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唇張合,風隨著嘴唇的動作灌入口中,帶來絲絲冷意,吹散了一個個字節,到嘴邊的話隨風飄散,沒吐出一個字來。


    見她一副淡然不關己的樣子,他怒意更甚,帶著幾分無奈,皇帝不急太監急,她都不著急,愈發顯得自己著急得可笑。本就與他無關的,他這是操得那那份心呐,終究沒說什麽,無奈地走出房間。


    漠然地望著漸行漸遠地背影,沒有猶來的蒙上一層薄薄地陰影,麵無表情地坐在原來地位置任由著小環梳妝打扮。


    小環孤疑地看了眼門口的方向,若有所思地看著眼心不在焉地小姐,手下的力道一個不準,沒把握好,扯得她齜牙咧嘴地一陣叫疼,拉迴了她的思緒。


    透過銅鏡的反射瞧見小環的表情,淡淡地應了一句:“等事情結束之後在告訴你!”


    她與南宮墨攜手走了一段,他的手掌暖暖的,溫暖了她冰涼地手心,手掌上的疤痕磨砂著她細膩地膚,微微的刺癢。凝著手上地疤痕,驀地生出一種別樣的疼惜,心裏酸酸的。


    腳步落在地麵傳來細微窸窣地響聲,輕輕地,霎是好聽,兩人都是很有默契地沒說話,與身後侍從的距離愈來愈遠,低著頭,望著兩人相連在一起的手,倏地想到古書上說“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之偕老。”可惜的是他們兩人能走得路終究隻是那麽點長,短的如同翩舞閣到未央殿的距離,今日這一去,有的東西也會跟著變化……


    身後傳來一簇急促的腳步聲,不知說了些什麽,張飛急急忙忙地跑到南宮墨到跟前,躑躅地望了她一眼,蹙眉眉頭,湊在南宮墨耳邊說了幾句。南宮墨的臉色微變,黝黑地眸子深得如同黑暗地幽冥鬼蜮,自然而然地透出一股冷冽的氣息。


    “有事的話,你先離開吧!我自己去好了!”淺淺地笑著說,神色淡漠,無喜無怒。


    來得還真是時候,她剛才的想法被人生生打斷,或許一切就如同那個想法一般吧!藕斷絲連,於她以後的生活來說是痛苦的,他會成為高高在上的皇帝,擁有後宮佳麗三千;她會成為平凡地小市民,淹沒在人群中,一個眨眼的瞬間瞧不見身影。


    “可是……”


    “去吧!”說完,抽出被握著的洋蔥般的手,徑直轉身,離開。動作一氣嗬成,沒有留給他和她絲毫的轉圜之地。


    南宮墨望著漸漸遠去地身影直到消失不見也未曾移開半步角,總覺得她會離他越來越遠,張飛默然地望著主子的一切,心裏默默地歎了口氣。


    皇後高坐上方,一如往常的雍容華貴,臉上是柔和的笑意。


    “參見母後!”俯身作勢要跪下去,皇後上前虛浮了她一把,笑眯眯地看著她,柔聲道:“這裏又沒什麽外人,都是自家人何需見外?!況且你身子還沒好,要管這些虛禮做什麽?”一襲話說得格外體諒人。


    她盈盈一笑,說:“無規矩不成方圓,該遵守的規矩還是遵守得好,若是傳出拂兒不守規矩豈不辱沒了南宮家,也辱沒了自己。”


    “你這孩子真是……”皇後親切地撫摸著她的腦袋,“罷了,也好,懂規矩對你將來也甚好,你可是桑朔國未來的皇後,一切都要大方得體才是!”


    她但笑不語,能說什麽,別人眼裏這些都是事實,隻有她自己明白她不曾想過要當皇後,很快很快就要離開了。


    “母後,還記得晚妹妹被抓的那晚麽?母後不覺得晚妹妹的行為很是奇怪麽?”一邊喝茶,眼角的餘光凝視著皇後的神色,恨不得一雙眼睛都貼上去。


    “是麽?拂兒忘了麽?那晚晚兒是在被抓住之後本宮才趕去的!”“唉!”皇後重重地歎了口氣,非常惋惜地說了句,“晚歌那孩子平日驕縱貫了,可本宮怎麽也沒想到她竟會糊塗到那般地步,做出傷人的事來!”


    一時間她竟有幾分分不清皇後此刻的心思,不明了她臉上此刻的表情是真心流露地多,還是做戲的成分居多。


    卻了安慰著道:“兒臣想晚妹妹也不過是一時糊塗,才做出那等傻事,想必經過這麽長的時間她應該能明了自己的錯誤,古人不是常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嗎?晚妹妹必是想清楚自己的錯誤了。”


    “但願如此,希望她以後能張個教訓!”說完,又是一陣感歎。


    她也是言不由衷的賠笑,思緒飄飛,愁雲滿布,照皇後的意思來看,似乎暫時還沒有放晚妃的意思,也不知道要推脫幾日。皇家的關係就是錯綜複雜,沒有絲毫信任可言,愈發懷念平淡的日子。


    “那母後準備什麽時候放了晚妹妹?”故作漫不經心地隨口問了句。


    皇後看她的眼神逐漸變深,臉上的笑容在風中搖擺,虛渺的不真實,讓人瞧不真切。聲音幽幽地道了句:“拂兒倒是大度,那等人竟然也能替她求情,還真是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日後定能母儀天下,成了一代明後!”嘴角掛著一抹淡淡地笑意,透著別樣的森冷。


    上卷 第六十一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四)


    本章字數:2115


    “拂兒希望本宮放了晚歌麽?!”皇後說完,重重地歎了口氣,哀怨道,“唉!你是不知道,這後宮雖然是本宮在做主,可是此事也算件大事,倘若處理不當,會引起你父皇的不滿,還以為你在這兒受委屈了。”皇後東一句,西一句的說著,眼角的餘光瞟著她。


    “多謝母後的關心!拂兒隻是不想讓真正的兇手逍遙快活,晚妹妹做替死鬼罷了!”


    “哦?此話怎講?莫不是拂兒疑心有它?”


    “隻是覺得那晚晚妹妹神色呆滯,形容鬼魅,如同被操作的木偶!”


    皇後聽了此話,聲音陡然一重:“拂兒,你可知宮中最忌諱的便是鬼神之說,你此番所謂何意?”目光冷冽如劍,身上隱藏的威嚴之逝毫無保留的散發出來。


    她心中一沉,暗自後悔自己剛才所說的話,皇後對晚妃的態度本就不夠明了,她一時衝動,竟也忘了皇宮最忌諱的便是鬼神之說,況且這樣無憑無據的說法能讓幾人信服。


    低垂眼瞼,做出一副虛心認錯的樣子,楚楚可憐地哀求道:“母後恕罪,兒臣一時口不擇言!”作勢忘地上跪去,皇後也未加阻止,撥弄著手中的茶杯,呷了以小口,方才緩緩道:“也罷!本宮也不想隱瞞你,這事本就是皇上在做主,沒皇上的默許,本宮也不好私自放人。不過——”話鋒一轉,半晌沒有下文,調足了她的胃口。


    一番話把事情推脫到皇上頭上,卻也沒再說讓她起身,初冬的地麵涼意甚重,地板的涼意穿透衣裙透到膝蓋骨上,直冷進心裏。


    “罷了,你先起來吧!本宮自會像皇上稟明一切,不會讓真正的幕後主使逍遙在外,本宮等會與皇上去說!”


    雖說皇後是答應了,但是總覺得此事有些蹊蹺,卻又不明所以,腦海中閃過某些片段,一點點的看似毫無關聯,又相互聯係。


    迴到翩閣,頓時感覺輕鬆了不少,在皇後那兒時間漫長的如同一個世紀,昨夜沒睡好,此時此刻睡意襲上,倒在床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在醒來,已是月如勾,迷迷糊糊地環顧窗外,此刻才意識到自己已是睡了一天,也不知南宮墨知道了不,琢磨著還是決定自己親自將皇後的想法告訴南宮墨。


    守門的太監說南宮墨已經不再書房,去靜公主那兒了。


    兜兜轉轉竟來到靜公主的居所,恍然間,竟是如此不知不覺,暗自搖頭,明明靜公主的居所燈火通明,卻是覺得透著異樣的詭秘,一點點的幽暗。


    在門前駐足好久,都沒進去,思忖著,也罷,也不在乎這一晚,轉身欲離開,未曾料想會聽到不該聽到的話,遠遠地瞧見一抹明豔的衣角在風中搖曳,明豔豔的在黑夜中格外顯眼,緊接著聽到“哥哥,要了我吧!”聲音透著一點點哀怨,委屈,卻也不難聽出是靜公主的聲音。


    隱匿在黑暗處,心中陡然一沉,大致也能猜到整個過程,估計南宮墨不是皇上親身的,大約是皇後為了保護自己的地位不受到威脅,拿來別人的孩子。這算是皇室的醜聞吧,不該自己知道的!本該離開的,腳卻如同生根一動不動,心裏如同掀起狂風大浪般,波濤洶湧,浪花一陣陣滾滾而來。


    久久不曾聽到南宮墨的聲音,衣服掉落地麵,窸窣的聲音傳來,在黑暗中格外清楚。


    “玉兒,不要這樣!”暗啞的聲音透著被壓仰的痛苦。


    南宮墨與靜公主的傳聞她也略有耳聞,一直以為不過是那些愛嚼舌根的宮人捕風捉影不成事實的訛傳,不想現在卻活生生展現在她眼前,生生割斷她的念想,成了她離開此地的一道催化劑。


    “哇!”靜公主躲在南宮墨懷中哭了出來,“母後一定會讓我遠嫁的,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和哥哥在一起!”


    “別哭了,我會想辦法阻止……”話還未說完,就沒了聲音。


    “哥哥,為了你,做什麽我都願意,致死不悔!”幽幽的聲音,透著一份哀歎,“我會努力幫你實現你的願望的!”


    兩具影子擁在一起……


    風從口中直入肺腑,一直涼到心口,所有的一切抵不上眼前的事情來的震撼,久久地站在那裏,耳邊麻木,聽不進半點聲響,如同被操作的木偶般迴到翩舞閣!


    渾渾噩噩地躲在翩舞閣好幾日,南宮墨有來過,靜公主也有來過,她假裝睡覺避開了,之後的好幾日也是躲開他們兄妹二人,此時,晚妃已被證明是清白的而恢複自由。


    晚妃這次很是隆重的謝了,送來一大堆貴重的物品,她也沒去理會,還是稱病避開,現在她誰也不想見,隻想好好理清思緒,靜公主與南宮墨的事如同平地驚起的一聲雷,足夠讓她心不平靜好幾日。


    一直稱病,臥在床頭,避開見人,日子過得格外安靜舒心,靜心愜意地希望時間就此停止,不用費心去考慮其他的問題。


    平靜地日子沒過幾日已然被打破,晚妃出事了,所有的矛頭直指向她。


    “我沒有做過!”極力想要為自己辯解,卻發覺辯解的詞語蒼白無力,沒有絲毫的說服力,暗暗佩服做事的人手腳利落幹淨,讓人看不出絲毫破綻


    上卷 樹欲靜,而風不止(五)


    本章字數:2617


    就這樣上官婉兒再次被禁足,一屋子的人沒一個是自由的,她甚至連怎麽一迴事都不清楚就被關起來了,不容分說。


    明月半星,稀疏星露,銀色的月光傾瀉而下,肆意揮灑於天地之間。


    上官婉兒望著寂靜地夜空,思緒是前所未有的明朗,以前沒想通的那些問題腦海中也有了個大概的推測。


    小環看著望月靜靜發怔的小姐,心中不是滋味,把一切的責任推卸在從小與小姐一起長大的拂兒公主身上,如果不是拂兒公主將小姐騙到這裏便什麽事情都沒有,小姐或許還可以像以前一樣幸福的生活,孩子也不會莫名其妙地流掉!想到這些一陣黯然,難怪小姐問她想不想離開這兒,又有些埋怨小姐心太軟!


    拿著披風,輕快地給上官婉兒披上,出言安慰道:“小姐,外麵風大,咱們還是先進屋休息吧!在這樣吹風,指不定明日就會著涼,桑朔國的天氣可不比咱們暗夜國!”


    對著小環的安慰輕輕一笑,知道有人在關心她,心裏暖暖的,如了她的願進房!


    她不知道在暗處一雙眼睛看著她更是充滿自責,看著他走入房間眼中一片黯然!


    夜半風聲,涼颼颼的風襲來,天愈來愈冷,冷徹心扉,她時不時的望向窗外揣度著時間,終於到了守衛換班時間,現在防守最弱,他應該快來了吧!


    “你離開這裏吧!永遠也不要在迴來了,去個沒人知道的地方好好過日子!”躺在床上的人在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刹那身子一僵,鳳眸中露出一絲詫異,隨即釋然,看來他對“她那已故的母親”感情還蠻深!“我要帶他們一起離開!”不大的聲音堅定不容反駁。


    “不行!”同樣堅定的聲音不容置喙,“童心離開會讓人懷疑!”說罷,不再與她說其它的,舉手將她點暈,反證該告訴她的都已經告訴了!看著她蒼白的臉色狹長的鷹眸中露出一絲心疼,在她的脖頸處掛著一個香囊!


    “來人!”話音剛落,一個黑衣人跪在他麵前,聽候吩咐。“帶她們離開這兒!”


    這種香囊帶兩個時辰最好,能緩解疲勞,凝神安眠,千金難求;時間太長,卻會對身體危害極大!似是不放心般再補充了一句:“帶著他們往暗夜國的方向走,一定要記得兩個時辰之後摘下,這個香囊不要留下任何痕跡!速去速迴!”


    黑衣人領命,刻不容緩地帶著兩具嬌小的身子出了桑朔國都城,他也知道要變天了!


    桑朔國的皇帝南宮寒缺忘了人要在世上安生立命,就必須要有些生存的資本。站在高處的人永遠也體會不到無權無勢無力的備受欺淩的感覺,他忘了變天前就如同看似平靜無波的湖麵暗流洶湧,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人也隻能隨波逐流,哪裏來的世外桃源般的太平日子呢!


    當天夜晚翩舞閣著了一場大火,借著風勢,如同席卷的狂風般燒著整個翩舞閣,大火不撲滅後,發現兩名燒焦的女屍,身上帶著的首飾無一不昭示著主人的身份!


    桑朔國武德九年十一月十五日,太子妃駕崩,當晚守衛因擅離職守的全部陪同殉葬!


    “這是哪兒啊?”小環茫然地看著四周一片陌生的環境。


    看見躺在身旁的上官婉兒,使勁地搖晃著她,不安地聲音響起:“小姐,醒醒!快醒醒!”


    “唔!”睡眼惺忪地睜開眼,半睡半醒地眼疑惑地瞧著小環。


    “這是哪裏啊?不像是皇宮啊!童心呢?他怎麽沒跟來?”


    她啞然,神色極其不自然地看著小環,似愧疚,似不安!半晌才緩緩地將事情娓娓道來,小環聽後就一直沒說話了,眼中滿是責備。


    她盡看著小環的臉色,小心翼翼。


    打量四周,也不知是該說皇帝辦事不好,還是說侍衛不負責任,將她們撇在荒郊野外。收拾好他準備的銀兩,幹糧,兩人結伴離開!


    “喲!真是個漂亮的小娘們!真沒想到在這裏還能碰到這樣的貨色,難得!難得!”三個猥瑣的男子相視一笑。


    她們兩人對望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事態的嚴重性,一步步往後退!上官婉兒暗自惱怒,要是前麵自己不提議走這邊境況會不會有所不同,或者她們現在還安守在馬車旁也好,千不該萬不該,見自己不能駕駛馬車就舍棄在一旁,真是人倒黴,連喝水都賽牙縫!


    三人如饑餓的狼看見擺在眼前的事物般爭相撲麵而來,她拉著小環快速向前跑,小環腳下一個不穩,摔倒在地,腳扭傷了,看著她焦急道:“小姐,快些離開吧!”拉著她的手指陷入上官婉兒的肉中,手不住的顫抖泄露她此刻的心情。


    望著這樣的小環,上官婉兒心痛不止,要不是自己一心想著帶她出宮,又怎麽會遇上這些如狼似虎的人,還要遭人輕薄!


    兩人在這邊停滯不前,那邊幾人飛快地撲到兩人身上,傳來衣裳撕裂的聲音,小環眼裏滑下兩行清淚,沿著臉霞滑落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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