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雙手緊緊捂住嘴巴,將唿之欲出的那聲驚叫硬生生地按下,千若兮呆呆地看著赤裸著上身盤膝而坐的少年。


    她震驚的不是少年身上那滿陽剛氣息的道道疤痕,也不是被少年唿出而旋轉扭動在半空的四團白氣。


    讓她無比失態卻又千思百緒縈繞心頭的是少年那如朝陽輔耀的麵容,以及他一身正在古怪凹凸浮動的肌肉。


    “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千若兮悶聲叫了出來,她壓低聲音,不想周繼君聽到,不想那個少年得意。可是……他怎麽會……


    千若兮揉了揉眼睛,再次仔細看去。


    然而現實再次讓她失望。


    就在她轉身離去的這刻,硬生生承受她一掌的少年並沒有受傷,非但沒有任何事,他還突破了。


    然而他突破的卻不是武生天品,這個怪物居然硬生生地突破到了武師境界。


    武師人品!


    隻是一日間便從武生人品突破到武師人品……


    錯了嗎?這個世界的修煉法則都錯了嗎?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存在?


    深深看了眼周繼君,千若兮長吸一口氣,眼中閃過說不盡道不明的複雜,隨後轉身離去。


    第二十三章 滄海大淵名曰墟(通宵上傳求收藏)


    “道師境了?”


    周繼君長唿口氣,眼中閃過欣喜。


    便是他自己也未想到他會躍過道生天品,直接從道生突破至道師。


    皇道之力的壓迫巨大,它似乎冥冥中帶著幾許天威,不僅僅是功法上的壓製,而且有種靈魂上的威懾。在那適才的皇道天威下,體內的四股道力幾近崩潰,卻被周繼君體內的山海先天精氣的柔和穩住了。


    自上古始,這落雲山與滄海便存於七州大地上,遠比皇家的曆史長得多,天威雖盛,然則山立於地不倒,海納百川不決,在山海精氣的護佑下,四股道力非但沒有崩潰,反而被這壓力熔煉得凝實起來,而經絡也隨之闊漲開來,終於從小溪變成了河流。


    “莫非這境界的突破必須要靠外力?看來是了,憑這外力我今天可謂是連升三級啊,嘖嘖,不過這外力可不太好找,比我境界高的人若是盡全力,我的小命可要完完。”沉吟良久,周繼君起身走向屋外。


    他不知道,他正走向一條異於常人的修煉道路。世人突破境界都是尋一僻處,或是找友人相助,或是靠自己的厚積薄發,小心翼翼地突破境界。周繼君走的這條路雖然快了那麽點,卻是險之又險,稍又不注意,便會萬劫不複。


    轉到步空堂所在的屋子,敲門。


    “咦?”步空堂看見赤裸著上身的周繼君微微一怔,隨後苦笑著道,“我說怎麽動靜這麽大,她畢竟是大煜公主,你再急也不能現在就把她吃了…….”


    話音未落,步空堂細細地打量起周繼君,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道師境?”


    “恩,剛剛突破。”周繼君眉頭挑起道,“亂說什麽,我又不是生食人蕃的異族。”


    麵對一副不通世事的卻又總顯得很無恥的周繼君,步空堂揉了揉眉頭,心中又不覺感歎起周繼君的修行速度。


    “公主呢?”


    “我讓她走了。”


    “為什麽?”


    “這丫頭性子強,套不出什麽話來。我想請你跟著她,看看她去了哪,來這浪城到底做什麽。”


    步空堂微微一笑道,“我還以為你解了心魔發了善心,沒想到卻是為了這般,你是在擔心你父親吧。”


    “心魔?”周繼君微微一怔。


    “你沒感覺到你今天有些不對勁嗎?一身儒氣的你居然做出挾持公主順帶非禮的事來,真可不想你嗬。”步空堂眉宇間浮起揶揄,“公主的味道如何?”


    麵對黃話不斷的步大將軍,周繼君撇過頭,臉上有些發燙。


    好像確實有些過分了,似乎是碰了不該碰的地方,這便是心魔嗎?


    周繼君抓了抓頭發,我也碰過依依啊,那也算心魔?


    看了眼腦中開始胡思亂想起來的周繼君,步空堂輕咳一聲,“還有,我們隻是盟友而已,你似乎沒有理由指派我吧。”


    “的確隻是盟友,不過……步大將軍,我們似乎也有共同的敵人罷。大煜想要為難我爹,你去找大煜的麻煩,我不相信你不樂意。”


    步空堂此時隻覺得眼前的少年真的很磨人,分明隻是個不通世事的孩子,心思卻又如此詭譎,還真是矛盾嗬。


    周繼君雖然出生大世家,童年也曾顛沛流離,然而這七年來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對這世間猶如隔著層膜般漸漸有了些距離。他又是修的詭道,詭道能算,因此心思自然而然地有些複雜,連帶著性格也有些捉摸不透起來。


    “我當年是恨過大煜,恨過那德帝,不過卻是老久以前的事了,你挑撥也沒用。”步空堂幽幽開口道,眸子看向遠方。


    “你在害怕。”周繼君直視步空堂,硬逼著他的目光迴到自己身上。


    良久,步空堂無奈地歎了口氣。


    “好吧,你這激將法其實嫩的很,不過我確實好奇到底是什麽使得你父親竟然引來這麽多方勢力,風雲匯聚啊。”


    “多方勢力?”周繼君臉色微變,“還有什麽人?”


    步空堂神秘地一笑,隨後飄然而去。


    沉著臉,周繼君走進房間,看著正在打坐修煉的蒼怒子,沉默半晌,隨後開口問道:“老蒼,適才老步說這裏多方勢力雲集…….他指什麽?”


    “道師境?”蒼怒子也如同步空堂般微微驚訝,可他畢竟是尊級人物,而且還是個總喜歡裝深沉,一副如今滄海難為水的憂鬱叔叔。彈指刹那間他的臉色便恢複了正常,俊美的眸子幽幽如水地望向窗外。


    “你看那。”說話間,蒼怒子眼中陡然閃過死死光芒,如閃電般刺亮了窗外的一顆大樹。


    順著蒼怒子的指示,周繼君放眼望去,隻見黑夜裏被照亮的大樹上赫然顯出一個渾圓的印刻,上麵浮現著奇怪的圖紋,卻讓人不知其意。好似天不再是天,地不再是地,天地完全相融,眾生處於其間卻無絲毫等秩。


    “那是什麽?”


    “那個是……天行令。”蒼怒子長吐一口氣,收迴目光,嘴角劃過冷笑,“除了他們,這來福客棧的老板娘和那店小二都不簡單嗬,那老板娘更是武侯天品的強者。”


    周繼君倒吸口涼氣,目光漸漸變得凝重。


    “你說的天行令又是什麽,他們又是誰?”


    “他們是這萬千年來一直靠著信仰傳承的戰士,他們相信這世間眾生平等,天地無序。夏、殤、周、大新……乃至如今的大煜無數的王朝沉浮數千年的曆史中都有他們的身影,他們以天行令為號,以打破皇道獨尊為信仰,化身萬千隱於世間。”


    “誰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哪些人,或許王朝中某個手握兵權的將,或許是天下大派的長老,或許隻是街頭碎大石的賣藝人。然而天行令出,所在之地的天行者們便會暫時丟下世俗中的身份,隱於黑色的大氅中,執令而行。”


    “這麽說來,他們便是大煜的死敵了?”白衣少年目光閃爍,沉吟道,“莫非來福客棧正是天行者所建?”


    “不,來福客棧的曆史並不比天行者短,它們是另一種獨立於各朝各代的存在。一間普普通通的來福客棧裏居然調來了侯境天品的老板娘,你父親這次鬧得可真夠大,也不知他做了什麽,居然讓世間數大勢力齊聚於此。”


    忍住心頭的激蕩,周繼君看向窗外的月色。父親一直是他心目中最為尊敬和崇拜的人,饒是見識過幾位師父的高深以及屠龍老人的強悍,周繼君依舊覺得他爹爹最高大。


    “那麽,有沒有和天行者聯手的可能?”周繼君沉聲問道。


    搖了搖頭,蒼怒子道,“別異想天開了,天行者們一向高傲,他們隻為信念而生。即便是他們每一方的矩子若是欲行私欲,都無法得到其餘天行者們的支持。”


    “那也沒事,有你們兩個尊者在。”


    蒼怒子英俊的麵孔陡然凝固,良久,才幽幽歎道,“你知道我的身份了吧。人人都道我是千年來的修行天才,我當年也是這麽想,我常常越級挑戰那些比我高一兩品的武者,少有敗績。但我卻曾輸給一個比我低了兩品的武者,那一次交手我可是終生難忘。”


    周繼君目光一凝,驚訝地望著蒼怒子。


    “你猜的沒錯,正是一個天行者。當時武侯人品的他卻硬是勝了武侯天品的我,這也是我放棄一切投身屠龍麾下的原因之一嗬。”


    蒼怒子忽然一笑,他似乎從沒笑得這麽開朗過,“現在你知道了,這世間的怪物可不止你一個。傳承了萬千年的天行者,他們的曆史悠久,甚至還涉入了那個上古神話時代。他們的功法絕非一般。”


    周繼君心頭忽地掠過一股豪氣,在蒼怒子深思的目光中轉身離開房間。


    神話時代又如何,我所擁有的功法秘典也絕非一般,我可是要立誌成為腳踏天宮的人物嗬。


    迴到房間,周繼君看了眼落在臥榻上碎成布片的上衣以及那三隻鐵鎮狻猊異獸,不由得揉了揉眉頭。


    好奇地拿起一隻鐵鎮異獸把玩弄半晌,依舊不得其意,周繼君從腰間拿出七本泛黃的秘典。這幾本秘典是他從典經閣最頂層裏精挑出來的,在他想象中,越是藏得高的,應該越是高深,越是威力巨大。


    如今他已經是武師人品,可以去修煉這些神秘的功法了。


    目光從《玄武神經》移到另外一邊竹簡的,伸手翻開。


    極紫的字體印刻在被時間沉溺得發黃的竹子上,那四個大字如騰龍出霧般地飛入周繼君眼中——


    ——《極墟天書》


    “怎麽都是如此玄而又玄的名字。”周繼君自言自語著,耐心地將竹簡一籌一籌的攤開,一共九片竹頁,然而翻到最後一片時卻隻剩下一半。


    “怎麽辦……”周繼君努了努嘴,又把目光放到另一本玄道書上。


    那是本陳舊的老書——《藏道論》,然而它比《極墟天書》還要慘,隻剩下一半。


    “那個叫平天的家夥莫非是拾破爛的嗎?除了《玄武神經》外典經閣裏就沒有一本完完整整的典籍了。”


    有些氣惱地將《藏道論》丟下,周繼君收拾好心情,將《極墟天書》置於麵前。


    “《山海卷.滄海經》有雲:海內有大淵,不知其深,極東海者,名曰墟。漁人歸來,遙相望尋,然終不得其所與,周而複始,亦不怪之。入海求歸墟者,言歸墟不遠,而不能至者,殆不見其氣。。。”


    周繼君低聲朗讀著開頭第一段,俊挑的眉宇間閃過詫異。


    “這是什麽?是功法還是遊記?”


    頓了頓,周繼君繼續輕讀起來。


    “在人間界曾有詩雲‘滄海比落天,拂塵歎無涯’。意思就是滄海之大,仿佛是天穹在世間的倒影般,沒有邊際。這滄海不僅大,而且充滿著危險和變數,一般的船隊即便用鐵鏈串成連環船,也不敢輕易駛往那滄海深處。不僅僅因為那裏充斥著暴風雨和大漩渦,更是因為在傳說中,滄海深處住著神仙、妖怪和兇獸。”


    “我為情傷,孤身縱帆遊於滄海。世間紛擾種種隻在浪間灰飛煙滅,如此寬廣無盡頭的海洋似比天宮還要開人胸襟。三月後,我至歸墟。”


    “《滄海經》中道:滄海有大淵,名曰墟,位於海之東際。墟邊掛飛瀑,方圓萬千裏,深亦萬千丈。我一直不相信,直到那日入了歸墟,我才發現,原來這滄海盡的歸墟竟是連同天宇銀河的……”


    ps:關於歸墟的描述摘自09年的拙作。


    第二十四章  玄道之機


    入夜時分,周繼君斜依臥榻,月光拂過他赤裸的上身,健碩修長的身姿隱入夜色,朦朦朧朧中透著幾許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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