵的內容和孔丘所述無二,字跡也是周繼君親筆無疑,可卻讓齊靈兒愈發疑惑不解起來,周繼君讓她避開那佛子,可這個名叫孔丘的少年卻和佛子相約於棋社,前後矛盾,一時間齊靈兒不由得遲疑了起來。


    鳴更聲從遠處傳來,六更天已到,僧人看了眼灰蒙蒙的天色,淡淡一笑,朝著孔丘作了個佛禮。


    “水陸大會第二場到了,小僧要去了,不知孔施主肯否同往。”


    眼前這位僧人雖相識沒幾日,可卻幾乎顛覆了孔丘這麽久以來對佛家的惡感,數十天來書信往來,論道辨禪,每每破解那些機鋒,孔丘總會欣喜異常。


    “好。”


    孔丘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轉眼看向齊靈兒,開口道。


    “公子似乎不在,孔丘改日再來拜訪。”


    第七百零七章 佛會七日(七)


    (三更合一,長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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