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馬,好馬,可惜卻不聽話,怎生是好。”


    “哼,這馬兒再如何金貴,可也是畜類,豈可同人相提並論。”


    醉漢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子,踉蹌走到周繼君四人身前,那雙醉醺醺的眸子裏陡然爆綻出一絲精光,猛地伸手指向白馬,大喝道。


    “這牲畜若是不聽話,不如殺之!”


    那柄被灌醉了的劍客的劍不知何時落到這醉漢手中,彈指刹那間,劍光乍現,掛如飛瀑將周繼君四人籠罩其中。左清塵和趙無極皆未反應過來,而周繼君限於太上約誓無法出手,此時正好奇地向酒肆深處望去。就在劍尖即將落到周繼君肩頭時,一陣低吼從他身邊傳來,齊靈兒冷著臉飛撲而出,手捏戰天宵印法迎向那醉漢。就在這時,先前想要牽馬的大漢亦躡手躡腳地從後麵繞過來,左清塵和趙無極哪由得他近前,各取出法寶,虎視眈眈地盯著大漢。


    十來個迴合下來,齊靈兒招式漸漸淩亂,如今的她雖有法天巔峰的修為,可對手至始至終占著上風,顯然是玄天境界的強者,道力就要比齊靈兒高深一大截,齊靈兒仗著一時血勇撐過十來合,十來合後,高下立判,那醉漢手底殺招連連,逼得齊靈兒不住後退,幾乎是一招一步。


    黃昏下,長安鬧市行人如雲,百姓們雖離得甚遠,可都打量著街角處的戰圈,不住指指點點,皇城中的百姓最不會錯過的便是能讓他們打發時間的熱鬧。嘴角泛起苦笑,隻一瞬間,周繼君便感覺到十來道高深強大的氣息從長安城四麵八方飛來,探向他和那三位門徒,氣息中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卻都抱著看好戲的態度。


    “暴露我行蹤不論,還要讓我在眾人麵前受辱嗎。”


    目光逡巡在酒肆深處,周繼君眸若幽水,雙手並舉於胸前,雖未運轉道力,可君子鬥數卻隨著指尖的彈動,悄然衍算開來。


    “東行三步,執北鬥,破軍變。”


    聞言,齊靈兒微微一愣,爾後冷笑著向東邁出三步,避開醉漢如影拳掌,爾後眸中綻放出一絲精光,破軍星意捏於手心,身形化作長刀,從北鬥方位直撲向那醉漢。醉漢修為實力雖高出其靈兒一籌,可招式已然用老,腳步凝滯間,卻被齊靈兒擊中下頷。天吾山少女殺神一旦得勢,豈會輕易放手,變化之術施展開來,忽而成刀,忽而化劍,隨著北鬥星意衍算,攻勢如潮,竟憑法天修為打得玄天境界的醉漢連連後退,隻能招架,卻無還手之力。


    飛出心神圍觀的諸方強者無不露出驚訝的氣息,紛紛打量向滿臉淡漠的周繼君,不由得重新評判起他的實力來。“腳踩陰土,行金變,攻正西。”


    就在齊靈兒漸漸占得上風時,從酒肆深處傳來一陣低沉淡漠的聲音,卻讓那些飛出心神的強者大吃一驚,長安城中的強者雖多,卻幾無一人察覺到酒肆裏還藏著一人,心神探入酒肆,卻仿佛遇到金壁銅牆,再難探入半分。


    醉漢聽得酒肆中人所言,氣勢陡振,身匐如蛇,口吐長氣,忽而變作一杆長槍,破空而出,直撲向齊靈兒西側。他本就有玄天下品的修為,又得那人指點,轉瞬間扭轉戰局,槍尖重重轟擊在長刀中部,長刀彈飛了出去,齊靈兒的身形現於半空,麵上浮起病態的異紅。就在長槍順勢刺來時,齊靈兒低喝一聲,額心浮出一寶,那寶貝忽地展開竟是一幅囊括山河社稷的卷軸,長槍刺入半分,再不得入,槍尾搖晃著,卻是左右為難。


    “好了,就到此吧。”


    低沉的話音再度從酒肆內傳出,那杆長槍劇震著,漸漸化作人形,三十歲出頭的男子負手而立在酒肆前,滿臉醉意已消,深深看了眼齊靈兒,拱手道。


    “滎陽公子。”


    齊靈兒亦收迴山河社稷圖,看向一身華衣的男子,冷漠拱手道。


    “天吾山齊靈兒。”


    本來沒有懸念的戰鬥,卻因周繼君和酒肆內那人臨場指點,竟成一場平局,可滎陽公子畢竟修為高過齊靈兒,真計較起來,還是周繼君略占上風。


    目光逡巡在酒肆間,落到那個緩步走出的黑衣男子身上,即便周繼君早已猜到那人身份,可當時隔百年再度見到他時,忍止不住心頭陣陣跳動。


    第六百四十四章 長安城裏大鬥法(二)


    (第二更到)


    ——————————————————————


    尋常無奇的眸眼,泯於眾生的容顏,永遠淡漠如止水的神色,當那個穿著黑袍的男子現身酒肆時,聚集長安城中的各方強者無不震驚。


    誰能忘記百年前長安城中的大戰,那個屹立於皇宮之巔的男子布下大局,引來滔天戰火,各方勢力爭鬥其間,甚至連聖人之下第一的陸壓都出手了,可卻仍阻止不了他的天帝大業。當埋藏於東南群山的偽天宮飛升的那一刻,他布置上萬年的大局終於乍現真容,卻以長安戰局為子局,諸強為棋子,遙遙領先。


    “這些年你進步很大,果然,當初沒殺得了你,終成禍患。”


    通風君聖細細看向周繼君,淡漠地開口道。


    “你來長安,也是為了那一線機緣吧。”


    “通風大人見笑了,君某隻是帶這徒兒前來磨礪一番,順便看場好戲。方進城就蒙通風大人賜教,君某代劣徒先謝過了。”


    輕笑一聲,周繼君眉目平靜,朝著通風拱手道。


    “隻是磨礪嗎,你豈不知如今的長安風雲匯集,雖暫得寂靜,可等諸強落定,接下來的半個月必將成為修羅殺場。你還是小心點,免得折損了這幾位天才橫溢的少年。”


    良久,通風君聖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深深看了周繼君一眼,爾後向酒肆內走去。


    “你便是殺了紅線、虯髯客的君公子嗎,久仰了,在下淳於棼,等抽得空閑定會請幾位令徒來在下府中做客。”


    先前欲牽馬的男子哈哈一笑,隨後和滎陽公子並行走迴酒肆。


    本以為會有一場好戰的眾強無不失望,可轉眼後,又紛紛思索起來,傳言君公子和曾經的大唐國師有深仇大恨,皆因他奪走了通風的禁臠,那個美貌連瑤池仙女都自慚形穢的碧華公主。可今日所見,卻隱隱透著幾分古怪,通風君聖對君公子似乎並沒有斬盡殺絕的意思,否則應當趁著周繼君無法出手,命滎陽公子和淳於棼斬殺其徒,以斷其羽翼,莫非兩人化敵人為友,在這長安城中結盟聯手起來?


    “師父,那兩個人很強,通風為何忽然收手。”


    體內道力精氣飛速運轉,調理著傷勢,深吸口氣,齊靈兒麵露疑色,開口問道。


    “故布疑陣罷了,他通風也無法出手,卻又生怕手下勢力被剪除,因此借我之勢迷惑諸強,而我也借得他勢,總之有利無弊。這麽看來,長安城中還會出現許多勢力強者,連他也沒有把握。”


    身後的左清塵看了眼眉頭微蹙的齊靈兒,又看向周繼君,眸子眨閃,沉吟著道。


    “莫非這長安城中會出什麽大事不成?是了師父,你還沒告訴我們此行的意圖呢,總不會真隻是帶我們來此修行吧?”


    “原以為這長安城應該沒幾個人敢來,可先前似乎小瞧了那些野心勃勃的強者,如此看來帶你們來這裏確實太危險。”


    周繼君淡淡一笑,促狹地看著神色微變的三徒,就連向來低調的趙無極也露出不服之色。


    “都已到大唐了,師父莫非還要將我們遣迴去不成,師父放心,我們可不會墮了天吾山的威風。”


    左清塵信誓旦旦地說道,自從來到四大部洲後,她便一直呆在天吾山上修行,連天吾山地境也沒出過,雖然能修煉周繼君所傳神乎其神的道法劍技,修為實力也與日俱增著,可她心底深處總想走出天吾山,見識下外麵的世界,就如同在七州遊俠天下打抱不平般,雖年齡已過百歲,可對大多數修煉者來說,漫長的歲月方才剛剛開始,如今的左清塵還保留著少女心性。而趙無極何嚐不是這麽想,雖然在周繼君座下修煉時間尚短,可這短短數月的修行足以抵過天都時候十來年的苦修,平日裏謹慎少言的他,心中也是無比向往眾人口中強者如雲、神奇存在無數的四大部洲。


    看著在自己一番擠兌下氣勢振奮的門徒,周繼君嘴角微翹,仰頭望向漸沉的夜色,緩緩開口道。


    “靈兒跟隨我時日久,見過的強者也多,而你們來到四大部洲沒多時,無論閱曆和經驗都缺得很,為師這就帶你們會一會這天地強者,至於這城中之事卻非你們所能插手的。”


    騎於馬背,周繼君順著集市陌道緩緩向前行去,餘光落向隱於夜幕下黯沉寂靜的酒肆,沉吟著開口道。


    “先前那酒肆中人名號通風君聖,乃是為師生平大敵之一,也是這長安城中第一個出現的真正強者。日後你們若遇上,能逃則逃,若逃不出則將心神葬於地府,為師自會找地府君王討要你們的魂魄。”


    聞言,左清塵和趙無極雖心有不甘,可也不敢反駁,應聲點頭,一想到自己師父本事之大,和地府君王也有交情,兩人不由得微微興奮著,卻隻有齊靈兒麵色平靜,坐於馬背上沉思片刻,開口問道。


    “師父,你說那通風是長安城中第一位強者,那接下來我們還要去見誰。”


    “去了便知,就在前方不遠處。”


    周繼君目光幽深,沉聲道。


    “離聖人出世還剩一個月不到,可長安城裏已經是一片渾水。適才心神來探的那些勢力強者雖也不凡,可卻連落府長安的資格也沒有,想要在長安城裏爭都一席之地,卻要先獲得落府於東西市集的強者認可才行。”


    聞言,左清塵、趙無極甚至連齊靈兒都倒吸了口冷氣,先前心神來探的強者至少都有玄天上品的修為,更有甚者氣息比周繼君還要強上幾分,連這樣的存在都沒有獲得一席之地的資格,眼下的長安城裏究竟藏著多少巨擘大能。


    “東西兩市集,一條垂天道,十方強者齊會聚。”


    馬背上,周繼君低聲吟念著,路過一家茶樓時,閣樓上的茶香四溢,兩人對飲而坐。


    “十方強者齊會聚?哈哈哈,這區區長安城,似乎容不下十方強者,三四足矣。”


    冷漠中略帶嘲諷的話音傳出,閣樓右手,身材高大容貌粗獷的男子放聲大笑,尖銳的目光掃向周繼君一行四人,良久開口道。


    “今夜的長安倒是熱鬧,連堂堂天吾山之主也來了,我們這小茶樓還真是蓬蓽生輝了。”


    “兩位言重了,和兩位比起來,君某隻是晚輩。”


    馬背上,周繼君淡淡一笑,朝著閣樓上二人拱手道。


    “既知是晚輩,那你也該知道先來後到的道理,長安城人滿為患,這一趟渾水君公子還是少摻和為妙,迴你的天吾山去吧。”


    “城中人雖多,可這條垂天道上卻淒淒寡寡,太過冷清。君某不才,卻也想在這垂天道暫立一府,添幾分熱鬧。”


    目光掠過高壯男子,落向左手邊略顯清秀的那人,也是個身形頎長的男子,容貌清冷,看似平平無奇,可他的氣息卻深厚若淵臨,不動則已,動則風雲難懾。


    “這麽說來,君公子也想分得一羹了。”


    良久,那男子放下茶盞,轉過頭來望向君公子。


    “垂天道上有規矩,想要立足至少需得半數認可。公子已過通風那關,若再過了我這關,就隻剩那最後一關了。”


    頓了頓,麵容清秀的男子抬臂揚手,卻是在請周繼君上樓。


    在他身後,那柄曾令諸方天帝都無可奈何的三尖兩刃刀流光閃動。


    ——————


    (今天還是三更,潛水迴來再上一更,這幾天都三更,票票給力點唄~)


    第六百四十五章 長安城裏大鬥法(三)


    (第三更)


    ___________


    垂天道,茶樓高閣,六人圍座案前。


    齊靈兒三人離得稍遠,一者表示對兩位強者的尊敬,二者實在是那兩人的氣息太過恐怖,隔著三尺便已如臨寒潭,若再近上幾分,恐怕全身精氣道力都要被兩人有意無意間釋放出的氣息所凝固。幾案上,茶香嫋嫋,仿若薄霧,氤氳升騰,周繼君接過袁洪遞來的茶盞,輕抿一口,卻覺那茶透體冰寒,五髒六腑都被凍住。


    “世人皆以為我和楊兄是不打不相識,大戰一番後結為摯友,卻不知我們相識是因為這茶。”


    看了眼周繼君,袁洪莫名地一笑,開口道。


    “公子可知茶道。”


    聞言,周繼君雖不解其意,可也沉思著,緩緩開口道。


    “涉獵不深,可也知世間之茶大約分為三種,一為涼性,一為熱性,剩下的卻為溫性。”


    “公子所言極是,你所飲的這茶叫做梅茶,乃是極涼之茶,卻生長於南麵一極熱的小洲。那小洲上有一山名叫梅山,我和楊兄便是在那認識的。”


    似乎想到了什麽,袁洪眸裏浮起陰沉之色,而對麵的楊戩也是目光閃爍。


    打量了眼兩人,周繼君又抿了口茶水,眉頭舒展開來。


    “莫非兩位都君某的考驗是關於此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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