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整個偏殿隻剩下我和幼風的時候我就再也顧不得禮數一屁股坐在了冰涼的地板上,望著韓太史消失的門口抱怨道:“這個老爺爺好兇啊,跟他兒子一點都不像!”


    “不像嗎?”幼風不讚同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嚇了我一大跳,轉過頭才發現他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我身邊,


    單手撐著地和我坐在了一起。


    我趕緊一把把他扯了起來,滿臉驚訝的道:“你怎麽可以坐地上?”這家夥不是一直最在乎自己的形象的嗎?


    對於我的大驚小怪,幼風隻是拿他那雙憂鬱的眼睛望著我:“又沒有人?”


    想想也對,倒是我緊張了,我有些訕訕的笑著重新坐了下來。


    “你是來找我的對不對?”幼風看著我,小小的臉上有著絲期待。


    “你怎麽不懷疑我是要來圖謀不軌的啊?”我有些驚訝的反問道。


    誰知幼風翻了翻白眼道:“王兄才不會派你這麽笨的人來害我呢!”


    懶得和他鬥嘴,我突然想起剛才在溫泉旁邊聽到的話,於是急忙問他:“我師父真的是被南諾言設計的麽?他真的死了麽?”


    小太子怔怔的看著我,半晌才問道:“你不是失憶了麽?”


    “我是失憶了,可是我忍感覺得到師父一定對我很重要?”我有些激動地站起來,看著小太子又有些不確定的加了一句:“對嗎?”


    半晌,小太子終是點了點頭:“皇叔的死,義郡王之子應該更清楚,據戰報上說的,當時隻有他在皇叔身邊。皇叔是被他打下懸崖的!”


    宇文城?他知道我師父的死因?那我師父要真是他殺的我該怎麽辦?


    拿了小王上的令牌,我惴惴不安的來到了天牢,許是我來的次數多了,竟在這裏混了個臉熟。那些侍衛竟是沒怎麽攔我,不用我說就把我帶到了宇文城的監牢裏。


    隻不過這次見到宇文城他竟比以前頹廢了許多,滿臉的胡渣,青絲散亂,衣冠不整。


    他見我來,苦笑著道:“你答應我的事已經做到了,我不需要你可憐我!”


    “這次來是不是可憐你還說不定,我師父是你殺的嗎?”我的語氣是連我自己都想不到的冰冷。


    宇文城不笨,當然也覺察出我此次來的目的不簡單,於是從幹草上站了起來,迎著我的目光看了半晌,突然笑了起來,笑得渾身顫抖,不可遏製!


    宇文城的笑讓我有些莫名其妙,半晌也不見他正經我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大聲道:“笑夠了沒?”


    知道我真生氣了,宇文城也終於笑夠了,直起腰看著我,隨即撇開頭問道:“如果我說是,你會殺了我嗎?”


    會嗎?答案是肯定的,不知道為什麽這個答案是那麽的理所當然,仿佛傷害我師父的人理所當然會被我殺死一般!


    雖然我沒有說話,但宇文城已經從我的表情得到了答案,後退一步,敞開衣襟,閉上雙眼道:“來吧,殺了我吧!為你的師父報仇!”


    我知道他這是在求死,知道小公主要嫁給南諾言後他已經厭倦了這個俗世,現在剛好,借我之手來完成他這個心願。


    “你們這些人都好自私,一心求死,把痛苦留給活著的人,南諾言不告訴我也就算了,為什麽連你也不肯跟我說實話?”疼苦委屈在看到宇文城也不想活了之後,我歇斯底裏的大喊著轉身跑出了牢門。


    滿腹心事的走在熱鬧的大街上,遠遠地看到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在那裏吆喝,然後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要去買,卻因為個子矮而拿不到,剛好一個一襲白衣的少年從她身邊經過便替她取了下來,然後那小女孩甜甜一笑對著他說了聲謝謝便紅著臉跑開了。


    多麽熟悉的一幕啊,我的腦子裏各種影像胡亂,交疊,頭疼欲裂,我抱著頭蹲在人來人往的青石板街上,然後望著那條長長的街道,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沿著直覺一路走下去便看到一座氣勢宏偉的府邸。


    府邸大門上的字我歪著腦袋看了半天也沒看明白,然後那扇朱漆的大門被人從裏麵打開,走出來的是一個精的老叟,老叟一眼就看到了我,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忙上前來行禮道:“郡主怎麽迴來了?”


    他認識我?那這裏是什麽地方?我有些不明白的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座府邸,老叟立即明白我的意思把我領進了府內。


    我有些奇怪,這麽大的府邸怎麽兩個掃地的都沒看到?看這滿階的落葉,風一吹,塵土都迷了我的眼睛。


    “這裏沒人住嗎?”我忍不住好奇的問。


    “自從千歲死了後,府裏的人全都散了,老朽這次來也是想來看看千歲迴來了沒有?”


    “千歲?這裏是齊王府?”我有些驚訝的轉過身問道,此時我們就站在這滿是落葉的前院。


    “郡主忘了麽?”這老叟的表情比我還驚訝!


    “恩,有些事不記得了,你說你迴來是想看看我師父迴來了沒,那你的意思是,你懷疑他沒有死?”我沒有錯過他話裏的用詞忙問道。


    “千歲武功高深莫測,老朽不相信他會跌落懸崖,這不過是外界的說辭罷了!”一說到瀟然,這老叟的表情就是無比的自豪,挺了挺胸膛,表情甚至有一些傲慢,難道他看不起那些造謠的外界之人!


    第四卷自在飛花輕似夢 第一百一十九章一定隻是夢!


    本章字數:3443


    從齊王府出來後,沿著天城我不敢迴宮,如果我師父沒死,那麽他又會在哪裏?還有我的失憶,真的是韓子介想讓我忘記南諾言而給我喝了什麽忘情水麽?


    對了,韓子介,宇文城想死不肯說可韓子介一定不會騙我,找他這些疑團就一定能夠解開。


    當我騎馬來到鎮遠將軍府的時候,守門的管家卻告訴我韓子介沒在府中,去了天城的外郭。


    韓子介果然站在天城的城樓之上,那樣的他,一襲丈青色長袍負手而立,從我這個角度隻看到他線條僵硬的側臉,夕陽就落在他的身邊,他似乎沒看到我,目光落在遠方,那一片花明柳暗的地方。


    我順著台階登上城樓來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韓子介轉過頭見是我,急忙掩去眼中孤寂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欣喜:“夕沐,你怎麽來了?”


    “怎麽一個人站在這城樓之上啊?”想起和他一起待在西山小鎮的時候他雖然也是一臉嚴肅可眼中從來沒有過這麽孤寂的神色,這是怎麽了,迴到故國反而憂鬱了許多?


    躲避著我關心的眼神,韓子介歎了口氣道:“沒什麽,隻是想到我們第一次在這裏喝酒,你說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以當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我說過這些話嗎?見我偏著頭一臉迷茫,韓子介自嘲的笑了笑:“嗬嗬,我怎麽忘了,你不記得了呢?”


    “忘情水,有解藥麽?”我有些不安的問。


    韓子介看了我一眼,然後撇過頭看向遠方給了我一個肯定的迴答:“有!”


    我還來不及欣喜,他卻馬上又道:“這世界上有兩個人可以解這忘情水之毒,一個是你師父,也就是齊王千歲,而另外一個則是最擅長用毒的長公子,可是,這兩個人都不會給你解藥的!”


    “那我的毒是誰下的?”如果隻有他們兩個會解著忘情水之毒,也就是說給我喝下這忘情水的也是他們兩個中的一個了?我的失憶果然和他們有關:“我師父又是怎麽死的?”


    韓子介看了看四周,眼中閃過一絲黯淡,隨即又拉著我坐了下來,然後才慢慢的說道:“當初我和千歲領兵出征,千歲被困望夫崖,我本想帶兵去救他,可是沒想到卻中了迷煙,迷昏我的人不是別人,就是我身邊的副將,也就是說他們早就接到命令要借宇文城鏟除千歲,當我醒來趕去望夫崖的時候已經晚了,千歲已經從跌落懸崖,我知道以宇文城的力量是絕對沒辦法打敗千歲的,一定是千歲身邊的侍衛趁他不注意動了手腳,後來這些侍衛統統自殺了。我知道這一定是南諾言的意思,這個世上,隻要千歲活著,他就沒那麽容易掌控屠戮國,跟沒那麽容易得到你!”韓子介說到這裏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


    “為什麽?”我有些不解。


    “因為~”韓子介突然站起身看了看城樓下麵:“因為你喜歡過千歲!”


    “忘情水也是他給我的,他知道他一旦攻進淮南國,你勢必會知道千歲的死因,所以叫我在他迴來前把這個忘情水給你喝下,可是我也貪心,我知道千歲一死南諾言登基是遲早的事,留在他身邊你會痛苦的,我想要帶你走,我想要一個人擁有你,所以我才會打暈你把你帶到西山小鎮,我以為這樣就可以,我以為這樣你就可以愛上我,對不起,夕沐,夕沐對不起!”一聲聲的對不起,沉重而絕望,我知道他希望聽到我的原諒。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聽他說完這些我的腦袋一下子空白了一大片,傻傻的坐在原地望著他,默念著這不是真的,我不可能喜歡自己的師父,瀟然也不是南諾言殺的,韓子介沒有騙我,這是夢,隻是一個噩夢而已,趕快醒來,醒來就沒事了,醒來我還在西山小鎮,還有五柳先生,我們一起聽茶老板說書,對,走來發生的事,都是茶老板在說書,一定是這樣。


    城樓下不知何時聚集了一大批官兵,直到韓子介被他們帶走我才驚醒過來,難怪他剛才一直看著四周,原來他早知道會有人來抓他,所以他才一遍遍的跟我說著對不起。


    我哭著推開那些官兵:“你們不要碰他!”


    那些官兵不敢對我動粗,卻也沒有放開韓子介,我抱著韓子介的胳膊,揚起滿是淚水的臉,用乞求的眼神望著他問道:“這些人為什麽要抓你?我在做夢是不是?我們趕快醒來好不好?我沒有喜歡過我師父,你也沒有給我喝忘情水,這隻是一個夢,我們趕快醒來好不好?”


    “對不起,夕沐!”韓子介的臉因為痛苦而糾結著,然後那些官兵把他推搡著下了城樓。


    我依然立在城樓之上,狂風吹過,一襲紅衣,獵獵作響!


    韓子介一路都有些不放心的迴頭看我,我閉了閉眼,任心中的疼痛翻滾,噗的一聲,鮮紅的血自我口中噴薄而出,染紅了我眼前的色彩。


    “夕沐!!”韓子介再也顧不得其他拚命掙開那些押著他的官兵飛身上了城樓接住我搖搖欲墜的身體。


    “你傻不傻啊你!”知道我是自斷經脈,韓子介的眼中有著濃得化不開的疼痛。


    我慘然一笑:“如果夢隻能用這樣的方式醒來的話,我,一點都不傻!”


    “她怎麽會變成這樣的?你跟她說了什麽?還有你,你為什麽不跟緊她?”當南諾言看到韓子介抱著滿臉是血的我跑迴皇宮找禦醫的時候,眼睛裏滿是血絲,指著韓子介和南諾言就是一通責怪!


    禦醫很快便來了,而且不止一個,我躺在南諾言的床上,笑著看這些人忙進忙出,為我的生命擔憂著急。


    胸口的疼痛撕心裂肺,可是我就不不肯閉上眼睛。


    南諾言握著我的手一片冰涼,然後我清楚地看到他的肩膀有些顫抖,唇角的笑意擴大,南諾言也會害怕,這個夢就快醒了吧!


    第四卷自在飛花輕似夢 第一百二十章你不可以離開我!


    本章字數:4046


    南諾言見我這個樣子還笑得出來,有些惱火的道:“閉上眼睛!”隨即又轉過頭叫那些禦醫:“趕快來看看!”


    隻是這樣一句話,那些原本跪在地上的禦醫們忙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替我搭脈診斷。


    我還是不肯閉眼,韓子介就站在屋裏離我不遠的地方,他的臉上有著驚恐,眼底是深深的自責。


    南伯顏也站在他的旁邊,不說話,眉頭緊鎖。


    南諾言始終沒有離開我的身邊,他有些緊張的看著那些禦醫的眉頭越皺越深,突然有些害怕似的開口厲聲問道:“到底怎麽樣了?為什麽你們這幅表情?”


    “千歲息怒!”禦醫們撲通跪了一地,又是磕頭又是求饒,其中一個稍微年老的長者站起來捋著胡須小心翼翼的道:“王妃是因為悲痛攻心,再加上她以前似乎服用過某種遺忘記憶的藥,而現在又不斷強迫自己想起,所以一時間承受不了才會心脈俱焚!”


    “悲痛攻心?”南諾言低低的重複著這四個字。


    “是!”老太醫還以為是在問他,忙低下頭迴答。


    “悲痛攻心?”南諾言又加重了語氣,目光卻是看著站在一旁的韓子介。


    老太醫意識到不是在問自己,忙低下頭去禁了聲。


    “如果我知道她知道真相會是這個樣子,我死都不會說的!”韓子介低著頭,聲音悶悶的。


    “真相?”南諾言的聲音陡然冷了好幾度,足夠把全屋子的人都凍僵,可唯獨我還是在笑,每一次輕笑都牽扯著心口的疼痛。


    “別笑了,閉上眼睛!”南諾言終究還是不忍心看我這個樣子,狹長的雙目微微眯起,看著我的臉上有著心疼!


    我固執的別過臉不看他,可就是這麽一個轉頭,我便再也抑製不住胸口翻滾的血液,輕聲一咳,鮮血順著唇角流出。


    南諾言慌了神,忙衝那些太醫吼道:“快給她開藥啊!”


    那些太醫顫抖著,唯唯諾諾的去開藥方。韓子介有些擔憂想要上前來看我卻被南伯顏暗中拽住了手腕。


    不一會兒老太醫便開了藥方遞到南諾言手裏,並且有些誠惶誠恐的叮囑道:“王妃的病想要治好的話除非不要再胡思亂想,讓她的心情早點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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