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花無形,傷人無情,正合周繼君此時的心境。


    眼見那君公子凝身不動,好似沉溺於夢境之中,全身上下都是畢露無遺的破綻,眸中冒著殺氣的年輕武者們互視一眼,紛紛高喝道,同時閃身射向周繼君。


    近百名精氣神釀至頂峰的武者凝聚起來磅礴無比的武道之勢,如百丈高山般重重壓向白衣少年,似乎眨眼間便將他碾成齏粉。這些武者雖然單打獨鬥不是周繼君的對手,然而,能來這天下第一武道大會也是幾十人中取一,個個都有不凡的身手,此時遽然同時殺向周繼君,滔天的殺氣戰意竟然在擂台上卷起風雲變幻,直看得周圍眾人心驚膽跳。


    就在這時,周繼君睜開眼睛,麵對如海潮般洶湧猛烈,從四麵八方撲將而來的武者們,手指飛揚跳躍,雙掌之間湧出淡淡的光暈。


    “咄!”


    猛地張口吐氣,潺潺若流水的天音並未射向周圍的武者,直落而下飄過周繼君掌中的手印。


    刹那間,手印暴裂,光華四射,流風自周繼君那一身白衣上蕩漾開來,攜著漫漫飛花虛影彌漫開,幾個彈指間便將擂台上的近百名武者籠罩。


    人心向來是最為脆弱,即便古來豪傑英雄,也生著一顆如客家娘所言的琉璃心。傷人先傷心,傷心則敗,此乃飛花訣的奧妙所在。


    被飛花虛影籠罩的武者們麵色一凝,腦中瞬間掠過萬千情思,一顆顆壓抑已久的心魔蠢蠢欲動開來。虯髯大漢瞳孔猛縮,看著那個靜靜立於擂台中央,目光遙遙看向遠方的白衣少年,眼中閃過一絲驚懼,不由得高聲喊道,“諸位速速凝神守心,切不可動情思。此人手法妖異,大家並力誅殺之!”


    這次武道大會前一天,新的聖旨下達,卻說拳腳無眼,死傷不論。


    聞言,周繼君眼中暴綻出絲絲殺意,若有所思地盯著那個麵色變換著的虯髯大漢,嘴角微翹,冷漠無比的聲音從他牙縫中擠出。


    “你說的不錯,可惜,已經晚了!”


    風起,掀翻周繼君的衣袂飄滾,他立於擂台中央,如臨風剔羽的孤鷹,桀驁不馴的目光掃過咬著牙撲向他的武者們,卻仿佛在看等待已久的獵物般,眼神無情而又冷漠。


    刹那芳華自他手指間流轉開來,一道道若實若虛的手印不斷在他手掌中變幻著,光暈四散,璀璨絢爛的飛花虛影從手印中飄蕩開來,卻猛若疾風驟雨,紛紛映入那些即將逼至他身前的武者們心中。


    “啪!”


    心神碎裂的聲音自武者們身體裏響起,美麗的飛花虛影並不像夏花那般可愛動人,在這一刻卻化身無情的短刀,寸寸割過他們的心意,直到將那一顆顆費盡心血凝煉出的心神割碎,恐怖如斯。


    “轟隆!”


    擂台上出現了一幅令人瞠目結舌的畫麵,一身白衣若翩翩濁世佳公子的少年漠然站於中央,而他四周,密密如林的武者們轟然倒地,如割斷的稻穗般齊齊垂落,短短一刹那,這擂台之上,便隻剩君公子一人,孑孓獨立。


    這麽快?天哪……


    場下已然鴉雀無聲,所有人都不可思議地看向擂台上那個遙遙看向遠方,不知在想什麽的少年,目光掃過癱倒在地昏死過去的武者們,恍若夢幻。一旁的監場也是滿臉驚駭,猶豫片刻,他懷著怦怦跳動的心,往擂台走去,欲要宣布結果,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從那白衣少年身後,突然暴起一個人影,身如閃電飛射而去,手臂的肌肉竟然膨脹漲了數倍,攜著無盡殺意擊向周繼君。


    此人一臉絡腮胡須,眉宇間閃過瘋狂的神色,正是適才鼓動眾人合力而戰周繼君的虯髯大漢。


    “就知道是你!”


    猛地轉身,周繼君眼底浮起一絲嘲諷,五嶽訣自他心意中發出,本來就擁有萬餘斤巨力的雙臂瞬間平添了無數巨力。


    那虯髯漢子原先還信心滿滿,對於自己神不知鬼不覺的突襲得意之極,可當他的拳頭即將落到那少年脖頸時,卻發現對方不知何時已經轉過身來,如鐵鑄般的雙手劃過模糊地虛影,牢牢將自己的臂膀抓住,全身陡然僵硬,竟已是不能動彈了。


    ————


    (這章寫得老慢,寫到飛花訣時不由得想到許久前夏花綻放時候逝去的那些往事,唏噓不已啊。。。。。。。太矯情了,淡定。。。。。。)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戰


    雙臂間微微使力,周繼君眼中流轉出一絲瘋狂,硬生生地將那大漢舉至頭頂,冷漠的聲音傳遍全場。


    “你擁有武侯天品的高強修為,卻還鼓動眾人,自己行黃雀之事。真是用心險惡,留你不得。”


    聞言,虯髯大漢身體顫抖著,眼見周繼君滿臉肆無忌憚的殺意,臉上不由得擠出驚恐之色,想要求饒,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已然堵塞,竟發不出半點聲音,隻能嗚嗚咽咽地苦苦掙紮。


    登上擂台的監場隻感覺殺氣自那君公子頭頂騰起,腳步一滯,下意識地大聲喊道,“手下留人!”


    赤紅如血的雙目轉向監場大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周繼君嘴角劃過邪冶的弧線,雙臂猛地用力一震,血雨飛濺,那虯髯大漢被他從中撕成兩半,摔落在擂台上。


    “啊!”


    擂台下傳來尖叫聲,卻是從未見過血的富家小姐們個個麵色慘白,隻覺得腹中翻滾,忍不住俯下身子嘔吐了起來。而那些老少爺們則瞪大眼,怔怔地看著形如妖魔站在血雨之中,卻又白衣不染分毫的君公子,滿臉呆滯,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你…….你竟敢當眾行兇!”早已麵無血色的監場忍住腹底的惡心,戰栗著,指向周繼君,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那又如何?”冷冷地看向他,周繼君輕輕*搓手,邪笑道,“女皇大人不是說了嗎,拳腳無眼,生死不論。怎麽,我哪點違背美麗的女皇大人的聖旨了?”


    話音落下,全場嘩然,這神秘而暴戾的君公子居然絲毫不避諱的提及女皇陛下,而且言語中非但沒有尊敬,反而透著幾分褻瀆之意。


    那監場更是怔怔地看著置身點點梅花般血腥之中的白衣少年,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發現無力之極。


    “他還是這麽殘忍。”


    高高的觀禮閣上,客家娘眉頭微皺,心底卻長舒口氣。她出生異族,見多了血腥之事,然而心思純潔的她打心底裏卻很排斥這些殺戮。可看著那個將對手硬生生撕裂的白衣少年,不知為何,她竟生不出半點反感,隱隱約約還有些欣喜。


    在她身後,百裏雄騰地站起來身來,直直地看著屹立擂台之上的周繼君,臉上染起了激揚豪邁之色,三年前北疆熱血沙場的記憶隨著那朵朵綻放的血花被他拾起。


    “男兒當如此嗬!”端起酒盅,百裏雄咕嚕咕嚕地大口飲盡,隨後走到圍欄前,朝周繼君遙遙拱手,朗聲歌道。


    “七州風雲起,齊聚京城擂。白衣少年雄,獨身戰百人。斬破百千道,誰死誰生還。我座壁上觀,待君奪魁元!”


    豪邁的歌聲雖不怎麽押韻,隱隱透著幾分粗陋,但從高閣之上迎風而立的世子口中吟出,卻聽得所有人心潮澎湃。周繼君輕笑著,也朝觀禮閣微微拱手,這歌聲傳入他耳中,心頭已然沸騰的熱血戰意再也無法收迴。


    天野精氣流轉過雙腿,在所有人驚歎的目光中,周繼君騰身飛至擂台上空,悠長而尖銳的目光掃過京城另一邊的西、南、北三方擂台,揚聲喝道。


    “都戰吧。我,等你們!”


    隆隆天音之語傳遍京城,那三方擂台下,無數人抬頭,目綻精光朝東方看來。


    “果然是個有趣的人,這麽快就結束他那場了嗎,還向我們發出戰意。嘖嘖,我虛柯被那千十七比了下去,若再被你比下去,騰龍榜三甲的位子可要不保了。”


    西城擂台,隱於人群之中看似普通尋常的布衣少年臉上浮起淡淡的笑意,隨後轉頭望向高高的觀禮閣,隻見穿著鑲金嵌銀華麗長袍的庶人公子也朝他看來,兩人的目光相觸,濃烈的戰意激起空氣波蕩,卻轉瞬即逝。


    “庶人公子左遊生……你和我同分在一場,那我便先試試傳說中京城四大公子的厲害吧。”


    飄忽不定的心神射向高閣之上正襟危坐的華服青年,左遊生眼中閃過精光,俯視著一臉淡漠的虛柯,也是一道心神射出。


    “你就是虛柯吧,傳說中你能戰武尊而不死,好,那我便以你的死來迎接君公子的戰意。”


    心神陡然相撞,空氣中濺起一絲漣漪,兩人同時一顫,隨即收迴心神。


    ……


    南城,交談正歡的千寧臣和洛繼傷同時抬頭,目光射向東方,表情卻各不相同。


    “我似乎聞到血腥味了,真沒想到這次武道大會會這麽早見血。”千寧臣絕美的臉龐上浮起淡淡的紅暈,“這君公子的一舉一動還真是出人意料呢,居然向我們邀戰了,是想逼我們盡早顯露實力嗎。”


    洛繼傷濃若沉墨的眉毛微微挑起,眼中暴綻出猛烈的戰意,轉瞬後又恢複了他往日的古井不波。


    “他要戰,我便陪他戰,他在等我,我的拳頭也在等他嗬。”


    覺察到幾分異樣的千寧臣嘴角微翹,腦中驀然出現了皇宮之中那個絕美而高貴的身影,饒有興致地望向洛繼傷,漫不經心地問道,“怎麽,你和他,也有過節嗎?”


    “過節?沒有。隻有生死之約。”


    輕歎口氣,千寧臣揉了揉額頭,低聲喃喃道,“這君公子,還真是會惹事,如今的京城裏,似乎有很多人想要除之後快呢。”


    這樣的盟友,還真是頭疼呢。


    千寧臣臉上浮起一絲無奈,心中默默說道。


    ……


    北城擂台邊,隆隆的宣戰聲傳來,做莊家收錢忙得不亦樂乎的月羅刹心底打了個激靈,隨後眼中浮起一絲惱色,朝著一旁的沙摩尼恨恨地說道,“小君君還真會出風頭,本來今天我還想和你一起掃平那一場,邊出風頭邊收賭錢,不料卻被他搶了風頭,真是可恨啊。”


    沙摩尼臉上浮起淡淡的欣喜,卻是為好朋友大顯神威而開心,趁著月羅刹氣惱地直打轉,小心翼翼地掏出兩塊銅板放上賭局,之後一臉嚴肅地望向前方,高聲喧道,“無量壽佛。”


    然而,就在這時,月羅刹和沙摩尼同時一震,不約而同地看向北城唯一的觀禮閣,閣樓上那個一直隱於簾幕之後的人陡然消失,下一刻卻出現在北城擂台上空,筆直地懸浮著,僵硬而又沙啞的聲音從他牙縫中擠出,仿佛尖刀割破喉嚨般聽得讓人頭皮發麻。


    “君,公子,戰!”


    嘶啞低沉的聲音迴蕩在京城上空,而北城擂台正在激戰的武者們麵色一驚,卻是一股磅礴而又無力抵擋的氣勢正從上方落下,壓得他們全身無力。


    千十七妖冶的眸子中浮動著紫色的光暈,冷冷看向擂台下方,堅硬刻板若大理石的臉龐上浮起一絲不耐煩,之後,竟然破風而下,落於酣戰已休的擂台上,目光掃過滿臉驚愕的武者們,雙臂揚起,紫色的光華如遊龍般飛騰出來,卷起百多名武者,將他們掀飛出去。


    北城擂台的第二場,全軍覆沒。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那個站在空蕩蕩的擂台上的邪冶少年,腦中全然一片空白,擂台下的監場官捏起袖子不住地擦著額上滾動的汗珠,望向那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十七皇子,一想到他的身份和宮中的傳聞,不由得腿肚子大軟,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更別提上前責問了。


    “這家夥……”月羅刹鼓起雙眼直直望向氣勢逼人的千十七,鬥笠下那張忽明忽暗的臉上浮起一絲幽怨,“真是倒了十八輩子黴了,偏偏和這個怪物分在一個擂台。這麽急,他就不能等到他的第三場嗎?還讓我不讓我出風頭了!”


    擂台上,白衣少年冷漠的目光飄過月羅刹和沙摩尼,隨後遙遙望向東方,眼底騰起形若實質的殺意,穿越過京城鱗次櫛比的房屋,直射向城東擂台上那個同樣一身白衣的少年。


    (淩晨趕一章,周日白天有事更不了,第二更要到晚上……話說,京城這群帥哥裏我最喜歡的就是千十七和沙摩尼了,他們都會慢慢刻畫飽滿。其實我還是比較欣賞忍辱負重的千寧臣,隻不過他的性取向……幸好小君君還很正常。)


    第一百一十三章 東城擂主至


    東城。


    周繼君站在空空如也的擂台上,袍袖翻滾,將那道穿越偌大京城的殺意掃落,凝實的紫色殺意如虯龍般在地麵扭曲起伏,隨後漸漸平寂下來,消弭在塵埃之中。


    “君……公子,你是這場的勝出者,還請迴轉歇息,等五日後再來吧。”


    監場官努力使自己的目光不停留在地上還汩汩冒著血的兩塊的屍體上,強作鎮定說道。他今年五十八歲,連續當了三次天下第一武道的監場官,雖然以前也曾遇到過初賽便死傷的場麵,然而,以一人之力獨戰群雄,最後還殘忍的將對手活生生地撕裂成兩半,卻還是第一次遇到,或許在武道大會曆史上,也是絕無僅有的。


    白衣不沾滴塵、風度翩翩的君公子,在他心中已然化身成了那等殺人不眨眼的兇殘之輩,此時他隻有一個念頭,便是這惡魔有多遠走多遠,最好挑戰擂主時,換別的監場官來,否則自己恐怕要連續五天擔驚受怕了。


    沒有理會心思複雜的監場官,周繼君抬頭,目光落到觀禮台上,那兩個身懷強大莫測氣息的身影飄過眼簾。


    “不用等了,現在便開始挑戰擂主吧。”周繼君淡淡地說道,戰意飆出,比之方才還要猛烈。


    不單是那一臉錯愕的監場官,便連擂台下方看客們都不可思議地望向周繼君,仿佛在看一個怪物,隻是瞬間,台下便像炸開鍋般議論紛紛,各種叫好起哄聲此起彼伏。


    神秘的君公子似乎總能給人們帶來驚訝,戰完初比後,居然不停歇,便欲直接挑戰擂主。要知道這些擂主可是上屆大會的佼佼者,欽封的禦殿武士,便是麵君也免跪拜。身份崇高享盡殊榮卻是其次,最關鍵的是,他們成為禦殿武者後,修為實力都會神奇之極的突飛猛進,如今到達何等地步卻是誰也猜測不透。


    “老五,這個君公子還真是強勢,激戰完後也不修整,居然就想連著挑戰你了。嘖嘖,這下我可有好戲看咯。”


    “所謂的初生牛犢不怕虎大致就是這個意思了,他真以為戰敗了那些沒用的廢物,東城擂台就數他第一了嗎。”名叫薛奇的禦殿武者冷冷說道,眼中流露出一絲嘲諷之色,“還真看不起我們禦殿武者,或許真應該讓他嚐嚐大起大落的滋味,否則還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矮個青年微微一驚,眉頭皺起望向薛奇,沉吟道,“這人雖然狂妄,但也是好苗子,你將他扼殺,就不擔心大人責罰嗎?”


    “哼,他不能撐過三柱香,那是他的本領低微,又與我何幹?”薛奇張開雙臂,冷漠無比地說道,低頭望向負手站在擂台中央的白衣少年,眼中閃過一絲隱晦的殺意,隨後身形在空氣中劃過淡淡的虛影,下一刻已然出現在擂台上。


    “還真是可惜呢,可是,誰叫你遇到最看不慣別人囂張的薛奇呢。”矮個青年低聲喃喃道,眼中閃過猶豫,卻還是滯住腳步沒有迴轉,“剛才那個玄奧無比的手印好生驚豔,若是多幾個這樣的絕招,或許能撐過三柱香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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