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讓汪少和東方黃龍不由得一怔。


    難道是塗誌強等人再次返迴?


    東方黃龍和汪少對視一眼,側耳細聽,房門處傳來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


    無需置疑,門口確實有人準備進來。


    按照東方黃龍之前的推斷,塗誌強等人已經達成目的,今天晚上應該不會再來三樓。


    東方黃龍甚至信誓旦旦地表示,塗誌強等人的目的已經達到,不會再返迴。


    可眼下傳來的鑰匙開鎖聲音,表明準備進屋的人應該是塗誌強等人無疑。


    塗誌強等人為什麽會再次返迴三樓,莫非是他們剛才的目的還沒有達到?


    這棟單門獨院的三層小樓建在荒郊野外,原本就地處偏僻,靜得出奇,鎖孔插入的聲音自然是份外刺耳。


    換著在平時,這種微乎其微的鑰匙插孔的聲音並不算什麽,但此時此刻,這種聲音卻讓汪少膽戰心驚。


    東方黃龍的臉上也沒有了剛才的洋洋得意,取而代之的是驚愕和詫異。


    難道是判斷失誤,塗誌強並非想象中那麽簡單?


    鑰匙已經開始在鎖孔中轉動,不出意外的話,再過兩秒鍾,汪少和東方黃龍就將暴露在來人的眼前。


    想躲已經來不及了,而假裝暈睡更不可能。


    因為兩人已經在剛才的交談中,抽了整整三支香煙,空氣中到處都彌漫著尼古丁特有的味道。


    如果門外的人進來,肯定會聞到這股刺鼻的尼古丁味道,繼續裝睡的騙局自然不攻自破。


    怎麽辦?


    有些諷刺的是,留給汪少和東方黃龍思考的時間幾乎為零,盡管眼下形勢緊迫,需要用心去思考。


    情急之下,東方黃龍猛然奪過汪少手上的香煙,閃電般扔到地上,一腳踏上去踩熄滅。


    同時附在汪少耳邊低聲急語:“趕緊睡倒,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能瞠開眼睛,切記。”


    話音剛落,房間門輕輕被打開,一股冷風從門外吹進,隨即是鑰匙撥出鎖孔的聲音。


    顧不上多問一句為什麽,汪少趕緊睡到地鋪,連大氣也不敢出。


    心裏卻暗暗為東方黃龍捏一把汗,想看看他用什麽辦法應對眼前的嚴峻現實。


    或許是第一次接觸這種情景,在當前危險的形勢下,汪少並沒有太多的恐慌,相反卻有些興奮。


    潛意識裏,他想看東方黃龍到底要怎麽收場。


    在一驚之後,汪少的心裏竟然充滿了好奇,不明白東方黃龍到底要怎麽對付突如其來的變化。


    隨著“嗒”的一聲輕微聲響,房間裏頓時一片光明。


    進來的人打開了房間的燈光。


    東方黃龍手裏抽著香煙,強作鎮定地掃向門口,出現在眼前的正是許雲清和那個平頭男人。


    這兩個人剛才不是已經上來過,還試探了汪少等人是否睡著。


    怎麽才過了短短的十分鍾,兩人又再度出現在三樓的房間?


    他們上來做什麽?


    讓我們把時間倒迴去30分鍾。


    半個小時前,在底樓塗誌強的房間裏,三個人圍坐在一起激烈討論,分別是塗誌強,許雲清和平頭男人。


    嫋嫋煙霧不斷從三人的鼻孔唿出,漂浮在半空,整個房間充斥著濃濃的尼古丁味道,有些輕微嗆喉的窒息感。


    塗誌強儼然是老大的形象,倚靠在座椅上,許雲清和平頭男人則規規矩矩地分別站立在兩邊,但臉上的表情卻非常的放鬆。


    “強哥,按我說直接把姓汪那小子掛掉,省去了很多麻煩。”平頭男人略微不滿地說道:“你沒見剛開始的時候,那小子的囂張樣,還想煽動那幫傻子鬧事。”


    穿著花格子襯衫的塗誌強淡笑著打斷道:“要解決汪少還不簡單,等到了克欽邦特區,要弄他還不像踩死隻螞蟻那麽簡單。”


    許雲清露出兩顆虎牙,冷冷地接了一句:“野豬,你不要心急,強哥這樣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掃了眼許雲清冷漠的麵孔,被稱著野豬的平頭男人不敢再持有異議,隨口接道:“好吧,就再忍那小子兩天。”


    說著話鋒一轉,對塗誌強接道:“強哥,先說好,等到了克欽邦特區,要解決姓汪那小子的時候,我要第一個動手。”


    聽著野豬的口氣,似乎汪少就像砧板上任他宰割的肉。


    在野豬眼裏,汪少的生命就掌握在他的手中,隻等塗誌強一聲令下,他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對於野豬邀功般的請命,塗誌強未置可否,隻是微微點了點頭,隨手將一盤磁帶交到許雲清手中,嘴裏吩咐道:“估計現在他們差不多已經著了道,你們倆這就上去,將磁帶塞迴汪少身上。”


    許雲清和野豬聞言對視一笑,掉頭就往樓上走。


    許雲清和野豬是塗誌強手下最得力的左右二膀,跟隨塗誌強一起出生入死,大大小小的場麵經曆過不少,像做這種事簡直是小兒科。


    兩人來到三樓汪少等人所在的房間,隻見四個人無一例外地倒在地鋪上唿唿大睡,看得出不幹淨的東西已經發揮出作用。


    為了怕其中還有人沒有完全進入暈睡狀態,許雲清提醒野豬,先仔細檢查一遍。


    野豬聞言大大咧咧地應了一聲,抬腿就踢向其中一個身子。


    這一腳正巧踢中東方黃龍的腰眼,雖然力道不是很大,卻足以讓東方黃龍疼得不行。


    見東方黃龍沒有任何反應,許雲清再次提醒野豬,小心把人踢壞,因為這些人都是塗誌強需要的學員。


    被許雲清提醒的野豬自知做得不對,有些不好意思,自告奮勇地將磁帶塞進其中一個人的口袋中。


    然後兩人溜出房間,迫不及待地趕下樓複命,並隨手關掉了電燈。


    到了底樓,塗誌強問起了剛才的經過細節。


    當聽到野豬說,將磁帶塞進一個人身上時,塗誌強下意識地追問道:“那個人穿什麽衣服?”


    不明白塗誌強為什麽要對一盤磁帶那麽看重,野豬隻能如實迴道:“沒特別注意,好像是一個穿t恤衫的男孩子。”


    “壞了,你們倆趕緊上去,將磁帶重新找到,塞到穿蝙蝠衫的男孩子身上。”塗誌強當即吩咐道,並催促兩人再次上樓。


    “怎麽了,強哥?”野豬不解地反問一句。


    隻聽塗誌強低歎道:“就忘了給你們多說一句,一定要將磁帶塞迴汪少的口袋,你剛才塞的那個男孩子不是汪少,穿蝙蝠衫襯衫的男孩才是,趁現在藥性正濃,他們睡得正香,你們倆趕緊去將磁帶找出,重新塞到那個穿蝙蝠衫男孩子的口袋裏。”


    野豬不明白塗誌強為什麽這麽緊張,許雲清知道。


    早在海洲大飯店的時候,許雲清和塗誌強就發現了汪少偷窺員工花名冊的情形,當即對這個瘦高的男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隨後在金利小區的出租房裏,塗誌強又從汪少的口袋中搜出了這盤磁帶,這才知道,原來汪少的心裏還承受著尋找一個叫曉傑的人的任務。


    而這個名叫曉傑的男孩,正是之前在海洲大飯店廚房間上班,做的是打荷的工作。


    要知道,這個名叫曉傑的男孩子曾經也受了塗誌強的洗腦培訓,並在不久之後加入塗誌強組織,接受了封閉式管理的培訓。


    就在前幾天,這個名叫曉傑的男孩子突然不見了蹤影,居然在一夜之間奇跡般逃掉。


    曉傑的離奇失蹤令塗誌強震驚不已,當即明察暗訪,並派人多方打聽,卻始終沒有曉傑的消息。


    害怕曉傑會向警方報案,塗誌強隨即將組織的老窩搬到這荒郊野外的小樓中。


    得知汪少受人之托要尋找曉傑,塗誌強改變主意,臨時決定讓汪少一起去緬甸克欽邦。


    他想利用汪少,看看能不能引出那個逃跑的曉傑,如果不能就在克欽邦把汪少掛掉。


    所以塗誌強準備在汪少不知情的情況下,把磁帶還迴到其手中,暗中盯牢汪少的一舉一動。


    沒想到百密一疏,忘記囑咐兩人一定要將磁帶塞迴汪少的身上,從而導致野豬將磁帶塞到其他人的口袋。


    得知磁帶塞錯了目標,許雲清和野豬便又重新走上三樓。


    於是出現了殺迴馬槍的這一幕。


    野豬大大咧咧地打開房間門,打開電燈開關,隨口說了一句:“強哥也太在意了,這破磁帶,老掉牙的玩意,塞到誰的身上都還不一樣?”


    許雲清原本想數落野豬幾句,話到嘴邊卻吐不出口,張開成一個“0”字,眼睛睜得老大,臉上寫滿難以置信。


    因為他看到,在房間靠牆壁的位置的地鋪上,正坐著一個悶頭抽煙的男子。


    這個男人正是東方黃龍。


    還記得幾分鍾前和野豬出去的時候,這滿地鋪睡得東倒西歪的四個人還像死豬一樣,怎麽一下子就坐起來一個人?


    野豬也發現了房間裏的異樣,同樣麵露驚詫,手卻條件反射地按住腰間的槍柄,神情戒備。


    許雲清緩緩走進東方黃龍身邊,就像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邊走邊一字一句地問道:“你怎麽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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