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周繼君懸空倒退半步,而那柄庶人劍隻是微微一晃。


    “人尊就如此嗎?”


    空氣中傳來左遊生不滿的聲音,周繼君淡淡一笑,輕撫著君子劍,一劍出,兩劍出,三劍出......半空中,十柄君子劍齊飛於周繼君周身上下,婉轉而吟,看不出軌跡。


    “我隻是怕全力一擊下去你無法承受,失手將你殺了,到時非但悟不出碎裂虛空的劍意,就連這峽穀都出不去了。”


    “笑話,君兄你太自大了,我左遊生豈是那麽容易被殺死的。我雖隻有地境巔峰的修為,可普通人尊下品遇上我,也隻有死路一條。。”


    “好,好。這句話才有點當年庶人公子的狂傲。”


    周繼君嘴角微翹,手捏法印,君子十劍直立半空,劃過長長的波痕飛向庶人劍,轉瞬即到。


    君遠伐出。


    第二百七十四章 虛空斬(第四更)


    君子十劍攜著兩百餘萬斤的巨力重重轟擊在庶人劍上,空氣中蕩起漣漪,青墨色的巨劍被撞飛數丈,發出一聲尖銳的長吟。周繼君手捏印法毫不留情,十柄君子劍各攜數十萬斤巨力,從四麵八方擊向庶人劍。巨大的庶人劍不避不讓,一遍又一遍地承受著君子劍的衝擊,陡然間,青墨色劍身上浮起一團火紅的光澤,仿佛要將庶人劍點燃一般。


    “借我君子劍來煆你的庶人劍嗎。”


    心念飛出,操控君子劍,周繼君漸漸閉上雙眼沉浸於劍意的領悟中。


    風卷流雲,日升月落,漆黑的夜空中,熒光閃爍,君子劍已將庶人劍殺得潰不成軍,搖搖欲墜。上百萬斤的巨力一遍一遍地衝擊著庶人劍,劍刃上早已破開一個個鈍口,然而,那團火卻熊熊燃燒著,在君子劍的撞擊下愈發的充滿生機。


    “由浮華入簡練,再從簡練中拾得大道。可是,這是你左遊生的劍意,卻非我所想要得到的劍意,所以再話費多少時間也無法悟出嗬。”周繼君睜開雙眼,喝退演練劍招的武道蛇人,隨後抬頭望向半空中激鬥的劍影。眸波流轉,頃刻間,他麵前出現了一個精氣漩渦。


    “卻是被這個好心的庶人公子引上歧途了。我的這式萬類臣能將萬物吸入,也有著自己的空間藏於三道之種內,若我將功法倒行運轉,豈非也能運用其中的意境碎裂虛空了。”


    君子鬥數運轉開來,四顆主星牽動星陣運行衍算,周繼君漫步在飛瀑山崖下,眼中陡然射出三尺精光,他伸手一招,君子劍合十為一重飛迴手中。夜空中,火光衝天起,滿身傷痕的庶人劍沐浴在熊熊烈火中,古樸沉實不再,卻散發出桀驁不馴的氣息。


    那是左遊生心底深埋四年的傲氣。


    “在等待最後的涅槃重生嗎。”


    白袍揚起,周繼君直飛向庶人劍,銀發飛散在身後,飄渺無跡。周繼君盯著庶人劍,眼中溢出火熱,緩緩伸手,將宛如巨山般沉重的君子劍高高舉起。


    “嗬啊!”


    隨著一聲爆喝,夜幕中閃過刺眼的銀鏈,空氣發出卡茨卡茨的聲響。君子劍瞬間伸長,宛如飛瀑般重重地劈上那團烈火。火光寂滅,庶人劍在周繼君的重劈下斷裂成無數片,齊齊沒入虛空,竟是被周繼君一劍擊毀,消失在七州之地。


    收迴君子劍,周繼君負手望向夜幕下的飛瀑,隨後就聽一聲巨響,熊熊烈火重新從虛空中燃起,卻比之前還要旺盛無數倍,一時間,夜如白晝。


    “君兄,你下手可真狠嗬。”


    華袍男子從空氣中走出,來到周繼君身邊。他紅光滿麵,精氣神明顯正在巔峰,意氣風發地望向周繼君,如同四年前一般讓人無法忘去他畢露的鋒芒。


    “人尊境界,恭喜。”


    周繼君笑著朝左遊生拱了拱手,轉身望了眼天空中那柄漸漸恢複樸實無華的巨劍,三十餘丈,高大如山。


    “你這法相也很是獨特,竟然是劍。”


    歉然地看了周繼君一眼,左遊生收迴法相,猶豫著說道。


    “隻可惜一時半會無法讓君兄取得碎裂虛空的劍意,不如我們再戰一場。”


    “不用了,你剛突破人尊,需得穩固修行不易輕戰。我們這就迴轉吧。”周繼君淡淡一笑道,他境界突破大多是在死戰之時,突破後繼續戰鬥猶如家常便飯般容易,卻是他這麽多年從殺伐修行中磨練出來。而普通修行者突破後,往往需要凝神靜思來穩固修行,強如左遊生也無法免俗。


    “也好,那就迴去喝兩盅吧,等日後君兄有閑暇再切磋。”


    左遊生頷首道,他伸手鑽入空氣,抽出庶人劍,舞劍正要破碎虛空,就在這時,身側白光閃過。


    君子劍出,直飛天際,勢盡之時猛地向下劈斬。


    在左遊生驚詫的目光中,空氣微微顫抖,三尺的黑白漩渦轉瞬破開,一道道狹長看不見盡頭的深穀赫然出現在君子劍下。


    “破碎虛空!”


    左遊生怔怔地看向周繼君,爾後灑然一笑。


    “好你個君公子!”


    周繼君嘴角微翹,細細打量著他劍下那些隻露出一角的陸離世界,或大或小的峽穀中隱約散發著無數令人心底顫栗的強橫氣息,數不清的奇異存在,或是長著羽翼的巨船,或是插著透明翅膀的小人兒,亦有那馱在巨鯨背上的高山宮殿......這些前所未見的事物若浮光掠影一閃而過,卻像管中窺豹般讓周繼君第一次看見了七州之外的奇異世界。


    心中隱約飄過一個淡淡的影子,那聽聞了許多次卻未嚐一見的地方。


    歸墟。


    “走吧,我們迴去。”


    良久,周繼君深吸口氣,強壓下心頭一探究竟的衝動,望向離他們最近的那條峽穀,騰身飛起。


    ......


    “你的這招碎裂虛空似乎和我的有些不同。”


    八角亭中,周繼君和左遊生坐於石桌前,案上是兩盞香霧嫋嫋的濃茶。


    “我破碎虛空的劍意雖是由你庶人劍所啟發,可卻源於我新創的一式功法。”端起茶盞輕抿一口,周繼君目光深邃,“若在遇到強敵時侯出其不意地斬破虛空,將對方擊入劍下那些神秘莫測的世界中,恐怕他就算不死也永遠無法迴來了,果然絕妙。不過更絕妙的是劍下那些稀奇古怪的世界,真想進去走上一遭嗬。”


    “你現在不後悔成為我突破的踏腳石了吧,幫助你最痛恨的皇室成就一名人尊,恐怕煜德帝抓破腦袋也不會想到。”心中正歡喜的左遊生毫不留情地揭穿周繼君之前的小心思,揶揄地說道。


    “哈哈哈,敢拿我做踏腳石,你左遊生似乎是第一個。煜德......”輕轉著茶盞,周繼君長笑一聲,“若非前些日子和羅刹他喝怕了,今日少不得和左兄好好喝上一盅。”


    “月羅刹,恐怕他也早已突破人尊境界了,當年最遺憾的就是沒和你們好好打上一場,喝上幾杯。”左遊生淡淡地說道,“你不願喝酒,是因為有要事在身吧。”


    沒有迴答左遊生,周繼君將盞中茶一飲而盡,隨後起身。


    “見完故人也該走了,你方才突破還是好生靜修,代我問候尊夫人。”


    風卷庭院,月朗星稀,左遊生獨坐孤亭,將壺中茶一盞一盞飲完,方才起身走出。


    院門口,腹部微隆的女子滿臉溫柔。


    “琳兒,你怎麽跑來這裏了?”眼見女子含情脈脈地望著他,左遊生眉宇間的寂寥情思瞬間散去,轉而是無盡柔情。


    “夫君許久未歸,妾身擔心有事。”女子將懷中的鬥篷攤開,給左遊生披上,“聽弟子們說,夫君好像在會客。”


    “嗯,一個很久很久以前的朋友而已。”輕輕摟上女子的腰,左遊生餘光掃過淒涼的小院,隨後不再去看,“我們迴家。”


    ——————————————


    (同樣的天才,左遊生卻屈服命運陷入溫柔鄉中,好吧,所幸咱們的大主角暫時沒有,最逆天的第一大配角月羅刹也沒有。。。你們嫉妒月羅刹豔福不。。。。。)


    第二百七十五章 玉宵閣佳人念(第五更)


    夜已入深,京城中響起三通宵禁的鼓聲。


    龐大的皇宮宛如猙獰可怖的巨獸矗立在京師中央,全副武裝的侍衛和高飛的仙神修士逡巡在皇宮周遭,仿佛一顆顆利齒嶸牙,警惕地守護著。


    中央大道上,一個白衣男子緩緩向皇宮走去,他赤著雙足,銀發在夜風中漫舞如絲。在他身旁是滿臉警戒的禦殿侍衛,偶爾也會閃過幾個神通強大的仙神,可卻沒一個人能看見從他們中間走過的白衣男子。夜色如幕,將他包裹在陰影中,腳踩波光粼粼的護城河,男子抬頭望向巍峨雄壯的皇宮,目光複雜變幻著。


    “四年了,又迴到這裏。”


    周繼君眯起雙眼掃過一個個明崗暗哨以及隱在皇宮各處的強大氣息,喃喃自語道。


    “沒了千十七的皇宮,又有誰能發現我。可惜嗬,在狗皇帝周圍還是有那麽多仙神修士,比之四年前還要強大。”將蠢蠢欲動殺意硬生生壓下,周繼君閉上雙眼,瑩白泛紫的心念從他額心飛出,小心翼翼地躲過漫布天空的心神,終於在一處高閣前停下。


    一身潔白宮裝的女子獨坐軒窗前,娥眉杏眼,傾國容顏流轉在泛黃的銅鏡中,冷凝如霜。在她身材是一鼎小爐,爐上是一壺溫酒,似乎已置了很久。夜風吹起門簾,她沒有迴頭,隻是側身望著爐上嫋嫋霧氣,良久生硬地開口道。


    “你來了。”


    “你知道我會來?”


    女子淡淡一笑,沒有迴答,隻是出神地望向小爐,目光漸漸飄遠。


    看著美貌依舊的千若兮,周繼君不由得皺起眉頭,他來找這位鸞鳳公主也隻是臨時起意,布局天下卻唯獨這京城皇宮沒能留下半顆棋子,千若兮如今雖然位高權重,可她最疼愛的弟弟千十七卻是被煜德帝驅逐出京,周繼君賭的正是她心底深處對煜德的那絲怨恨。然而,無論怎樣她也不可能猜到自己今夜會來找她。


    千若兮迴身看向周繼君,從他身上一寸寸地掃過,那絲複雜散去,目光漸漸變冷。


    “你借著這次武道大會在京城布局,我又怎麽可能不知道你來了。”


    布局?


    周繼君微微一愣,心思轉動,可苦思良久卻未曾想到自己有在京城布局。念海中,詭道蛇人揮舞著詭道之力湧向黑雲滾滾的京城棋局,卻難以破開這個不屬於己方的棋局,隱約間,棋局上浮現出幾道熟悉的氣息,卻一閃而逝,讓周繼君無法摸清。


    “你來找我作什麽。”千若兮輕抬玉手端起酒壺,將案上的兩隻鏤金龍鳳杯斟滿,捧著金杯遞到周繼君麵前,“深宮冷清,難得有客訪,公子就陪本宮喝上一杯吧。”


    接過金杯,周繼君放下心思輕抿一口,宮廷釀造的酒中總會有那一絲淡淡的甘甜,入喉卻漸漸變得火辣。


    “執掌封神天書和皇室三大秘衛,煜德帝對你可是恩寵有加嗬。”


    “封神天書已被我煉化,他也是被逼無奈而已。”千若兮淡淡地說道,她舉起酒杯,凝視半晌,抬手一飲而盡。她的手一直在抖,可無論周繼君還是她自己都未曾發現。


    “他當年那樣對你們姐弟倆,又殺了前代女皇,你就甘願為他賣命嗎?”


    “賣命?”千若兮咯咯一笑,她怔怔地看向周繼君,良久放下酒杯,漠然道,“你說這些無非是想勾起我對他的怨憤,可若真有怨憤,還需你來告訴我嗎。君公子,無論怎樣,我是大煜鸞鳳公主,皇族血統永遠不會變。”


    “哦?如此。”周繼君淡淡一笑,望向眼神遊離的千若兮道,“若我告訴你,你所效忠的煜德帝並非皇室中人,甚至都不是七州大煜之人,你又會如何決斷呢。”


    話音傳來,千若兮朦朧的目光飄過一縷明澈,她娥眉微蹙望向周繼君,半晌冷笑一聲。


    “那他又是誰?君公子,你這招挑撥離間可太下乘了。”


    從懷中掏出那封秘卷扔向千若兮,周繼君不再言語。搖曳的燭光下,千若兮先是一臉冷漠,轉而變成淡淡的疑惑,隨後是震驚。放下卷軸,她望向窗外偉岸如山疊的皇宮,目光陰晴變幻著,良久轉臉朝向周繼君。


    “那你找我又是為何?”


    “他若真是假德帝,定會經常悄悄去一處,或是與外麵的同黨聯絡,或是藏有他的秘密。你身為執掌皇室秘衛,定會知道那個地方。”


    “你知道嗎,我是多麽想殺了你。”


    千若兮沒有迴答,卻說出一句似乎毫不相幹的話來,傾倒眾生的容顏笑靨如花,可聲音卻冷若冰霜,聽得周繼君心頭一凜。


    兩人都沒再說話,千若兮低垂著眸子不知在想什麽,而周繼君則在咀嚼她適才話中的意味。


    “他經常獨自去的地方在皇宮深處,當年曾囚禁十七郎,叫作伏生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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