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我經過了一番思考,得出了如下的結論:如果這片陸地確實是屬於西班牙領地的海岸,那遲早會有船隻經過;如果沒有船隻在那邊的海岸來往,那兒肯定是位於西班牙領地和巴西之間的蠻荒海岸,上麵住著最野蠻的土人。這些土人都是吃人的野人。任何人落入他們的手裏,都會給他們吃掉。


    我邊想邊緩步前進。我感到,我現在所在的小島這邊的環境,比我原來住的那邊好多了。這兒草原開闊,綠草如茵,遍地的野花散發出陣陣芳香,且到處是茂密的樹林。我看到許多鸚鵡,很想捉一隻馴養起來,教它說話。經過一番努力,我用棍子打下了一隻小鸚鵡。等它蘇醒後,我把它帶迴了家。


    但過了好多年,我才教會它說話,終於讓它親熱地叫我的名字。後來,它曾差點兒把我嚇死,不過說起來也十分有趣。


    我對這次旅行感到十分滿意。在地勢較低的一片地方,我還發現了不少像野兔和狐狸似的動物。這兩種動物我以前都未見到過。我打死了幾隻,但不想吃它們的肉。我沒有必要冒險,因為不缺食物,更何況我的食物十分可口,尤其是山羊肉、鴿子和鱉這三種,再加上葡萄幹。如果就每個人平均享用的食品數量而言,即使是倫敦利登赫爾菜場1,也不能提供更豐盛的筵席。雖然我境況悲慘,但還是應感激上天,因為我不但不缺食物,而且十分豐盛,甚至還有珍饈佳肴。


    在這次旅行中,我一天走不到兩英裏遠。我總是繞來繞去,往複來迴,希望能有新的發現。因此,當我走到一個地方準備呆下來過夜時,人已感到十分困倦了。有時我爬到樹上去睡;要是睡在地上,四周就插上一道木樁,或把木樁插在兩顆樹之間。這樣,要是有野獸走近的話,就會先把我驚醒。


    我一走到海邊,便發現我住的那邊是島上環境最糟的地方,這真有點出乎我的意料。在這兒,海灘上龜鱉成群;而在我住的那邊海邊,一年半中我才找到了三隻。此外,還有無數的飛禽,種類繁多;有些是我以前見過的,有些卻從未見過。不少飛禽的肉都很好吃。在這麽多飛禽中,我隻認出一種叫企鵝的東西,其餘的我都叫不上名字。


    這兒鳥那麽多,我本可以愛打多少就打多少,但我不想浪費彈藥。要是能打到一隻山羊就能吃得更好。可是,這兒山羊雖比我住的那邊多,但因這一帶地勢平坦,稍一靠近它們就被發現,不像那邊我埋伏在山上難以被山羊察覺。


    我承認這邊比我住的地方好得多,但我無意搬家,因為我在那邊已住慣了。這邊再好,總覺得是在外地旅行,不是在家裏。我沿著海邊向東走,估計大約走了十二英裏後,我在岸上豎了一根大柱子作為記號,便決定暫時迴家。我準備下次旅行從家裏出發,向相反方向走,沿海岸往東兜上一個圈子,迴到這兒立柱子的地方。這些我後麵再交待。


    迴家時我走了另一條路。我以為,隻要我注意全島地勢就不會迷路而找不到我在海邊的居所。但我想錯了。走了兩三英裏後,我發現自己進入了一個大山穀,四周群山環繞,山上叢林密布,除非看太陽才能辯出東西南北,可是此刻太陽也無助於辯別方向,因為我不知道是在上午、中午還是下午。


    更糟的是,在山穀裏的三四天中,濃霧彌漫,不見陽光,我隻得東撞西碰,最後不得不迴到海邊,找到了我豎起的那根柱子,再從原路往迴走。我走走歇歇,慢慢迴家裏去。這時天氣炎熱,身上帶著槍枝彈藥以及斧頭等東西,感到特別沉重。


    迴家路上,我的狗襲擊了一隻小山羊,並把小羊抓住了。


    我連忙跑過去奪過小羊,把它從狗嘴裏救了下來。我以前經常想到,要是能馴養幾頭山羊,讓其繁殖,那麽,到我彈盡糧絕時,可以殺羊充饑。因此,我決定把這頭小山羊牽迴家去飼養。


    我給小羊做了個項圈,又用我一直帶在身邊的麻紗做了根細繩子,頗費了一翻周折才把羊牽迴我的鄉間住宅。我把小羊圈了起來就離開了。當時,我急於迴老家,因離家已一個多月了。txt99


    迴到老家,我躺在吊床上,心裏有說不出的高興和滿足。


    這次外出,作了一次小小的漫遊,一直居無定所,總感到不稱心。現在迴到家裏,跟出門在外的生活一比,更覺得這個家確實完滿無缺,舒適安定。因此我決定,如果我命中注定要在這個島上度過餘生,以後就決不離家走太遠了。


    我在家裏呆了一星期,以便好好休息,恢複長途旅行的疲勞。在這期間,我做了一件大事,就是給抓到的那隻小鸚鵡做了個籠子。這時,這隻小鸚鵡已完全馴順了,並且與我親熱起來。這件大事完成後,我想起了那隻可憐的小山羊,它一直被關在我做的羊圈裏。我決定去把它帶迴老家來。到了鄉間住宅那邊,見那小羊還在原來的圈裏--事實上,它也不可能逃出來。因為沒有東西吃,它差不多快餓死了。我出去到外麵弄了點嫩枝嫩葉喂它。等它吃飽之後,我仍像原來那樣用繩子牽著它走。然而,小羊因饑餓而變得十分馴服。我根本不必用繩牽它走,它就會像狗一樣乖乖地跟在我後麵。後來,我一直飼養它,它變得又溫和又可愛,成了我家庭成員中的一員,從此再也沒有離開我。


    時值秋分,雨季又來臨了。九月三十日這一天,是我上島的紀念日。像去年一樣,我嚴肅虔誠地度過了這一天。我來到這島上已兩年了,但與兩年前剛上島時一樣,毫無獲救的希望。整整一天,我懷著謙卑和感激的心情,追念上帝給我的種種恩惠。如果沒有這些恩惠,我孤寂的生活就會更淒苦了。我卑順地、衷心地感謝上帝,因為上帝使我明白,盡管我目前過著孤單寂寞的生活,但也許比生活在自由快樂的人世間更幸福。上帝無時無刻不在我的身邊,時時與我的靈魂交流,支持我,安慰我,鼓勵我,讓我信賴天命,並祈求他今後永與我同在。所有這一切,都足以彌補我寂寞生活中的種種不足。


    直到現在,我才充分意識到,我現在的生活比過去幸福得多。盡管我目前處境不幸,但我過去過的卻是一種罪惡的、可憎的、令人詛咒的生活。我現在完全改變了對憂愁和歡樂的看法,我的願望也大不相同,我的愛好和興趣也變了。與初來島上相比,甚至與過去兩年相比,我獲得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歡樂。


    過去,當我到各處打獵,或勘查島上環境時,一想到自己的處境,我的靈魂就會痛苦不堪;想到自己被困在這些樹林、山穀和沙灘中間,被困在沒有人煙的荒野裏,我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囚犯,那茫茫的大海就是我牢獄的鐵柵欄,並且永無出獄之日。一想到這些,我總是憂心如焚。即使在我心境最寧靜的時候,這種念頭也會像暴風雨一樣突然向我襲來,使我扭扯雙手,像小孩一樣號啕痛哭。有時在勞動中,這種念頭也會突然襲來。我就會立刻坐下來,長籲短歎,兩眼死盯著地麵,一兩個小時一動也不動,這就更令人痛苦了。因為,假如我能哭出來,或用語言發泄出來,苦惱就會過去;悲哀發泄出來後,心情也會好一些。


    可現在,我開始用新的思想修煉自己。我每天讀《聖經》,並把讀到的話與自己當前的處境相聯係,以從中得到安慰。一天早晨,我心情十分悲涼。打開《聖經》,我讀到了這段話:我決不撇下你,也不丟棄你。我立刻想到,這些話正是對我說的。否則,怎麽會在我為自己的處境感到悲傷,在我感到自己被上帝和世人丟平時,讓我讀到這段話呢?好啊,我說,隻要上帝不丟棄我,那麽,即使世人丟棄我,那又有什麽害處,又有什麽關係呢?從另一方麵來說,即使世人不丟棄我,但我若失去上帝的寵幸和保佑,還有什麽能比這種損失更大呢?從這時期,我心裏有了一種新的認識。我在這裏雖然孤苦伶仃,但也許比我生活在世界上任何其他地方更幸福。有了這種認識,我禁不住衷心感激上帝,感謝他把我引導到這兒來。


    可是,一想到這裏,不知怎麽的,我心頭突然一驚,再也不敢把感謝的話說出來。我大聲對自己說:你怎麽能做偽君子呢?你是在假裝對自己的處境表示感激,因為你一麵對目前的處境表示滿足,一麵卻恨不得懇求上帝,把你從這裏拯救出來。於是,我不再說話了。事實上,我雖然不能說我感謝上帝把我帶到這兒來,但我還是要衷心感謝上帝,因為他用種種災難折磨我,使我睜開眼睛,看清了我過去的生活,並為自己的罪惡而感到悲痛和後悔。我每次讀《聖經》,總是衷心感謝上帝,是他引導我在英國的朋友把《聖經》放在我的貨物裏,雖然我沒有囑托他。我也感謝上帝,是他後來又幫助我把《聖經》從破船中取了出來。


    就在這種心情下,我開始了荒島上的第三年生活。我雖然沒有把這一年的工作像第一年那樣一件一件地給讀者敘述,但一般說來,可以這麽說,我很少有空閑的時候。對每天必不可少的日常工作,我都定時進行,生活很有規律。比如,第一,定出時間,一天三次祈禱上帝和閱讀《聖經》;第二,帶槍外出覓食。如果不下雨,一般在上午外出,時間約三小時;第三,把打死或捕獲的獵物加以處理,或曬、或烤、或醃、或煮,以便收藏作為我的糧食。這些事差不多用去了每天大部分的時間。此外還必須考慮到,每天中午,太陽在天頂時,酷熱難當,根本無法出門。因此,每天真正能夠用來工作的時間,隻有晚上四小時。不過,有時我也把打獵和工作的時間調換一下,上午工作,下午帶槍外出。


    一天中能工作的時間太短。此外,我還得提一下我工作的艱苦性。因為缺乏工具,缺乏助手,缺乏經驗,做每件工作都要浪費許多時間。例如,為了在我的洞室裏做一個長架子,我花了整整四十二天的功夫才做成一塊木板;而實際上,如果有兩個鋸木工在鋸坑裏用鋸子鋸,隻要半天就能從同一棵樹上鋸出六塊木板來。


    我做木板的方法是這樣的:因為我需要一塊較寬的木板,就選定一棵大樹把它砍倒。砍樹花了三天的時間,再花了兩天把樹枝削掉,這樣樹幹就成了一根大木頭,或者說是成了木材。然後用大量的時間慢慢劈削,把樹幹兩邊一點點地削平。削到後來,木頭就輕了,這樣就可以搬動了。然後把削輕的木頭放在地上,先把朝上的一麵從頭至尾削光削平,像塊木板的板麵一樣;再把削平的這一麵翻下去,削另一麵,最後削成三寸多厚兩麵光滑的木板。任何人都可以想象,做這樣的工作,我得用雙手付出多少勞力啊!但勞力和耐心終於使我完成了這件工作以及許多其他工作。我把做木板作為一個例子,說明為什麽我花了那麽多的時間隻能完成很少的工作;同時也可以說明,做任何工作,如果有助手和工具,本來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但若單憑一個人空手去做,便要花費大量的勞力和時間。


    盡管如此,靠了耐心和勞動,我完成了大量的工作。下麵,我將敘述我如何為生活環境所迫,完成了許多必不可少的工作。


    現在正是十一、十二月之間,即將收獲大麥和稻子。我耕種和施肥的麵積不大,因為,上麵說過,我所有的種子每樣隻不過半鬥,而又因第一次在旱季播種,把播下去的種子完全毀了。但這一次卻豐收在望。然而,我突然發現,莊稼受到好幾種敵人的威脅,而且這些敵人簡直難以對付。全部收獲又將喪失殆荊首先,就是山羊和像野兔似的野物。它們嚐到了禾苗的甜味後,等禾苗一長出來,就晝夜伏在田裏,把長出地麵的禾苗吃光,禾苗根本就無法長出莖稈來。


    除了做個籬笆把莊稼地圍起來,我想不出其他辦法。我花了大量艱苦的勞動,才把籬笆築好。尤其吃力的是,我必須很快把籬笆建成。好在我種子不多,因而耕種麵積也不大,所以不到三星期我就把莊稼地圍起來了。白天,我打死3隻野物;晚上,我把狗拴在大門外的一根柱子上,讓狗整夜吠叫,看守莊稼地。不久,那些敵人就舍棄了這塊地方,莊稼長得又茁壯又好,並很快成熟起來。


    在莊稼長出禾苗時,遭到了獸害;而現在莊稼結穗時,又遇到了鳥害。一天,我到田裏去看看莊稼的生長情況,卻發現無數的飛禽圍住了我那塊小小的莊稼地,飛禽種類之多,簡直數不勝數。它們圍著莊稼地,仿佛等我走開後就可飛進去飽餐一頓。我立刻向鳥群開了槍(我外出時是槍不離身的)。


    槍聲一響,我又看到在莊稼地中無數的飛禽紛紛騰空而起,而剛才我還沒有發現在莊稼地中竟也潛伏著這麽一大群飛禽。


    這使我非常痛心。可以預見,要不了幾天,它們就會把我的全部希望吃個精光。我將無法耕種任何莊稼,到頭來隻好挨餓,而我又不知如何對付這些飛禽。但我決心不能讓我的莊稼白白損失,即使整天整夜守著也在所不惜。我先走進莊稼地看看損失的情況,發現那些飛禽已糟蹋了不少莊稼,但大麥和稻子還都在發青期,所以損失還不大。假如我能把其餘部分保住,還可能有一個不錯的收成。


    我站在莊稼地旁,把槍裝上彈藥。當我走開時,我清楚地看到那些偷穀賊都停在周圍的樹上,好像專等我走開似的。


    事實也確實如此。我慢慢走遠,假裝已經離開。一旦它們看不見我了,就立即又一個個飛進莊稼地。見此情景,我氣極了。等不及讓更多的鳥飛下來,我就走到籬笆邊開了一槍,一下子打死了三隻。因為我知道,它們現在所吃掉的每一顆穀粒,幾年後對我來說就是一大鬥。鳥給打死了,這正是我所期望的。我把打死的鳥從地裏拾起來,用英國懲治惡名昭著的竊賊的辦法,把它們用鎖鏈吊起來,以警效尤。真想不到,這個辦法居然十分靈光。從此以後,那些飛禽不僅不敢再到莊稼地來,甚至連島上的這一邊也不敢飛來了。在那些示眾的死鳥掛在那兒期間,附近連一隻鳥都看不見。


    不用說,這件事使我很高興。十二月底,是一年中的第二個收獲季節,我收割了我的莊稼。


    要收割莊稼,就得有鐮刀;可是我沒有,這就難為我了。


    無奈之中,隻得用一把腰刀來改做;這種腰刀是我從船上的武器艙中取出來的。好在第一次收成不多,所以割起來也沒多大困難。而且,我收割的方法也非常獨特:隻割下麥穗或稻穗,把莖幹留下來。我把穗子裝進自製的大筐子裏搬迴家,再用雙手把穀粒搓下來。收獲完畢後,我發現原來的半鬥種子差不多打了兩鬥稻和兩鬥半多的大麥。這當然隻是我估計估計罷了,因為當時手頭根本就沒有量具。


    這對我是一個極大的鼓勵。我預見到,早晚有一天,上帝會賜給我麵包吃。可是,現在我又感到為難了。因為我既不知道怎樣把穀粒磨成粉,甚至根本不知道怎樣脫穀,怎樣篩去秕糠;即使能把穀粒磨成粉,我也不知道怎樣把粉做成麵包;即使做成了麵包,也不知怎樣烤麵包。另外,我想多積一點糧食,以保證不斷供應。為此,我決定不吃這次收獲的穀物,而是全部留起來做種子,待下一季再播種。同時,我決定用全部時間全力研究磨製麵粉和烤製麵包這一艱巨的工作。


    人們常說為麵包而工作,其意思是為生存而工作。


    而現在,我可以說是真的為麵包而工作了。為了製成麵包這樣小小的不起眼的東西,你首先得作好播種準備,生產出糧食,再要經過曬、篩、製、烤等種種奇怪而繁雜的必不可少的過程,真不能不令人驚歎。我也想,很少人會想到,我們天天吃的麵包要真的自己動手從頭做起是多麽不容易啊!


    目前,我猶如初生的嬰孩,除了自己一身之外,別無他物。做麵包的事成了天天苦惱我的心玻而且,自從我第一次無意中發現在石壁下長出稻子和大麥,並獲得了一把糧種之後,隨著時光的流逝,我簡直無時無刻不想到做麵包的事。


    首先,我沒有犁,無法耕地;也沒有鋤頭或鏟子來掘地。


    這個困難我克服了,前麵提到,我做了一把木頭鏟子。工具拙劣,幹起活來很不得力。雖然我花了不少日子才做成一把木鏟,但因為沒有鐵,很快就磨損了。結果工作更加困難,效率也更低。


    盡管如此,我還是將就著使用這把木鏟;我耐著性子用木鏟掘地,即使效果不佳也不在意。種子播下後,我又沒有耙,不得不自己在地裏走來走去,或用一顆大樹在地裏拖來拖去。這樣做與其說是在耙地,還不如說是在扒地。


    在莊稼成長和成熟的時候,我前麵也已談到,還有許多事要做。我要給莊稼地打上籬笆,又要保護莊稼不受鳥害。然後是收割、曬幹、運迴家、打穀、簸去秕糠,而後把穀物收藏起來。然而,我沒有磨,無法磨穀;我沒有篩子,無法篩粉;我沒有發醇粉和鹽,無法做麵包;我也沒有爐子烤麵包。


    所有這一切,我都一無所有,但我還是做成了麵包。這些事我將在下麵再告訴讀者。但在當時,我總算有了自己的糧食,這對我是極大的安慰,為我的生活帶來了更多有利的條件。前麵提到,沒有適當的工具,一切事情做起來特別吃力,特別費時間,可是也沒有辦法。同時,我也沒有浪費時間。我把時間分配得很好,每天安排出一定的時間來做這些事。我已決定等我收獲了更多的糧食後再做麵包,所以我還有六個月的時間;在這半年中,我可以運用我全部的精力和心血,設法製造出加工糧食各項工序所需要的各種工具。到時,有了足夠的糧食,就可以用來製造麵包了。


    目前,第一步,我必須多準備一點土地,因為我現在有了足夠的種子,可以播種一英畝還多。在耕地之前,我至少花了一個星期,做了一把鏟子。鏟子做得又拙劣,又笨重,拿它去掘地,要付出雙倍的勞力。但不管怎麽說,我總算有了掘地的工具,並在我住所附近找了兩大片平地把種子播下去。


    然後就是修築了一道堅實的籬笆把地圍起來,籬笆的木樁都是從我以前栽過的那種樹上砍下來的。我知道這種樹生長很快,一年內就能長成茂密的籬笆,用不著多少工夫去修理。這個工作花了我三個多月的時間,因為這期間大部分時間是雨季,我無法出門,故修築籬笆的事時輟時續。


    在家裏,也就是說,在下雨不能出門的時候,我也找些事情做。我一麵工作,一麵同我的鸚鵡閑扯,以教它說話作為消遣。不久,我就教會它知道它自己叫什麽,後來它居然會響亮地叫自己為波兒。這是我上島以來第一次從別的嘴裏聽到的話。教鸚鵡說話,當然不是我的工作,隻是工作中的消遣而已。前麵談到,我目前正在著手一件重要的工作。


    我早就想用什麽辦法製造一些陶器,我急需這類東西,可就是不知怎麽做。這裏氣候炎熱,因此,我敢肯定,隻要能找到陶土,就能做一些缽子或罐子,然後放到太陽底下曬幹;炎熱的太陽一定能把陶土曬得既堅硬又結實,並能經久耐用,可以用來裝一些需要保存的幹東西。要加工糧食,製造麵粉等工作,就必需要有盛器貯藏。所以,我決定盡量把容器做大一些,可以著地放,裏麵就可以裝東西。


    要是讀者知道我怎樣製造這些陶器,一定會為我感到又可憐又可笑。我不知用了多少笨拙的方法去調合陶土,也不知做出了多少奇形怪狀的醜陋的家夥;有多少因為陶土太軟,吃不住本身的重量,不是凹進去,就是凸出來。根本不合用;又有多少因為曬得太早,太陽熱力過猛而曬裂了;也有多少在曬幹後一搬動就碎裂了。一句話,我費了很大的力氣去找陶土,找到後把土挖出來,調合好,運迴家,再做成泥甕。結果,我工作了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才做成兩隻大瓦罐,樣子非常難看,簡直無法把它們叫作缸。


    最後,太陽終於把這兩隻大瓦罐曬得非常幹燥非常堅硬了。我就把它們輕輕搬起來,放進兩隻預先特製的大柳條筐裏,防備它們破裂。在缸和筐子之間的空隙處,又塞上了稻草和麥稈。現在,這兩個大缸就不會受潮,以後我想就可以用來裝糧食和糧食磨出來的麵粉。


    我大缸做得不成功,但那些小器皿卻做得還像樣,像那些小圓罐啦,盤子啦,水罐啦,小瓦鍋啦等等,總之,一切我隨手做出來的東西,都還不錯,而且,由於陽光強烈,這些瓦罐都曬得特別堅硬。


    但我還沒有達到我的最終目的。這些容器隻能用來裝東西,不能用來裝流質放在火上燒,而這才是我真正的目的。過了些時候,一次我偶然生起一大堆火煮東西,煮完後我就去滅火,忽然發現火堆裏有一塊陶器的碎片,被火燒得像石頭一樣硬,像磚一樣紅。這一發現使我驚喜萬分。我對自己說,破陶器能燒,整隻陶器當然也能燒了。.txt99


    於是我開始研究如何控製火力,給自己燒出幾隻鍋子來。


    我當然不知道怎樣搭一個窯,就像那些陶器工人燒陶器用的那種窯;我也不知道怎樣用鉛去塗上一層釉,雖然鉛我還是有一些的。我把三隻大泥鍋和兩三隻泥罐一個個堆起來,四麵架上木柴,泥鍋和泥罐下生了一大堆炭火,然後在四周和頂上點起了火,一直燒到裏麵的罐子紅透為止,而且十分小心不讓火把它們燒裂。我看到陶器燒得紅透後,又繼續保留了五六小時的熱度。後來,我看見其中一隻雖然沒有破裂,但已開始溶化了,這是因為摻在陶土裏的沙土被火燒溶了,假如再燒下去,就要成為玻璃了。於是我慢慢減去火力,那些罐子的紅色逐漸退去。我整夜守著火堆,不讓火力退得太快。


    到了第二天早晨,我便燒成了三隻很好的瓦鍋和兩隻瓦罐,雖然談不上美觀,但很堅硬;其中一隻由於沙土被燒溶了,還有一層很好的釉。


    這次實驗成功後,不用說,我不缺什麽陶器用了。但我必須說,這些東西的形狀,是很不像樣的。大家也可以想象,因為我沒有辦法製造這些東西,隻能像小孩子做泥餅,或像不會和麵粉的女人做餡餅那樣去做。


    當我發現我已製成了一隻能耐火的鍋子時,我的快樂真是無可比擬的,盡管這是一件多麽微不足道的事情。我等不及讓鍋子完全冷透,就急不可耐地把其中一隻放到火上,倒進水煮起肉來。結果效果極佳。我用一塊小山羊肉煮了一碗可口的肉湯。當然,我沒有燕麥粉和別的配料,否則我會做出非常理想的湯來。


    下一個問題是我需要一個石臼舂糧食。因為我明白,僅憑自己的一雙手,是無法做出石磨的。至於如何做石臼,我也一籌莫展。三百六十行中,我最不懂的就是石匠手藝了,更何況沒有合適的工具。我費了好幾天的功夫,想找一塊大石頭,把中間挖空後做個石臼。可是島上盡是大塊岩石,根本無法挖鑿,而且石質不硬,是一些一碰就碎的沙石,經不住重錘去舂,而且即使能搗碎穀物,也必然會從石臼中舂出許多沙子和在麵粉裏。因此,當我花了很長時間找不到適當的石料時,就放棄了這個念頭,決定找一大塊硬木頭。這要容易得多。我弄了一塊很大的木頭,大得我勉強能搬得動。然後用大斧小斧把木頭砍圓;當起初具圓形時,就用火在上麵燒一個槽。火力和無限的勞力,就像巴西的印第安人做獨木舟那樣終於把臼做成了。又用鐵樹做了一個又大又重的杵。舂穀的工具做好後,我就放起來準備下次收獲後舂穀做麵粉,再用麵粉做麵包。


    第二個需要克服的困難是,我得做一個篩子篩麵粉,把麵粉和秕糠分開。沒有篩子,就無法做麵包。做篩子想想也把我難倒了。我沒有任何材料可以用來做篩子,也就是那種有很細很細網眼的薄薄的布可以把麵粉篩出來。這使我停工好幾個月,不知怎麽辦才好。除了一些破布碎片外,我連一塊亞麻布也沒有。雖然我有山羊毛,但我根本不知道怎樣紡織,即使知道,這裏也沒有紡織工具。後來,我忽然想起一個補救辦法,也是當時唯一的辦法,那就是在從船上搬下來的那些水手衣服裏,有幾塊棉布和薄紗圍巾。我拿了幾塊出來做成三個小篩子,總算能湊合著用,這樣應付了好幾年。至於後來怎麽辦,我下麵再敘述。


    下一步要考慮的是製麵包的問題,也就是我有了糧食之後怎樣製成麵包。首先,我沒有發酵粉。這是絕對沒有辦法做出來的,所以我也就不去多費腦筋了。至於爐子的問題,頗費了我一番周折。但最後,我還是想出了一個試驗的辦法。具體做法如下:我先做了些很大的陶器,但不太深;這些容器直徑有兩英尺,但深僅九英寸。像上次燒製陶器那樣,我把它們也放在火裏燒過,完工後就成了大瓦盆,放置一邊備用。


    製麵包時,我先用方磚砌成一個爐子;這些方磚也是我自己燒製出來的,隻不過不怎麽方整罷了。然後,在爐子裏生起火。


    當木柴燒成熱炭或熾炭時,我就把它們取出來放在爐子上麵,並把爐子蓋滿,讓爐子燒得非常熱。然後把所有的火種通通掃盡,把麵包放進去,再用做好的大瓦盆把爐子扣住,瓦盆上再蓋滿火種。這樣做不但能保持爐子的熱度,還能增加熱度。用這種方法,我製出了非常好的大麥麵包,絕不亞於世界上最好的爐子製出來的麵包。不久之後,我就成了一個技術高明的麵包師傅,因為我還用大米製成了一些糕點和布叮不過,我沒有做過餡餅,因為除了飛禽和山羊肉外,我沒有別的佐料可以放進去。


    毫不奇怪,這些事情占去了我在島上第三年的大部分時間。一方麵,我要為製麵包做許多事情;另一方麵,我還要料理農務,收割莊稼。我按時收獲,把穀物都運迴家。我把穗子放在大筐子裏,有空時就用雙手搓出來。因為我既無打穀場,也無打穀的工具。


    現在,我的糧食貯藏量大大增加了,就必須擴建穀倉。我需要有地方來存放糧食。現在,我已有了二十浦式耳大麥和二十多浦式耳大米,可以放心吃用了,因為我從船上取下來的糧食早就吃完了。同時,我也想估算一下,一年要消耗多少糧食,然後準備一年隻種一季,數量足夠我吃就行了。


    我發現,四十浦式耳的大麥和大米足夠我吃一年還有餘。


    因此我決定每年播種同樣數量的種子,並希望收獲的糧食足夠供應我做麵包和其他用途。


    毫無疑問,在做上述那些事情的同時,我常想到我在島上另一邊所看到的陸地。我心裏暗暗懷著一種願望,希望能在那裏上岸,並幻想自己在找到大陸和有人煙的地方後,就能繼續設法去其他地方,最終能找到逃生的辦法。


    那時,我完全沒有考慮這種情況的危險性,沒有考慮到我會落入野人的手裏,而這些野人比非洲的獅子和老虎還要兇殘,我一旦落入他們的手裏,就要冒九死一生的危險,不是給他們殺死,就是給他們吃掉。我聽說,加勒比海沿岸的人都是吃人的部族。而從緯度來看,我知道我目前所在的這個荒島離加勒比海岸不會太遠。再說,就算他們不是吃人的部族,他們也一定會把我殺掉。他們正是這樣對待落到他們手裏的歐洲人的,即使一二十個歐洲人成群結夥也難免厄運。


    而我隻是孤身一人,毫無自衛的能力。這些情況我本來應該好好考慮的,可是在當時卻絲毫也沒有使我害怕,盡管後來我還是考慮到了這種危險性。那時我頭腦裏考慮的隻是怎樣登上對麵的陸地。


    這時,我懷念起我那小仆人佐立和那隻長舢船了;我和佐立駕著那掛著三角帆的舢船沿非洲海岸航行了一千多英裏啊!然而,光思念也於事無補。所以,我想到去看看我們大船上的那隻小艇。前麵已談到過,這小艇是在我們最初遇難時被風暴刮到岸上來的。小艇差不多還躺在原來的地方,但位置略有變更,並且經風浪翻了個身,船底朝天,擱淺在一個高高的沙石堆上,四麵無水。


    如果我有助手,就可以把船修理一下放到水裏,那就一定能坐著它迴巴西。在當時,我應該考慮到,憑我一個人的力量,是絕對不可能把這小艇翻個身,讓它船底朝下,就像我無法搬動這座島一樣。我隻是一心想把船翻個身,然後把受損的地方修好,成為一條不錯的船,可以乘著它去航海,所以我還是走進樹林,砍了一些樹幹想做杠杆或轉木之用。然後把這些樹幹運到小艇旁,決定盡我所能試試看。


    我不遺餘力去幹這件工作,最後隻是白費心思和力氣,卻浪費了我整整三四個星期的時間。後來,我終於意識到,我的力氣是微不足道的,根本不可能把小艇抬起。於是,我不得不另想辦法,著手挖小艇下麵的沙子,想把下麵挖空後讓小艇自己落下去;同時,用一些木頭從下麵支撐著,讓小艇落下來時翻個身。


    船是落下來了,我卻無法搬動它,也無法從船底下插入杠杆轉木之類的東西,更不要說把它移到水裏去了。最後,我隻得放棄這個工作。可是,我雖然放棄了使用小艇的希望,我要去海島對麵大陸上的願望不但沒有減退,反而因為無法實現而更加強烈。


    最後,我想到,能否像熱帶地區的土人那樣做一隻獨木舟呢,盡管我沒有工具,沒有人手。所謂獨木舟,就是用一棵大樹的樹幹做成的。我覺得這不但可能,而且很容易做到。


    做獨木舟的想法,使我非常高興。而且,我還認為,與黑人或印第安人相比,我還有不少有利條件。但我卻完全沒有想到,比起印第安人來,我還有許多特別不利的條件,那就是,獨木舟一旦做成後,沒有人手可以幫我讓獨木舟下水。是的,印第安人有印第安人的困難,他們沒有工具,但是,我缺少人手的困難更難克服。如果我能在樹林裏找到一棵大樹,費了很大的勁把樹砍倒,再用我的工具把樹的外部砍成小舟形狀,然後把裏麵燒空或鑿空,做成一隻小船;假如這些工作全部完成後,小船仍不得不留在原地而無法下水,那對我又有什麽用處呢?


    人們也許會想到,我在做這小船時,不可能一點也不想到我所處的環境;我應該立即想到小舟下海的問題。可是,我當時一心一意隻想乘小舟去航行,從不考慮怎樣使小舟離開陸地的問題。而實際上,對我來說,駕舟在海上航行四十五英裏,比在陸地上使它移動四十五潯後讓它下水要容易得多。


    任何有頭腦的人都不會像我這樣傻就著手去造船。我對自己的計劃十分得意,根本不去仔細想想計劃的可行性。雖然我也想到船建成後下水可能是一大難題,但對於自己的疑惑,我總是愚蠢地認為:把船造好了再說。到時總會想出辦法的。這是最荒謬的辦法。我真是思船心切,立即著手工作。我砍倒了一棵大柏樹。我相信,連所羅門造耶路撒冷的聖殿時也沒有用過這樣大的木料。靠近樹根的直徑達五英尺十英寸,在二十二英尺處直徑也達四英尺十一英寸,然後才漸漸細下去,並開始長出枝叉。我費盡辛苦才把樹砍倒:用二十二天時間砍斷根部,又花了十四天時間使用大斧小斧砍掉樹枝和向四周張開的巨大的樹頂;這種勞動之艱辛真是一言難荊然後,又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又砍又削,最後刮出了船底的形狀,使其下水後能浮在水上。這時,樹幹已砍削得初具船的形狀了。接著又花了將近三個月的時間把中間挖空,做得完全像隻小船。在挖空樹幹時,我不用火燒,而是用槌子和鑿子一點一點地鑿空,最後確實成了一隻像模像樣的獨木舟,大得可乘26個人。這樣,不僅我自己可以乘上船,而且可以把我所有的東西都裝進去。


    這項工程完成後,我心裏高興極了。這艘小船比我以前看到過的任何獨木舟都大。當然,做成這隻大型獨木舟我是費盡心血的。現在,剩下的就是下水問題了。要是我的獨木舟真的下水了,我肯定會進行一次有史以來最為瘋狂、最不可思議的航行了。


    盡管我想盡辦法,費盡力氣,可就是無法使船移動一步。


    小船所在的位置離水僅一百碼,決不會再多。第一個難處是,從小船所在的位置到河邊,正好是一個向上的斜坡。為此,我決定把地麵掘起,掘出一個向下的斜坡。於是,我立即動手進行這項工程,並且也曆盡艱辛。當想到有可能逃生的機會,誰還會顧得上艱難困苦呢?不料完成了這項工程,克服了這一障礙後,我還是一籌莫展。我根本無力移動這隻獨木舟一步,就像我無法移動擱淺在沙灘上的那隻小艇一樣。


    既然我無法使獨木舟下水,就隻得另想辦法。我把現場的距離丈量了一下,決定開個船塢或開條運河,把水引到船底下來。於是我又著手這項大工程。一開始,我就進行了一些估算:看看運河要挖多深多寬,怎樣把挖出來的土運走。結果發現,若我一個人進行這項工程,至少要花十至十二年。因為河岸很高,達二十英尺。最後,我不得不放棄這個計劃,盡管心裏很不願意。


    這件事使我非常傷心。到這時我才明白--雖然為時已晚--做任何事,若不預先計算一下所需的代價,不正確估計一下自己力量,那是十分愚蠢的!


    正文 第五章


    這項工作進行到一半,我也結束了荒島上第四年的生活。


    和以往一樣,我以虔誠和欣慰的心情,度過了我上島的周年紀念日。我常常閱讀《聖經》,並認真付諸實踐,再加上上帝對我的恩寵,我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全新的認識。對我來說,世界是遙遠的;我對它已沒有任何關係,也沒有任何期望。可以說,我於世無求。總之,我與世界已無什麽牽連,而且以後也不會再發生什麽關係。因此,我對世界的看法,就像我們離開人世後對世界的看法一樣:這是我曾經居住過的地方,但現在已經離開了。我完全可以用亞伯拉罕對財主說的那句話:你我中間隔著一條深淵。首先,我在這裏擺脫了一切人世間的罪惡。我既無肉體的欲望、視覺的貪欲,也無人生的虛榮。我一無所求,因為,我所有的一切,已盡夠我享受了。我是這塊領地的主人,假如我願意,我可以在我占有的這片國土上封王稱帝。我沒有敵人,也沒有競爭者與我來爭權爭勢。我可以生產出整船的糧食,可是這對我沒有用處,我隻要生產足夠我吃用的糧食就行了。我有很多的龜鱉,但我隻要偶爾吃一兩隻就夠了。


    我有充足的木材,可以用來建造一支船隊。我有足夠的葡萄,可以用來釀酒或製葡萄幹,等把船隊建成後,可以把每隻船都裝滿。


    我隻能使用對我有用的那些東西。我已經夠用夠吃,還貪圖別的什麽呢?若獵獲物太多,吃不了就得讓狗或蟲豸去吃;若糧食收獲太多,吃不了就會發黴;樹木砍倒不用,躺在地上就會腐爛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又稱“巴黎手稿”。由三個未完成,除了作柴燒烹煮食物外,根本沒有什麽別的用處。


    總之,事理和經驗使我懂得,世間萬物,隻是有用處,才是最可寶貴的。任何東西,積攢多了,就應送給別人;我們能夠享用的,至多不過是我們能夠使用的部分,多了也沒有用。即使是世界上最貪婪、最一毛不拔的守錢奴,處在我現在的地位,也會把貪得無厭的毛病治好,因為我現在太富有了,簡直不知道如何支配自己的財富。我心裏已沒有任何貪求的欲念。我缺的東西不多,所缺的也都是一些無足輕重的小東西。前麵我曾提到過,我有一包錢幣,其中有金幣,也有銀幣,總共大約值三十六金鎊。可是,這些肮髒、可悲而又無用的東西,至今還放在那裏,對我毫無用處。我自己常常想,我寧願用一大把金幣去換十二打煙鬥,或換一個磨穀的手磨。我甚至願意用我全部的錢幣去換價值僅六個便士的英國蘿卜和胡蘿卜種子,或者去換一把豆子或一片墨水。可是現在,那些金錢銀幣對我一點也沒有用處,也毫無價值。它們放在一個抽屜裏,而一到雨季,由於洞裏潮濕,就會發黴。.txt99


    在這種情況下,即使我抽屜裏堆滿了鑽石,對我來說也毫無價值,因為它們毫無用處。


    與當初上島時相比,我已大大改善了自己的生活狀況。我不僅生活舒適,而且心情也安逸。每當我坐下來吃飯,總會有一種感激之情,驚異上帝萬能曆史唯物主義的觀點,分析了中國近代曆史和世界曆史的根,竟然能在曠野為我擺設筵席。我已學會多看看自己生活中的光明麵,少看看生活中的黑暗麵;多想想自己所得到的享受,少想想所缺乏的東西。這種態度使我內心感到的由衷安慰,實難言表。在這兒,我寫下這些話,就是希望那些不知滿足的人能有所覺醒:他們之所以不能舒舒服服地享受上帝的恩賜,正是因為他們老是在期望和貪求他們還沒有得到的東西。我感到,我們老是感到缺少什麽東西而不滿足,是因為我們對已經得到的東西缺少感激之情。


    還有一種想法對我也大有好處,而且,這種反省毫無疑問對遇到我這種災難的其他任何人也一定大有用處。那就是拿我目前的情況跟我當初所預料的情況加以比較,或者不如說,跟我必然會遭遇的境況加以比較。上帝神奇地作出了目前這樣的安排,把大船衝近海岸,讓我不僅能靠近它,還能從上麵取下所需要的東西搬到岸上,使我獲得救濟和安慰。假如不是這樣,我就沒有工具工作,沒有武器自衛,沒有彈藥獵取食物了。


    我有時一連幾小時,甚至好幾天沉思冥想。我自己設想:假如我沒能從船上取下任何東西,那將怎麽辦呢?假如那樣,除了鱉外,我就找不到任何其他食物了;而鱉是很久之後才發現的,那麽,我一定早就餓死了。即使不餓死,我也一定過著野人一樣的生活,即使想方設法打死一隻山羊或一隻鳥,我也無法把它們開膛破肚,剝皮切塊,而隻好像野獸一樣,用牙齒去咬,用爪子去撕了。


    這種想法使我深深地感到造物主對我的仁慈,盡管我當前的處境相當困苦不幸,但我還是充滿了感激之情。在困苦中的人常常會哀歎:有誰像我這樣苦啊!我勸他們好好讀讀我這段話,並好好想一想,有些人的情況比他們還要壞得多。還應想一想學家,科學院院士。早年在國外研究哲學。1903年起為布爾,假如造物主故意捉弄他們,他們的景況將會糟得多。


    此外,還有一種想法,使我心裏充滿了希望,從而內心獲得極大的安慰。那就是,把我目前的境況與造物主應對我的報應加以比較。過去,我過著可怕的生活,對上帝完全缺乏認識和敬畏。我父母曾給我很好的教育,他們也盡力教導我應敬畏上帝,教育我應明白自己的責任,明白做人的目的和道理。可是,天哪,我很早就當了水手,過上了航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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