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氏半天,過了好大一會兒才道:“大概是三年多以前吧……我想要找個管事的先生,吳天就過來了,說願意過來幫忙……”


    南宮峻又問道:“當時來應征的人隻有他一個人嗎?為什麽你會用了他呢?”


    花氏愣道:“為什麽不用他呢?他隻要一半的工錢,而且看起來又不像是個能去惹我那裏的那些姑娘的人……”


    南宮峻轉過來又問舞兒道:“舞兒,既然周世昭曾經花了一千兩銀子讓桃兒姑娘從吳天那裏打探消息,而且吳天似乎很清楚那批珠寶的來曆,既然還有賽嫦娥的那枚鳳簪,那對於他,你可知道來曆嗎?還是在這批寶藏未出現之前,你們已經認識?”


    舞兒沒有說話。南宮峻繼續道:“吳天……的確是一個神秘的人物,不知道他從哪裏來,利用賽嫦娥的首飾,引出了賽嫦娥的寶藏,又獲取了周世昭的信任。不僅如此,還把這些本來很少去青樓的人引了過去,我想除了了解他們的一舉一動之外,最重要的目的是讓舞兒找出藏在這些人之中的兇手吧?不過這個吳天最後竟然死在了瘦西湖邊……也就是極有可能是死在你的手中,你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麽嗎?還有……綺紅姑娘,你能告訴我為什麽舞兒……不對,應該說是吳媽用的曼陀羅花,又是從哪裏來的?綺紅姑娘,就算你眼下再不開口,你也難逃嫌疑。”


    綺紅沒有說話,隻是平靜地看著南宮峻,那模樣,認定了南宮峻不可能找到證據。舞兒笑道:“大人,您這又是何必呢?那西湖命案……從開始到最後,就是我一個人策劃的,這些人,論心思、論手段,怎麽能比得上我這樣的人呢?”


    【第二卷】驚天謎底 第四十八章  又是真相(2)


    本章字數:3975


    南宮峻歎口氣道:“既然綺紅姑娘你不願意說,那麽就由我來說說好了。雖然看起來身體嬌弱,但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從你走路時候的穩重模樣就能看出你不隻是不像你展現出來的那般嬌弱,而且還應該有一身的好舞藝——這個舞,我指的跳舞的舞,要想學會那樣的舞,如果沒有人專門教過,是不可能學會的,但你卻說那是你偷學來的——請問綺紅姑娘,你到花月樓隻不過是短短幾年的時間吧?那個時候會跳此舞的盼兒早已經嫁了人,你又是從哪裏偷看的呢?”


    綺紅呆了一下,沒有迴話,南宮峻繼續道:“第一次朱高熙、蕭姑娘他們前往花月樓的時候,據說就感染了風寒。高熙,沐秋你們可記得第一次見到綺紅的模樣嗎?”


    朱高熙在一邊認真迴道:“當時綺紅姑娘的房裏燃著爐子,當時綺紅姑娘就從爐火靠近的那間暖閣裏出來,臉色有些蒼白,身上裹著厚厚的衣服,像是病了。當時綺紅姑娘是自己受了風寒。卻沒有咳嗽,臉色隻是蒼白,應該是風寒初愈。據當時桃兒姑娘說,頭天綺紅姑娘還客人去遊了瘦西湖,但很快就離開了,隻是不知道那天晚上姑娘去了哪裏?可有證人?”


    綺紅又是一愣,低下頭半天才迴道:“我……那天我有些不太舒服,後來……就迴到了花月樓。”


    南宮峻繼續問道:“那麽你離開湖邊是在兇案發生之前,迴去之後呢?當天發生命案的時候,朱高熙曾經在那裏看見過一個影子,雖然那影子一晃就不見了,但後來見過姑娘之後,卻覺得那姿態像極了姑娘,你又怎麽說?”


    綺紅還是沒有說話。南宮峻對蕭沐秋示意了一下,蕭沐秋忙從後麵把那個托盤端過來交給南宮峻,南宮峻把托盤放到了花氏的眼前,裏麵放著當初從南宮峻被殺現場裏發現的那塊鑲銀絲的布,對花氏道:“既然吳天死後,一直由你負責采購東西,你看看這樣東西是從哪裏來的?”


    綺紅不經意地轉過頭看了一眼那布片,臉上突然變得如死灰一般。花氏仔細看了看那布片:“這麽亮還是鑲了銀絲的,應該是鑲邊用的吧。看著有些眼熟……這是……這應該是……哦……是做的那件舞衣,哎……綺紅……”


    南宮峻道:“綺紅姑娘,如果現在派人去花月樓的話,應該能從你的房間裏找出被撕破了的這件衣服吧?我想差不多這塊布料應該和那件衣服也能對上。”


    綺紅冷冷道:“不錯……這的確就是那件舞衣上的……”


    舞兒用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綺紅,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綺紅……你……”


    不等南宮峻開口,劉文正忙派人再去花月樓,仔細搜查綺紅的房間,南宮峻攔住了準備離開的衙役,又小聲說幾句,衙役答應著,小步跑出了大堂。


    綺紅看了看舞兒,臉上露出一抹笑容:“舞姨……我本來以為可以做的天衣無縫,沒有想到還是被他看穿了。無所謂,當初害得我傾家蕩產的那個人已經被我殺死了,眼下我活在這個世上,也不再有什麽牽掛了。”


    說完這話,她一臉的苦笑看著南宮峻道:“其實我一直都想著要報仇,周伯昭這個人麵獸心的東西,他害得我家破人亡,就連我自己都成了下賤的妓女,所以一直也在找機會。那天周伯昭去了太白酒樓的事情我本來就知道,看著他有些恐慌地從太白酒樓裏出來,我想可能有機會,再加上那天舞姨來了之後,花媽媽匆匆忙忙趕到了周家……所以那晚出門之前我就隨身帶了一把刀,……桃兒和我都上了那張船,不過我沒有想到在船上看到了一直在岸邊走來走去的周伯昭,就找借口下了船,偷偷跟在周伯昭的身後。然後在那個小島上,狠狠地給了周伯昭一刀……當時他倒在地上,嘴裏還罵罵咧咧,所以我就我就解下腰帶狠狠勒死了他……我想他就是那個時候撕破了我的衣服……當時我什麽都不敢去想,直到看他倒在地上不動,我嚇得要命,急急忙忙逃跑了。”


    南宮峻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如果按綺紅的說法,那麽當時現場發現的情況又有很多都對不上,比如說真正致他於死命的重擊,為什麽他的腿會被打折?還有……那被侵犯過的痕跡又該怎麽解釋?他猶豫了一會兒才又問道:“你是什麽時候迴到那裏的?為什麽再迴到那裏?”


    綺紅長吸了一口氣,胸脯開始起伏不定:“我……我一口氣往迴走,快迴到花月樓的時候突然發現我的衣服……”綺紅拉起了自己的袖子道,“這袖子裏竟然少了一塊,我太害怕了,所以就趕了迴去。沒有想到那裏已經圍滿了人,官差們已經開始檢查那裏……所以……所以……我沒有敢過去,所以就又趕快迴來了。”


    南宮峻低著頭沉思,正好來到朱高熙的麵前,朱高熙小聲對他說道:“看起來還有另外一個兇手……而且……”


    南宮峻點點頭,那天第一批到達現場的人就是南宮峻他們,如果非說有外人的話,那就是周世昭,而且這些人被趕去的衙役擋在了外麵,不可能知道死者的情形,再考慮之前的那些案子,手法的確不同,所以如果前些案子是舞兒做下的話,那麽周世昭這件案子的確跟以前的案子不同,眼下隻能繼續問下去:“……舞兒,那天你在哪裏?”


    舞兒顯然還沒有從綺紅的敘述中反應過,她仔細打量著綺紅,過了半天才緩緩道:“那天……是二十三……就是我要除去的最後一個人。像過去一樣,我在釣魚台上用點起了道燈籠,燃起了濃濃的曼陀羅花,大人想必已經知道那些東西,除了那些之外,還有……用血和紅色曼陀羅花浸泡了十年的龍涎香,然後再操控紙人偶。當初的確是我讓花氏把那封信給了周世昭,而且也料定周伯昭肯定會去瘦西湖邊……不過讓我很意外的是,還沒有等到我動手,就突然傳出了男人的慘叫聲……這些完全打亂了我的計劃。為免節外生枝,我很快就離開了瘦西湖邊。”


    南宮峻仔細打量著舞兒,舞兒笑笑:“大人,難道你認為我是在說謊嗎?既然我已經承認了我的身份,就沒有必要再否認這件案子,這案子的確不是我做下的。”


    看起來還有第三個人參與了瘦西湖邊上的血案,可那人是誰?為什麽會去那裏?還是……背後的那個人一定是男人,而且他應該是監視了綺紅的一舉一動。南宮峻看了看綺紅,說道:“綺紅姑娘,當初你是怎麽知道周伯昭的行動的?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那麽湊巧正好都讓你看到了吧?而且你平日裏就一定非常注意花氏的一舉一動來看……你也早已經做了安排。我想知道……關於舞兒,你都知道些什麽?”


    舞兒笑笑:“大人您可真是說笑了。這綺紅……”


    綺紅道:“你是說舞姨嗎?我早就知道了。本來我和桃兒姑娘的私交就不錯,可是有好幾次,桃兒去找花媽媽,每次都神神秘秘的,後來我問桃兒,她竟然什麽都說不知道,所以我才起了懷疑。直到後來有一天……就是我進花月樓的第一個中秋節,那天早上,本來我想約桃兒姑娘去賞月,可卻看見她從花媽媽的房中急急忙忙出去了,我當時想嚇嚇她,就跟在她身後去了章台。讓我覺得奇怪的是,本來身著綠衣的桃兒,一進一出卻換了身衣服。打那以後我就開始懷疑……後來就發現……原來有兩個桃兒姑娘,平日裏跟我在一起的是真的桃兒姑娘,去找花媽媽和接待那些客人的,是舞姨……”


    舞兒有些吃驚地看著綺紅:“難道不是桃兒她告訴你的嗎?”


    綺紅笑笑,沒有說話。舞兒突然吃驚道:“後來我去找花氏,你都是故意跟我搭話的對嗎?然後故意接近桃兒,再為我所用……”


    綺紅有點無辜地看著舞兒道:“舞姨……我也是沒有辦法。你是為了給賽姨報仇,我是為了給自己的家人報仇……所以……”


    【第二卷】驚天謎底 第四十九章  碧溪山莊


    本章字數:7239


    總算可以暫時休息一下了!午飯過後,蕭沐秋躺在床上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本來想去聽月小館住些日子,蟬兒卻神秘兮兮地對她說:眼下涵月的身體漸漸好轉,除了月娘之外,又派了幾個老媽子專門照顧她。聽說沐秋要迴去,這些老媽子們抱怨說,衙門裏剛剛死了好幾個人,沐秋還參加了審案,怕萬一哪個鬼魂跟著她一起迴了館中,衝了涵月姐姐,就不知道涵月什麽時候才能好起來了。蟬兒說完這些還不忘加了一句:“其實她們為了涵月姐姐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她們害怕……”


    沐秋無奈地答應了——這幫老媽子,唯恐天下不亂,平日裏就總愛念叨那些鬼啊神的。如果月娘在的話,她們肯定不會說這樣的話。可眼下月娘、柳媽媽陪著桃兒去了南京,如果不按她們說的去做,等月娘迴來,她們不僅會向月娘抱怨,說不定還有請些和尚或是道士去館裏捉鬼,以禳災避兇。不去就不去!沐秋暗暗點頭道:這樣也好,眼下父親大人剛剛把西湖諸案、周家一係列案子等上呈刑部,南宮峻和朱高熙大概還有案子要查,她正好借這個機會偷個懶。


    蕭沐秋翻了個身,又想起桃兒離開時那淚眼婆娑的模樣:活了二十年,卻突然知道自己的身世,還眼睜睜地看著親人離開人世,任誰都難以承受。桃兒稱得上是個堅強的女孩子——不過,她有點意外南宮峻的寬大,雖然舞兒把桃兒保護得很好,但如果細細追究的話,桃兒怎麽可能和那些案子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欣慰的是南宮峻竟然沒有繼續追問下去。是憐憫?還是法外開恩?或是被舞兒剛烈的性格所感動?如果換了別人,或許她能猜出幾分,可南官峻那種高深莫測的性格,讓她一點兒都想不透。不僅如此,還告訴了她舞兒口中那批寶藏的下落——她身上佩戴的那塊賽嫦娥留下那塊玉佩背麵的紋飾,就是新近興起的聚源錢莊的符號,錢莊隻認印信和存款人留下的信息。恐怕賽嫦娥早已經做了準備,而且還告訴了舞兒。果然,在陪同桃兒前去聚源錢莊,並拿出印信的月娘、南宮峻等人被告知:舞兒是這裏最大的東家之一,憑著這個印信,每年能分得的息錢都有近一萬兩。


    沐秋微微歎了一口氣,這下月娘不用再擔心了,至少桃兒的後半輩子已有著落,隻要她拿著印信,每年的年底,從聚源錢莊的任何一個分號,都能取出息錢。等這邊處理停當之後,今天一早月娘就雇船出發,臨走時對她說到南京安頓好就迴來。月娘還擔心桃兒到了那裏有諸多不便,特意尋了幾個靠得住的人照顧桃兒。


    蕭沐秋又翻了個身,看看桌子上擺著的禮盒,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臨上船前月娘把這樣東西交給她,說由她送給徐老夫人——她拍了拍自己腦袋,這個徐老夫人是誰?月娘之前曾提起過,現在她卻一時想不起來了。


    “懶丫頭,你還在這裏睡大覺呢?”柔媚的聲音在門口響起,蕭沐秋抬眼看去,卻是一身水紅色衣服的歐陽氏正笑盈盈地站在門口,懷裏還抱著一件湖藍色的衣服。


    蕭沐秋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一邊問道:“三娘?你怎麽過來了?”


    歐陽氏邁著小碎步走進來:“你這個鬼精靈的丫頭,不是說能掐會算嗎?你倒是算算我找你是幹什麽來了?”


    蕭沐秋故意用放肆的眼光上下打量著歐陽氏,看得歐陽氏不由得伸出食指在她的臉輕輕刮了幾下:“你這個小丫頭,女孩子家要是這麽看人,還不讓人笑?將來你要是相親的時候也這麽看,還不把未來的姑爺嚇跑了?”


    蕭沐秋臉一紅:“三娘,你又說笑了。我已經看出來,你要去誰家做客是不是?難得見你出趟門?哦……肯定是陪父親一起出去?而且還要帶上我?是不是哪家給父親送來了請帖?”


    歐陽氏笑笑,徑直走過來坐下,給自己倒上一杯水:“還是瞞不過你這個丫頭,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蕭沐秋一本正經地說道:“你的頭發是新梳的,這是最容易看出來的。平日裏三娘在家的時候很少用首飾,可眼下你的頭上插著你點翠、步搖,臉上還化了妝,再加上你身上這件很少穿的衣服,基本上就能猜個七七八八,你手上這件新衣服——想來是打扮完你自己,又要來打扮我了。嗬嗬……你要去的地方,是不是跟月姐姐讓我代她送禮的地方?是去那個徐老夫人的家是嗎?”


    歐陽氏咯咯笑道:“真是個機靈鬼!就是甕山那邊的碧溪書院。你月姐姐走的時候再三提醒過我,讓我一定記得提醒你——她是怕你這個除了對破案、書本入迷,其他事情總是迷糊的小糊塗蟲把這件大事又忘記了。今天是徐老夫人的六十大壽,而且你芷若姨讓送請帖的人捎話說,讓我一定要陪大姐過去。聽說是那些書院裏的書生們,捐資要為老夫人過大壽。本來大人隻說讓惠姐姐代她前去,可早在一個月前,京城的李大人、王大人等,聯名派人送來了書信,要老爺幫忙照應徐老夫人的大壽。眼下估計這全城的讀書人差不多都準備趕過去給徐老夫人祝壽。大人讓我們趕快換了衣服,一會兒就出發。不隻是你要去,就連南宮大人和那位朱公子,都要一起過去。”


    蕭沐秋聽歐陽氏這句話反問道:“這……我們去也就算了,為什麽他們也要一起去?他們去湊什麽熱鬧?還有那位徐老夫人,聽說是個很嚴厲的白發老太太,還受了皇帝的誥封對嗎?為什麽月姐姐也要送禮過去呢?”


    歐陽氏笑著擺擺手道:“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嗎?我隻聽說她年輕的時候可是位大才女,後來嫁到了孫家。聽你芷若姨說,這位徐老夫人不怎麽愛笑。來,我給你換衣服,上次二娘讓人給你送來的胭脂水粉在哪裏呢?讓三娘我親自給你梳洗打扮一下,最好是被哪個年輕有為的才子看上了,好讓……?”


    蕭沐秋臉一紅,轉手就開始嗬歐陽氏癢癢:“讓你又拿我取笑……”


    在歐陽氏忙著為蕭沐秋打扮的時候,劉文正拿著請帖和一封信進了南宮峻的房間。朱高熙悠閑地躺在睡榻上,高高地蹺著二郎腿,胸脯上放著一本書,一隻手扶著,另外一隻手枕在頭下,看完一頁,再把書放在胸脯上翻頁,再繼續看下去。如果仔細看看,還能發現他正努力地轉著眼睛看書——南宮峻不時瞥他一眼,朱高熙竟然還不時跟他對著瞥上幾眼。看劉文正走了進來,朱高熙才麻利地坐起來,把書放迴去。


    劉文正把請帖和信遞給了南宮峻。南宮峻仔細看看,請帖隻不過是最普通的大紅請帖,沒有燙金,信也隻不過幾行字,卻似乎大有含義:“文正吾弟,近幾個月內書院連連發生怪事,且已有兩人因此喪命。吾恐諸學子因此恐慌,誤了明年的大考。請務必前來,查明真相。彥之頓首。”


    劉文正看南宮峻已經看完了書信,忙道:“這孫彥之……就是寫信的人,當年我是受他的提攜才中了進士,因為年長我幾歲,所以就以兄稱唿他。他名顏,字彥之,曾任應天府通判,授翰林院編修,因為母親徐氏年齡漸長,不願離開揚州,為了侍奉老母親,就辭官迴鄉。迴到揚州之後不久,拿出家產的一半,挨著碧溪書院建了碧溪山莊。提起這碧溪書院,那可是大有名頭,不知道你們是不是聽說過,這揚州城內外半數以上的學子都在那裏求學,金榜題名的揚州籍學子,好多也都出自碧溪書院。那位徐老夫人就是碧溪書院的院長……”


    朱高熙一臉的驚訝:“怎麽還有一位女人在書院……這不……”


    劉文正得意洋洋道:“這恐怕你們就不知道了吧。提起這位徐老夫人,在江浙一帶可大有名頭,恐怕你們在京城聽說過……她年輕時是揚州城內出了名的才女。後來嫁給孫顏的父親做了繼室。不想婚後不到三年丈夫就病逝,留下不滿周歲的兒子孫顏,還有前任夫人的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孫伯父去世時,彥之兄年齡尚小,他最大的哥哥也不過十一二歲。據說……當時孫家的族人都以為徐老夫人會棄子再嫁,就算是守在孫家,也隻不過眼睜睜看著孫家敗落,不想徐老夫人不僅掌管好了孫家的家業,還親自教導孫氏兄弟。十幾年後,彥之四兄弟先後高中金榜……這可是當時揚州的一件大事。再後來,拗不過一些人的請求,再加上徐老夫人好為人師,彥之幾兄弟商議過後,就拿出家業中的一半,在大明寺旁買下一塊地,建成碧溪書院,讓徐老夫人在那裏設帳教書。幾年後,前去求學的人越來越多,徐老夫人又請來幾位先生,碧溪書院也越來越大,她也就成了這揚州城乃至我朝極為少見的女先生。彥之兄辭官後,為了方便照顧母親,又在原來的學堂旁修建了碧溪山莊。”


    南宮峻插話道:“她可是那位前朝幾十位文官同時上書,之後由先後親自授封的徐夫人?”


    劉文正點點頭:“正是……正是……”


    朱高熙看完了信,隨手又把信還給了劉文正,又問道:“這信裏說的怪事又是什麽事?”


    劉文正微微搖搖頭:“這我就知道得不太清楚了。我剛到揚州上任時,曾經聽彥之兄說,碧溪書院曾經接連發生過幾起稀奇古怪的事情,當時他沒有細說,我也沒有在意,不知道是不是和這封信有關。眼下你們準備一下,我們一會兒就出發了。”


    碧溪山莊就依大明寺而建,東臨瘦西湖畔。碧溪山莊比碧溪書院建得晚,與碧溪山莊一牆之隔。與書院高大、華麗的大門相比,碧溪山莊雖名為山莊,大門卻顯得寒酸了很多。門很窄,蕭沐秋仔細看了一下,大概隻能容一頂轎子進出。門額上一塊方形匾額,上書“碧溪山莊”四個大字,周圍用磚雕裝飾。門左右兩邊刻有一副對聯,卻是宋人林逋的詩句:“秋景有時獨飛鳥,夕陽無事起寒煙”。孫家的管家孫興已在門口迎客,見是知府大人前來,忙轉身吩咐進去稟報,又忙著迎劉文正等人進去。


    孫興看起來不過三十五左右的模樣,身上穿著藍綢衣,頭上頂著方巾。蕭沐秋看著他,不由得想起幾個字:唇紅齒白。他熱情地帶著劉文正等人向裏麵走去。劉文正的夫人文惠、歐陽氏、沐秋等則由一個四五十歲的婦人帶著跟在劉文正等人身後。大門正對著的是用山石堆成的形如影壁的假山,影壁後麵就是一條大道直通往大廳,挨著大路兩旁種著四季青,裏麵的花草已經枯萎。大道上擺著幾盤紅、黃、紫相間的ju花。那婦人卻在門口停了下來,蕭沐秋四下打量了一下,隻見門樓的左右兩邊是抄手廊,直通大廳兩旁的小門。


    孫興引著劉文正、南宮峻等人走大道向大廳走去,孫顏幾乎一路小跑從裏麵迎出來。與此同時,匆忙從裏麵走出來的丫環,跟原先引路的老婦人小聲說了幾句,那老婦人施禮告退,再由這丫環引著蕭沐秋、劉文正的正室文夫人、三夫人歐陽氏從沿著東麵的走廊向大廳東麵的小門走去。


    蕭沐秋邊走邊仔細觀察整個前院:修剪得整齊的花草樹木占據了前院絕大部分,每片花草中間還有用鵝卵石排成的彎彎曲曲的小路,路兩旁的樹木大概是海棠一類的花木,差不多與人等高。


    東麵的走廊到頭再左拐,就是一個可容兩人半排通過的小門,穿過這道小門後,眼前豁然開朗,那正對著小門的地方,正對著一大塊石頭,讓後院的風景若隱若現,可是真正走進來,卻發現這裏真可謂別有洞天。東麵大約有原有的高地再加上石頭堆成的高地,上麵建了一處六角亭。西邊幾乎是相同的位置,建有一處八角樓,四麵開窗。東麵一條小路穿過假山洞,可卻是一處很寬的水池,水池裏種滿了荷花,可惜眼下已經是秋天,荷葉已經枯敗,有幾隻羽毛漂亮的野鴨在水裏嬉戲。靠東北的地方是一座水榭,與其說是水榭,但不如說是建在水中的敞軒——一個石板鋪成的曲橋由地麵曲折延伸到水麵,連接著三間寬、坐北朝南的水榭。蕭沐秋微微歪了一下頭,原來那水榭就建在石梁、石柱淩空搭成的台子上。水榭的南麵是寬敞的平台,平台三麵都設有木製欄杆,水榭的東、西、北三麵別具匠心地修成了走廊,靠水麵的地方設有美人靠。房簷下已經掛上了大紅的綢子,幾個仆人在一名身著藕色衣服的女子指揮下忙著往平台的四麵的柱子上安放燈籠。透過棱格窗,還能看到有人在水榭裏擺放桌椅。南麵靠近水榭的水麵上浮著幾盆極為罕見的綠色ju花——看起來孫家人對徐老夫人的生日的確非常重視。蕭沐秋不由得歎了口氣,夏天這裏一定是滿池的荷花,坐在水榭外伸的台上品茶賞景,定是一件樂事。


    那引路的丫環看蕭沐秋正饒有趣味的觀察那水榭,忙笑道:“那裏就是為老夫人祝壽的地方,宴席也安排在這裏。”


    繞過水榭,可見西北角又隔出一片小小的水塘,裏麵同樣種了不少荷花,隻是最北麵卻留有幾丈寬的水麵。靠著水塘是一處坐南麵北的兩層建築,牆麵上設有大窗,站在二樓開窗就可以盡覽這前院的風景。兩層建築的東麵是一個垂花門,大門兩旁貼著大大的壽字,門口站著兩個身著翠綠色衣服的丫環,見文夫人他們走過來,一個忙進去通報,另外一個匆忙迎上來施禮。原先引路的丫環告退,再由這身著翠綠色衣服的丫環帶著她們進了後院。


    穿過垂花門,才是碧溪書院的後院,也是供孫氏女眷平常起居的地方。蕭沐秋四處打量了一下,原先在外麵看到的那處坐南麵北的建築,卻被不及一人高的院牆單獨隔成了小院。其餘的建築布局緊湊:正中間是三間正房,兩旁各一間耳房。東麵是三間廂房,西麵卻是沿著正房開始建成的半人高的牆。徐老夫人由孫彥之之妻趙如玉和小妾芷若以及四五個丫環簇擁下迎了出來,趙如玉大約四十歲左右,一身大紅的衣服,小心地扶著徐老夫人。芷若——張芷若,也是歐陽氏的小姐妹,身著桃紅色的衣服,臉上帶著笑容。


    蕭沐秋再仔細打量了幾眼徐老夫人:頭上戴著一頂彩冠,上麵點綴著珠翟和花釵——沐秋曾經見過,這是隻有除了皇後之外,王妃和命婦們才有資格佩戴的鳳冠。鬢角處露出銀白色的頭發。上身穿著一件暗紅色提花錦緞褙子,下身係著暗紅色六幅長裙,裙邊卻沒有繡花。徐老夫人雖然臉上帶著笑容,但蕭沐秋與她對視時卻感覺到一骨寒意——這就是教書先生的威嚴嗎?她暗暗吐了吐舌頭。


    她們一行人在離蕭沐秋他們有四五步的地方停了下來。蕭沐秋微微一愣,才恍然大悟:徐老夫人是命婦,按品級卻比大娘高,可真是個什麽都講禮數的老太太。文夫人忙迴身吩咐把他們準備的禮品和月娘讓沐秋帶來的禮品獻上,待趙氏收下禮品,轉交給身後的侍女後,才又和歐陽氏一起行禮道:“祝賀孫老夫人千秋,祝老夫人壽比南山。”


    徐老夫人微微欠了欠身,算是還禮了,趙如玉和芷若忙恭敬地還禮。徐老夫人又緩緩開口道:“這知府大人也已經來了吧?如玉、芷若,快請文夫人進屋。”


    文夫人忙過來代替芷若攙著徐老夫人,蕭沐秋卻有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這徐老夫人竟然還擺足了架子,怪不得芷若姨娘曾經抱怨過。歐陽氏拉了一下發呆的蕭沐秋,沐秋這才不情願地挪動著步子,跟著眾人一起進了屋裏。


    【第二卷】驚天謎底 第五十章  遺失文書(1)


    本章字數:2867


    蕭沐秋一邊走還在想著她在前院聽到的四個字:“封誥文書”。關於誥命夫人她曾經不止一次聽大娘文氏提起過,可卻從來沒有見過。邁步進了正屋,裏麵竟然也坐了幾個華妝盛服的女賓,見文夫人進來,忙過來行禮。沐秋仔細打量著這間正房的擺設:東麵是隔出來的一間暖閣,應該就是徐老夫人的臥室,木製的帶格扇的牆上裝上一扇門,不可思議的是門上竟然還落了把鎖。正中的大廳當中擺著一張桌子,左右兩邊各擺了一張太師椅。東西兩邊擺滿了供客人坐的桌椅,那幾個女人就坐在東麵。西麵一間房子用落地花罩,靠窗下是一張寬大炕,上麵擺著一張矮幾,幾上擺著瓜果點心。徐老夫人攜文夫人上炕坐了。蕭沐秋也隨著走進來,看隔出來的這間除了炕外,最裏麵是一張書桌和一把椅子,並無其他物品。徐老夫人坐定,招唿孫顏的夫人趙如玉和芷若上茶,待茶點都端上來後,徐老夫人才指著歐陽氏、蕭沐秋開口道:“你們帶這位如夫人……還有……她是……”


    文惠忙迴道:“老夫人,這是我女兒……”


    沐秋忙又行禮:“我還替月娘姐姐來為老夫人祝壽。


    徐老夫人略略點一點頭,頓了一下繼續道:“你們……帶她們去耳房裏歇著吧,我和知府夫人說會兒話……”


    趙如玉和芷若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急急帶著沐秋、蘭若出了正房。沒有徐老夫人在,氣氛活躍了不少。打發走了不離左右的侍女去西麵的廂房幫忙,屋裏隻剩下她們四個。芷若小心地關上房門,招唿她們坐下後,對趙如玉道:“大姐……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小姐妹,蘭若。這個穿藍衣服的丫頭,就是蕭沐秋。”


    趙如玉向歐陽蘭若行過禮後,又上下打量著蕭沐秋,一臉的狐疑:“你說的……她就是劉大人的左右手?就是破了王家案,還有跟那兩個京城來的……什麽大人一起解了西湖案的女神捕?怎麽年齡這麽小?”


    蕭沐秋一臉被打敗的神情,忍不住向芷若撇了撇嘴道:“芷若姨……你怎麽跟人家說的我?伯母,那些隻是湊巧罷了,平日裏我隻陪著大娘、二娘、三娘她們,很少去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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